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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女的青春祭典 page 18 作者:谢上薰

  羽童满心欢喜地笑了。

  「我醒来时看不见你,你回去了?」

  「我下楼找公用电话,拜托姨妈和表姊帮我应付拜年的人。」

  「你很为难吧!」

  「我才高兴,每年都来这一套,烦也烦死了!明年我们一家三口躲到国外过年,开开心心的度假去。」

  羽童甜甜一笑,为他很自然说出「一家三口」。

  「搞不好是双胞胎,那就一家四口了。」

  「不太可能吧!我家没有双胞胎遗传,妳家有吗?」

  「没听说过。」

  「一个一个来比较好,我不欣赏双胞胎。想想有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随时可以冒充你,多恐怖!尤其我们这种家庭,将来要继承庞大的产业,不能让属下员工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董事长,这问题可大了!」

  「听你这么说,好像非生儿子不可,我会有压力的。」她怪咎似地道。

  「那妳就错了,想到生出一个跟我一样的儿子,也挺伤脑筋的。」他赶紧声明。

  「你知道就好。」

  羽童满意的笑了,低头打量自己一身淡雅的羊毛连身裙。

  「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似乎少了点什么?」

  「腰身?」

  他嗤笑。「妳太敏感了,是首饰。过年嘛,不妨打扮华丽些。」

  「我身边只留一件首饰。」羽童拿出珍藏的伽南香手镯戴上,古老的年代,柔润的黑木光泽,诉说吉祥与富贵。

  「妳哪来这项宝贝?」欧去蓬捧起她左腕,仔细端详这只镶金里的木镯上用米珠组成的寿字。「我家里也有相同的一只,是我母亲的嫁妆。」

  「我的也是,外公送给母亲的陪嫁,我爸爸又把它留给我。以前总嫌它老气不肯戴,如今却多见一次就多一层喜爱,穿再平常的衣服只要戴上它,立刻显得贵重起来。我爸爸说这是前清遗物,真的吗?」

  「是真的。这原有一对,家母生前一直想找寻失散的另一只。」欧去蓬柔情的笑了,「刻意寻觅,偏生无缘得见,不去寻它,缘分到了自然出现。」

  「缘分!」她心跃动,多神妙而不可预测的两个字啊!

  「我不再迷惑了,羽童,我相信妳与我就是有缘,所以分不开。」

  她看到了他眼中迷恋的情火,将他们牢牢系在一起。

  羽童梳好头发,春风满面地和欧去蓬下楼。

  他们先去庙里为父亲上香,报告将结婚的消息,然后手牵手顺着天母东西路闲逛,精品名店、艺术小屋不绝于途,不愧是精致雅痞的消费殿堂。

  他们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孕妇装上,强调自然流畅线条,与取材自大地色彩的图案,美观且舒适,另有圆柔的裙襬设计,鹿皮与毛皮的运用,使孕妇装脱离传统的角色,也可以时髦亮丽,吸引他人的注意。

  欧去蓬看上一串半宝石的五彩长形珠链,配在羽童胸前,使淡雅的服饰立刻亮眼起来,五彩宝石中有一色是墨晶石,正好与木镯的颜色相调和,不显唐突。

  「去蓬,谢谢。」

  羽童深情的眼眸,初春般滚动的笑靥,紧紧掳掠了他的心,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好维持住这份美丽。

  走到一家集咖啡餐点、服饰卖场二者合而为一的庭园餐厅,门庭若市好不热闹,欧去蓬与孟羽童携手而入,一声「阿姨」的呼唤,使他们巧遇高天爵与高凤兮父女,很自然同桌午餐,羽童身旁就是上回与高天爵约会的那名女子。

