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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点擒郎 page 6 作者:席绢

  他怒吼打断她的尖酸刻薄。

  “不要嘲弄我!全天下的人可以笑弄我,就你不行!”尤其是一针见血的嘲弄,重创他刚强的防卫。

  她站直身躯,没有回报以相同的怒焰。

  “我可以用一辈子等你释放自己,但我不会坐视你去娶别人。你只是外表看来阴狠吓人,而我,则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什么意思?”他也站起来,冷冷的擒住她一只手腕问着。

  方笙趁势贴入他怀中,吻了他一下。

  “我不会伤害你,但人生中总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她拿开他的手,率性的走向大门。

  他快速的追过去,又抓住她。

  “你穿这样要去哪里?”

  她微笑——虽然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

  “我想我还是回原来打算住的地方好了,因为情况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可得识相一些才行,别当个任性骄纵的富家千金惹人嫌才好。我不会待在不欢迎我的地方,尤其阁下刚才宣布了我失恋的事实,我更该识实务一点。”尖锐的言语由她低沉且柔婉的音色来诠释,永远听来楚楚可怜,教人气不起来,又坐立不安。

  “你哪里也别想去!你以为我会任你穿着一件上衣晃出门?”他咬牙问。

  她骗死人不偿命的美脸上,虽然动人的惹人怜,但行为可叛逆了。她拉高衬衫下,让他看到她里面的丝质底裤。用天真的眼神回应他。

  “不只是一件上衣,我还穿了内裤。你不妨当成我穿了一件连身洋装,基本上不算失礼。”

  “方笙!”他吼得无力,又得控制自己失速的心跳与亢奋的细胞。脑中飞转的是四年前狂野的那一夜,她在他身下又怕又羞的娇喘嘤咛……柔软雪白的玉体……天杀的!她竟然想把她诱人的模样呈现在十来个大色狼面前,并且与他们共处一室!他要是任她走出大门除非他死!

  使力将她拖向客房的方向,怒道:“今晚你住下来!明天我载你回去拿行李,你给我立刻回台湾!”全身勃发的怒气令他将她抱起,丢入柔软的大床上。这是可怒又不会伤她的方式。

  被丢入柔软床被中的佳人意思意思的低呼了下,待她由被子中挣扎的坐起时,却又被一件薄被罩顶。

  “做什么?”她娇嗔,迎向他深沉的眼神,里头闪烁的可是欲望?她连忙拉低薄被,才看到穿在身上的白衬衫早已卷到大腿以上,而宽大的领口也松开了二颗扣子。她几近全裸的呈现在他眼前,才会被他丢来一件薄被遮住春光。

  四年来,有多少男人看过她这种娇媚的模样?

  这个猛然袭上心头的问号像长了无数荆棘,滚来心田,一路皆是刺痛,令他充满欲望的眼神添上更多怒意!但这不是他有资格问出口的,永永远远没有资格!

  方笙并不知道他的怒意勃发早已转成妒恨。脸红心跳的身子全因他的欲望而无措——并且想念!

  她没有拉好衣服,跪坐在床边,与他相近不到一手臂长,伸手轻轻扯开他的领带,诱惑得明目张胆,只有飞红的羞色告知了她有多无措!

  但方笙一向是极端的综合体,她的害羞并不能阻止她坚持要完成的事,即使是羞死到脑溢血的地步,她仍会完成自己下达的诱惑指令。

  钟适猛吸一口气,鼻息转为粗重;伸手扶住她肩,原是想推开她,拉回自己理智的,但触抚上她的雪肌玉肤之后,他培养了三十年的理智冷静又宣告故障的讯息,没让她的主动再张狂下去,他狂野的吻上了令他魂牵梦系四年的红唇——

  深吻化为纠缠。在床被间掀起惊涛骇浪的姿态,沉沦得近似罪恶,却无力自拔。缤纷的爱情颜色中,必有魔法来当原料,催动两心荡漾,两情狂放。即使是再冷静的人,也会在此中焚烧为灰烬。

  老天……!

  在理智崩陷的前一刻,他由她颈项中抬起头。

  “不行,我没有准备保险套!”

  “放心,这九天都是安全期……”她拉下他的头,再度以热情湮没他的意志与冷静。

  而她的低吟。像是一连串美好的期许,在在表示着允诺——

  四年前来不及进行的爱恋,就由今夜衔接而上,不再任其散落失去——不再徒留遗憾……

  ***疲惫而餍足的身躯并无法吸引睡神造访。

  凌晨四点,在身边的方笙陷入舒适的睡眠之后,他看了她好半晌,才为她盖好被子,起身走向书房。

  他一直知道方笙是特别的女子。她外表纤弱美丽得彷佛是不堪一碰的水晶玻璃娃娃;是典型千金闺秀的长相,犹如温室中被刻意培植成不知人间有险恶的纯真百合。但那只是她的外表。在那样的面孔之下,她前卫、独立自主,勇于夺取自己所要的。太聪明、太圆滑。却也有属于她的纯真与执着。致使她永远有一双不染杂质的黑白分明眼眸。

  在商埸上与人交锋,谁会胜得了她呵?扮猪吃老虎的哲学怕是没有人比她更能掌握其中精髓了!连他也都要不禁俯首称臣了。

  随时开着的电脑萤幕上突然出现一排英文字,拉回他的心神,沉郁的心情却怎么也移转不了。

  “钟,你在吗?”

