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他已经找了余岫十年了!
所有的疲惫全写在那张英气的脸上,用手掌搓揉着酸涩的双眼,耳里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喂,江阔云!”那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吗?
他猛然转过头去,两眼紧锁在门口那个东方面孔的女孩身上,直发齐肩,精雕细琢的五官,宛如陶瓷娃娃一般细致。
“余岫?”他冲过去抓住门口的女孩,不管才刚搓揉过的眼睛,一时视线无法聚集焦点,看出去的东西全是柔柔散散的,像蒙上一层薄纱。
“喂,Stone!你在叫谁?”
门口的确站了一位东方面孔的女孩,可惜不是令他魂萦梦牵的余岫,而是他的秘书——北京来的李情。她清汤挂面的发型就和高中时代的余岫一模一样,这也是李情被录用的原因。
他那跌人思念狂潮的三魂七魄被李情一声“Stone”给喊回来了,因为余岫是不会这样叫他的。想当年,尽管他是人人阿谀的豪门子弟,又是一个坏到人见人怕的坏学生,或者是两人之间已经亲密得像一对小情人——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但余岫每回叫他时,仍是一贯率性开朗的语气。“喂,江阔云,不准打架!”“喂,江阔云,你是所有纨挎子弟中最纨挎的一个!”“喂,江阔云,我不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吻我喔!”……
他很喜欢余岫那样清清朗朗地叫着他,好像在她的眼中,他就只是一个叫江阔云的男孩子而已。少了那些复杂的称谓和身份背景,让他觉得轻松自在。
只是,已经十年没有人再这样叫过他了,好想念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无忧无虑地轻唤着:“喂,江阔云……”
“那个叫余岫的女孩,一定是你的初恋情人吧?”
李情尾随在他后面,看到他颓丧地坐回位子上,好奇地追问着他方才的失魂落魄。
他懒得回答,侧过脸去,一手托腮,遥想他的初恋情人。
李情坐上他办公桌的一角,开高校的窄裙,露出性感的北京火腿,标准的京片子有点慵懒。“你们男人真是奇怪唱,老想着过了时的初恋情人,却没看见搁在眼前的佳人!”?
李情对他有好感,也屡次大胆勾引桃逗他寂寞的躯体,只是他今天特别想念余岫,没心情陪她玩。
“你小心着凉了!”他用冷冷的语气,借以浇熄李情的火热诱惑。
李情有点难堪地跳下桌来,表情有点恨恨的。“你一直在寻找的华人女心理医生就叫余岫?”
“不关你的事!”
江阔云的冷漠让她害怕。“好喝,我也厌倦当别人的替身了!”
他斜瞄一眼李情,如冰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代替得了余岫!”
李情气得跺脚,差点把细高跟鞋给蹬断了。
向来擅于利用男人达到目的的李情,凭借着年轻性感的身体魅力,对男人向来是予取予求,无往不利。但是自从遇到江阔云后,她像是踢到一块大铁板,又硬又重,每每只会把自己气得哇哇叫。
她发现江阔云的心房外面有一道又牢又高的围墙,除了那个叫余岫的女孩,谁也进不去。而她,勉强只能算是垫档的,在他寂寞难耐的时候才会抱着她的身体取暖。
她就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性感女神,斗不过一个记忆里的初恋情人。
“你那么讨厌我的话就把我Fire掉呗!呜呜呜!”她装腔作势地哭起来。
真烦!“我不会Fire你的。”
“可是你刚才明明对人家那么凶咩!呜呜呜——”开始施展媚功了。
烦死人了!”是不是要把你开除了,我的耳朵才能安静?”
李倩没想到适得其反,倒把江阔云给惹火了,哼,不怕,她可不是只靠一招半式就出来闯江湖的哟!
她边走向门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呜呜呜——亏人家还好心好意赶着来向你报告一个台湾来的女心理医生——”
江阔云一听,火速将她拦住,幽深阗黑的眼眸透着急切。
“什么台湾来的女心理医生,在哪儿?”
不相信你不上钩!李情忽然整个瘫到江阔云身上,像身上没长骨头似的。
“不说了,你刚才对人家好凶喔!”队起两片红滟滟的唇,微微张合,扬起下颌,一手缓缓地画过她那光滑的粉颈,瞟过眼来勾视着江阔云,眼底亢满了诱惑。
他冷冷地直视着李情极尽卖弄她那——身泛滥的性感。“如果你要的是这个——”两手倏地抽出,—只插入李情浓密如瀑的黑发之中,一只紧搂着她那妖烧灵动的蛇腰,迅速地侵占她那挑逗的红唇,蛮横地狂吻吸吮,直到她晕头转向,一放开都站不稳。
“可以说了吧!那个台湾来的女心理医生在哪儿?”脸不红气不喘地质问着还在大旋地转的李情。
他的身体可以拥抱任何女人,但是他的心却只容得下一个人。
李情吊江阔云的胃口吊上了瘾,有点得寸进尺地要求着。“我和那个叫余岫的,女孩,谁比较漂亮?”她那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自动自发地兵分两路,一只向上爬上他的颈子,像蛇—-—般地缠绕着,一只大胆地往下直接探囊取物。
他实在不想欺负女人,但有时候也是会忍无可忍的!
