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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耶!俏师妹 page 14 作者:谢上薰

  “梦娘,你记着我了?”

  “我出来找你,终于找到了。”

  梅皖山低低的、柔柔的说:“是的,我来了。”

  梦娘安安静静的走向他,梅皖山如获珍宝的扶着她走出厅外,走出大门。被鬼迷了心窍似的,龙湖和梅真也送到大门口,表情都怪怪的。

  “可怜!她命已不久。”

  像是一个惊雷轰醒了他,梅真跳起来,叫道:

  “大伯,您怎能把那种女人带回去?”

  “别嚷了。”龙湖正色道:“天王老子来也阻挡不住大老爷对她的迷恋。”

  “可是……”梅真惊惶而无助。“这会有什么好结局呢?如今家里已是一团乱,待家父回来晓得这件事……我真不知该帮谁好?”

  “帮帮你自己。”龙湖半点也不同情他。“不听我之言,吃亏在眼前。可不是教我一语料中,药儿果真扰得梅园一团乱,对不?”

  “不对。这些隐忧早已存在,只是天假药儿之手揭发出来。”

  “包括你已有两名未婚妻的事?”龙湖抬高了眉毛,很不悦。

  “我……一直排斥娶她们,十年前初见药儿便已迷上她……”

  龙湖打断了他。“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药儿不适合梅园古老沉重的家风,梅家四老也不会中意她当儿媳妇。而且,如果一开始我知晓你家中已有两房未婚妻,你根本没机会接近药儿,因为家师绝不肯委屈女儿与人共事一夫。”

  梅真垂下头。“我懂,我的爱比不上你。”

  他走了,回去梅园,回到与他气质契合、有相同生活故事的家人身边,解决秦药儿拉启幕后的真相,面对他肩负的责任,包括蓉儿和月儿。

  “爱?我爱药儿?”

  龙湖还是不以为然,打个呵欠,回去睡大头觉。

  暗地里,一位中年美妇步出藏身处,站在梦娘方才站的位置,犹豫一会儿,内心的挣扎十分惨烈,终于还是追随上他们的足迹。

  “我应该和她相认吗?”站在涤园的墙外深巷中,鹿子蚊不住自问:“紫光,你怎会变成一副痴呆的模样?原来的你,那样精明世故,处事圆滑,周旋在众宾客之间,很快打响了‘花魁’之名,把仇人也引上门,为你赎身,纳你为妾,你名正言顺的进了孔家……”

  鹿子蚊陷入回忆中:十三年前,“灭门县令”孔再乙为了给朝中做高官的恩师送一份别致的生辰寿礼,以求巴结更好的前程,他听说程府的老爷程村珍藏一对“佛手香”——玉质般温润莹洁的庄严佛手,却散发着淡淡、清冽的香气。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贺礼了,孔再乙登门低价收购,连遭程村五次回绝,恼怒之余,一横心诬陷程村与江湖大盗勾结,把一箱的官银和官印偷埋入程家后院。他和江洋大盗说定条件:咬住程村的罪名不放,他将格外施恩,免去那大盗的死罪。

  一己之私欲,害得程府家破人亡,十岁的程家小姐被卖入青楼,鹿子妏为她改名沙紫光。当年,鹿子妏是一名侠女,也是一名歌妓,她以歌妓的身分掩饰她劫富济贫的女侠盗行径,是程村的红粉知己,程村遇害,她立志为他报仇,将沙紫光转卖给“绛云楼”,目的是引开旁人追究出她真实的来历,然后暗地里训练她。

  “灭门县令”步步高升,当上“灭门知府”,保护他的官兵很多,而且孔再乙自知亏心事做了不少,私下又聘请江湖高手保护。她们几次暗算他都失败,紫光甚至受重伤,不得不去求秦守虚治疗,险些便暴露身分。

