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总算会意过来,“在心晨面前装乖了好一阵子,还怀疑老奸巨猾的你真的转性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不忘吐嘈自己的好友。
“那是因为只有在心晨面前,我的真性情才会自然而然流露出来。”布莱德缓缓啜饮了口红酒。
“得了吧,我可不是你的心晨,在我面前,省省你那套把戏吧!”
布莱德也不反驳,无所谓的耸耸肩。
***
挂上饭店柜台的来电,通知他们心晨回来了,两个男人随即转移阵地,移师进卧室,并且刻意留了个缝,让门虚掩。
心晨一路上到顶楼,推开总统套房的门,以为会在客厅里看见布莱德他们,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正在疑惑之际,熟悉的男声从卧室里传了出来,她稍稍靠近。
“布莱德,我们就要回国了,难道你还不打算告诉她?”
是米勒,告诉谁?难道他们有事情瞒她?
“我不想勉强她。”
布莱德的语气甚为沉重,由于他正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以至于心晨无法察觉到他的表情。
“说不定她正在等你开口邀约。”米勒提出这个可能性。
“我爱心晨,也希望她能跟我一起回英国,但是,”他突然转身面对米勒,同时不着痕迹观察门缝外藏匿的那抹身影,“她对工作的热爱我们都有目共睹,我如何能强迫她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工作。”
他此话一出,心晨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正是他们话题里的主角。
“如果说她爱你更胜于一切呢?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米勒鼓吹他。
“虽然我用全部的生命在爱她,但是我希望她能快乐,不想剥夺她的兴趣。”
铿锵有力的一席话直直敲进心晨的心坎里,尤其是布莱德脸上凝重肃穆的神情,更是大大震慑了她。
她应心晨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一个卓尔不凡的男人爱上。
然而,她却也心知肚明,布莱德说得没错,她喜欢现在的工作,压根就从来没想过要放弃,眼下听他们提及,她才不得不首次正视问题所在,并且陷入两难。
“她最大的快乐就是待在你身边。”米勒话虽是对着布莱德说,暗地里却是希望能点醒对爱情迟钝的心晨。
这下子,心晨的挣扎和拉锯越演越烈了。
将心晨的表情一点一滴全收纳进眼底,布莱德微微对米勒使个眼色,决定再下一帖猛药。
“别忘了,你的父母一直希望你娶蜜雪儿,经过这次事件,想必他们会更积极筹办你们的婚礼。”米勒刻意拉高音量。
蜜雪儿?!是啊,那个女人也在英国,心晨差点就将她给忘了。
见门外的心晨脸色一变,布莱德在心里面笑了开来。
“要是你没能带心爱的女人回去,肯定会被逼着赶鸭子上架,强押上婚礼。”米勒出言恫吓。
合该是布莱德软弱的形象扮演得太过逼真,不然只要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除非他愿意,否则谁也无法逼他就范,只可惜心晨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听到心爱的男人要娶别人,心晨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说什么她也非得跟去英国不可,至于工作,先暂且搁着吧!
主意一定,她突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心晨?!”布莱德佯装吃惊。
“局长让我完成这案子后休假一阵子,我打算到英国散心。”刻意避开两人的视线,她强装面无表情的宣布。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既然我们也要回英国,不如就一块走吧!”米勒提议,并趁她不在意的时候和布莱德偷偷交换一抹计谋得逞的眼神。
“也好,省得我麻烦。”心晨嘴巴上仍不肯坦率。
布莱德看在眼里,也只是宠溺的笑了笑,他就是喜欢这样别扭的她。
第九章
下了飞机,布莱德一行人搭车直奔威尔家族坐落在近郊的城堡。
由于威尔家族拥有世袭爵位,继承人的身份让他对威尔家族有一份责任,所以在形式上,他仍是得将心晨介绍给所有家族成员。
从一行人上飞机起,米勒便滔滔不绝地跟心晨述说布莱德的家世背景,希望能给她一点心理准备,即便是下了飞机,米勒依旧口沫横飞说个不停。
原本,布莱德也是希望能让心晨先有个底,但见好友越说越夸张,一副欲罢不能的长舌,才不得不开口制止。
“如果你只是想加油添醋,还是少开尊口为妙。”