  钟适立即在键盘上敲了一些字母回应。

  “汤,有事?”

  “嘿!今日上机的时间比平常晚,是不是那老头又把你当超人在操?”这一排字出现完后,浮出一张刻薄的面孔,好巧不巧。正以简单的几笔勾轨出传神的钟重阳Q版画像。不仅头顶长角,还露出尖尖的犬齿与蝙蝠翅膀。可见电脑另一端的人对此人有多么感冒。

  “没,私人的事。油井开采的进度如何?”没有打屁的心情,他直接问着正事。

  “如你所料,上回探测到的反应并非来自一些残渣原油所致,事实上,我们可能要成为石油大亨。这一回,即使油井中蕴含的原油有限,也足以令阿拉伯大公国的各领导人对我们刮目相看了。”

  “干得好,汤,辛苦了!”钟适仅是舒展眉心,并没有如对方的欣喜若狂。

  电脑另一头又键入了许多进度上的问题,正好符合他需要移转注意力的心情。此刻他万分感谢伙伴传送来的大量工作,使他得以全心全意的投注其中,暂时可以忘却他的烦闷与他屋内的女子。

  方笙啊!一个注定要使他的生活掀起浪涛的女子!他衷心希望……永远不会有伤害她的一天。即使他终究无法回报她的感情——而,他知道,那即是方笙要的。

  在事业上,钟适除了是“华康集团”里永远有能力而无实权的特助之外,谁也不会料到他尚能在令人喘不过气的成山公事中,游刃有余的经营起自己真正有兴趣的事业。

  也幸好他十五年前在英国贵族学校求学时,认识了汤森.艾普克,一个身分特殊的混血儿。其父是阿拉伯大公国中某一小柄的贵族,而其母则是英国人。

  阿拉伯世界中,不仅护己排外,更是依照自己的规范去治理一切,全然不若其他国家依附着白人定的规则去遵循,尤其以自大的美国人马首是瞻。任何一个女子嫁入阿拉伯世界中,依然永远无法入籍为阿拉伯人,顶多给予永久居留权罢了!所享的福利也是有所保留的。但其子女倒不致于受太多不平等待遇,混血儿的汤森虽是棕发白肤,但依然被视为阿拉伯人,之所以他们组成的石油公司得以顺利的进入阿拉伯世界中探戡开采,而不受太多刁难。

  在五年前再度联络上之后,他们一直以这种方式做公事上的沟通,有时汤森会来香港——约莫一年六次,渡假兼讨论公司营运,再不然也就是钟适前往各国出差时,事先约定会面地点。居然五年来都维系良好,也在二年前公司开始有利润呈现,这是挺不可思议的合作方式。

  如果钟适有更充裕的时间去经营,那么他们共组的石油公司不会以“牛步”(生性急躁的汤森形容词)的方式成长,直到近年来才见一点点红。

  可是他没有时间。钟重阳是个多疑又严苛的上司,他防着有能力的人,又想同时榨光其百分之百的能力贡献在他的事业王国中。如果他认定钟适可以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而不累倒。那他就会彻底把十六个小时的工作量压在钟适身上;更别说同时要他负责许多公司的业务成长责任了。

  还能分出时间扎实建立自己的事业,实属不易。尤其成功的瞒住钟重阳那只老狐狸,应也要算上钟适的成就之一。

  如果他有野心,也不是用在贪图他人财物之上。

  这一点,钟重阳是不会懂的。毕竟他老人家一生所图的,就是不属于他名下的财富,又那会相信有人一旦位高权重之后,却无所求呢?

  直到与汤森讨论完公事,已是香港的早晨六点半了。由他这方窗口看出去,大潭湾的水泽正迎向朝阳的灿亮,汤成一波又一波的潋滟波光。他关上电脑,上双眸,倍感疲累的精神与身躯并不能教他沉入睡眠中。

  拜钟老爷所赐,他养成了少许睡眠的习性,不过在香港这个快节奏的城市,若是有太充裕的睡眠未免显得浪费。

  “钟适?”门框被敲了两下,传来方笙略带睡意的声音。她站在书房门口,等待他的邀请,并不莽撞的闯入他人办公处而以为理所当然。即使书房的门没有关,但她仍是有所自律。

  他起身看她。

  “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十点左右再陪你去笔架山的别墅拿回衣物。我会替你买好机票。”他走到门口,克制自己必须与她有所距离,不能再失控的碰她——而这几乎耗尽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她脸色微变,钟适仍是决意丢她回台湾。当成两人之间什么也不曾有过吗?

