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她不晓得还有什么事是他说不出口的。
她跟了他四年,已经是他所有女人中最长久的了,他现在若是厌倦了她,那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厌倦她?这怎么可能!
她是他所有女人中最特别的一个,和她在一起不但不会腻,反而还觉得两人不管在公事上还是私事上是越来越契合,这样的相处,他是不会有厌倦的一天。
“不是。”他不想说谎来欺骗自己及她。
“那是为了什么?”既然他没有厌倦她,那根本就没有理由和她分手。
“你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该是我放手让你去找个好男人的时候了。”他所说的好男人并不包括他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花心大少,还不时让女人为他伤心,他非常有自知自明,他是无法给女人幸福的。
“我不想嫁啊!”何湘妮控制不住情绪地对着他大吼。
除了他之外,她从没想过要和别的男人结婚。她知道他是不婚主义者,所以,她只求在他的身边就好,从没想过要逼他进礼堂。没想到,自己的明事理换来的竟是他要她嫁别人、要和她分手的下场。
西陵一飞被何湘妮的吼声给震慑住,目光不敢置信地锁在她的身上。
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不多话、文文静静的人,他从没见过她如此失控过。
“既然你和我分手的理由是要我嫁人,可我又不想嫁,那就当作你从没提过要和我分手的事。”何湘妮天真的以为他会收回他说过的话。
“不可能。”与她分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没打算收回他说出口的话。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他肯点头,一切就可以不一样了。
“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个性,只要我说出口的话,我从来没有反悔过,我从来没有说话不算话。”
他说的没错,她是非常清楚他的个性。
在公事上,她是他的左右手,回到两人的家,她是他贴心的情妇,他和她是如此的亲近,她对他的个性已经相当熟悉。
只要他话一说出口,那就表示事情已没有转圜的余地,她纵使再不愿分手,也只能接受他的决定。
“我知道了。”何湘妮面无表情地接受事实。
她双手紧握,任由指甲陷进手心也不觉得疼,她不让自己再说一句不想分手的话,更不想让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西陵一飞对每个和他分手的女人都很慷慨,既然何湘妮是那么得他的欢心,他当然是不会亏待她,给她的分手费一定是要比其他的女人来得多。
“这栋房子就属于你了,我明天就找律师将房子的所有权人改成你的名字,至于车子……”他倏地住口,不再说下去。
西陵一飞忽然想起,她开的那辆破车是她自己的,她从没有要求过他买辆名贵的车子给她。至于女人最喜爱的昂贵珠宝、名牌服饰,他送过几次之后,见她没有穿戴,他也就没有再送过了。
今日回想起过往种种,他才发现这四年之中,她根本没有在他的身上得到任何好处,只除了他定期汇进她户头里的钱之外。
“除了房子之外,你还想要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她要什么,只要她肯开口,他就一定做到,尽管她狮子大开口,他也会给。
“我们分手之后,我的工作不会受到影响吧?”
她现在担心的只有工作而已,只要不离开公司,她依然是他的秘书,她还是能陪在他的身边。
“只要你愿意,你还是能留在公司。”
撇开私人的问题不说,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帮手,这就是她成了他的情妇后,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当秘书的原因。
有了他的保证,何湘妮这才放下心,如果分手之后连工作也没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下去。
“那你还要什么?”如果没有给她补偿,他会良心不安。
“我什么都不想要。至于房子……你不必费心地将房子过到我的名下,我会马上搬走,将房子还给你的。”
如果拿了他的东西,那会让她觉得她对他的感情全是虚假的。
“不行,这房子一定要给你。”他非常地坚持。
“随你吧!”除了听从他的安排之外,她还能怎么样呢?
既然她已经答应要和他分手,那他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西陵一飞起身穿妥衣物,将属于大门的钥匙拔了下来,还给了她。
“至于我的东西,看你是要留着还是要扔掉全随你,我不会来搬走,也不会再踏进这儿一步了。”
他拿起车钥匙,打开房门就要离去。
“等一下!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何湘妮忽然出声叫住他。
“什么事?”
“你为什么突然要我找个好男人嫁了?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西陵一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觉得这样对你会比较幸福。”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心平气和的分手,而原因不是厌倦、也不是嫌弃,而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
“你认为我这样会比较幸福吗?”她觉得好可笑。
“嗯。”西陵一飞踏出房门,用力地将门甩上。
何湘妮拉紧被单围在身上想要追出去,可听到车子启动、驶离的声音,她知道已经太迟了……
“啊——”
何湘妮靠着门板,悲痛地哭倒在地。
她心中忍隐许久的哀伤在西陵一飞离去后一古脑儿地爆发出来,借由嚎啕大哭来宣泄分手的伤痛。
什么才是幸福她自己最清楚!