“嘿!居然说我加油添醋?”他对布莱德的用词相当有意见,“要不是你的背景实在太过显赫,伯父、伯母又都是眼界甚高的人,我哪需要这么劳心劳力帮你跟心晨讲解。”实在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更何况,先他们一步回英国的蜜雪儿肯定已经大肆渲染,怕不早将心晨贬的一文不值,此时布莱德的父母想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心晨自个送上门吃闭门羹。
虽然对心晨的性格了解甚深,布莱德仍是多此一举的向她保证,“我父母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要她别担心。“就怕他们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搞鬼。”米勒道,再怎么说好友毕竟只有一个人,难保不会有被支开的时候,届时……
“看来你确实是太闲了。”才会净在一旁说风凉话,布莱德对好友投以警告的一眼。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仅仅只是简单的一眼,米勒已清楚的了解里头的含意,“喂,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要借机公报私仇,那就太没义气了。”即便自己确实是有那么丁点看热闹的意思。
跟两个男人坐在凯迪拉克黑色轿车内的心晨自始至终并未答腔,脸上的表情是令人捉摸不透的错综复杂。
布莱德注意到了。
虽然深信以心晨的个性实在不可能被米勒刚才那一席话吓到,布莱德仍是不甚放心,“心晨,怎么了?”从上车至今仍未见她开口说句话。
布莱德一提,米勒也注意到了,“你该不会真被吓到了吧?”短短两个月的相处,米勒也明白她的思考逻辑是不能以一般人论断的,按理说这样的她应不至于反应如此之剧才是。
或许,女人终归是一样的,即便平日再怎么大咧咧,想到即将拜会男方家长,心情依旧无法处之泰然。米勒心想。
“还有多久的路程?”心晨猛地冒出一句。
她此话一出,车里的两个男人随即默契十足的对望了眼,看来是真受到影响了。
“就到了。”车子在此时转了个弯,只见一座中古欧洲式的古堡傲然矗立在眼前,“那座就是威尔家历代世居的古堡。”布莱德为她介绍。
从刚才表情就开始怪怪的她不再说话,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凝重,表情略带难解的复杂。
被心晨反常的模样搅的忧心忡忡,布莱德试图在到达目的地前平复她紧张的情绪,“别担心,一切会很顺利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待在你身边。”
米勒也在一旁帮腔,毕竟事情也算是他起的头,“是啊心晨,老实说我刚刚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你别把方才那些话放在心上。”
车子缓缓驶进古堡里,在中庭的地方停了下来,同一时间,心晨匆匆开了车门。
突如其来的动作牵动布莱德,“心晨。”他拉着她的手腕。
“放手,我急着上厕所。”一把甩开他的钳制,就着不远处的女仆追问厕所的位置,跟着就见她急步朝转角的方向迈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中庭里的两个男人仍未能迅速回复过来。
半晌,米勒愣愣的开口,“是谁说她在紧张来着?”
布莱德并未答腔。事实证明,心晨果然是他看上的女人。
“我想我这一辈子永远也不可能弄懂你的女人。”米勒说。
“不需要懂,只要去欣赏。”布莱德就是深受她的特立独行所吸引。
米勒转向身旁的布莱德,深深的注视了他一眼,“我做梦也不曾想过,吸引你的女人会是如此与众不同。”
“我又何尝不是。”当年一趟历练之旅,改变了他的一生。
***
布莱德和米勒才并肩走进主宅的大厅,映入眼帘的景象即便早在意料之中,两人仍是不由自主交换一抹眼色。
大厅里除了布莱德的父母外,两位叔叔全家也都出席了,当然,蜜雪儿也在其中。
看来,整个威尔家族非但已经得知了心晨的存在,显然也都作出选择,同样具有显赫家世的蜜雪儿似乎已经得到整个家族的支持。
“爹地、妈咪、叔叔,我回来了。”布莱德一派从容。
里边一干人的视线全往大门的方向梭巡,显然是在寻找心晨的踪影。
“乖乖,摆出这样的大阵仗,事情看来很难善了。”米勒轻声对布莱德耳语。
“布莱德,你终于回来了,人家好想你喔!”尽管讶异心晨居然没有跟来,蜜雪儿还是迫不及待飞奔上前投怀送抱。
布莱德不着痕迹的隔开她。
“听蜜雪儿说你打算带客人回来?”开口的是布莱德的母亲,同样也是名门之后,“怎么没瞧见人影?”
“不会是上不了抬面,羞于见人吧?”几个堂弟妹说完全笑成一团。
羞于见人?米勒可不这么以为,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他突然兴起一股期待,当众人见着心晨时的反应。
“心晨上洗手间去了。”
布莱德平铺直述的一句话,随即止住一干人的笑闹。
居然真的来了?