  最后,在无计可施、百般无奈之下,沙紫光只好以身事敌,用她的美色进行复仇计划……

  “青春妙龄、鲜嫩如初芽的美丽少女,竟要去伺候一个糟老头子,这可恨的男人甚至是她杀父弒母毁家的大仇人,紫光心中的痛苦恩必已超过她所能承受的……”一层泪雾涌上了鹿子蚊的眼眶,她依稀明白了紫光为何会达成今天这模样。复仇的重担、以色事敌的屈辱、毒杀三十六条人命的罪恶感、复仇后的空虚……有如一浪接一浪的海啸重击着沙紫光的灵魂和神智,她崩溃了,最后只剩下一个空空洞洞的躯壳。

  “我做了什么?我对老爷子所遗留下的唯一血脉做了什么?”鹿子妏内心痛苦的哀鸣着:“比起杀人不见血的孔再乙,我仁慈了吗?我使老爷子在九泉之下能心安吗?天吶,我才是真正灭了程家的凶手!”

  她悲悲切切的倚墙哭了很久、很久,十多年的用尽心机,到头来全化为两股泪泉、一腔悔恨。

  此后一个月,她每日不定时的偷潜入涤园。涤园里有个梦娘,又回到她的梦中天地,梦里有绿竹倒影入池塘,草坪如茵可做床,她常常坐着坐着便躺下来睡着了,稳重儒雅的梅皖山总会在一旁看得痴了。

  鹿子妏欣慰地拭去眼泪,离开了涤园。

  从此浪迹天涯,去赎她的罪孽。

  第八章

  秦药儿的肩伤一好,又成天活蹦乱跳,早忘了生死交关那时的恐惧无助,更不记得人家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是因为她好出风头、多管闲事。

  最后一次检视她的伤势,龙湖脸现微笑,说道:“你还是这副样子我比较习惯。”他不是会逃避现实的人,当下便同她提起:“明日我就送你回沧浪岛,再请我爹娘委托媒人去向师父提亲,为咱们挑个好日子成亲。”

  秦药儿的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和我成亲?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必须成亲。”龙湖心知药儿从小没母亲教导,但男女之防总不能不知。“男女授受不亲,我每日为你疗伤,此种行为除了父女、母子、夫妻之外,总是不妥当的。虽说事贵从权,但我还是不能对不起师父。”

  “关我爹什么事?你是为我疗伤,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反正,我不要和你成亲啦!”为这种原因成亲,她才不要。笨师兄!一点也不知人家的心事。“我会当做没这回事,你也当做没这回事好了。”

  “可是明明发生了,如何当做没这回事呢?”龙湖若是会趁机推诿责任的人,也不配继承青龙社。“你要乖乖的结婚呢,还是我将事情源源本本告诉师父,由他老人家押你上花轿也行!”

  秦药儿幽怨地瞪视着他。“你并不心甘情愿娶我,是不?成亲之后,拿不准吵架的时候你会埋怨是我骗婚,做为打击我的借口。”

  “你别反咬我一口,我已谢天谢地。从小到大,哪一次斗嘴你不包赢?”

  “瞧你,已开始不服气了。”

  “药儿!”龙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薄怒。“我生平头一遭向人求婚,你就推三阻四的,不给面子。我再问一次,你嫁是不嫁?”

  “我不嫁。”用这种没诚意的口气求婚,再求一百次,她也不肯点头。

  “好,我直接找师父去。”他转身走了出去。

  秦药儿如遭一记闷棍,呆了半晌,喃喃道:“自命什么风流公子嘛!只会对烟花女子百般献殷勤,对师妹就颐指气使,不当美女看。”

