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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心女 page 2 作者:言妍

  就仿佛在火热的地上走着,突然一块冰掉下来,而且正好砸在他的心坎上,要移也移不开。

  他猛地摇摇头:放下照片,再拿起那堆文件读着。

  兰斐儿,十五岁。哦!才十五岁就有这种似鬼的阴冷表情,她到底有个怎么样的童年呢?

  海粟一页页的翻着,到最后忍不住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哇!这女孩的纪录有够酷的,她玩的可不是太保、太妹的小把戏,而是真正的成人犯罪。

  六岁,第一次纵火,烧掉一排仓库。

  九岁,将邻居由楼顶推下来,造成对方脑震荡。

  十岁,第二次纵火,烧掉几间违建及三条大狼狗。

  十一岁,蓄意用碎玻璃割伤同学的手脚。

  十四岁,第三次纵火,焚毁自宅,死亡人数一名(即兰父)。

  什么?她竟然烧死自己的父亲?

  这下了,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握的海粟也无法接爱这种可怕的行为了。

  而问案部分,大概是因为兰斐儿年纪尚小,所以回答的并不多。关于纵火,她从六岁到十五岁,三次的解释都一样--

  屋里有鬼;是鬼放的火。

  纪录中倒是兰母说的较多。她说:“斐儿一生下来就是怪胎,不哭不闹,几乎没有声音;四、五岁时,她就犯失眠(或梦游),常在半夜走来走去,或在黑暗里发呆。”

  老师说:“兰斐儿是个不寻常的孩子,功课很好,却沉默得厉害,可能有自闭的倾向,同学们都怕她,说她像鬼。”

  心理学家说:“兰斐儿来自不正常的家庭,有严重受忽视的情况,所以,才会产生人格上的疏离,性情冷漠无反应,做任何测试的指数皆很低,内心反社会的成分极大,治疗辅导的过程相当困难。”

  文件的尾页,不知是谁用铅笔下了小小的注解,写着--

  就像和一块石头说话,顽石不点头,又奈何!

  这个兰斐儿,真是海粟一生见过最有趣的人了。

  他再一次把照片拿起来端详。一个没有声音、像鬼般的女孩,是不是头脑有毛病呢?不,纪录上说她功课很好,看起来也很冰雪聪明的样子呀!

  那她为什么纵火又伤人呢?是天生的邪恶吗?

  海粟突然好想见见她,人家说他是鬼见愁,那兰斐儿看到他,会不会愁呢?

  @  @  @

  海粟居然会对一张照片朝思暮想,这简直不合他狂傲不羁的个性。

  他的人缘极好,不只在男人方面,还有女人的。

  他在小学的时候,因为爱吃面包和牛排,身材便窜得很高;他的长相并非俊美型的,但因为一双眼睛亮而有神,鼻型、脸型有棱有角,再加上淡淡的须影。显得极阳刚,女孩子见了他,不会说他帅,但若再多看他几分钟,很少有不暗暗动心的。

  海粟的桃花运可以从幼稚园开始算起,但真正吓到他,是上高中以后。

  他每次在外头鬼混,总会有一大堆衣着暴露的妹妹,拿发育饱满的胸部在他身上又贴又粘又磨的,再用花痴般嗲软的声音说:“狮王,带我回家好不好?”

  人非圣贤,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自然会想入非非,但很奇怪的是,或许是他家教太好了,在百花丛中混了那么多年,竟然当了柳下惠,从来不乱“把”马子。

  总之,他岳海粟若要女人,漂亮的、火辣的、成熟的、煽情的……随手都可以招来好几个,绝对不可能看上兰斐儿这根本还没发育的小萝卜头。

  所以……一切都是好奇心的缘故吧?!

  但这好奇心又让他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情绪中,他甚至设法打探她的下落。她应该在哪里呢?少年法庭?观护所?儿童福利之家?中途之家?辅育院?

  然后有一天,兰斐儿竟出现在他家的客厅,就仿佛上帝听见他的祷告,把他的愿望丢到他面前来一样。

  “这是斐儿,因为她母亲住院,所以,暂时在我们家待几天。”带她回来的岳昭辉简单地介绍着。

  岳家当寄养家庭已经有好几年的历史了,三不五时都会有些青少年来来去去,素丽早习以为常,立刻热心地迎上去。

  海粟敢打赌,老爸一定没有“详细”说明斐儿的背景,否则,老妈面对她时不可能还有一副慈母的面孔。

  老爸也实在是太大胆了,他难道不怕半夜被捅一刀,或者房子被一把火烧掉吗?

  不过,这想法在海粟的脑袋里并未停留太久,因为他已经被好奇心弄得水深火热,“解答”一旦出现,他当然“扑通”地完全陷落,整个人完全被眼前的“儿童杀手”迷住了。

  斐儿比他想像中的瘦小,一头薄薄的发长短不一地挂在两前颈旁。她的肤色极白,像透明的瓷器,泛着微微的青光;而她的眼眸虽黑,却迷蒙离散,和眼白形成恍惚的灰淡,让人难以捉摸。

  她比照片中的人更冷漠,更清秀,也更吸引人!

