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该说这种话,在如此敏感的时候,她怎么可以将自己推进事件的漩涡之中呢?
“你和我没有深仇大恨,而且我是你所爱的男人。”他在她身旁坐下,自信满满地说。
冰荷整个人震了震──
能否认吗?
他确实是她的所爱,曾几何时起,她的心里牵挂的、脑海中想念的全是他!再也没有别人了。
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努力稳住变化多端的情绪,她绝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心里的软弱。
“我只是很担心你。”
“我知道。”
她抬起眸子,正视他的双眼,像在传递心中的情意,只是她突然感到疑惑──究竟她所感受到的甜蜜是真是假?
他只不过是个贪鲜的男人,有了新欢忘旧爱,现在的她于他而言,还算好玩有趣,若是日子久了之后呢?她又该何去何从?
被逐出宫外?亦是永远被禁锢在这座明争暗夺的华丽牢笼内?!
她不要──
冰荷的思绪,从震惊的情绪中迅速拉回来!她仍然是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但是心却痛得像是被千刀万割似的。
“你知道吗?我一直很讶异会遇见你这个人,因为你不是普通人,你没有平凡人的平凡心思,所以我很害怕,你会把我想得太过复杂,认为我和徘徊在你身旁,想要争取功名利禄的那些工一样,都是别有目的才想接近你。”
她绽出很美丽的笑容,心里像是逐渐割舍了什么似的,说起话来可以感觉到一股解脱感。
“其实我很努力地将你看成普通百姓,希望我们之间的爱情很纯粹,不去想起你的身份,也不去计较自己的地位,只要你是真心真意爱我,纵使跟随着你只有苦吃,我也愿意,我也甘之如饴!”
她大胆地展开双臂圈上他的颈子,将下颚抵在他的肩窝,愈是紧紧拥抱着他,愈是感觉到两人之间疏远的距离。
他们何时何地心心相印过呢?
他们又怎么可能白头偕老呢?
他是拥有江山的人,而她充其量,只是让他产生过兴趣的女人,如果他有天要忘记她,她就必须从他记忆中彻彻底底屏除!
这就是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是吗?
“我很高兴听见你这番话。”
他由衷地说,但是她却不敢去揣测,他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句回答。
仍然是虚情假意吗?
她真的不敢多想,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想。
他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定定地凝视她,情不自禁地攫住她湿润的唇瓣,给她极尽缠绵的一吻。
他的大掌在她纤细的身躯缓缓游移,隔着衣裳爱抚她白皙的每寸肌肤,拨惹她内心点点滴滴的情欲……
“济,我爱你。”
她主动地献吻,将由自己的小嘴凑上他的,仿着他所做过的,生涩地用舌尖挑逗他。
他的眉头忽然轻蹙,显然是因为她的吻出了问题──
到底有没有搞错?!他竟然会为她如此笨拙的接吻技巧,而感到下腹逐渐产生一股骚动!
她取悦人的功夫,远远不及姝妃的一半,但是效果却胜过任何一个调情高手,轻易地就掀起了一波波情浪爱潮!
最后他转守为攻,像一头饿狼似的将她扑倒在床褥上,恣意地享受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一股可口滋味。
姝妃坐在凉亭内抚琴,心情算是平静,当一袭暖风轻拂而来,抚琴的雅致立刻被一名官娥打断……
“启禀姝妃,冰荷美人求见。”
她求见她做什么?
姝妃停下抚琴的长指,点头应允道:“带她来我面前。”
“是。”
不一会儿,宫娥立刻将冰荷带进凉亭内,随后退到一旁。
姝妃冷眼,淡瞟了冰荷一眼,才问道:“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我不爱拐弯抹角。”
冰荷点了点头,却欲言又止,最后她看向一旁众多宫娥,只好先向姝妃提出要求。“我想和你单独说话。”
“哦?”姝妃轻杨柳眉,思忖了一会儿,命令道:“你们先退下,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靠近方亭半步。”
“是。”
一干宫娥应声之后,随即退出了凉亭,仅剩下冰荷和姝妃两人,面对面迎视彼此。
“说吧。”
冰荷语气温和地开口:“我想请你助我离宫!”
“什么?!”
姝妃讶异地站起身来,杏眼圆睁,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狐疑。
“我想了很久,能帮助我离宫的人也许只有你。”所以她决定抛下她们之间的尴尬关系,硬着头皮来求她。
“你想离宫?”
“是。”
“一旦离宫之后,要再回宫便是难事。”姝妃看着她,笑问:“难道你不想再回宫了?”
“是,我打算一辈子不再进宫。”冰荷的决心很坚定,态度也相当强硬,不容动摇。
姝妃心底感到万分讶异!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求去──这岂不是正好吗?恰巧给了她除掉情敌的机会呢!
姝妃无暇去想冰荷决心离宫的原因,现下她满脑子里,全是如何杀害冰荷的计谋!
