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父笑得很是得意。
“该死!你不能这样对我。”
要命的是,除了父亲以外,品童发现母亲和兄姐显然也认为脚踏车是个好主意。
品童惟一能庆幸的是,至少那不是一辆淑女车。
转学第一天,韩家父女俩的脸色都好不到哪去,韩父严词警告女儿不许再惹是生非,品童则是臭着张脸瞪视了脚踏车半天才跨上去。
一旁的韩母始终笑盈盈,仿佛没有察觉到丈夫跟小女儿间的波涛汹涌似的。
或许是对父亲的抗议,也或许是人生地不熟的缘故,品童直到升旗典礼结束才找到自己的新学校。
出乎品童意料的是,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宏伟的学校建筑?
壮观的校门、新颖的建筑、华丽的格局设计……在在都印证了韩父所说的,这确实是一所私立贵族名校。
问题是品童压根不在乎,天晓得她宁可留在台北读间烂烂的学校,也不想转到烂烂的地方读间顶级名校。
品童依循门口警卫的指示找到了学校的停车棚,里头停放的脚踏车一辆比一辆炫、一辆比一辆酷,不愧是私立贵族学校。
令品童不解的是,这些贵族学生难道也跟自己一样有个独裁老爸不成,否则干么骑脚踏车上学?专车接送不就成了。
品童哪里能理解,她眼中所谓偏僻的烂地方,可是近来新兴的高级住宅区,许多有钱人为了让子女有好的环境受教育,甚至特地把子女送到这里来。
由于附近是高级住宅区,治安良好,许多有钱人便让子女骑脚蹬车上学当作健身,而从这一辆辆顶级的脚踏车仍不难看出学生们优越的家世背景。
品童随便找了个位置把脚踏车停妥,这才不甚情愿的准备到教务处报到。
远远的,品童就见到前方聚集了一大票人,想也不想便走了过去。
球场上人声鼎沸,红蓝分明的球衣任谁都看得出来,显然有场比赛即将进行。
相较于蓝队正专心的聚在一起讨论战术,这头的红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原来,红队正是今天的地主队,蓝阳高中,跟邻镇桃兴高中的排球社今天有场友谊赛。
糟糕的是,红队的主将在前天扭伤了脚无法出赛,为了赢得比赛,教练表示会从校外找来一名排球高手助阵。
原本,只要能赢得比赛而她们又守口如瓶,这事反正也没有人会知道。
哪里料到,眼看比赛都快开始了,她们的排球高手仍未出现。
更要命的是,稻早教练来电表示自己早餐吃坏了肚子人在医院不克前来,以致整个排球社这会可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该死!人呢?”红队队长巩青萍抓了个队员问。
“还没看到啊!”
副队长林卉欣也是一脸焦急,“急死人了,偏偏教练又不在。”
这时有队员喊道:“队长!会不会是她?”
顺着该名队员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两校制服相间的学生堆里看见一名穿着他校制服的学生。
巩青萍随即指示,“快去带她过来。”
品童好不容易挤进学生群里想探个究竟,后头却突然冒出两个冒失鬼硬是将她从人群里拉出来。
两名红队队员不由分说的拉着品童往更衣室的方向跑。
不等品童开口,其中一名队员已先埋怨,“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品童直觉回道:“这种鸟不生蛋的学校,我能找得到就不错了。”
不等品童弄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又被推进更衣室里,队员并且塞给她一套运动服。
接下来的发展是迅速的,品童胡里胡涂穿上运动服,被一群人推着往前走,跟着哨声响起,她就这么出现在比赛场上。
一场球赛正式开打,要命的是,她所制造出的惨况却非胡里胡涂所足以形容,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球数度朝她飞来,旁边队友大喊要她接住,品童反射性学其他人托手击球,但是球不是朝她后方呈抛物线飞出场外就是忽左忽右偏离轨道,就算好不容易击过网也是力量过大而出界了。
尤其是轮到她发球时,她的发球姿势虽然怪异,但球发得比其他人都高都远。
品童个人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虽是首次打排球,但她就跟其他人一样能接球、会开球。
直到红队自己看不下去喊暂停,一场闹剧才暂时终止。
场边,红队的五名队员围着品童。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啊?”巩青萍质问。
搞什鬼?“不是要我打球吗?”品童不解。
“打球?你那也敢叫做打球?”巩青萍瞪大双眼,“接球不是打不过网就是打过去出界,叫你开个球,你把它打成高飞球,你这样还敢叫打球?”
“出界?”品童对这个新名词感到疑问。
旁人压根没有察觉她的困惑,只是一个劲宣泄不满的情绪。
“没错!出界。别告诉我你没看到地上画的线,也别说你不知道球不可以超出那些线。”
她确实是不知道啊!
