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情。”他确定自己从来不知道他们两人的无聊行动。
“你应该知道的。”东方皇宇端过茶盅,移去杯盖轻啜一口。
“是啊!我们也有找你和无常一起参与。”北庭缺月附和道:“可是无常总是像个怪胎似的,极不配合我们的计划。”
南宫焱点点头,他相信无常那副死态度,绝不可能同他们两人合作。
但是他呢?
从头到尾还是与他无关啊?
“你拒绝参与的理由更绝,竟然——觉得麻烦!”
最后四个字,东方皇宇和北庭缺月异口同声道,默契十足。
南宫焱首先一愣,随即追溯久远的回忆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吧?”北庭缺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交代得够清楚。
“可是我没有参与,她又为何找我寻仇?”南宫焱大大不解。
“喔,是这样的。”东方皇宇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道:“因为我们四人一直被视为一体,既然是铲奸除恶的功德事,何妨公诸于外?所以,我们就向外宣布,围剿邪灵教可是四府联手。”
亏他说得出口!
南宫焱冷冷睨着东方皇宇,要不是尚有要事缠身,他肯定会一拳击向他那张桃花脸!毫不客气。
“难怪我想不出可疑的凶手。”南宫焱扯着嘴角冷笑。
一切的麻烦事都是他们两人惹出来的!
“别气了。”东方皇宇用着奇异的心情说道:“反正今日她将受到裁决。”
“皇宇!北庭缺月讶异道:“你真的舍得交出她?”
东方皇宇不悦地挑眉,冷声道:“我岂是鬼迷心窍之人?”
他不可能对谈余嫣产生感情,因为她是邪魔恶人的骨肉,必定污秽、低贱!
他怎么可能对她依依不舍?别说笑了!
凡事自命清高的他,岂会在乎一个心灵残缺的女人。
“但是你派人再度围剿邪灵教,似乎表现得有点勉强。”
北庭缺月算是观察入微。
“你很多疑。”东方皇宇闲适地拿了一本古书放在手中阅读。
他才不想多费口告去和缺月争论,总沈得辩不出好结果。
“你们找我来,是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南宫焱算是无辜的受害者。
本来就讨厌麻烦事的他,怎么可能去泯灭恶徒、为民除害?他才没有心思管辖民间疾苦。
“我和她玩了一场激情的游戏,现在……该是结束的时候。”或许时间虽短,但是足以教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应该有不少快意,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反而心情异常沉重。表面上他露出无所谓的模样,实际上,他心中却藏着隐约的不安。
“你是叫我来看结果?”他哪有那种闲功夫。
南宫焱没什么耐心想离开,才走到门口,随即撞见伫立在门外的谈余嫣。
“你们东方府调教奴才不是出名的严谨吗?这女婢站在门外偷听好一会儿了,不管教行吗?”南宫焱怒气表露无遗。
“她不是女婢,她就是刺伤你的勇敢刺客谈余嫣!”东方皇宇面对倾心于他的女子,故意忽略她眼眸中的受伤神色。
“她是你口中凄惨惊人的女子?”北庭缺月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谈余嫣,心里直觉被骗了!
她哪里生得狰狞吓人?反而拥有闭月羞花之容貌,体态盈灵如仙,丝毫没有尘俗牵染的羁绊。
是皇宇胡说八道。
“你何必毁谤她的外表?”
“我不是吃饱闲着,没事找事做。”东方皇宇搁下手边的书本,重新调整坐姿。“她是拥有一张比鬼还丑的脸皮没错,我要利用她来剿灭邪灵教,总要和她有亲密行为,不洗干净她脸上的图腾,我怕有天会被她吓死。”
谈余嫣猛然瞪着东方皇宇的冷酷——那不是她所熟悉的表情!
他会生气、也有温柔开朗的笑容,他是她心中最值得依赖的人……为什么此时此刻在她眼前的他,却露出残酷的表情?!
他究竟是用什么心情在整她呢?
负伤在身的她,几乎无法思考这个问题,痛苦得想昏厥。
“原来是你。”南宫焱大手一伸,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向厅堂中央。
“啊!”她疼得心都快碎了。
狼狈趴伏在地上,她伸出手触及东方皇宇的筒靴,抱住他的长脚含泪道:“你是在欺骗我?或者……我仍然困在恶梦里?”
她柔弱的质问,衬出她一脸楚楚可怜——
东方皇宇大脚一抬,踢开她的身子,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情。
他不是无情,只是她没资格拥有他的多情!