“到人家家里作客,连先跟主人问声好的礼数也不懂,成何体统。”威尔家的大家长,布莱德的父亲当下对心晨的印象又坏了几分,其他家族成员也是争相鞑伐。
看着十几口人争相编派心晨的不是,米勒悄悄对布莱德说:“所幸心晨人这会不在这里,否则可有得你家人受了。”
布莱德的表情也同样写着庆幸。
眼前黑压压一票人正印证了中国人的一句老话——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
***
解决了生理上的压迫,心晨总算有心情好好打量周遭的环境。
看着这座中古欧洲式的古堡,她不可否认的,确实是一座十分雄伟的建筑,占地也相当辽阔,放眼望去净是绿油油的草坪。
从古堡的入口处向内延伸,车道两旁是希腊神话里的雕像,爱神丘比特的喷泉、植满白蔷薇的花圃,甚至是堡里头的仆役也全训练有素。
方才由于急着解决生理需求,以至于心晨并未留心周边的景象,这会在偌大的古堡里东绕西转的,要不是时有仆佣打她身旁经过供她询问,她怕不早迷失在这座迷宫里头。
边在堡里东绕西转的同时,她的脑海中也开始消化起早先得到的讯息。
据米勒那长舌男一路上滔滔不绝的形容,这家子难缠的程度比何家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对方可能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准备,就只等她送上门。
话虽如此,她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向来只有人家看她脸色,要她仰人鼻息,那是门儿都没有。
走了些时候仍不见佣人们口中所说的大厅,本就不甚有耐心的她有些毛躁起来,“见鬼了,布莱德那家伙到底躲哪去了?”
见前面不远处有间玻璃房,她二话不说上前拉开门走进去。
迎面扑来的浓郁香气当下惹得心晨一阵反胃。
“要命,是哪个品味奇差的家伙。”对一室的红玫瑰蹙眉,同时也更坚定她对布莱德家人的看法俗不可耐。
正当她对一室的红玫瑰百般挑剔之时——
“是谁让你进来的!”
突如其来的喝叱让心晨回过头来。
站在花房入口处是一名白发斑斑的老者,从他衣服上沾着的泥土以及脚下踩的雨鞋不难猜出,这片花圃显然是他在打理。
对方虽然是个年纪老迈的长者,换成别人或许会为此迁就他几分,然而,今天的对象不是别人,想在心晨身上找到“敬老尊贤”四个字仍属奢求。
比傲慢,她应心晨可不输任何人,“脚长在我身上。”她想上哪就上哪。
显然没料到有人敢顶撞自己,老者微微一怔,立刻又回复过来,“马上给我滚出去!”他守护多年的圣地不容许任何人侵犯,更何况对象还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你是在命令我吗?”心晨问得极轻,她几乎快记不得有多久的时间,不曾听人家拿这种语气对她了。应该是从她有能力自保那时候起吧!
心晨的表情是那么样满不在乎到近似纯真,语气又是那般轻柔,让人不由得产生某种错觉,几乎要误以为她当真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
仅仅迟疑了半秒不到,老者再次重申,“还不滚出去!”
“本来呢,我是正要走的,毕竟这里确实臭恶得紧,实在没必要留下来自虐。”
“你说什么?”可恶的野丫头,居然敢嫌他的花房臭。
尽管年纪一大把,老者的脾气却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
“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虽然实在是委屈她了。带着打量的目光审视了眼前的老者几秒,“我就说嘛,这堡里头的家伙全是一个样的俗气,单看种的花就知道了。”
像是被心晨的话给牵动什么似的,老者的气焰中注进一股诧异,“你说我种的玫瑰花俗气?”
老者之所以会在玻璃房内种满红玫瑰,为的就是要缅怀对亡妻的思念。
“我……”就在老者以为心晨要开口说话之际,只听她一字一句说:“干、么、回、答、你。”
看来心晨非但反骨,同时也深谙气死人的方法。
被她这么一唬弄,老者的脾气再次上扬,眼看就要爆发。
“唷……生气啦?”
料准她肯定还有话说,老者不吭一声,就要看她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这一室的玫瑰花已经是够俗气了,你若是再气死在这里,怕又要添几分晦气。”提醒他就算要寿终正寝,也得慎选场所。
“你——”果然,想从这目无尊长的野丫头嘴里听到什么好话是不可能的。
“怎么?年纪一大把了,想动手不成?”心晨双臂交叉在胸前,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过了头,老者突然朗声大笑,“是该有人好好教训你一顿。”
对于他异常的反应,心晨只当他是个怪老头。
“就凭你?”
不再理会她的挑衅,“小娃儿,英文说的不错。”要知道,东方人能以纯正的英文和正统的西方人争辩还不落居下方,确实是需要相当的程度。
“好说好说,比你好那么一点。”心晨皮笑肉不笑。
“没人告诉你,和老人家说话得谦逊些吗?”觉得她的性格实在有趣的紧,对于她的不驯也就不再那么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