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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鸳鸯 page 2 作者:羽柔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霍毅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心里不禁有点火。她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真的?那就好。你身上有我爹签的卖身契,我会听你的,什么活儿都做,我只求你可以让我有机会赎身回家。”悦悦知道这卖身契是个终生契约,如果她有幸能碰个好主人,说不定很快就能攒些钱回家探望爹娘和弟妹。

  “我生平最厌恶贩卖人口,这一百两就算是你借的,只要你肯配合我的要求,三个月之后,就算还清了这笔债。到时卖身契还你之外,我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返家。”霍毅的话不多,但说出口的句句是重点。

  “好!大丈夫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悦悦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他,坚定有力地说着。

  霍毅看着她!心中盘算好的计划反而又动摇了。卖她的老头子说她已经十七岁了,可是看她活泼的举止和瘦弱的身材,明明像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虽然她说起话来像连珠炮似的,又好像比同年纪的女孩要成熟些。

  然而她已经答应了,霍毅也不能打退堂鼓,他不再说话,转身卸下马背上的行李。

  “来,我也拿一些行李,别看我瘦,我可以两手抱着两个大娃儿。对了!你说的,要我配合你的要求,是配合什么啊?”悦悦一把抓起了一个皮箱子,随口问道。

  霍毅见她拿起最重的行李,也没阻止,自己拎起一个较轻的皮袋子甩在肩上,大步往客舍走去,豪放的举止中透着上流人家的气势。

  “配合做夫妻。”他远远地抛下话来。

  突然间,悦悦手里的皮箱子“砰”的一声跌在地上。

  “你、你、你说清楚,咱们要做夫妻?可是你说过你、你不会碰我……”悦悦诧异地问道。她满头雾水,不知道霍毅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错!做有名无实的夫妻。”霍毅停下脚步解释着。

  “做有名无实的夫妻?怎么做?”悦悦追问。

  “假扮夫妻三个月,之后……咱们就各走各路。”霍毅说。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买卖如果不成,我大可将你转卖给别人,你放心,我会替你找个好人家的。”霍毅半恐吓半威胁地说,就怕这小姑娘不将这计划当一回事。

  “不要!不要!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不把我卖掉。你知道吗?假扮的游戏我最在行了,我娘常说我有演戏的天分,说谎不用打草稿的,当然我是不爱说谎,只有在有必要的时候。从前在家里,我和我弟妹时常假扮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像这样——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哼小曲儿、拎鸟笼子,一副脑满肠肥、无所事事的样儿。”悦悦边说还边装腔作势地学着城里的大户老爷,一手拎着鸟笼走路的样子。

  突然间,悦悦想起他出手豪阔,说不定他也是个有钱的少爷,这一说不就把他也骂进去了吗?想到这点,她红着脸急忙要撇清。“啊!对不起,我学的不是你,如果你是有钱人家的话,你不是我说的那一种,有钱人家有分很多种人的。”

  霍毅低着头用帽子来遮掩自己的笑意。其实这一路上他一直想要装严肃让悦悦以为他难以接近,然而却又忍不住会被她惹笑,心中也对她起了些许好感。

  悦悦一本正经解释完,长吁了一声,擦了擦冷汗,深怕又得罪了他,急忙上前提起沉重的皮箱子,根本没有察觉到霍毅脸上的表情。

  好一会儿,霍毅才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说道:“好,游戏就从现在开始,如果你扮不来,这桩买卖我们随时可以取消。”

  “怎么会扮不来?假扮夫妻有什么困难的?还不就像我爹我娘一样成天斗嘴,不然就是三天说不上半句话,做夫妻嘛——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是夫妻了。反正是假扮的,夜里不必做真夫妻,其他的事很容易的,你说是不是?”

  “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怕你不会!”霍毅敛起了眉心,心里不禁发愁,这下真的是东风有了,反倒是万事都不俱全。

  第2章(1)

  悦悦吃力地提着大皮箱,跌跌撞撞地跟在霍毅身后,走到一半,霍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皮箱一把拎起,一言不发地又往前走。

  来到了客舍,霍毅在柜台前向小二询问要间雅静的房间,想不到客舍全都满了。

  “这位大爷——您没听说吗?联军攻到北京城了,现在四处都是散兵和拳匪,老百姓全都逃来河间府,来不及进城的,就住进咱们这间小客舍了,所以啊——咱们连自己的房间都得让出来了呢!”客舍的掌柜说道。

  “这里安全吗?”霍毅问。

  “挺安全的!要不是有镶黄旗的徐都统在这里驻扎军队、保卫百姓,恐怕连我也要卷铺盖逃了。”

  霍毅正在沉思,掌柜又接口问道:“你们是……”他狐疑地看着霍毅身后的悦悦,觉得她蓬头垢面的样子似乎和这位气度不凡的少爷颇不相称。

  “夫妻。”霍毅回头看了看衣着褴褛的悦悦,勉强地说,心想,看来这扮夫妻的第一步,得先从悦悦的外表打扮起。

  “是是是……小的明白,只是真的没有房间了。”掌柜说得诚恳,想来委实不假。

  “掌柜的,不如你先替我们弄些吃的,我们待会儿再做打算。”霍毅说道。

  “行行行,您请先上坐。”

  霍毅和悦悦来到了饭厅,还没坐下,就听见远远的有人在叫唤。

  “霍毅!霍毅!”