  如果她会顺着他的心,那么她大可不必来了,只要她活着的一天,他休想娶她以外的女人。看来钟适还不明白一个女人的固执,可以坚定到什么地步,老实说,她有点气他了。

  “你可以送我回笔架山,与那群色狼公子们为伍,但你没资格命令我回台湾。对不起,你的权利只有把我丢出你的公寓而已。”漫不经心的转身而去,打算换上她的礼服,回何公子的别墅后再从长计议。显然她大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以为重拾旧情便可以让他决定不去牺牲他的爱情,不去与没感情的千金小姐成亲。但钟适这人比她所能理解的更加有容忍性,甚至伟大到容忍把自己的一生交付在毫无幸福可言的婚姻中。

  或者对他而言,爱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沉思中的她因被钟适攫住而打断了思绪。她看着自己被抓牢的左腕,再看向他阴郁的眼眸。

  他沉声道:“你故意气我是吗?如果你以为——”

  她打断他:“对不起,我不会作太自以为是的“以为”。我更不会因为昨夜拖你上床就认为你会突然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毕竟与你上床的女人不止我一个,我可不敢因此而大作白日梦。”

  如果她是存心气他,那她该死的成功了!钟适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这么禁不起撩拨,似乎只要她来上几句尖刻的话,他便会在瞬间成为全世界最暴躁的人。

  老天!她怎么办到的?

  他钟适可是香港商界公认的冷静魔鬼呀!

  此刻他却连掩饰怒气的能力也没有!

  “方笙!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回台湾去!”他咬牙。

  “不要。”她很干脆的丢给他一句拒绝。说真的,要在他这种撒旦面孔下故作镇静,可不是简单的事哩。要不是算准了他不会伤害她,她早就抱头鼠窜了!瞧他的俊脸铁青成什么样子!

  他被她的任性惊得差点忘了呼吸!然后又被涌上的怒火烧得七窍生烟!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任性而为,就算是企图操控他一生的钟重阳也深谙笑脸相迎的道理,不宜以高压手段逼迫他就范,否则只会弄巧成拙。更别说其他人了!而这个小丫头居然……居然无视于他的怒气,直接挑。

  要不是他太生气的话,他一定会为她的勇气拍手叫好!丙然是标准的初生之犊,是吃定他对她没辙吗?

  丢她回台湾的方法至少有一百种,但都会令她哭……

  懊死!她究竟要什么?他身上没有她要的东西,“我要你爱我,我不要你娶别人。”

  方笙由他眼中读到了问号,缓缓低喃。

  他放开她,躲开她的注视,“我不要你。”他回答得残忍。“如果我必须和每一个与我有肌肤之亲的女人相爱,排队等候的女人大概会由香港岛排到九龙去。我没有仙女棒去实现你的梦想。”

  她移动身躯到他视线范围。

  “你不要爱情?”不理会他话意中刻意的伤害。她只要从他身上探知更多有利于自己可掌握的讯息。

  “我不要。”他冷淡的回应。

  “你不要我?”她又问。

  他低头看她的美颜,不掩情欲波涌。

  “我要。但决不容许女人以身体当索爱的筹码。”

  她微笑。

  “原来我用错了方式,在你眼中成了企图用身体来勒索爱情的女子之一。真是老套,难怪惹你厌恶,我会改进。”不问了。她这回坚决的走回客房,换衣服去也。

  钟适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隔了一扇门,虽知门没锁,而他们早已同床共枕过,但他仍不会大刺剌的直冲了进去,觑看佳人更衣。

  “方笙,你不会与那些公子哥儿住一起吧?”他坚持要得到允诺。即使他们不算“有什么”。他仍不会眼巴巴看纤弱闺秀入狼坑,给一票色狼有机可乘。除非他死。

  “我会住饭店。”她回道。

  “你不是说房间都被订光了?”

  “那就要运用阁下的人脉了。听说你与“丽晶酒店”的总经理是大学同学,可以代我租一间贵宾房吗?”

  她怎么知道的?钟适盯着白色门板皱眉。是钟迅说的吧?

  “好,我替你安排。”

  转身去打电话时,他心中暗自叹息。这样划下句点,应该算是好结果了吧?

  此刻他并不能肯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许多许多年以前,他的“需求”已被搁置在最不重要的角落。常是他去完成别人的需求,而非自己的想望。突然间要自问“要”与“不要”,已是太困难的事了。

  他是个不必有需求的男人,从他被人收养那一刻起已然注定。

  ***钟适是个行事很低调的人。除了他在商场上别有一股狠劲之外。私底下,他不太与人有来住,也从不麻烦他人为他做事。但这并不代表他的人脉因而有所阻碍,许多认得他的人,只要稍有交情,都会十分欣赏他这个人;只是难以深交在于钟适独来独往,莫测高深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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