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柳文君平放在床上,斐少帆端视着她的脸,心又拧了起来。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明显有着鲜红的五指印,整个脸都肿了起来,看得他好心疼。
他很后悔没将那个王八蛋的骨头给拆了,该将他打得不成人形才是他将她脸上的血痕及污垢擦拭干净,拿来瘀伤药涂在她的脸上,希望她的脸上不会有任何疤痕留下。
她的身上会不会有别的伤?一想到这个问题。他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趁着她昏迷时解开她的衣服检查。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还好,只在手腕上有红色的勒痕,可见她当时是如何的挣扎。
不自觉的,斐少帆捉起她的手,在红色的勒痕上轻轻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听到开门声,他赶紧放下她的手,将她的衣服拉好,盖上被子。
一回过头,就看见阎鹰站在门口,他给了阎鹰一个恶狠狠加冷冰冰的白眼。他气阎鹰连敲门也不会,如果不是他的动作快,柳文君早就被他看光了。一想到这里,他心中的闷气又持续上扬。
不理会他那不欢迎的眼光,阎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她还没醒对吧?看你那个脸我就知道答案了。”
“兄弟,你该不会爱上她了吧?”为了她而打伤县太爷的儿子。又说她是他未来的妻子,这不是平常的斐少帆会有的行为。
被他这么一问,斐少帆的心漏跳了一拍。“你别胡说,我只是为了救人。”他还是抵死不承认。
阎鹰怀疑地微笑道:“我认识你这么久,何时见你救过谁,尤其是女人。如果她对你不是具有特别的意义,你是不可能会出手救她的。”
“你别胡说!我是怕如果她有任何损伤,我娘会宰了我。”斐少帆将救她的原因全推给他那爱管闲事的娘。
虽然他死不承认,不过阎鹰还是坚信自己所想。从他们相识以来,少帆就是冷冰冰的,从没对任何女人如此好过。
“嗯……”柳文君发出闷哼,无意识地翻身,不小心碰到她受伤的脸。“痛!”随着喊痛的声音,她的眼睛睁开了,马上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记起昏倒前的那一幕,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你醒了!”斐少帆走到床前。
一听到男人的声音,柳文君怕得缩到床里边,躲在棉被里。
“别怕,是我,斐少帆。”拉下棉被,怕她闷坏了。
一听到斐少帆三个字,她?起头来看他……真的是他!她马上投向他的怀中;嚎啕大哭。
“别哭了,没事了。”斐少帆拍拍她的背,细声地安慰她。
看她怕成这样,斐少帆又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没将县太爷的儿子打成残废,只有轻微处罚他而已。
“哇!好一幅冷酷英雄及泪眼美女相拥图。”阎鹰不怕死地说着风凉话。
斐少帆给他一个大白眼,尤其当柳文君离开他的怀抱时,他更恨自己为什么会交到这种不解风情的朋友,看到人家气氛正好,竟然还不识相快滚。害他损失了美人在怀的机会。
柳文君不好意思地擦擦脸颊上的泪水,看着阎鹰问:“你是谁?”
“我是少帆的朋友阎鹰,今天是我们奋不顾身救了你们,你看……你该怎么报答我们?”阎鹰故意看着斐少帆,提出一项建议:“以身相许!你觉得如何?”
“这样就要我以身相许,太瞧不起我了吧!”她回他一个“不可能”的笑。“对了!另外那个女孩你们救了没?”
斐少帆呕到了极点,这两人竟然无视他的存在,自顾自的调笑起来。
“在隔壁房熟睡着。”
“真的?她也没事?”柳文君很高兴救到她了,否则她被打的两巴掌就白挨了
。
她想去看看她,不顾斐少帆的反对就要下床。
“你不能下床,好好在床上休息。”
“这点伤我才不放在眼中,你未免太大惊小怪。”柳文君不但不感激他的关心,反而怪他大惊小怪。
“你如果想见她,就给我待在床上。”斐少帆威胁着她。“鹰,你去抱她过来。”
阎鹰只好乖乖地去抱那女孩过来,谁教他交了一个只重心上人而不重朋友的人。
柳文君让出个位置,让那女孩躺在床上。
“对了,姑娘,不知可否告诉在下你的闺名?”不找些话题聊聊,光是六只眼睛互瞪,挺无聊的。
“柳文君。柳树的柳,文章的文,君子的君。”
她怎能如此大方地告诉别的男人她的闺名?“良家妇女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她的名字。”斐少帆告诫她。
“名字而已有什么关系?你太大惊小怪了。”她知道古代女子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她的名字,可是她又不是古代人,她才不在乎。
“我大惊小怪?”这女人太不识好歹!斐少帆气得怒吼。
“你小声一点,你想吵醒她啊!”嘴里叫别人小声一点,柳文君自己的声音倒也不小。
阎鹰在一旁看着好戏,没想到一向冷酷、没有任何情绪的斐少帆竟然会怒吼,更绝的是竟然有人如此大胆地跟他吵,甚至还命令他。
斐少帆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让阎鹰看笑话了。“你不要再对我大小声,你要清楚,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再嚣张,我就赶你出斐泉山庄。”他威胁她。
“了不起啊!大不了本姑娘离开斐泉山庄,那我就不用看你的脸色。”她又不是乞丐,还要看他的脸色施舍?