身份不同、地位悬殊都不足构成他的残忍,邪徒之后不配得到他的宽宏对待。
“我的确在骗你,而你也是活在恶梦之中,从来没有醒过。”他揪住她的长发,淡漠地说:“不过你似乎很沉醉。”
谈余嫣咬牙忍耐,不让自己哭喊出声。
击不倒她的!再多的苦难折磨她都能接受,区区的欺骗……又算什么……
心底坚强的声音愈来愈薄弱,她似乎听见心碎的声音,如此清晰地回荡在耳际。
她再一次跌进谷进的深渊里,伤得好重、好重……
“你骗我是为了什么?”她心灰意冷的问,不奢望得到生机。
“要毁灭邪灵教是轻而易举的事,欺骗你单纯因为有趣罢了!既然你有胆量挑衅我和焱,就要有本事承受后果。”他放开她,优雅地坐回。
“杀了我吧!为什么你不直接杀了我?!”她不要接受欺骗!这和背叛是一样的!
难道是她背叛了父亲,所以他背叛她变成了一种处罚?!
是她贪恋安逸的后果吗?
谈余嫣摇摇头,难言的苦涩填满胸口。
“反正邪灵教已灭,杀不杀你都无所谓。”东方皇宇阴冷冷地宣布这项令她不敢置信的消息。
邪灵教已灭?!
这是怎么回事?
“我派莫离跟踪你,在你离开教坛时,恐怕里头已经是横尸遍地。”
“不?!”她惊恐地瞅住他的眸子,四周寂然的空气沉闷地飘流着。“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他不曾为她付出半点真心,是不?这些甜蜜的日子,都是假象!只有她尽情地投入其中,而他却立于高处冷视她的痴傻……
她真的好愚昧竟然相信上天会眷顾她!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东方皇宇眯长极具吸引力的双眼,唇畔漾着无情的笑意,淡淡地说:“你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换回你的命。”
她的人仿佛在瞬间缩小,卑微得连她都瞧不起自己!这若是报应,她也不能抗拒了。
“我付出的是我的真心真意,和我这条命没有半点关系。”她缓缓站起身,举步维艰地走到他面前,脸色苍白吓人。
再多的痛心也抵不过此时此刻的绝望,他们两人之间还剩下什么呢?
谈余嫣想起了古庆海和谈天破的告诫,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她的确是痴心妄想了!
“你最好尽快离开东方府,倘若我又临时变卦,你的命可不保。”他沉下脸色,决心赶她走。
或许他也不想看见她死在自己手中吧!毕竟他们曾经……
该死!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只是一颗棋、一个牺牲者!他不可能在乎和她拥有的曾经!
东方皇宇的表情极为难看,心里更是百般复杂!他甚至想砸东西来宣泄!
北庭缺月叹口气,附和道:“你走吧。我们不再追究。”
见她个性柔和,看来无害,北庭缺月也不忍心夺她性命。
而南宫焱铁着一张俊脸,不发一语伫立在门边,也没意思要继续和一个女子计较,就当他命中带劫吧!
“我当然会走。”她气息渐渐虚弱。“这里有太多伤心的事,我不敢留。”
她定定望着她心里牵系的男子,欣赏着他的俊伟不凡,也同时看着他的冷酷。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泪水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是她依然强忍着。“在我们紧紧相拥时,你曾经爱过我吗?”他静默地坐着,没有任何动作,连思绪也因为她这句话而变得弩钝。
他应该回答她没有,但是与她互相凝视的同时,他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他为何无语?
就在东方皇宇依然捉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时,她突然倾身吻他——
当下,一阵狂乱的情欲扫过他的心房,直冲脑门!他根本无法思考。
他能感觉她的泪滴滑过她的脸颊,同时沾染了他冷冰冰的脸庞。
好温暖,无论是她的眼泪或是她的唇瓣,都带给他温热的舒服感。
谈余嫣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如此勇敢,她没有退缩,反而追求心里想得到的珍贵回忆,没有幸福也不要紧!只要他不否认曾经爱过她就好。
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仿佛整颗心也脱离了自己。
“我真的好爱你!非君莫属。”她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在他面前转身离去。
经过南宫疑的面前时,她带着深深的歉意朝他微微福身,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的身影从他眼底消失,没有余留。
北庭缺月转过头看向东方皇宇暗藏失落的眼瞳,简单明确地问道:“她是否带走了什么?”
东方皇宇一愣,愤然起身走出大厅,独自冷静脑袋去了。
谈余嫣艰辛地回到邪灵教总坛,却已成废墟,犹如八年前的夜晚,大火毁灭她的人生一般!一样的空虚和荒凉——
拖着已失去重心的身子,她摇摇晃晃步入黑漆的山林里,昏沉沉的脑袋,让她无法思考未来的方向,就连伤心也缺少力气。
爹死了吗?所有师弟都命绝了吗?她不知道答案,因为没有人可以告诉她。
倘若孤独而终就是她的人生写照,那么她费尽心思求存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终于,她累了,踉跄地倒在泥地里——没有办法再挣扎,只有静静闭上双眼,等待死亡来临。
哪一次,她不是在险境中度过?只是这次哀莫大于心死,她的躯体未腐,心却已死。
她从不后悔爱上他,更不后悔相信他
即使被欺骗、被背叛……仍不后悔……
在她意识逐渐失去的末端,仿佛听见一阵滚轮声缓缓接近,最后,停在她的身前。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所谓了!