话虽如此,品童很快便从她们的怒声中了解了排球的基本规则。
“反正不管开球或接球,就是把球打过去,然后不要出界这样就行了,对吧?”品童懂了。
“废话!”队员啐她。
“早说嘛,走啦!”品童说着率先走回球场。
其余五名队友虽然对品童那句“早说嘛”感到疑惑,却也没有多想便跟着上场。
果然,品童虽然不爱念书,但因从小野惯了,反射神经相当发达,尤其这会又掌握了规则要领,她很快就进入状况。
刚开始篮队队员仍抓住她这个弱点猛攻,但是她们很快就察觉到品童的转变,不论难度再高的球,她都能秉持着把球打过去但不出界的原则处理,没有一球漏接。
同时她也了解到,只要球在对方界内,对方没有接住,那么我方就算得分。
所以在发球时,品童也以极佳的控球能力将球击落在对方界内边角的位置,制造发球得分。
队友们对品童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很是满意。
打到后来,品童甚至边打边模拟学会了杀球,由于她的手劲很大,对方甚至接不住她的球。
至此,队员们总算相信,教练确实找了个排球高手来。
比赛结束,蓝阳高中上演大逆转赢了桃兴高中。
承袭了父亲豪迈的个性,品童随口喊了句,“走!庆祝去。”
由于已经请了公假,其余几名队员全都无异议附和,一行人换妥制服便这么浩浩荡荡从校门走了出去,在学校附近一家冰果室里热热闹闹的庆祝。
“天啊品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们了。”林卉欣说道。
“何止吓死,我当时简直想掐死她。”巩青萍直言不讳。
品童也有话说,“该吓死的人是我才对吧,转学第一天就被拉上场比赛。”
“转学?教练没告诉我们你要转学啊!”有队员疑问。
“这样正好,以后就可以一块打排球了。”巩青萍不以为意。
“对啊,品童好厉害喔,连我都不敢接她的杀球。”林卉欣道,“对了品童,你排球打多久啦?”
品童吃了口冰,“刚刚啊!”
“刚刚?”众人不解。
“从来不知道打排球这么好玩,下回再一块打吧!”
由于品童三天两头换学校,老是一间学校还没逛熟就被踢出去了,所以根本就没机会接触社团,更别提是打排球了。
品童此话一出随即引起众人哗然——
“你没有打过排球?!”
“你不是教练请来的排球高手?”
“你第一次打排球?!”
品童不解众人的反应,“对啊,什么教练?”
“不是吧?!那你到底是谁?”众人惊愕。
“新来的转学生啊!”
蓝阳高中,北部极富盛名的私立贵族名校,里头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只有少部分平民。
学校为了提升读书风气,每年都会开放一百个名额给成绩优异的寻常人家子弟入学就读,并且提供奖学金。
由于蓝阳的贵族背景,学校在校务处理上分为两种机制,一是平常的师长制,二是由学生组成学生会参与校务。
学生会的成员共有五人:会长、副会长、策划长、财务长、执行长,皆由学生自行遴选。
据悉,今年的学生会是历届最强的一届,不论是在家世背景或个人能力上。
会长严兆煌,商场龙头严宗宏的二儿子,长相性格带点酷味,领导能力强。
副会长唐浩然,出身教育世家,父亲为现任教育部长,长相斯文带有书卷气。
财务长倪风翼,双亲都是享誉国际的知名音乐家,长相俊逸,弹得一首好琴。
执行长宗劭廷,家族世代从政,长相帅气爽朗,对球类运动热衷。
四个人的成绩都维持在全年级二十名以内,丝毫不逊于那些成绩优异的平民子弟。
大体来说,长相出色、家世背景傲人、成绩优异是四个人共通的特点。
相形之下,身为策划长的夏念哲可说是个异类。
父亲早逝,母亲在幼稚园当幼儿老师,除了体格不错外,方方正正的长相也属平凡,个性淡然寡言,与其余四人凑在一起就宛如是红花丛中的一片绿叶。
不过,夏念哲虽然寡言,其淡然不与人计较的性格,以及凡事不卑不亢的态度却让他颇得人缘,加上全年级第一的成绩,使他成为学生会里的异数。
举凡学生相关的事务,全都在学生会的管辖范畴,虽然不一定会介入,但都了若指掌。
像这会,五个人聚在一起闲聊的话题便是今早刚发生的转学生事件。
“听说转学生跷头了?”唐浩然问起。
“阿哲,你们导仔气疯了吧?”倪风翼向念哲打探,因为转学生被安排转入念哲的班级。
“或许吧!”念哲并不是很注意,对别人的事情他向来不太涉入。
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众人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们太了解念哲的个性。
“转学第一天就晃点班导,未免也太厉了吧?”宗劭廷略带佩服。
“高中一年多转学六次,会跷头不算意外。”严兆煌仍是一脸酷样。
忙着打球还没看过品童档案的宗劭廷惊讶,“六次?!不是说转来的是个女生吗?难道她是破坏王不成?”