一听她这样说,斐少帆怒急攻心,气到差一点吐血。“你……”他已经气到讲不出话来。
“我怎样?”
想不到他们还真的吵了起来,阎鹰正想办法要让两人闭嘴,还好昏睡中的人在此刻醒来。
小桃只觉得好吵,吵得她都不能睡觉。只好睁开眼睛。
“小姑娘,你醒了!”阎鹰故意大声说话,藉此引起吵架中两人的注意力。
“我在那里?”小桃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冷泉客栈。”阎鹰回答她的问题,他知道斐少帆不会回答,而柳文君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所以只有他来回答了。
“啊!我娘……”小桃一想起娘还在家里等她,着急不已,撑起身子想离开。
“等一下,姑娘!”柳文君阻止小桃离开。“我们一定会送你回家,可否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又靠什么维生?”她想帮她的忙,正所谓“送佛送上天,帮人帮到底”。
“人家都叫我小桃,我靠着绣些手绢到街上卖过活。”她忽然想到自己那些手绢。“我的手绢呢?”不要不见才好,那可是她家的生活来源。
“在这里。”阎鹰将放在一旁的绣品拿给她看。
听到她这么说,柳文君更想帮助她了,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实在太危险。于是她对斐少帆“你能不能帮她?”
斐少帆想了一下,“我安排她到锦绣坊做事好了,那她就不会再受到外人欺淩。”让她自食其力是他最大的仁慈。“你后天到绣锦坊找管事,他会安排你的工作。”
“谢谢少爷、谢谢小姐!”小桃很感激他们的帮忙,对她而言,这是多大的恩惠。
“小桃,我请阎鹰送你回家,一个女孩走夜路很危险。”
“为什么是我?”阎鹰大声抗议。
他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他还想看斐少帆和柳文君之间的男女战争。
“不是你,难道是他?”柳文君指着斐少帆。“他那个脸。别害人家小姑娘吓跑了。”
斐少帆那个寒冰脸,一般的男人看了都会退避三舍,何况是这种孱弱的小女孩,她可不想害别人吓破胆。
听她这么说,阎鹰只好无奈地起身,她都已经不顾斐少帆的面子了,他也不好再拒绝。
“小桃姑娘,我这就送你回家。”
小桃赶紧拿着她的绣品跟在阎鹰身后。
阎鹰和小桃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柳文君和斐少帆两人大眼瞪小眼,这一阵沉默,让她很不自任。
半晌,斐少帆先开口说:“我会叫小二送饭进来,你吃完早点睡。”不管她答不答应,他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不让她有反对的机会。
“沙文猪!”竟然不听她说话就离开!柳文君在他关上门后咒骂不休。
第三章
隔天柳文君一起床就拉着斐少帆和阎鹰去逛市集,有人付钱、有人帮忙拿东西,这样逛起来多轻松啊!
一路上,她都停留在布庄或布摊前,净顾着和老板或伙计谈于布料的事,对于沿路上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都不屑一顾。
“她怎么了?买这么一大堆布料要做什么?”阎鹰不解地问道。今天所买的再加上她昨天已买的,还真的是一大堆。
“不知道。”看她挑布料、讨价还价,真是将她平常强悍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住在你家,你怎么会不知道?”
斐少帆白了他一眼。“我很少和她讲话。”
因为他们每次开口都是吵架,根本没谈过自己本身的事。在这样的相处方式下,他如果还知道有关她的事情那才奇怪。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阎鹰不禁问出心底的疑惑。
“她是个很奇特的女子。”斐少帆自然而然地回答他的问题。
像她这样不怕他的冷酷女人,她可算是第一个;不畏强权,老是爱拔刀相助的女人,他也只见过她而已;在街上抛头露面,和男人讨价还价,大概也只有她;敢把斐泉山庄少主和大漠之鹰当佣人使唤,她更是绝无仅有的。
集合这么多的唯一,她不是奇特是什么?