  龙湖前脚刚出去叫人准备船只,药儿后脚便开溜,自己回沧浪岛去。龙湖若敢来向爹饶舌,爹要问起,她就给他来个死不承认。

  嫁给师兄虽然很理想,但为了一件“医疗事件”而屈于礼教的成亲,别说她心里别扭,光瞧师兄那恶霸的语气,就知他也是逼于无奈。

  无可奈何的当了她的师兄,再教他无可奈何的娶她为妻,秦药儿再怎么“求夫若渴”,也不敢冒这种险。何况,她不急着嫁人。

  回到自幼成长的地方,小山坡上的药圃,屋后的知鱼湾,均是她游戏的所在,她扬着一对纯挚天真的眸子看着这一切,唇边挂着微笑跑向草堂:

  “爹爹,药儿回来了。”

  “你的脚程好慢,这一路上又干了几件恶作剧?”天底下也只有臭师兄龙湖一张口便数落她的陈年历史、丰功伟业。

  笑容从她唇边隐去,她几乎是恼怒的:“你来做什么?”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自然是来……”

  “爹!”药儿抢着说话,拉住秦守虚的手臂,半撒娇半耍赖的说:“你别信师兄胡说八道,不管他说什么一概不算数。”

  “什么?”秦守虚不解的。“你们这两个孩子在玩什么把戏?药儿,爹要着手为你准备嫁妆了,往后别再和你师兄闹淘气,知道不?”

  “爹,您都晓得啦?那您还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来。”

  “师妹,我什么都还来不及跟师父说。”

  “你没说?那……”她一颗头转来转去,终于望定父亲,急促的问:“您说要为我准备嫁妆,爹,您将我的亲事许配给谁啦?”

  “这还需问吗?自然是湖儿。”秦守虚慈爱地按住女儿的手臂,要她稍安勿躁。“去年,龙家两老已经向我提过,我念你年纪尚幼,天真未凿,就拖上拖,不过,两家父母均已口头约定,要不然,我岂容得你一位姑娘家随着你师兄大江南北四处跑?我再开化,也没有开化到任你拿自身名节开玩笑。”

  这真是始料不及,秦药儿狐疑的看着龙湖。

  他耸耸肩。“我也是回家后向爹娘提起纳聘时,才知有这回事,还被爹模了一顿,笑我后知后觉。”

  秦药儿按捺不住了,张大眼睛盯着师兄,用压抑的、期待的语气问:

  “你听了之后,心里怎么想的?”

  龙湖侧头想了想。“我当时心里想,既然爹娘中意你,待成亲后,两位老人家必然对你疼爱有加,这门亲事可说十分圆满。”

  “就这样?”

  “没错。大家都乐见其成,自然是好亲事。”

  秦药儿冷笑了。“别把我算上去,我还没答应。”她性子再活泼,也不敢厚着脸皮问他:龙父母中意她,那他自己呢,要娶亲的人是他耶!

  “师父答应就算数,你反对也没用。”

  “爹点头答应,那你娶他好啦!”

  她一扭身,跑回房里去。

  秦守虚哈哈大笑。“姑娘家说不要,其实是要的,以前她娘也是这样子。”

  龙湖嘴上附和,心底无奈地叹息,他晓得药儿不是闹闹别扭就算了。真搞不懂女人,沙紫光在数年间由艳冠花国的名歌妓一变为活在梦里世界的梦娘;朱蓉镜不久前还嚷嚷要出家当尼姑,两天前已传闻梅府正积极筹备婚事,自然少不了她一份;秦药儿明知她已不能再嫁他人,偏生死性不改,一再考验他的耐性。

  就算是上辈子欠了药儿,十年啦,也该偿还得差不多吧?!

  “女人,你的名字叫麻烦!”

  若是秦药儿在此,走要回他:“男人,你的名字叫‘自找’麻烦!”

  ※※※

  十日后的清晨,仆人一早打开门扉,就瞧见一名年轻人直挺挺的跪在离门口两丈处。

  “喂,你干什么的?”