  「我应该谢谢妳,」高天爵诚意的说,「凤兮本来很反对我再婚,令我伤透脑筋,后来不但不反对,还很乐意跟我们出来玩,一问之下,才知是孟小姐开导有方。」

  「不,是凤兮长大了,变得懂事了。」

  凤兮开心的笑了起来。

  「阿姨有宝宝了!」她发现宝藏似的叫起来。

  「恭喜妳,孟小姐。」高天爵的利眼却看向欧去蓬。

  「你可以改口称她欧夫人或欧太太。」

  「你们结婚了?」

  「正在筹备。」

  两个男人都自负,难免话不投机半句多。倒是羽童这边,三个大女生小女生一熟稔后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情趣四溢,笑声不歇,小嘴难得空闲也瞬即被酸酸甜甜的桑椹蛋糕填满,融洽得不得了。

  「不可思议的女人!」男人们同声一叹,彼此看了一眼,相互笑了起来,开始男人间的话题,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反要羽童她们抗议,两路人马才依依不舍的分道扬镳,继续下午的节目。

  欧去蓬抽空打了一通电话回去,在郑温温嘀嘀咕咕埋怨中,他笑嘻嘻的望着羽童说道:「妳就告诉那些人说,我要结婚了,正努力说服我孩子的妈答应嫁给我,相信大家都会谅解的。」手指玩着羽童的一绺鬓发,笑看她眼珠子瞪得好大,在郑温温惊喜的尖笑声中忙挂了电话,免去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问号。

  「到底有哪些人来拜年啊?」

  「政客、厂商、慈善机构、亲戚朋友……」

  「哇!那我们继续逛街吧!」

  「好主意。」

  他们一起选了许多用品,请商店送到欧宅。

  终于逛累了,天色也转为昏黄,羽童可惜道:

  「眼看新年就要过去了,好快哦!」

  「同样是廿四小时。」

  「为什么过年不能有四十八小时?」

  「就算有七十二小时,时间一样会过去,到时仍有人要感慨:『过得好快哦!』别瞪眼,我只是提醒妳,今天是农历新年的开始,不是结束。」

  欧去蓬准备带她回欧家大宅,还得意的说:

  「这时候拜年的人都该走了,所以我们可以回家了。」

  「你这坏东西!」她骂得一脸妩媚。

  「我可是受了妳的引诱才这么做哦!」

  「你少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羽童在欧家受到热烈的欢迎,显然郑温温把话传了出去,那些自认为交情够的访客都留了下来,抢先为新人祝福。欧去蓬无奈的一耸肩,但他太高兴了,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笑容,陪伴羽童应付突来的情况。

  他也不肯再让羽童一人回小公寓,安排她住在三楼欧老夫人生前最喜欢的房间里,有鲜花和各式收藏品围绕着。

  当夜,他将母亲那只伽南香手镯套在羽童右腕上变成一对,在众多宾客与亲戚面前,等于正式订下鸳盟,永不言悔。

  「真是神奇!遍寻不着的镯子竟因你们的结合而再度成双,看来你们这段姻缘是老天注定好的。」郑温温的母亲郑太太感动得频频拭泪。

  郑温温内心里却暗自为黎嫘可能会有的反应担心不已。

  *   *   *

  诗人郑愁予说:

  春来啦

  冬眠的人呀!看花吧,而且折花吧

  樱花只有五日,桃李也不长久

  春神旋舞过山林莽野

  也低回在你小小的宅第了

  你的灌墙,你的窗

  你如蓓蕾未绽的雅淡的眉尖

  在欧家宅第的花园内,最受注目的是山茶花了,此时正当花季,粉红、深红、桃红的茶花盛开点缀庭园,白山茶、黄山茶、斑色山茶更是奇致妍丽,多彩多姿。小仲马的「茶花女」是位千面女郎,恰恰代表了山茶花的特性,其善变之姿令人叹为观止,它可以突然在同一株枝干上开出不同形状与颜色的花朵,使人惊叹自然界造化奥妙之余,却又摸不着头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每日晨起、傍晚,脚下一双便鞋,羽童随意的在庭院里散步,高大的林树为她遮阳,过去探探风信子那美艳的色彩与圆穗状的花朵,啜饮一口玫瑰花的香甜,隔壁的桃花尽情地舞春风吧,花香韵丽,开满枝头。