  “钰铨!”霍毅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到了一个年轻人挥手向他们走来,霍毅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霍毅,可让我等到你了,我在城里的茶庄等了你一整天,就知道你来不及进城了。”苏钰铨是霍毅的同窗好友,他的个头不高,微胖,笑容可掬,两道浓眉撞在一起,说话时挑得老高,更添三分稚气、三分傻气。

  “是啊——我途中有事耽搁了。”霍毅道。

  “没有关系,霍毅,河间府是我的地盘,我早已经替你定好一间房了,今晚休息一下,明儿一早咱们就一同进城。”苏钰铨朗声说道。

  “就只有一间?”霍毅开始担心了。

  “没错!你和我同住一间,就像从前在英国一样,你知道……咱们好久没有促膝长谈了。这一次啊——我要你好好从实招来,有段日子没见了,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霍毅为难地看了看悦悦,苏钰铨会意了过来,急忙又说:“她啊——这小丫头让她去挤一挤下人的通铺好了。你这浑小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大少爷性子,连出个远门,都还要带个小丫头在身边伺候,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时代了,还时兴这个,难不成她是你的——”钰铨笑道,玩笑地一拳击在霍毅的左臂上。

  “她是拙荆。”霍毅正色说道。

  “你别开玩笑了!这个丑丫头?”钰铨甩了甩手笑笑,心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她真的是我妻子。”霍毅不疾不徐、清清楚楚地又说了一次。

  这一次钰铨睁大了眼,仔仔细细地把霍毅身边这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瞧了个清楚。

  悦悦先前被人绑在肮脏的麻袋里,又经过长途跋涉,现在看起来真像个逃难的小乞儿似的。看她两根长长的发辫,松乱地垂在瘦弱的双肩上,额前的发丝像是乱草堆似的盖住眼眉,脸颊黑黑脏脏的,像是三天没洗澡了,破旧的衣服让人看了心情恶劣;尤其还有那恶狠狠的神色更让钰铨全身打了个哆嗉,不敢再多瞧一眼。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钰铨的脑子里像有个破旧的留声机,不停地在他的耳朵边来回运转,重复着这一句话。

  “她叫林悦悦,是我在英国认识的,我们结婚有半年了。”霍毅眼神坚定地看着钰铨,让人没有一丝怀疑的余地,可是听来又是多么令人无法置信。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钰铨张着大口迟迟说不出话来,脑海里的留声机还是没有停过。

  “这一路不太平静,所以她才打扮成这个样子,钰铨你还是老样子,老是以貌取人。”霍毅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还带着责意,反教钰铨窘得满脸通红。

  悦悦早已火冒三丈,她这辈子什么时候被人称作丑丫头了?既然霍毅要玩假扮夫妻的游戏,她林悦悦就好好地奉陪他玩一场。忍不住大着胆子说道:“是啊——做人可别以貌取人!人也不过都是披着衣服的动物,老天爷给哪一个人不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你惟一幸运的不过是你生长在富裕的家庭里,让人服侍惯了,免不了见人就分了等级,落了俗套。”她酸溜溜地说着,一点台阶都不让钰铨下,谁教他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底。

  “我……对不起,我……”钰铨像被大馒头堵住了嘴,一时语塞。没有想到竟然会得罪了好友之妻,心里愧疚得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没关系,悦悦不会介意的。”霍毅不以为意,闲适地啜了口送来的清茶;心底窃笑,想不到这小姑娘这么快就进入状况了。

  “霍毅,喝过洋水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口齿伶利得让人没有招架之力,我也知道,现在读过洋书的女人,都在提倡什么女权运动,我真是有眼无珠,霍大嫂——对不起了,对不起了!”苏钰铨频频点头致歉,虽然心里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悦悦也不好再让他难堪,但是也不想和他多打交道,只道:“没关系,对了,叫我悦悦就好——”说完,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小二端来的几样小菜和热腾腾的白米饭上。她已经有好久不曾看过白米饭了,不禁摸了摸小腹,口水直流。

  “这些都是粗茶淡饭,你们一定吃不习惯吧!”钰铨小心翼翼地说着。

  “这些正好!”见霍毅动了筷,悦悦也毫不客气地举箸就食。

  苏钰铨怕又说错话,直叫人添菜加饭的,闲话一句都不敢多说。

  霍毅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气定神闲地饱餐一顿。

  直到杯盘狼籍后,客舍的小二领着他们到钰铨订好的房间。

  霍毅想和钰铨好好聊一聊,于是将行李放好后,退到了房门边,看了看筋疲力竭的悦悦,“折腾了一天,你好好的梳洗、休息。明天我会派人来叫你。”

  他离开房间,正想关起门时,悦悦喊了一声:“喂!”