“是个姑娘?!”中年富翁惊讶地对车帐内的夫人喊着。
一个年约四十有余、五十不足的妇人由帐内探出头,往富翁所伫立之处一看。“哦!真的是人!探她鼻息,看是活?是死?”
富翁哪敢试探,索性吩咐车夫,领人钱替人事,无奈的车夫只好硬着头皮照做。
“是……是活的!”车夫结结巴巴道。
“活的有什么好怕!”看起来凶恰的妇人跳下马车,来到谈余嫣身前,伸手翻过她的身子。“啊!还是个美人胚子。”“哇!简直像个仙子。”车夫和富翁大叹道。
“愣在那儿有饭吃啊?还不过来将她搬到马车里。”她圆瞪着眼。
“娘子,你——”富翁不相信严苛的妻子会愿意平白救人。
“咱们店里少了人手,收留她刚好,既省薪俸又多帮手。”她喜孜孜地在心头算计。
“可、可是她来路不明。”
“那最好!免得咱们饿死她还要负责。”她的心比乌鸦还黑。
“喔!”
在妇人的指示下,富翁和车夫联手将谈余嫣搬上马车,步上另一段不可知的旅程……
第八章
时光荏苒,岁月如流,匆匆两年已过,犹如白驹过隙。
在渭城,最有名的客栈即是卧云楼,没有人不知道客栈里的老板娘是有名的尖酸刻薄,虽然是大户人家,却不曾造福乡里,不得好名。但是卧云楼里有厨艺精湛的厨娘和师傅,佳肴丰盛,所以容易招徕老饕入座,客源不绝、生意兴隆。
而两年前垂死在荒野的谈余嫣,就在卧云楼里打杂为仆,话说那一晚,她应该安静寂然地绝望而死,恰巧卧云楼的掌柜和夫人驱车回渭城,就这样顺道救了她一命,并且收留她。
这两年来,她始终没忘记那份椎心之痛,为了压抑,数度残害自己,只是伤害过后,她仍然痛苦未减。
幸好有庞大的工作量淹没她,使得记忆可以偶尔远离她。
“余嫣!”忽然一双禄山之爪朝她袭来,从背后抱住正在洗碗盘的她。
“少爷?!放手……”她极力挣脱他的拥抱,心头涌上一股恶心。
万安鸿色眯眯地瞧着谈余嫣,脑中想的尽是一堆下流念头。
“你今天好美……令我忍不住想抱抱你!”他一步一步挨近她。
自从爹娘从外头捡回这个小美人,他的脑子就无时无刻在设想着,该如何将她占有——
反正他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这么美的姑娘他若不娶,还有哪个女人是他能看人眼的?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请你不要打扰我工作。”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强硬得很。
万安鸿偏偏喜爱她这副模样,自作多情的认为她是外冷内热。
“唉唷!”他才不稀罕她为万家作牛作马。“别管工作了,只要你肯点头答应嫁给我,立即是万家少夫人,还需要如此劳累吗?”
谈余嫣别过脸,眼底满载厌恶。
她不能冒犯万安鸿,纵使心里对他极为排斥,也无法当面告之,只能尽量避免他的觊觎目光,可以躲多远就躲多远。
“嫁给我吧!又不是要纳你为妾,你有什么好挑剔的?”他真的不懂她拒绝的原因出在哪儿?
谈余嫣又退了一步,她只希望现在的自己是个又丑又哑的女人。
“少爷请离开吧。”她态度坚决道。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好言好语的说服她,她竟然不当一日事儿?!
这会儿,万安鸿可不高兴了!
以为她是因为太过矜持才三番两次拒绝他,没想到她却愈来愈冷漠,根本对他没有感情嘛!教他怎么提得起劲呢?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他不怀好意地朝她走近,企图轻薄她。
像他这种登徒子,她真该一掌击毙他。只可惜他好狗运,身为恩人的子嗣!她不能对他动手,只能忍气吞声任他放肆。
不过就像他所言一般,人的忍耐是有限度,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无法一直忍耐了!
正常她暗自提气准备发掌之际,万夫人突然从门口冲了进来,隔开万安鸿和谈余嫣的距离,迎面而来便是一顿骂!
“你这个死丫头!叫你洗碗盘,你却洗到去勾引少爷?!”万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谩骂,带给谈余嫣不少委屈。
但是她不会回嘴,因为万夫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使被骂挨打,她都会忍耐!
“娘,余嫣没有勾引我啦!”万安鸿其实很舍不得谈余嫣受委屈。每次娘对余嫣一凶起来,大家都噤若寒蝉,不敢替她求情。
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是我想娶她,可是她不答应,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有些丧气。
“你想娶她?!”万夫人扬声尖叫,一脸像看到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