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听话地在床上等他,但久久不见他回来,她心急地穿上衣服走出房间打探情况,谁知竟看到父亲出手打人的一幕,心跳差点停止。因为她知道精于打架的父亲出手有多重,他随手一个巴掌就可以让手下掉下三颗牙齿,更何况是重重的一拳!
“洁怡,我们回家吧。”看到宝贝女儿平安无事,柯晋雄的语气也放柔。这个女儿是他的心头肉,比其他三个儿子更得他的疼爱。
“不要,我要跟他在一起。”紧紧抱住仲恩不放,无惧地直视父亲。只要是她的愿望,柯晋雄一向是无条件答应。
只可惜……
“不行,立刻跟我回家。”看到她几乎衣不蔽体,让柯晋雄更为恼火,一个跨步向前拉住女儿的手,转身便往外走。
洁怡平时虽然骄纵任性,但绝不敢忤逆他,如今却为了这男人反抗他的权威,这教他如何能接受?
“不要,我要留下来照顾他。”她不依地拒绝,但是手腕被父亲抓得死紧,使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摆脱,最后只好大声嚷叫。“爸……”
“等……”仲恩挣扎地想爬起来阻止,但腹部不断传来剧痛,让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们走。”不理会洁怡无关痛痒的抵抗,柯晋雄轻松地拖着她离开。
他已决定让洁怡退出演艺圈,不让女儿跟贺仲恩有再次接触的机会,因为她该交往的对象绝不是这种无名小子。
“我不走,放开我……仲恩,救我……”她频频回头看着还无法爬起的仲恩,不甘地尖叫着,高亢的声音一直到下了楼梯才逐渐消失。
“洁……”仲恩捂着越来越痛的肚子,勉强发出一个音后,随即瘫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第六章
当仲恩恢复意识时,已是一天后的黄昏时刻,而且地点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原来那天柯晋雄的拳头让他的胆囊破裂,还造成腹部严重出血,所以他才会陷入昏迷。还好之前的吵闹引来邻居的注意,因而发现躺在地上的他,才及时将他送医急救,捡回一条小命。
今天,他再度出现在柯家大宅门口等侯。出院至今已经半个月了,他每天都会过来一趟,刚开始还天真地按门铃求见,但都被那些“走狗”驱逐禁见,吃了几次闷亏后,他聪明地以静制动,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出现。
这些日子他根本无心工作,一心只想跟洁怡见面,虽然不知道对她的感情是否就是“爱”,可是想跟她在一起的念头却无比强烈,强烈到可以将“钱”摆在第二顺位。这表示在他心目中,她比钱还重要。
他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打坏在业界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好口碑,但他不在乎,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事比她重要。
可能真如先前所说,他着了她的魔吧!要不,又该如何解释为何他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总觉得若再不见她一面,一定会因过度思念而发狂。
所以,他又来了。他要继续等。,直到见到她为止。
蓦地,他黯然无神的双眼忽然发亮,因为柯家大门竟然意外地打开,三个人走了出来,其中走在最前头的是——
柯晋雄!
仲恩把握机会,起身快步来到柯晋雄面前,就算会再被修理一顿,他都要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但是柯晋雄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将话挑明。“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不会让洁怡跟你继续交往。”
仲恩没有费神地多问为什么,因为柯晋雄又接着继续说:“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凭什么追求她?你能提供她现有的奢华生活吗?不要告诉我‘爱情至上’那一套说辞。‘爱’能当饭吃吗?那是小孩子的想法,贫贱夫妻百世哀,尤其是像洁怡这种过惯骄奢日子的千金大小姐,更不可能忍受贫穷!她现在可能一时昏了头,觉得好玩;但是等到新鲜感过了,她绝对会后悔的!”
仲恩静立一旁,不发一语,但是眼底已没有先前喜悦的光芒。柯晋雄的话,他一个字都无法反驳,因为他是最清楚“钱”的重要性的人。
金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
“你绝对无法让洁怡获得幸福,她不是你这种人能碰的;她未来的对象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个人就是‘季氏’少东季可君,你应该听过他吧?你认为自己的条件比得过他吗?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见他似乎听进去了,柯晋雄得意地作出总结,仍然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残忍地说完要说的话后,柯晋雄满意地转身进入那道雕工精美的铁门。
早已看出贺仲恩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相信在经过今天的“开诚布公”后,他该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不需要再加派人马“斩草除根”才对。
秋风瑟瑟,卷起遍地落叶,轻轻地拂过久立不动的仲恩后,随即又掉落地面,一如它们先前的命运……
他当然知道谁是季可君,那是经年高挂钻石王老五榜首之人,不但人品好,有才干,而且家世惊人;跟柯家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是顶级的富豪人家。
他拿什么跟人家比?