虽然只是他的地下情妇,但这四年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刻;因为爱他,她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守着他,即使他从没爱过她,她亦无怨无悔。
如果他以为分手对她而言是乖福的开始,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与他分开只有痛苦,她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
他根本就不知道对她而言什么才是幸福,他以为的幸福却是她痛苦的源头。
“一飞……回来……我求你回来……”
何湘妮悲泣着期盼他能突然折回,希望他能听完她的真心话再作分手的决定。
“啊——”
原以为能永永远远在一起,没想到……一夕之间,她自幸福的天堂坠落至痛苦的深渊,她接下来的人生全都改变了。
她宁愿他是厌倦她、嫌弃她、移情别恋而抛弃她,这样,她至少能够死心地离开他,斩断对他的情丝。但是,他是为了替她着想而决定分手,这样的他,她无从恨起,更无法逼自己对他死心。
为什么和她分手还要说那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呢?为什么不像对别的女人那样绝情地分手呢?
为什么要让她连恨他也做不到?为什么?
她不想接受这种分手的理由,但是她的懦弱让她不敢说真话、不敢表达自己的爱意,怕连待在他身边的小小愿望也会没了。
“一飞……我求你回来……”
她只能希望他回心转意,回到她的身边,这样,她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任凭何湘妮哭得死去活来、求得肝肠寸断,熟悉的声音仍然没有出现。
当天际泛白时,她知道自己的希望已经落空。
他不会回来了!
第二章
“总经理新交的这个模特儿最近很红耶!”
“拜托!有什么红的。她还不是靠着搭上总经理的关系才成了我们公司的代言人,说穿了,她只不过是个空有外表的草包。”
“雅雅说得对!像这种女人,最多一个月就会被总经理给踢到一旁凉快去了。”
“没错!”
听到众人泛着酸味的窃窃私语,何湘妮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西陵一飞一共有四个秘书,每个人和他的关系都不浅,不是当过他的女友就是当过他的情妇,但是,除了她是隐瞒众人之外,其余的三人都会公开过,甚至有一段时间还同进同出,非常引人注目。
不过,纵使过去如何的风光,在和他分手后,除了乖乖地继续当他的秘书之外,就只剩离职、调职一途。
也许,没有公开也是一种幸运吧?
至少,她不用像妒妇般地和她们聚在一起批评西陵一飞的新欢,她还可以维持自己仅存的尊严。
何湘妮明白,他不会因为她自己的痴心妄想就回到她身边。
唉,多想无益!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后,将思绪拉回面前的电脑荧幕上,指头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故意将她们的谈话置若罔闻。
当何湘妮的内线响起,另外三人立即噤声,不再喧哗地谈论是非。
“喂,何湘妮。”她习惯性地自报姓名。
“总经理,有事吗?”
何湘妮静静地听着西陵一飞的吩咐,一手不停地在纸上记下他所交办的事项。
“好!我知道了,我会马上整理所有的资料。”
当何湘妮挂上电话后,她一抬起头,发觉有六只眼睛一直盯着她瞧,当她的视线与她们交会时,她们立即心虚地垂首,假装没有听她和西陵一飞的谈话。
她自桌上抽出一份资料夹,审阅她早就整理好的资料,直到确定无误时,她才合上资料夹,起身往身后的木门走去。
“你们说湘妮姐会和总经理有一腿吗?”见西陵一飞特别重用何湘妮,她们感到相当的不是滋味。
“不可能吧!以总经理那种以貌取人的个性,他哪看得上她那种老处女。”雅雅讥笑地说。
“你怎么知道她是处女?”
“你以为像她那种吓死人不偿命的打扮有哪个男人看得上啊?”