四人一致认为要对品童多加留意,但念哲并未加入讨论。
以他的个性,除非是涉及母亲或四名好友等他在乎的人,否则他多半不会过问。
严兆煌最后决定,“阿哲,你跟她同班,她就交给你留意。”
“嗯。”对于被分配到的工作,念哲从未拒绝。
第二章
跟新朋友痛痛快快疯了一天,傍晚品童总算倦鸟归巢。
正当她一扫今早的阴霾,兴高采烈的踏进家门,一只拖鞋突然迎面飞了过来,所幸她机警的及时闪过。
不等品童搞清楚眼前的状况,韩父已气急败坏的冲了出来。
“你这不长进的死孩子,转学第一天你野到哪去了?”
要不是母亲在一旁极力拦阻,品童怀疑父亲恐怕早已扑了过来。
“跟新同学庆祝去啦!”熟悉韩父纸老虎的性格,品童并未将父亲的怒火看在眼里。
“胡说八道!康仔都亲自上门来关切,还顺带把你的新制服送到家里来了,你还不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
见女儿还不吐实,韩父硬是拆穿她,“你根本没去上学,哪来的新同学?”
“谁说我没去上学?”人家她只不过是没进教室罢了。
父女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眼看烽火将起,韩母不得不适时出面。
“小童,你说跟新同学去庆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品童睨了父亲一眼,乃转向母亲将事情经过源源本本交代了遍。
“所以啦,我有去上学,而且还认识了新朋友,大伙一起去庆祝比赛胜利,事情就是这样。”
确认女儿没有说谎,韩父的脾气虽然收敛了些,但是听到她语气里毫无反省的意思,不禁又有气,“什么叫就是这样?转学第一天,你连教室也没进去,还到外面疯了一整天——”
“那叫庆祝。”品童纠正父亲。
“有什么好庆祝的,提前庆祝第七次转学不成?”韩父对女儿在转学第一天就搞这种飞机气结不已。
将丈夫的口没遮拦听在耳里,韩母也不得不出言制止,“老公,你说的是什么话?”
韩父正想改口,品童却不以为意,“搞不好喔!”
气得他又要发标,但被妻子的白眼给制止了。
眼见有气不能出,韩父转为懊恼,“我前辈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别人家养的女儿是贴心又可爱,我养的却是一只斗鸡。”
韩父的懊恼丝毫没有打动品童,“抗议!这是人身攻击。”
“小童!”韩母哪里会看不出来,女儿根本是在戏弄丈夫。
偏偏韩父天生就是个直肠子,哪里是女儿的对手,被品童轻轻一撩拨便克制不住脾气。
以致这会,韩母一边开口制止女儿,一边极力安抚丈夫。
最终在韩母的裁示下,韩父不得再就此事发表意见,品童则必须在明天乖乖到学校上课。
在母亲跟父亲软硬兼施下,品童不得不为昨日跷头的行为扯谎。
迷路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借口,却也勉强能让其他人接受,至少班导同意不再追究她昨日的行为。
当班导领着品童进入教室时,班上同学起了一阵骚动,显然是对新同学感到好奇。
尤其品童长得白白净净,笑时露出两颗小虎牙,看在不了解她的人眼中,只觉得转学生可人讨喜。
至于念哲,在乍见品童出现在教室刹那,他整个人如遭电击,惊愕到难以自己。
是她!念哲第一眼便认出品童,幼年的记忆宛如流水般席卷而来。
念哲情绪之激动不难想象。
当班导要求品童自我介绍时,只听她流利的朗读着自己的资料,“我叫韩品童,是家里的老么,上有父母兄姐,刚从台北转学过来,请多指教。”丰富的转学经验让她对自我介绍已经驾轻就熟。
自我介绍过后,班导环视整间教室,寻找适合品童的座位。
由于教室前半段的座位全都已经坐满,只剩后头两三个座位,虽说品童个子不矮,但坐那些位置仍是稍赚后面了些。
正当班导感到为难之际,品童突然自己表示要坐念哲身后的空位,此话一出随即引起班上同学哗然,念哲更是心头一震。
毫无疑问的,品童认出他了,这个认知让念哲心中大喜。
尽管班导认为念哲太高会挡住品童的视线,但是班上已经没有其他适合的位置,加上品童自己也有意愿,班导便同意了。
在接下来的课程里,念哲地颗心全悬在后头的品童身上,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心急的企盼着下课的到来,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品童说。
后头的品童一如所有人坐在位置上,规矩的打开课本,开始了第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