  “嗨!我是岳海粟!”他绽开一抹微笑说。

  “他是我的儿子,也是目前还住在家里的孩子,你可以叫他岳大哥,以后若功课上有什么问题就去找他。”岳昭辉亲切地说。

  “不只是功课啦!任何生活上的疑难杂症,我都会义不容辞的帮忙,”海粟迫不及待地接口。

  岳昭辉看了儿子一眼,对他的过度热切有点儿纳闷。

  比起海粟的态度,斐儿的反应反倒像是一潭迟滞的水,面对着奔流的大川。

  她招呼的声音很轻,目光与人接触时常会慢半拍,不过,至少她还会笑,虽然笑得很细微,仿佛夜里萤火虫短暂的光,但对神经上紧发条的岳昭辉父子而言,已是万丈光芒了。

  至于在毫不知情的素丽眼里,斐儿是个文静又乖巧的女孩。她拥着那单薄的肩,爱怜他说:“看你瘦成这样!岳妈妈家什么都没有,就是吃的最多,我保证可以把你喂胖!”

  看着母亲将斐儿带到大姐原有的卧房,海粟的警觉心又跑回来了,忍不住问:“妈安全吗?”

  “你说什么?”岳昭辉皱起眉头问。

  海粟发现自己竟说溜嘴,忙噤了口。老爸极有职业道德,若知道他愉看重要公文,一定会十分生气。

  “斐儿的家里发生重大事故,心里非常脆弱。你给我安分一些,少去招惹她,明白吗?”岳昭辉瞪他一眼说。

  这不是矛盾吗?方才斐儿在时,说有问题就找他,现在又偏偏命令他少去惹她。他其实能了解老爸念怎不安的心情,但太慢了,他对斐儿的好奇,已如磁铁般,一旦吸附住,就再也转不回来了。

  *  *  *

  海粟活到十九岁,还不曾对哪一个女孩子这么感兴趣过。他不再四处游荡,也不再呼朋引友,每天放学后就准时回家;在家里,斐儿在哪儿,他的注意力就在哪儿。

  他先为她设定了一个“女鬼”的标准,不过,当然是属于情女幽魂那一类貌美有灵气的,而斐儿的一举一动,恰巧都在他的期盼之中。

  她年纪虽然小,但态度却像大人般沉稳内敛。她走路轻飘飘的,说话细声细气的,没事不会离开房间,即使有事进入客厅,也一定会勤快的帮忙,有礼的应对,让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不正常的样子。

  好几次,他一进门就看见老妈和她有说有笑的一起做饭,好似一对母女。

  老妈也曾私下赞美她说:“现在要找个像斐儿这么贴心的小女孩,已经不容易了!”

  贴心?斐儿可是带着魔鬼的人格,纪录“辉煌”哩!

  海粟一定会把握能和她聊天的机会,而且每回他都表现出一头热的德行,但斐儿的反应却总是冷淡生涩,常让他这以雄辩著称的狮王遭逢哑口无言口的景况。

  她的回答不外是“有”、“没有”、“对”、“不对”、“可以”、“还好”……之类的词句。

  果然是有点自闭的倾向。

  但这些都无法浇熄他心里的热切,她愈是无动于衷,愈是乖张异常,他就愈想挖出她隐藏的秘密。

  鬼,是午夜行动的,偶尔他也会直盯着她的房门熬到天亮。

  这些监视纠缠的举止,对海粟而言,是追根究底的办案精神,但看在素丽的眼里,却是男性求偶的征兆。

  有一天,她干脆大剌剌地走进儿子的房间,先是闲话几句后,便说:“海粟呀!你是不是喜欢上斐儿了?”

  海粟先是一楞,等他弄清老妈“严重”的用词后,立刻大叫:“拜托,有没有搞错?斐儿是个国中生那!发育都还役完全,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那你于嘛每天跟着人家转?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素丽说。

  “是斐儿抱怨的吗?”海粟惊疑的睁大眼说。

  “她什么都役说,是我自己看到的。”素丽回答。

  “我只是好奇罢了!你不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奇怪的十五岁女孩吗?”海粟强调的说。

  “奇怪也不干你的事。你没有喜欢她最好,你也不想想,外头天天有女孩子打电话来,女朋友从不缺,我可不希望你去招惹你老爸的被观护人。”

  “放心啦!我还没有头壳坏到那种程度!”海粟转念一想又说:“妈,你知道斐儿的底细吗?”

  “就只有她父亲死,母亲生病那一些,你为什么问?”素丽皱着眉说。

  “呃……我是想说,你和她相处一个星期下来,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好还是不好?她心理有没有问题呢?”海粟换个方式打探。

  “岳海粟,收起你的好奇心吧!”素丽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你要办案,最好等你考上警察学校再说!”

  那还要等上好几个月哩!问题是,斐儿会在他们岳家待那么久吗?

