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麽说他才好,很奇怪就是了。」
「哦!」大哥爬喽梯无聊才跟我扯淡。「另外一个真是帅极了。」
「风流极了。」我嫌恶的说。
「好看的男人难免会吸引女孩子没怀送抱。」
我想到凡凡。「的确如此。」
在七楼见识了心版社兼杂志社的全貌,好失望,全不是我想像的样子,缺少我所希望的「庄严感」。
大哥向一位小个子的中年人询问,才知王掌珍走了。
我说:「她坐电梯下去了。」
「不要紧,我们约好了,而且妈在不面。」
他嘴里说「不要紧」,还是很神经质的坚持坐电梯下去。
姨妈等我们走近。
「王小姐呢丫」
大哥紧张。「妈没看到她从电梯出来?」
「没有,」姨妈眼睛在笑。「倒是爱丽丝的老板跟我打招呼,他还认得我哩!」
大哥直间:「妈,掌珍没有出来?」
「也许她有事先走丁。」
那顿中饭味道不错,但大哥一直心不在焉,间接影响了我和姨妈的情绪。我想,王掌珍若在,大哥会慷慨的请我们吃牛排。
想到牛排,就联想到紫牛西餐厅及和路华的争执,令人不快。不想了,眼前的排骨昧美多汁,我要好好享受。 .
回家的时间比我预计得早,姨妈说想上楼打个盹,我下午不用上班,一时之间还想不出要做什麽好。
「爱丽丝!」姨妈站在楼梯口。
「什麽事?」
她略迟疑。
「其实我看到了王小姐……」
「那你怎麽不服大哥说呢?」
「她跟一个中年人便走便谈,很热络的样子,也许看见我也许没有,总之我们没打招呼。我想他们是同事罢了,做编辑不简单,总得和同事沟通意见,忘了和信介的约定并不是很要紧,何必让信介有疑思。」
「他——」
「而且今晚回去,信介自然会问明白,要是让他先存成见,一吵起来,王小姐不怪做老妈的搬弄是非才怪。」
「不会啦!」
「不管怎样,她和信介没有婚约,还不是我儿媳妇,我们也管不了她,是不是?」
我点头。
王小姐加人杂志社不久,正须和同事好好合作,创出一番成绩,才能在公司立稳脚步,因而忙得忘记和大哥约会,大哥能谅解,我们又何必节外生枝。
不是卖瓜自夸,我的确很能体谅人。
星期二去徵信杜上工,更感觉三楼与七楼是距离得如此遥远。
总侦查室的门常是开著的,激动的声浪可以束飘西荡,传人每人耳中。我走进徵信社时,已近一点半,办公室居然空无一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只有几近年老的洪钟声音打总侦查室渲泄而出:
「……不把他们赶走,我走!」
我在门口瞄一下,是书法家兼国画家赵从德哩!
「赵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路华拖长尾音,我「听」他忍耐性快至极限了。「他们租房间是立有契约的,只要没有危害到别人,我是管不了的。」
「他们败坏风俗,已危害到我。」
「怎麽个败坏法?」
「这……,很不要脸就是了。」他几乎用吼的。
我没有走进去,却也听得一清二楚。
「赵先生,关於伍先生和吴小姐之间的瓜葛,你当作没看见不好吗?房间是隔音的,门一关,什麽都不知道了,他们总不会在门外乱来吧?」
「勾肩搂腰走在一起,成何体统?」
「他们产生感情,谁也管不了,我也没办法。」
赵从德跋扈的语气,我猜路华要发火了。
「路先生,我租房间是想找一处清静所在,不是电影院,声、色俱全;你要不出面,我只好搬走了。」
「请便!」路华在冷笑?
「天!」赵从德跟愤怒挣扎。「我是略有簿名的书法家,就比不上一对不要睑的狗男女,你居然敢我走?」
路华声音大起来了。
「请你不要颠倒是非吧,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要走,如何怪到我头上,要不要我放录音带?」
「什麽!你录我的音?」
「你走进来时,我当你是客户,为避免日后客户言行不一致而产生纠纷,我们一向录个音,等案子解决再洗掉。」路华强调,「我们对每个客户都一视同仁。这句话若出自陆星座嘴里,你千万别信!(美女例外!)
接著,赵从德先生气呼呼的走出来,依然一身长袍,依然没看我一眼。
我在门口晃一晃,路华叫我进去,我跨进门,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发脾气了,只不免唠叨两句。
「受不了!」他摇著头。「几句话反反覆覆说了快一个小时,我饿死了。外面的人全溜光了吧!」
「都不在。」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来也这样。」在叹气哩!
他靠著椅背,郁结的看著我。
「帮我冲杯咖啡好吗?」
「泡茶吧,没听过吃寿司喝咖啡的。」
他眼睛亮了一点。
「什麽寿司?」 、
我打开提包拿出一包纸袋装的寿司,放在他桌上。
「谢谢你昨天放我特别假。」
等我泡好茶回来,他己在吃第三个。很饿!