“快——说——”他的怒吼声如火山爆发,震得外面的同事们都纷纷探头进来关切。
李情那两只深谙男人喜好的手被他那突如其来的狂吼吓得差点骨折,赶紧缩回来,嗔怒地瞪着江阔云那个狂人。
“Stone,你一定是哪里不正常了!”从来就没有一个男人抵挡得了她的媚功攻势。
是啊,他是不正常,想一个女人想了十年了,还得不到!
李情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陈述着。“我的室友昨晚一直称赞一个女孩子,说是台湾来的,还留了一头及腰的长发,人长得标致性情又好,还挺热爱自己的工作,说是在高中时代就立定的志向,什么要替紧张忙碌的现代人纡解生活压力之类的鬼话!反正就是一个心理医生,哼,还不是仗着几分姿色,才会深受病患的喜爱!”
江阔云那张阴霾幽冷的表情忽然绽放出朝阳般的光亮,激动地扯住李情的手臂。“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没错!那正是他寻寻觅觅的余岫!他的余岫?!
李情的脸皱得像一朵干燥花,娇喊了一声;“Stone,你弄痛人家了哪!紧张什么嘛!我带你去就是了呗!”
身体一扭,往门口走去,边走边想着。
如果那个心理医生真是Stone要找的女孩,也好,她倒想瞧一瞧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女人,能把Stone这样高档的男人迷得团团转,找了几年了还是念念不忘。
如果不是呢!那就更理想了,这一去一回可得耗掉不少时间,她算准了,再送Stone回到他家时,夜色已经浓到只适合睡觉,凭她的缠功,绝对有把握在他家赖一夜的,长夜漫漫——哼哼,她就不相信大鱼不上钩。
江阔云吆喝着:“快走呀!”
他已经等了十年了,此时却是一刻也不能再等,心头有一个念头不断地放大——
余岫,我来找你了!
★ ★ ★
暮色里的长岛,天空忽然飘着雨丝,雾气中的街景恍如梦境,适合重逢。
他的人虽坐在李情的红色跑车里,心却穿越时空,飞回到十年前,那一个联考结束后的炎热下午——
他满怀兴奋地躺在斜岸上,晒着午后的阳光,等着余岫。但是他一直晒到太阳下山了,余岫却还没出现在两人初吻的地方。
他不死心,继续等待,一直等,等到抽完一整包的烟,看着日落西山,月升星空,而他只能不停地在那个堤岸上来来回回地踱着焦虑的步伐,踱到日出东方,堤岸都快被他踩垮了,仍没见到余岫的芳踪,当下才警觉到大事有点不妙了。
火速奔到余岫的家里,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回应,吵到隔壁的邻居都探出头来说:“你是来要钱的吧?她们母女俩昨天连夜搬家了,我就知道,她们一定是在躲债,才搬得那么匆促!”说完又把门关上,一副幸灾乐祸、事不关己的冷漠。
江阔云面对人去楼空的意外结局,则是彻头彻尾地傻住了!
在他错愕慌乱不知所措之际,想到一个人,她—一定知道余岫去了哪儿——徐岚!
他立刻飞奔到徐岚的家。
“余岫呢?余岫去哪里了?”
徐岚一开门,便见神色慌张焦虑,还顶着两只彻夜没睡的熊猫眼的江阔云站在门前。
“前天下午,考完试后,我回到家接到余岫从机场打来的电话。”她老实地说。
“机场?她去机场做什么?”他觉得徐岚的表情不像在说谎,忽然害怕起来。
“余岫很焦急,几乎要哭了地告诉我说:“徐岚,怎么办?我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硬要带我去美国找舅舅,而我又一直联络不到江阔云——”她那焦虑又无助的语气——”
江阔云心疼得心都揪成一团了。“她舅舅住在美国哪里?”只要有地址他就有把握可以找到余岫。
徐岚抿着唇,面有难色地说:“余岫根本不知道她美国还有一个舅舅!”
他那张酷酷的脸蛋真的傻住了,没有地址?要如何寻找余岫?把整个美国五十一州翻过来一寸一寸地找吗?
徐岚幽幽地叹口气。“我听得出来,余岫在电话那头抽抽噎噎地啜泣着,她叫我告诉你——”
他的浓眉皱成一团愁云,笼罩在那俊挺的五官上。
愈想愈伤心,徐岚竟也跟着掉了几滴泪。
江阔云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给徐岚擦眼泪和鼻涕。“余岫要你跟我说什么?”