洁怡若是许给了季可君,他也只能献上诚挚的祝福,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至于心头不断传来的阵阵疼痛,就让时间去消化吧!总有一天会忘了她的……
抬头望向眼前两公尺高的围墙,虽然不是顶高,但是这道墙所代表的财富和地位,却是他永远也无法跨过的高度。
他,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穷小子,就像地上的落叶,永远没有跃升枝头的一天。
“爸,让我去见他,求求你……”柯晋雄一进玄关,就见被禁足在房间的洁怡,竟然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地乞求。
心疼地赶紧拉起她,并怒斥负责看守她的女佣。“为什么没看好小姐?”
”我、我……是小姐……”女佣被吓得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全,跟着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地解释。
“别怪她,是我强迫她的,不是她的错。”洁怡破天荒地开口为佣人求饶。
以前的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因为花钱的人就是大爷,有权利做任何事;但才被仲恩“教育”过短短的几天.她已经懂得体谅别人。
“下去吧,若再犯,你就回家吃自己!”柯晋雄挥手饶过那人,女儿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再为难。
女佣喜出望外地连声道谢。“谢谢老爷、谢谢小姐……”她原以为少不了一顿责罚,没想到柯洁怡会为她说话,让她免去一场打骂。
“女儿呀,别再想他了,他配不上你。”牵着她坐在舒服的小牛皮沙发上,心疼地温声相劝。“你看你,都瘦了一大圈。”
因为哭太久,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原本健康丰润、白里透红的脸蛋,变得苍白憔悴,让他这个做老爸的心都拧了。
“可是,我爱他……”她的声音也沙哑无力,这半个月来吃不着、睡不好,严重体力不支,若不是凭着一股“想见他”的超强意志力支撑,她可能早就倒下了。
“爱?”柯晋雄驳斥道。“你这年纪哪懂得什么叫作爱!那只是一时新鲜、好奇,根本不能算是爱!”十九岁,半大不小的年纪,正是爱做梦的年纪。
“不,那是爱。”她虚弱地反驳。“只要想到不能再见到他,我的心就好痛,痛得像是整个人快被撕裂,眼泪也一直往下掉,这不是爱是什么?”
正因她是初尝情滋味,情感更真、更纯,没有丝毫杂质;所以她才会没有预留空间,一投入就是全部,而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早已深深爱上他。
若不是这段日子被父亲禁足,无法顺利见到他,心中的渴望如海涛般袭来,她也不会发现他在她心中占据如此大的空间。
只要闭上眼睛,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就会浮现眼前,尤其是最后一天的缠绵,更是她最珍贵的记忆。
“他不值得你如此对他,因为他根本不爱你!”为了拔起女儿的爱根,他不惜说谎以达到目的。
“他爱我!”她肯定地嚷着。他当然爱她,要不然不会对她如此温柔。
“他要是真的爱你,为什么你回来这么久,不见他来看过你?一次也没有?”他下令彻底封锁这几天贺仲恩来访的消息,所以有把握她不知道贺仲恩来过。
“他忙……对,他一定是忙得抽不出时间来看我。”父亲的话使她的信心动摇,但仍试图找借口替他说话,顺便安自己的心,要不然她一定会发疯。
她无法接受仲恩不爱她的答案,那会让她的爱变得没有立场、变得可笑。
柯晋雄又问:“他有说过他爱你吗?”极有把握贺仲恩不是将爱挂在嘴边的人。
“他……”没有!但她难过得说不出口。
就算那一晚温存的时候,他都没说过“爱”这个字眼,难道真如父亲所说,他并不爱她?!
父亲直接而犀利的问题瞬间抽走她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也一并带走支撑她的意志力,她选择陷入黑暗的昏迷中,不愿面对残忍的现实。
“洁怡……”她的突然昏厥让这名在黑白两道呼风唤雨的老大也慌了手脚,连忙招呼左右。“来人,赶快叫医生过来,快呀!”自己则飞快地将她抱进房间。
直到医生诊视结束,证实她只是体力不支无大碍后,他才松下一口气。
虽然不忍心看女儿深受感情之苦,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不该有的情感还是趁早了结得好,以免日后造成更大的伤悲。
自从最后一次上柯家被柯晋雄“提点”过后,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这个月来,为了让自己忘了洁怡,仲恩没日没夜地工作,将自己折腾成七分不像人、三分倒像鬼的狼狈模样。
若在以前,他绝不相信自己会为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疯狂至此,但如今,他证实自己有这方面的“天分”和“潜力”。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浪漫呵!