「好吃!」饿时糟糠甜如蜜。「很贵吧?」
「自己做的。」
他停了一下。「了不起,你有什麽菜不会做的?」
吃了几个寿司,就有力气寻我开心了。
一会儿,他又问:「真的自己做的?」
「你连我唯一的本领也要怀疑吗?」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连日本料理也会。」
「就会寿司一样,还是因为弟弟爱吃,才跟姨妈一起去拜师的。」
他笑。「真今人羡慕。」
「少来,你不也吃了。」
他开心的笑。(也有力气笑了,伟大的寿司!)
该上工的人陆续回来了,都到里间转一下。陆星座大方的取一个寿司便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嘟嚷著:
「不错,在那买的?」
路华喝著茶,比向我。
陆星座用纸巾擦擦嘴,突然对我说:
「爱丽丝,今晚有空没?」
「做什麽?」我心一跳。
「约你吃饭,然後去看电影或跳舞什麽的。」
「抱歉,我要去我大哥那儿。」
「那明天?」
「明天星期三,我大哥要回家吃晚饭,也不行。」
「后天呢?」
「也不行,我男朋友会不高兴。」
路华问:「小陆,你在干什麽?」
「追女朋友啊!」 .
「追爱丽丝?」他木木的问。
陆星座神色肃穆的点头。
「我老妈催我结婚催好几年了,我打高中时代风流到现在也该够了,所以我打算认真交个可以结婚的对象。娶太太嘛,没有厨师的本领,也不能要老公天天吃面包、牛奶、上馆子,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爱丽丝,你说是不是?」
「你为吃饭问题而想结婚?回家吃不就得了。」我说。
他大笑。
「我在叙述结婚条件。」
我诚意的说:「要找绝世美女难、若是会烹调这点,那就简单了,二十岁以上的女孩子多少都会一点。」
「可是要像你这麽精通的可就难求了,而且你长相秀美,又肯打扮,很带得出去,可说色艺双全。最重要的是你性情温柔,相处一辈子理应不难。我怕跟女人吵架。」
小吴也插一脚进来。
「我也有机会吧,我也未婚啊!」
若说我不芳心窃喜,未免矫情,可是当著老板的面,如此品评我,未免太漠视我的反应,太自以为是了。
我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一位银行职员。」
陆星座笑,想迷惑我。
「没订婚?也没结婚?」
在我亲眼目睹他在速食店勾搭陌生女孩之後,他还开这种玩笑,真是开玩笑!
「每个人结婚条件都不一样。」
「你的条件是什麽?」
「我说完你们就不要再打扰我哦,我得工作呢!」
「快说啊!」
「与其给我一位光芒四射的丈夫,我宁愿选平凡一点、木讷一点,但很可靠的人,我可以配合他,又不致沦为他陪衬的角色。」
小吴奸笑。「经理你没希望了。」
陆星座不理他。
「你对自己没信心吗?」
「对,水危难照顾。」
老板发威了。「工作!工作!」
都是陆星座害的,那天路华给我的工作特别多,要不是我表现尚可,说不定还得加班哩!(他惩罚我「勾引」他的员工?)
下班时,陆星座又来纠缠,很怀疑我拒绝他的理由,我拍拍提包鼓起的部分,说:
「我要给我大哥送东西去,他比你重要多了。」
陆星座一脸不服气,英俊的男人真太自信?
「大哥疼了我二十年,就算有亲哥哥也未必比得上,而且——」我目露凶光。「你先约了凡凡,现在我也被你看上啦,你把女孩子当成什麽?收藏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凭你的条件大可选择一流的名花,我配不上你。」
我摆摆手,走了。彷拂听到路华在嗤嗤的笑。我并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看人而已。
大哥那儿,主要是送吃的给他,均是姨妈的爱心。
没有特别的事叫我起疑,我却觉得大哥没有以前开朗。以前他高兴时就叫我「小妹妹」,要不然便扯我长发,胡开玩笑,不时显得孩子气。如今显得深沈。成熟了?还是我敏感?毕竟差了好多岁,有些事是开不了口的。
他向我问家里的情景,我说明儿晚就可见了。
「心里有个底嘛!」
「信良哥快退伍了,姨丈似乎很有希望升作经理。」
「那很好。信良有没有说打算从事那方面的工作?」
「他念食品科学系,大概会到食品公司应徵。」
「可以叫爸帮他留意一下。」
这些都是废话,我一语切中要点。
「哥,明天也请王小姐一起回家吃饭。」
「问我?我不知道她几点回来。」
「总不会每天加班,现代人很注重休闲生活的。」
「你最近做何休闲?」他倒会见风转舵。
我张开双臂,舒展胸气。
「有空躺著看漫书,每天大笑几次,就是福气。」
「你真无忧无虑。」
「谁说的?」