  音乐室的白色钢琴在蒙尘多年后重新启开,欧去蓬请人来调音,这往后底下人就常听到先生和太太合奏的旋律,一次比一次有默契,到后来竟像同一双手在按键。

  然而每到夜深时,羽童惯常要作噩梦,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一个人在三楼游荡半夜,直到有一天被欧去蓬发现。

  「妳为什么不睡觉呢?」

  因为检查的结果不是很好,欧去蓬怕他一时无法克制伤害到羽童或胎儿,他仍旧住他原来的房间,羽童留在三楼。

  「我必须听一点声音。」她閤上音乐盒。

  「很晚了,妳早该上床才对,医生的话妳也不听吗?」

  「我有睡,睡醒了。」

  「才一点刚过,」欧去蓬谨慎的问,「羽童,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睡不着而已。」

  「这情形多久了?」

  「很久了,自从我得知怀孕后就常常如此。」她一副习以为常的口吻。

  「那么久了,妳居然都没告诉我。」

  「我有午睡,不觉得特别疲倦,所以……,何况半夜我也不能去吵醒你,你要上班嘛!」她憨直的说。

  欧去蓬以吃惊的眼神望着她。

  「如果我今晚没上来瞧瞧,妳打算忍耐到什么时候?」

  「不会很久了,」羽童看着隆高的腹部,爱怜地抚摸着,「等孩子生下来,我不会再害怕,自然可以安心睡了。」

  「孩子让妳不安吗?」

  「不是孩子,孩子很好。」

  「羽童!」欧去蓬叹口气,耐心的说,「妳为什么失眠,妳一定要把原因说出来,我才知道能不能帮妳。」

  「我很害怕,」羽童缄默了一会儿,然后自顾自地说道,「以前我一个人住,白天还好,可是等我睡着时就会作噩梦,梦见我要生了,没有人帮我,我好害怕啊,所以我不能睡,我醒着孩子要落地时我才能救他。」

  「都是我不好,应该早点找到妳。不过,大年夜那晚,我看妳睡得非常香甜。」

  「那是因为有你在,我很安心,我知道你会保护孩子的。」

  「住在家里不能使妳安心吗?」他动容。

  「我……还是一个人啊!」

  欧去蓬起先有点莫名其妙,接着恍然大悟。放眼整个三楼,虽说宽敞舒适,布置得美轮美奂,然而这些全是没有生命的东西。

  「我不应该留妳一个人在黑暗的地方,我们下楼吧!」

  他牵着她手来到他二楼的卧室。

  「从今晚起妳就睡在这里,妳可以相信我会保护妳和小孩,安心的睡吧!至于三楼,就当成妳的休息室好了。」

  羽童笨拙的躺下来,肚子很大了。

  「我觉得比较像藏宝室哩,好几只柜子,好多的抽屉,我每天彷佛寻宝似的挑中一只打开来看,东西好多呢!」

  「我母亲有蒐集癖。」

  「我找到一本珠宝欣赏的专门书,原来每颗宝石都有它的来历,学问很大呢!」羽童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现在我觉得睏了,下次再把我看到的告诉你。」

  「我拭目以待。」

  欧去蓬轻轻说着,亲吻她逐渐沉睡的脸。真奇妙,他不再困于母亲带给他的心魔,可以和羽童谈及母亲过去的种种。

  他在工作时变得更有干劲,早点处理完一天的事,好早些回来陪羽童,除了绝对必须的应酬,他尽可能的推辞。

  天气日暖,羽童产期的迫近使欧家上下全兴奋紧张不已。

  黎嫘突然在这时候前来拜访新欧夫人。

  黎嫘始终觉得自己输得好冤枉,要不是半路杀出程咬金--一个大肚婆娘--她肯定自己要披白纱了。

  她知道今晚欧去蓬有应酬,她也刚从同一家饭店不同的宴会厅脱身出来,亲眼见到欧去蓬被客户围在中间,只怕再两个小时也讨论不完,所以决定来看看。

  当得知欧去蓬再婚后,黎嫘也劝自己要死心,人家快当爸爸了,她还能怎么样?可是,她又好不甘心,觉得孟羽童真是太会耍心计了,照理,情妇是没有资格怀孕的,孟羽童却捉住了欧去蓬渴望一个子嗣的心理,设局套住了欧去蓬这条大鱼!她也不照照镜子,她配当欧夫人吗?一个离过婚的二手货,一个曾被丈夫抛弃的女人……黎嫘一想到自己输在这样一个不值得她嫉妒的女人身上,真要气得吐血了。