  “特来求师,恳求秦神医纳入门下。”

  仆人真觉稀奇。秦守虚自从收龙溯为徒后,已对外宣称谢绝拜师,好多年没见过这阵仗,扫帚一放,忙跑进去告之老爷和小姐。

  秦守虚懒得走出去,坐在草堂主位上喝荼,对仆人道:“打发他走!要是他死皮赖脸硬要跪断两腿,就叫他离远一点,别挡住门口让人出入不方便。”

  仆人应声而去。那年轻人二话不说,爬离二丈外。

  秦药儿梳洗罢,也出来看稀奇。

  “乖孩子,别理他,过来陪爹用膳。”

  “喔!”

  吃过早饭,她仍禁不住好奇的走出门外,一直走到那人的身边,俯下身去,想瞧清他垂头丧气的面孔长什么样子。他感应到了,精神重回他的体内,振作起一张有活力的脸,和她四目相对。秦药儿“啊”的一声:

  “秦朗!”

  “不,我的本名叫秦男,男儿的男。”在“催魂魔女”面前,他的男儿气概总要矮上半截。“我的养父是位采药人,我从小跟着他,识得各种药性,只是,还是没资格为病人诊洽,得不到别人的尊崇。秦姑娘,我真是有心要学医,你帮我求求令尊大人破例一次好不好?求求你,好不好?”

  秦药儿思及上回捉弄人家有点过火,补偿他一下,反正是惠而不费。

  “好吧!我去试试看,成与不成就全看你的造化。”

  “多谢,多谢。”

  秦守虚对女儿是偏爱有加,当初就因她叫一声“师兄”而收了龙湖,但他实在不耐烦再花精神授徒,婉转道:

  “江南名医没有八十也有五十,随便拜谁为师都成功有望,唯独你爹专研奇症怪病,没有特殊天才是绝对学不来。”

  “唉呀,爹,您急着将我嫁出门,不招一个徒弟进门,不嫌寂寞吗?”

  把你嫁出去我才乐得轻松!这种话父亲终究说不出口,总之,不答应就是。

  秦男在门外跪了两天,若不是药儿同情他,派仆人送干粮和水给他,搞不好早已虚脱晕倒。

  不久,龙湖就要带着媒人来下聘,秦药儿绝不甘心嫁得草率,她要试一试龙湖的心中到底有没有她,再决定嫁或不嫁。

  秦男的出现使她想出一个好点子。

  “喂,你真想拜我爹为师的话,还有一个方法,想不想听?”

  “请姑娘指点。”

  秦药儿点着头,她年纪小,难得有机会“指点”人,顿觉身分提高不少。

  “你听着,家父就生我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谁娶了我,将来就可以接收我爹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他的医术。”

  “啊?”他不太懂。

  “你可以苦苦哀求我让你追啊!”

  我不要!这话差半秒便冲口而出,总算尚有急智,不敢得罪她,改口道:

  “小人高攀不上。”

  “我当然知道你高攀不上,所以你必须苦苦哀求,然后,我才勉为其难的同情你一次,当然啦,到最后你一定追不上,但至少我爹已注意到你,你的希望便大很多哦!”她还把鼻子翘得高高的。“姑娘我难得大发慈悲,你要珍惜。”

  秦男真是啼笑皆非,左右为难。

  “我数到三,不要拉倒!你趁早滚出沧浪岛。”

  利诱加威胁,秦男只好妥协。

  龙湖比媒人、聘礼早一日抵达沧浪岛,他必须确定小师妹没逃掉或耍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花招,他不想在媒人及属下面前出丑。

  果然,他的灵感很准,药儿又有了新花样。

  他也不是多讨厌秦男,对于曾败在秦药儿手上的牺牲者,他同情的成分居多,只是,这小子怎会像苍蝇黏上蜜糖,药儿怎能允许他如此?

  龙湖带着审判意味的眸子锁住他们,突然,药儿绊倒了,秦男伸手欲扶,他猛的吼出来:“滚开!小心你哪一根手指头碰到药儿,我把它们全剁下来!”自己走过去粗鲁的拉起药儿,一脸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没还的表情。

  秦药儿暗喜在心,表面上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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