徐岚不好意思用江阔云那条名牌的手帕抢鼻涕,抓起自己的衣角抹了抹。
“余岫犹豫了一下,才哀怨地说,“算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江阔云了!”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余岫的母亲真的把余岫从他的生命中带走了!
不过——他不是个容易死心的人,也不是轻易放出感情的人,但是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是天长地久也变不了了。
“她见不到我,并不表示,我就见不到她!”这是一个男人追求真爱的强烈意志。
只要余岫没被外星人掳走,只要余岫还在这个地球上,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嗨,Stone,怎么办?雨下得好大呢!”李情的声音把他拉回到十年后的现在。
车外的雨唏哩哗啦的打在玻璃窗上,他才发现李情的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他略显不悦地问:“你为什么停下来了?”
李情的手扶着方向盘,抛给他一双擦上蓝色眼影的丹凤眼。“那个心理医生的诊所到了!”
他低吼一声。“怎不早说!”立刻打开车门,奔进倾盆大雨之中,朝那家诊所而去。
“喂,Stone——”
李情也想出去,却又怕大雨把她的一脸彩妆给淋花了,吓得Stone晚上不收留她过夜,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所以她便乖乖待在车上喽!
第六章
冷冽的滂沱大雨打在他的身上,却阻挡不了他的兴奋。
是心灵感应吗?一股强烈的感觉告诉他,他离余岫越来越近了。
诊所里面。
“Jade,要去赶飞机啦!”一位坐在柜抬内的行政人员,笑容满面地问着一位正努力要将雨伞撑开的女孩。
“是呀,再不去机场就要赶不上飞机了!可是这把伞——太久没用了,在这节骨眼上却打不开——”突然啪啦一声,地没使劲反而自动撑开了,刚好有个人从门口冲进来,希望没打到人家。
她忙说——声:“对不起!”拿着伞,转身朝大门走去。
行色匆匆的江阔云,听到有人用中文和他说“对不起”,心头升起一股亲切感!
果然没错,这里有人会说中文,他真的离余岫越来越近了!
忍不住好奇地回过头去凝视那个说中文的女孩,她拿着那把不小心打到他的伞朝大门走出去,只看到她一头长发的背影。
那把伞——好像当年他和余岫初遇时借她的那一把?而那个背影——更好像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的心口悸动着,恍惚间,他几乎以为那个女孩就是余岫了!
按捺不住冲动地冲过去想确认那女孩是谁,走了两步又恢复理智,停了下来,嘴角泛起自我解嘲的笑意,他真的是太想念余岫了!
斜过半身,头却没跟着转回来,因为眼神还巴望着大门外那女孩的背影。
不小心也看到李情冒着雨走近大门处,他的目光即刻想闪开,但是那女孩却好像移过身去,在和李情说什么话呢!
“先生,你是来看医生?还是来看大门?”柜台内的人员揶揄起他来了。
他一转头过来,柜台里的人员,全部噤若寒蝉,只要是女孩鲜少能不慑于江阔云的俊俏迷人,中外美眉皆然。
“当然是来看心理医生。”
“那麻烦先挂号!”柜恰小姐猜他一定是长得太优了,女朋友太多了,经常苦恼不知该和谁约会,久烦成疾,才来看心理医生的。
江阔云立刻恢复专业人士的冷静自若,帅气地从西装内袋里拿出笔来填写挂号表格。
柜台小姐大胆地盯着那两片属于东方男人性感的薄唇,充满挑情地问他:“亲爱的,你想看哪一位医生?”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看一位来自台湾的女心理医生。”
柜台小姐一脸懊恼状。“你能不能看别的医生呢?”
他一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都凉了半截。
“没有台湾来的女医生吗?”他有点气愤。“怎么可能?李情的室友不可能会知道十年前余岫跟我说过的那番想当心理医生的话!”
他径自朝医生的诊疗室走去,柜抬小姐在后面大喊着:“喂,先生,你不能直接闯进去,会打扰到病患和医生的——”
江阔云顾不了那么多了,霍然打开门一看,眼睛差点没掉出来,鼻血险险喷出来!
房间里竟是个火辣辣触且惊心的场面,一个中年白人怀里搂抱着一个金发美女,两具一丝不挂的裸体,正忙着考验那张病患专用的躺椅的载重限量和弹性,两个人吻得难分难舍,搞不清楚谁是医生谁是病患?
柜台小姐忽然大喊出声:“先生,你无权擅闯医生的诊疗室!”他没什么反应,倒是里面那一对互相抱着取暖的男女吓得滚落在地上。
他有点反感,转身往回走,冷冷地揶揄道:“我看里面比较像宾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