  情敌间一开始还客客气气,可怜羽童一脸幸福的光辉刺痛了黎嫘的眼睛,看刘嫂将羽童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想到这间华屋、这些奉承本应该由她来享用,给了这女人鸠占鹊巢,还敢笑得那样问心无愧。

  刘嫂一退下,黎嫘再忍不住满腔怨气,讥笑道:

  「妳算是我见过手段最厉害的女人了,攀龙附凤、设陷阱套金龟的本事一流,连去蓬那样精明的人也教妳骗了。」

  「妳……请妳自重一点!」

  「妳才应该自重,一个给人包养的情妇也敢大声哼嚷,若不是妳怀了孕,妳想去蓬会娶妳吗?我们刚才一起应酬,很多人在问新欧夫人,看去蓬一脸尴尬的样子,我真替他可怜,这么难看的大肚婆怎么带得出去。」

  「妳住口!去蓬绝不会那样子,完全是妳在挑拨离间,妳在嫉妒,因为去蓬没有选择妳而选择了我。」

  黎嫘心如刀刺,双目着火般怒视羽童。

  「他真选择妳了吗?他有说过爱妳吗?」

  羽童的心微颤,在剧烈的跳动下,她仍想不起欧去蓬曾对她倾吐一句「我爱妳」!没有啊,去蓬不曾提到爱宇。

  「果然被我猜中了。去蓬也真是的,何必为孩子结婚,等妳生产后付妳一笔遣散费不就得啦,孩子终究姓欧嘛!现在可麻烦了,像妳这样有野心的女人哪肯把吃到嘴的肥鱼吐出来还我,我看去蓬想离婚只怕不太容易。」

  「妳说什么?」羽童的声音变得狂野起来。

  「原来去蓬还没向妳说明真相?也难怪,他怕妳激动之下伤了他的儿子。」

  「什么真相?」

  「就是妳生儿子,他付妳一千万元的赡养费,若生女儿,只有五百万。总之,你们根本不相配,他答应在妳生产后,三个月之内和妳离婚娶我。没办法啦!我们这样的家世无法忍受私生子的出现,娶妳只是权宜之计……」

  羽童纤弱的神经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奔驰着……,希珑要娶谷琇晶,希珑当上主任就要抛弃她……,去蓬要娶黎嫘,等她生产完后……。她的血液在体内狂速地翻搅,她的神经陷入了混乱,她迷失了自己。

  「去蓬,去蓬--」羽童疯狂地尖叫起来,冲出小厅要找欧去蓬,她要问明白,蓦然腹部一阵剧痛,她倒了下去。

  刘嫂等全慌了手脚,羽童仍在哭叫着:「我要找去蓬!去蓬--」

  「羽童!」欧去蓬突然跑到她面前。他也瞄到黎嫘的离去,一股不安使他赶了回来。

  「妳怎么样了?羽童!」

  「你……你跟黎嫘……你是不是跟她在一起……你说过你没有其他女人……你骗我……你等我生完就要跟我离婚……你要娶她……你跟卫希珑一样坏……都只是利用我……利用完了……就不要我了……」羽童哭着,一声比一声弱。「不!我绝不再忍受一次……我……我……我会带着孩子一起死去……」

  欧去蓬的眸光和黎嫘的撞在一起,几乎要宰了她一般,咬牙切齿:「妳这女人!给我滚出去!要是羽童有个三长两短……」怀中的羽童身体沉重地往下沉,已快失去知觉,他害怕地叫着:「羽童,振作一点,黎嫘说谎,她在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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