“只要我离开,你就可以少掉一个麻烦,如果你不希望有个女人同你争宠,你就应该帮我,是不?”
冰荷冷静的语气,让人完全无法洞悉她心底的打算。
反正她说得有道理,姝妃无论如何都会答应她的请求。
“我可以帮你,但是如果皇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这个罪。”
“你放心,若是我被抓到,我会承担起所有后果,绝不会牵连任何人。”冰荷承诺道。
“可以,我答应你。”姝妃知道该带她去见什么人,而且是相当保密地行事。
“我要如何离宫?”
“跟我来吧。”
姝妃领着冰荷找上了阳辰,他们三人刻意避开宫内所有耳目,在一处无人的花圃里交谈着。
从头到尾,冰荷都是站在一旁静候,而姝妃拉着阳辰到一旁交头接耳,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连冰荷也不甚清楚。
“要我带她离宫?”阳辰一脸疑惑的神情。
“没错,而且要将她带到宫外愈偏僻的地方愈好。”
“你要我怎么做?”阳辰从姝妃的语气和神情中,已经约略知道她不怀好意的计谋。
“让她在这个世上永远消失!”
“这……”
“害怕了?是怕皇发现之后赐你死罪吗?”姚妃不断用言语刺激他。“你不是说过为我而死也愿意吗?”
她定定地瞅视他,让他失去了理智,除了义无反顾去达成她所希望的一切,他已经没有退路……
“我说到做到!”
李济发现冰荷不见了!
她像是从宫中彻底蒸发似的,完完全全地消失不见踪影……
当他开始下命令,派人在宫内搜寻冰荷的身影时,才蓦然惊觉,自己居然将她看得如此重要!
他不敢去想找不到她的后果!他甚至不愿意去想──
也许是他太有自信了,即使已经伤害了她,也不怕有天她会选择,突然从他面前消失!
然而现在,她却真的从他身边不告而别!
她强烈地在意他说过的那些无情话语,他也早已经察觉到,但是却故意佯装若无其事。
既然最后都是要被他一脚踢开,不如自己先选择离开……
她是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毅然决然离开他?
冰荷的突然失踪,在宫内掀起轩然大波,有人看见冰荷和姝妃、阳辰在花圃里交谈,于是立刻上报李济。
一接获消息,李济怒气冲冲地找上姝妃,劈头就是一句:“你到底把冰荷怎么了?!”
看见李济森冷的表情,姝妃马上被吓得花容失色!当他用力捉住她的手腕时,她更被吓得语无伦次。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自己……”
“把话说清楚!”
李济怒气更甚,当他找不到阳辰时,他心里头便立即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姝妃因为害怕而目乱了阵脚,但是在李济大吼一声之后,她慢慢地找回冷静的思绪。
于是她反口否认道:“妾身和冰荷美人从不相往来,怎么可能知道冰荷美人的下落呢?”
“你不知道?”
“妾身不知。”
“阳辰呢?”他的语气逐渐结冰,不带丝毫感情。
“妾身更不知道阳护卫在哪了。”姝妃自以为聪明地问道:“阳护卫不是皇的随身侍卫么?既然不在皇身边,又怎么会在妾身这儿呢?”
李济的眉宇之间充满阴鸷的气息,他冷冷地瞅视姝妃心虚的神情,知道她全盘皆是谎。
“我只不过问你三个字,你却自己招供那么多事,这是否就是所谓的作贼心虚呢?”他的唇角轻扯着一抹似笑非笑,让人头皮发麻!
“因、因为皇正问妾身冰荷美人的下落,所以妾身以为,皇也是问我阳护卫的行踪……”
“你认为冰荷失踪与你无关?”
“当然。”姝妃心里害怕极了!但是为了得到皇的宠爱,她只能狠心地痛下杀手!
“你虽然否认,但是却有人目睹你、阳辰、冰荷三人在后花园里说话,鬼鬼祟祟,不像是你所说的‘无关’那么简单。”
“嗄?!我……”
姝妃当场傻了眼!
真是百密一疏──
她以为没有人看见他们三人在一起,没想到纸终究包不住火。
“快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李济既担心又气愤的模样,清清楚楚在她面前呈现,她觉得好不甘心……
为什么她用心计较,最后还是无法占据他的心呢?冰荷比她多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可以幸福地得到皇的爱呢?
姝妃愈想愈难过,她失魂地往后退了几步,因为心中的不平,渐渐掩盖了原先害怕的情绪,所以她的胆子大了起来!
“您现在去救她,恐怕也来不及了。”她兀自活着冷笑。
“她人在哪里?”
李济掐住她纤细的颈项,不留情的手劲令人胆寒……
姝妃承受不住痛苦,扭曲了一张标致的脸庞,出众的五官,也在瞬间变得狰狞骇人!
“她……她已经……出宫……”
李济充满寒意的目光一收,将姝妃从眼前甩开!径自转身迅速迈步离去。
她绝不能有任何生命危险!