“奇特?”阎鹰很讶异这个形容,不过回想她的所作所为,除了奇特,他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字眼来形容她。
“不知如此奇特的女子,能不能掳获斐少庄主的心呢?”阎鹰用很暧昧的眼光看着斐少帆。
“别胡思乱想。”斐少帆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待这两个男人谈论完,柳文君也买好她要的东西,很大方地将她买的东西丢给阎鹰,而付帐这事就交给斐少帆。
斐少帆觉得自己形容的很恰当,她真的把他们当成了佣人。
“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她才不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只不过她老是觉得他们的眼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没什么。”两个男人很有默契地道。
既然他们不说,她也懒得理他们。
“你买这么多布要做什么?”阎鹰的好奇心很重。这么多布,做成的衣服穿十年也穿不完。
“秘密。”柳文君很神秘地看向斐少帆。
斐少帆忽然有个预感,觉得自己被设计了。
“啊!”柳文君忽然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
“你又怎么了?”
两个男人又异口同声地问。
阎鹰没听过她的尖叫声,直觉反应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斐少帆则已经被她的尖叫声训练得很习惯了,如道她总是以激烈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情绪。
看来,他必须在她的奇特上再外加一项──她是个很会表达内心情绪的女子,生气、害怕、激动、高兴,各个分明。
“没什么,我只是找到我想见到的人而已,”
她想见到的人?
阎鹰很想看看她想见的是什么人,是不是男人?看她这么激动,一定是的。哇!三角恋情,这可有趣了。
斐少帆脸色铁青,他没料到她会有想见的人,是心上人吗?为什么他到今日才知道呢?
两个男人怀着不同的心情跟在柳文君身后,阎鹰是非常兴奋。而斐少帆则是生气,想亲手杀了那个她想见的人。
“老伯,我终于找到你了。”
斐少帆和阎鹰一直注意着街上的年轻男子,当她叫了一声老伯,他们的眼光便跟着她来到一个布摊前。
哇!被骗了,哪有什么三角恋情,好戏没了。
还好不是心上人!斐少帆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你想见的人就是他?”
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都想确定事实的真相。
“是啊!你们今天怎么了?老是讲同样的话。”
“没什么!”
又来了,连打太极的功夫都一样。
不理他们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老伯,昨天可能是我不小心把你的布带走了,我今天特地拿来还给你。”昨天那一阵混乱,她不记得她如何把布放在自己的东西里。
“不用了,那是我送给勇敢小姑娘的礼物。”
“送给我的?”她实在不敢相信,昨天他不是不卖给她吗?
“不只那一块,还有这一包。”老翁从底下拿出一个大布包。“我想这些布你应该会喜欢的。”
“我不能收。”她连忙拒绝。
“这是我这小老头的一点心意,小姑娘,你不能成全我吗?”他已经喜欢上这个充满勇气、热心助人的小姑娘,知道她在找布料,二话不说地就将他珍藏许久的布拿来送她。
“收下吧!”斐少帆给了她一个建议。
其实在看了老翁摊上的布、见识了他慷慨的行为、瞄了他的装扮后,斐少帆脑海中浮现出记忆中的影像,已经猜出眼前老翁的真实身分。
他是传说中已退隐的“神针”──莫名。神针的称号不是因为他医术高明,而是他所织的布皆为上品,无人能出其右。不过这个莫名有个怪异的特点,他所织的布是不卖的,只送给有缘人。
据说,曾有一个死心眼的富家千金为了得到他的布,不惜委身为奴,只为求得一布,可是不管她再如何努力,依然徒劳无功,因为他最看不惯有钱人的气焰。最后,他却和那个富家千金一起失踪了,从此无人如道他们的行踪。
“这位公子说得是,收下吧!”他给了斐少帆一个会心的笑容。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文君平白无故得到一堆布,心中可是高兴得不得了,只不过这却苦了阎鹰,要他提这些布回斐泉山庄?那多丢脸啊!
“老伯,你还会停留在这里多久?”她知道像他们这种在市集里谋生的人,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
“我今天就会离开这里。”
“这么快啊!”柳文君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可以再见到他。
他也舍不得和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分开,可是他该回家了,他已经离开家太久。
“小姐、少爷!”小桃边跑边喊,她大老远就看到他们了。
“小桃!”柳文君见到她也非常高兴,两人兴奋地抱在一起。
“老伯,尚未请问你的大名。”斐少帆想确认他的身分。
“斐少主,小老头只不过是个卖布郎,莫问我的名。”他在话中暗示自己的身分。
斐少帆知道他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世人都在找神针,一说出他的名号,必会为他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斐少帆给他一个明了的笑容。
“斐少主,请容小老头给你一个忠言。”他看斐少帆和柳文君的情形。实在很像他年轻时候,忍不住想劝他。
“前辈请说。”斐少帆虚心受教。
“别太拘束于自己的原则、礼教,凭着心意去做,否则,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