「那你有什麽烦恼呢?」
「有啊,」我打趣。「要做生意,顾客少;上班嘛,没本事;想当贤妻良母,还没人肯向我求婚。」
大哥笑了。
「你急什麽,才二十一不是?」
「这种事不限年龄的,反正我也没有其他专长。」
「那你更该好好睁开眼睛,选个有固定收人,还要薪水不错,才能像妈一样不必为生活奔波。我看你一向娇,不是能干的人,嫁个厉害一点的丈夫,方保得你一生一世幸福,外面的风雨他会替你挡著。」
「那就是你啦,你却是我哥哥。」我笑他驴。
「哥哥只能保你到结婚为止,结婚後就看丈夫了。」
「凡凡说靠自己比较好,以防日後变数。」
「没错啊,就是要靠自己,只是方法不同而己。你好好待你丈夫,互相体贴,他感你的情,自然对你好啦!男人最好编了,太太不唠叨,随时顾著他的面子,他就感激不尽了。你看爸和妈就知道了嘛!」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个人有个人的性情啊!」
「呵,说得好,最近很有点长进,谁调教出来的?」
「没人,」我嘟著嘴。「在徵信社看来的。哥,那栋大厦住的怪人不少,来找侦探帮忙的也全是些不平常的人。所以,我就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姨丈和你。我要结婚,富不富有无所谓,一定要可靠的,我才有安全感。」
这是孤女情绪,我想。
大哥深表同情。「你那个男朋友可靠吗?」
「邱杰夫嘛,满好的,可是……」
「出什麽事?」他真关心我。
「不是啦,大概我太敏感了。」
「说说看!」他说:「若不喜欢,不要勉强自己,老哥站你这运的。」
我噗嗤笑了。
「没这麽严重。跟他在一起,有时候我觉得他拿我跟某个人比较咄。哥,这是什麽道理?」
「怎麽样的情形下有那种感觉?」
我回想。
「有一次,我们聊著聊著,他突然冒出一句:要是每个女孩子都像你,多好!他的口气,很奇怪就是了。」
「嘿!嘿!」他打趣的笑著。
我奇怪的瞄著他。
他说.。「爱丽丝,如果你真喜欢邱杰夫,可以对他更好一点,多体贴他,久而久之,他就不会再拿你跟别人比。」
「跟谁比啊?」
「也许是他的亲人,也许是以前的女朋友。」
我居然无法表现难过的样子。
星期三去上工,意外的路华没出现,以前他也常出去调查什麽的,却没有始终不露面的情形发生,难道接了一笔大生意?奇怪,我竟然不知道。
怪事接连著发生到晚上,王掌珍也来家里晚餐哩,看大哥那得意劲儿。
饭後,王掌珍戏言要参观我的房间,我信以为真,带她上楼。她不认真的瞧几眼,就反客为主的要我坐,说:「我们谈谈!」
一屁股坐存我最落欢的布沙发椅上。
我坐梳妆椅。
她说,「我跟信介共同生活了这段日子,他不干涉我的工作,我很满意,我认真在考虑跟他结婚的可能性。」
我无语以对。
「不过,那要等我工作稳定了以後。你不明白编辑工作的挑战性,业绩不好,杂志滞销,我就必须走路。」她的语气听来是兴奋的,不是烦恼的。「每一期,我们都设计一个名人专栏,报导名人假面具下的真实面,推出以来,读者反应比预期的热烈。」
我看过,那是用隐喻式手法表现出来的报导,虽然不是直接指名道姓,略曾注意的人却很容易猜出是谁。上次是报导一位新科市议员的家庭生活与婚外情,写得夸张而吸引人,我记得其中一句.一木论老实之人焉致没身政坛?
「读者有反应,我们自然再接再厉,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她继续演讲:「目前我们计书中的人选有五、六位,有摄影名家与他的模特儿、有名女作家、有钢琴小王子,最难得到的资料是一位建筑界大亨。」
「我要你帮我,爱丽丝。」她第一次唤我的乳名。
「我?」
她敏锐的凝沌我,
「这位大亨把中部的地皮炒得滚热,有钱得吓坏人,外面有多处公馆也不稀奇,但我们要的不是这个。」
我感兴趣的等待。
「他姓朱,有个私生子叫俞震亚,从母姓。据传言,朱老很欣赏这个儿子,说他比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有头脑,已经将名下一家电影公司登记给俞震亚,目前正筹拍「美酒杀机」,〈龙争虎星〉,《蔚小春》。」
啊!我在影剧版看过。
「你怎麽知道朱老有私生子的事?」我问。
「这是袁飞提供的。那个人很机灵,他本想镇门路,好进入电影公司谋一份优差,比如摄影师什麽的,没想到挖出这条秘闻,就打算先捞一票。」
袁飞?出口成「脏」的摄影师,见过一面呢!
「你要报导朱老和他的私生子?」
「嗯,「最主要是俞震亚这个人的生活充满色彩,若能公开出来,肯定造成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