  “怎么了?”霍毅又开了门问道。

  “你、你告诉人家我是从国外回来的,这、这种漫天大谎,未免也太、太荒唐、太离谱了、太不可思议、太——”悦悦终于忍不住地说了。

  “你放心,别太——在意,反正再难捱也只要三个月就好,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想我们会应付得来的。”霍毅故意加长“太”字,忍着笑轻声安慰着她。

  “你骗人家我是从英国回来的,可是我根本连半句外国话都不会说。”

  “这又有什么?我自有办法。好了!你连从英国留学回来的苏钰铨都唬过去了,还有谁你会骗不了,对自己有信心点。”

  “是没错,可是……”悦悦总觉得不妥。

  “好了!你去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霍毅不耐烦地说道。

  “好!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告诉你,我要是扮不来,你可别怪我!什么我话多,就是不知道的人才会说的多、问的多。越是凡事清楚的人,就根本什么都不必说。”悦悦见他不耐,心里也是有气,他什么都不对她明说,叫她怎么做?

  “扮不来?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咱们的约定如果行不通,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霍毅板起脸,正色说道,神情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留下悦悦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房里,心底直打冷颤。

  天才刚亮,悦悦就听见门外有人叩门。

  悦悦揉了揉眼,起身上前一开,只见一个妇人,手里捧着一叠衣服,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打扰了!我是这小客舍的老板娘,你叫我一声尤大嫂就好了。这一夜睡得还安稳吧?”尤大嫂放下衣物,上上下下地对悦悦打量了一番。

  “还好,你——”悦悦还弄不清楚状况,惊怯地退了几步。

  “霍太太——”

  “叫我悦悦。”悦悦不自在地说着。

  “悦悦?真是可爱的名字!霍先生对你真好,他说逃难的路上你被人抢走了所有的衣箱,他特地叫我来替你从头到脚、好好准备周全。来……这些是我从前的衣服,天才亮,临时先凑和凑和,等会儿我就出门去买。这些衫子样式是花俏了些,可是给年轻的姑娘穿正好,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想到我从良以前,穿这衣服不知道迷死了多少王公贵族。”尤大嫂摊开了一件有着绿色绣花滚边的粉红小袄,神情充满怀念,将衣服在她富富泰泰的身材上比来比去。

  从良?她该不会是妓女从良吧?悦悦突然明白了,她也见过青楼女子,想到自己也命运坎坷,几乎要成为那种人,不禁对尤大嫂起了相惜之心。

  “谢谢您,尤大嫂,这衣服美极了!”悦悦由衷赞美。

  “真的?你喜欢就好,等会儿我到街上去替你买些衣物,还有首饰、发髻,霍先生给我的钱可不少,保证让你满意。”尤大嫂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好心的小姑娘,一般女人知道了她从前是那种欢场上的女人,往往都会对她起戒心、退避三舍呢!她最痛恨的就是一些道貌岸然、自视清高的人。“来来来……让我好好瞧瞧你,这头发啊——要梳好,还有这没有血色的小嘴巴,要点上蔻丹,这浓眉像堆乱草一样,让我好好帮你修饰一下。然后再在这个鹅蛋脸上扑些粉、两颊边再涂些胭脂,唉哟!如果你再多长点肉,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儿呢!”尤大嫂拢起悦悦散乱的头发,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精致的五官瞧,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想象力,磨刀霍霍已等不及要好好改造悦悦一番。“尤大嫂,您长得也不差,我猜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人见人爱的大美人。”悦悦从前跟着父亲在官爷家干活,奴婢下人里的闲言闲语她听得不少,从良的小妾姨太太她也见过,知道她们都有着风风光光的过去,可是这种风光是种禁忌,更不是一般良家妇女能谈的话题。

  尤大嫂听了她的赞美,笑得全身花枝乱颤,心想她尤大嫂这下子遇见了知音,这回可要卯足了劲、使出所有的看家本领,一定要让这小姑娘大大地艳惊全场不可。

  晨曦中渐露的曙光慢慢变得亮眼。

  尤大嫂在镜子前满意地左看看、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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