若是让他两个兄弟听到了,怕不吓得口吐白沫送急诊才怪;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他也无法相信啊!
每天一到摄影棚,他习惯地想找寻她的身影,结果希望当然是落空;因为她淡出演艺圈的消息早已甚嚣尘上,传得人尽皆知,只是尚未得到她经纪公司的证实罢了。
他倒是非常相信这则消息的真实性,毕竟以柯晋雄的行事风格,必定会做到滴水不漏,不让他有任何机会再接触到洁怡。
他也该收拾起这份痴心妄想了,正如柯晋雄所言,以他现在的经济能力,绝对养不起洁怡。
还是忘了她吧……
将摩托车停靠好,上锁。双手提着随身的行李箱和化妆箱,疲惫的身躯缓缓地爬着阶梯……
最近几乎每天都忙到凌晨两、三点才收工回家,酸疼的肌肉正提醒他工作过度和严重休息不足的事实,但他置之不理。
慢慢踱上三楼,看到有一坨物体挡在大门口,昏暗的光线让他看不清楚物体的原貌,误以为有人将垃圾丢在他家门口,心中的怒火待起,却听见有人喊他……
“仲恩……”那坨垃圾不但会说话,并且冲过来抱住他,又哭又笑地叫着。“我终于见到你了……”
人说相思磨人,看她被思念摧残的憔悴模样,就知道这说法不假。
一张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现在只剩鹅蛋大小了,而那双大眼睛,此刻看起来更是大得惊人!
“沽怡?!”他讶然地放下手中的物品,不敢置信地捧住她的脸,小心翼翼地确认,深怕是海市蜃楼,或是思念过度的幻想作祟。
”仲恩,我好想你喔……”一个多月的思念全化作泪水,潸潸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衫。
这段日子,他渺无音讯,让她的期待一天天落空,甚至开始相信父亲的话,认为他并不在乎她,心情也一并跌到谷底,吃不下、睡不着,人跟着瘦了一大圈。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讶异地看看左右。“你爸爸呢?”不相信柯晋雄会放她一个人独行。
“我……我离家出走。”父亲派了四个人看守,不准她踏出家门一步,若不是母亲的帮忙,她还无法“偷渡”成功呢!
看她瘦到只剩皮包骨了,做母亲的,怎么会不心疼?
突然,他没有预警地推开她,态度随即变得疏远。“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想到了季可君——她的未婚夫,为了她的幸福着想,他不能再跟她纠缠不清。
“为什么?”她错愕地望着他,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你不高兴见到我吗?”这不是她预期的结果,难道他真的不爱她!
“……”无法忍受她痛苦的神情,也说不出违心之论,他侧过脸无言以对。
就算高兴见到她又如何?他们之间注定没有未来,又何苦纠缠不清呢?还不如断得干脆点。
洁怡跟着转到他跟前,继续逼问:“说话啊!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新滚出的泪珠,顺着未干的泪痕,再度泛滥成灾。
“……”脸再度别开,还是不说话。
就让她误会到底吧!正好可以让她死心,回去嫁给季可君,当个少奶奶,绝对比跟着他吃苦强。
“你不要我?”如此显而易见的拒绝,她就算想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他想嘶吼而出,不是不要,而是不能要!但是他一个字也没有辫解,选择沉默以对,任由误会加深。
他忍心让她过苦日子吗?答案是不能。“贫贱夫妻百世哀”,这个道理,他懂。
就让他当个无情人吧!
将他的沉默解释成默认,淡淡地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呵……原来,是我自作多情……”苦涩的笑意,让人看了心酸。
执着于这份最初的爱恋,她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家出走,如今有家归不得。没想到她的牺牲竟是如此多余而可笑,因为他一点也不在乎,甚至连多跟她相处一刻都不愿意。
不禁再次自问,他值得自己如此真心对待吗?
“恶……”突然,她脸色苍白地掩嘴干呕。“恶……”
“你怎么啦?”他再也无法装作不在乎,焦急地冲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不要你管!”她不领情地推开他的手,脸色更难看了。“恶……”
“先进去再说。”急忙掏出钥匙将大门打开,想要搀扶她,再度被她推开。
她急忙越过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弯着腰对着马桶大吐特吐。“恶……恶……”
仲恩担忧地随即跟上,看到她痛苦地不断呕出酸水,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干着急,直到她挺起身子,随即拧了一条湿毛巾让她擦拭,关心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