  *  *  *

  两个星期后,斐儿依然如风般飘来飘去,让海粟连她衣裙的一角都还摸不到边。结果,他没当成神探福尔摩斯,也没当成心理大师佛洛伊德,反而成为不要脸的偷窥狂。

  那天,他的运气可真是背,先是大考小考一堆,考得他晕头转向,接着是放学时候,某校老大来找他争风吃醋一番,而他甚至连对方女朋友的长相一点概念都没有。

  两方厮缠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可以走人,所以,海粟回到家时,不只憋了一肚子的气,还有满膀胱的尿。

  当时.他早忘了老妈“家有外人,入厕先敲门”的叮咛;而好死不死的,那天浴室的锁又恰好故障,当他扯下裤子拉链,掏出“宝贝”,直冲向马桶时,只听见斐儿惊恐的呼声。

  天哪!她竟一丝不挂地站在浴缸前面!

  不!不是全部!她身上还有一件小小的白色内裤,只是在她本能的用双手遮住胸部之前,他早已看尽了一切,并且就像烙铁烙下印痕一般,脑海中的影像再也无法磨灭。

  海粟对女性的裸体并不陌生,由A片,色情刊物及身旁一些有暴露狂的辣妹身上,没有十,也有九了,但对于斐儿这种十五岁的。安静沉默的女孩,这却是第一次。

  他自己也是惊愕万分,斐儿拥有的身体,不像他所见识过的那些,前凸后翘、充满肉感;她的肌肤细白,骨肉匀称,修长的四肢如同山间奔跃的小鹿,给人一种清纯美丽的感觉。

  而她初初发育的胸部,微微隆起,顶端的颜色是粉红色的,不像有些女孩早熟或平坦,那大小恰似一朵初绽的玫瑰,迎着晨曦新月,足够诗人写出一首赞美诗哩!

  但现实中,这却不是一首诗,而是一个诅咒!

  海粟狼狈不堪地向外退,门“砰!”地一声撞上他的鼻尖,接着是身后匆匆赶到的母亲。

  “怎么啦?”素丽看着衣衫不整的儿子说。

  “我……她……”海粟再善辩,此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状况。

  “人家在洗澡,你闯进去?”素丽张大眼睛说。

  “她……我……”海粟还是舌头打结,最后才凑出一句,“是……是意外!”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斐儿走出来,身上是整整齐齐的白T恤和运动裤,完全遮住了她少女动人的曲线。

  这是第一次海粟没把她当成“儿童”或“杀手”,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若活在古代,都足以勾引男人,可以结婚生子的女人。

  此刻的她,湿发覆额,眼中漾着一团水气,脸上泛着红晕,显得特别地盾红齿白,海粟心动了一下,发现她竟是如此美丽,而那美丽早已超过十五岁的年龄。

  斐儿理都不理他,只是冷静的像无事般地对素丽说:“我刚好洗完了,岳大哥什么都没看到。”

  嘿!她真是个说谎的高手,不必打草稿,就能演得跟真的一样。

  如果海粟猜测得没错,她裸体被人撞见,应该不是“常事”.而他自己也是首次在日常生活中出这种糗,这件事对他们两个来说,应该都是一种冲击吧?!

  斐儿真是个特殊的女孩,不得不教他另眼相看。那晚,他甚至豪爽地想,被他看光光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他娶她,不嫌弃她过去可怕的历史,照顾她一辈子嘛!这样也算负责到底了吧?

  但结果证明,斐儿要他付出的代价,比这个还多得多。

  *  *  *

  海粟自己也不明白,斐儿是被看的女生,她都不在乎了,他为什么还婆婆妈妈的想不开?若以这种标准来看,那些曾经在舞会中被他上下其手的女生,如果联合起来向他讨公道,他就算有十个分身也不够偿还。

  但无论如何,他仍在两天后,以省吃俭用攒下的零用钱,买了一个进口纯白的玩具熊,打算向她赔罪。

  为什么是进口的?他也解释不清楚,但他很确定,在付那笔钱时,他的心在滴血,可是手却依然掏光所有的口袋,去换取那有着一脸呆相的熊室宝。

  他还记得那一晚,是春末初夏时分,也是过年以来第一次感觉有暑气的夜晚。

  他等到老爸和老妈都入睡后,便抱着白熊宝宝,轻轻去敲她的房门。

  刚开始时房内并无反应,海粟楔而不舍,知道“鬼”绝对不会那么早睡的。

  果然,没有多久,斐儿便来开门。她穿着一身白睡衣,房内没有灯光,只有月影投入,将一切衬得朦朦胧胧的。

  她用眼睛询问他的来意。

  “我是来道歉的,呃……为了那天在浴室的事……”海粟边说,边递上那只白熊。

  斐儿并没有接过去,也没露出一般女孩可能表现的喜好神情。她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侧身让他进入房间。

  月光在地上洒下一层白,大姐的房间变得比以前素净,没什么花俏的小玩意。斐儿就站在那儿,比他矮一个头,赤着脚,白着脸,一言不发。

  那种心动的感觉又来了,这次还加上一点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此情此景,仿佛曾经发生过。

  “你不开灯吗?”他和她面对面说话。

  “我习惯黑暗。”她淡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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