“哈——”三人掩嘴偷笑。
她们的嘲讽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是,她们的谈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进了何湘妮的耳,就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无动于衷地举起手在门上敲了三下,打开门进入办公室,当她掩上门的那一刹那,她依然听见她们恶意的讥笑。
随她们去说吧!何湘妮根本不在意她们的讥讽。
虽然大家同是西陵一飞不要的天涯沦落人,但是,她至少还保有自己的尊严,不像她们,连最基本的自尊都没了,只能以嘲笑别人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不堪。
她觉得她们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总经理,这是关于新加坡叶氏集团与我们谈论代理方面的资料。”
何湘妮将手上的资料夹递给了西陵一飞。
西陵一飞翻开来审阅,发觉信函往来有条不紊,甚至重点都已加注了,他不一会儿就能全盘了解状况。
“湘妮,你觉得叶氏有没有潜力?若是将新加坡的代理权给他们,对公司有没有利?”西陵一飞想听听她的意见。
所有的资料全经过她的手,他相信,她是最了解整件事的人。
在他的心中,她不只是个秘书,有时,她还是替他提供意见、看法的谋士。
“叶氏集团的势力不只在新加坡,几乎整个东南亚都有它的触角,如果单单以代理来讲,这是我们品牌打进东南亚市场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过,成果的展现就要看叶氏如何行销我们的产品,若没有很好的行销策略,将代理权交给叶氏,只会成了我们打入东南亚市场的绊脚石。”
仔细听完何湘妮的看法,西陵一飞颇有同感。
他对东南亚的市场早就有兴趣,只是,他在找代理商及自己打市场两者间迟疑不决,不管是哪种方式都有利弊。
“如果我们亲自去新加坡与叶氏商谈,你觉得如何?”
“这当然好啊!见面三分情,不但可以和叶氏的高级主管攀上关系,还能借此了解叶氏和我们谈代理的诚意及他们的潜力,我相信这对彼此间的合作有正面的帮助。”
“你认为派谁去最好?”他想问她心中的人选和他想的是不是同一人。
何湘妮想了一下,将公司上上下下可以负责这件事的人全找了出来,最后,她的心中有两个人选。
“既然是谈代理这等大事,绝对是要派经理级以上的主管,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了事,最好是由业务经理或是总经理出马。”
事实上,西陵一飞懒得出国,他早就将自己排除在外,他心中的人选是业务经理加上何湘妮。
“不过,业务经理最近可能不宜出远门,因为,他的夫人最近要生了,这可是他们盼了五年才盼到的孩子,他不太可能放得下心。就算他尽责地出差,那他心中牵挂的只有家中的孩子,以这样的情绪来看,他不适合接下这个任务。”何湘妮将这消息告诉西陵一飞。
听了何湘妮的话,西陵一飞登时一愣。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
“我是之前不小心听到其他人在谈论,后来,我去跟业务经理要和叶氏的来往资料时随口问他,他才很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他夫人的预产期在下个星期。”有女人的地方,这种小道消息传得特别快。
既然这样,那他势必要自己出马了。
“湘妮,你去办下星期三到新加坡的机票,另外,你将所有的事情交给那三个闲人,你跟我一起去。”
何湘妮瞬间愣住,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安排。
通常她只负责内部的事,若是要与别人接洽,一般都会要其他人随行,而这次竟会指名她,要她如何能不惊讶。
“总经理,不妥吧,你还是派别人吧!”她想拒绝。
她不适合与人应酬,因为,别人看到她古板的打扮就倒尽胃口了,哪还会有心思谈生意。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和他在外头单独相处,尤其是在公共场合。
“你对这件事最清楚,这一次你非去不可。而且,雅雅她们只适合一般的应酬,像这种大生意,她们是难登大雅之堂。”
谈代理这等大事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而不是一个花瓶。
“可是……”她还想推辞,但他不让她开口。
“别跟我说你不去!”他冷着声道,不让她有拒绝的余地。
“我明白了,我会办妥所有的事。”何湘妮收起了资料夹。“总经理,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退下了。”
“嗯——”
看着何湘妮离去的背影,他在她的手碰到了门把时忽然开口。
“你记得要改变你的打扮,别用这身老处女装去吓人。”他以开玩笑的语气说。
他非常清楚有多少的男人被她的打扮给吓跑,所以,他希望她能以真面目示人,这样,她自己也才有遇到好男人的机会,才不枉费他与她分手的用意。
“我的外表很重要吗?”何湘妮非常介意他对她外表的看法。
“其实你的人不差,只要你换个造型,我保证你绝对是个美人。”
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不差,只是,若男人看的只是她的外表,那她宁愿不要,除非……那个人像他一样,发现了她隐藏在古板装扮下的真面目。至少,他没有先被第一层的外表给吓得退避三舍。
“谢谢你的建议。”她感谢他的建议,但是,她不见得一定要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