否则,他会抓全部的人来陪葬……
第九章
一辆蓝顶马车行驶在山径上,一旁的竹林翠绿,野草丛生,不知名的花儿艳丽绽放。
阳辰亲自驾着马车载着冰荷离宫,他会甘心冒着此等危险,完全是为了讨好姝妃。
旋转的车轮忽然停下,坐在车幔后的冰荷,不禁伸手掀开布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阳辰回过头,佯装一抹笑容道:“前方的山路马车无法行进,所以我们必须用走的。”
“喔。”冰荷探出头来,浏览四周的风景,虽然不知道这里离宫中已经多远,但是她觉得应该可以靠自己了。
于是她下了马车,客气有礼地对阳辰道谢:“谢谢你愿意助我离宫,过了这座山林,应该会有村落吧?”
“嗯。”阳辰沉重地点了头。
其实他在说谎!
这里是位于皇陵别院西方一百里处的一座山林,往眼前这条山路一直走,就算走到天黑,也不可能看见半个村落,因为山路的尽头便是一处绝崖──
他将要在此杀她灭口!
“继续往前走吧。”阳辰催促她。
冰荷察觉不出丝毫杀机,她的心中只对阳辰和姝妃怀有感谢。
“既然走过这座山林就可以看见村落,送我到这里就行了,只要能离宫,我就可以自己想办法回家。”
“还是让我送你到更远的地方吧。”
“真的不必麻烦了。”冰荷对阳辰感到有些抱歉,助她离宫,应该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吧?
“这是姝妃的吩咐,她要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我必须服从。”他语带双关地说。
“姝妃的吩咐吗?她怕我一个人遇到坏人,是不?”她笑道。
“原本我以为她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没想到她会答应帮助我,而且还是一位如此热心、体贴的人。”
因为她们是情敌,只要她离开,姝妃自然就少了一位对手,所以姝妃才会一口答应助她离宫,但是株妃会特地吩咐阳辰,送她到安全的地方,可见姝妃心地十分善良。
“你回宫之后,麻烦替我向姝妃道谢,好吗?”冰荷纯善的笑容,在脸上浅淡浮蒙。
阳辰不自主地回避了目光,像是于心不忍。
“可以吗?”
阳辰默不作声,冰荷只好再提一次。
他沉静地看着她,点了头。
“谢谢你。”
“继续走吧。”他一手搭在剑把上,没有任何赘言。
“嗯。”
既然阳大人执意要奉守姝妃的吩咐,将送她到最安全的地方,那她何不欣然接受呢?
冰荷转过身走在前头,路只有眼前这么一条,相信往前走绝对不会错,但是只要越过这座山林,她和他的距离就愈来愈远了……
他们之间就只能这样收场吗?
是呀……
他们之间就只能这样了。
若是他对她的深情款款、含情脉脉都是因为贪鲜而产生,她眷恋又有何用?根本不持久呀。
不如聪明地选择离开,或许也只有选择离开,才能勉强维持那仅剩的尊严和真心吧。
明知道他的虚情假意,他愈陪伴在她身旁,她愈觉得心痛难当,可是此时此刻远远离开了有他的地方,她的心却像在瞬间被狠狠摔碎一般,无法感受到一丝丝逃开的喜悦……
原来她并不为此感到庆幸!
离开了他,也等于离开了幸福微笑。
他在她身边时,她会不自主地拥有喜悦的心情,即使亲耳听见他无情的戏语,她仍然觉得他能带给她幸福和快乐。
是不是相处愈久,愈会有这样的错觉?
在他身边怎么可能得到幸福呢?
他对她根本不是真心,即使她陪伴在他身边一生一世,得不到他的感情,便不可能得到幸福!
她还是认清了事实,所以她毅然决然地逃离他身旁,在他厌倦她之前,让她先保有自尊地离开,不要承受最后的羞辱。
冰荷一步步地往前走,丝毫没发觉一路走来有任何异样,直到她走到这座山林的尽头,脚临绝崖,才猛然一惊……
“这、这是……”
阳辰握住剑柄的手忽然一旋,亮晃晃的剑身立刻出鞘,在刺向冰荷的刹那间,她恰巧转过身来,闪过死劫,但是纤细的藕臂,却活生生地被划出一道鲜红的血口子!
“啊?!”
冰荷惨叫一声!险些失足跌下山崖,幸好她反应得快,即时稳住身子的重心。
“阳、阳大人──你?!”
她一脸惊愕地张望着阳辰,不明白他为何要置她于死地!
“这难道是……姝妃的‘吩咐’?”
阳辰一脸沉默,她却是愈想愈心惊……
送她到更远的地方……
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原来姝妃是想杀死她?!
“对不起,冰荷姑娘。”
“不……”
冰荷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她不敢相信自己会遇上这么倒霉的事。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