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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取郎心 page 5 作者:香弥

  这样连续喂了花花四、五块肉,它满足的吃著,乾脆将前足伸到桌上,猛摇著尾巴瞪著程含妙索讨更多。

  直到把桌上的食物喂完,程含妙仍担心不知青蛇走了没。花花已吃饱,用前脚刨著门想出去,她略开了道小缝让它离开,同时暗暗的觑看了四下,青蛇似乎走了。

  她关上门,松了口气,看著红叶,把绳子再取出,牢牢捆绑住了他,寻思著该怎么把他弄醒才能问话。

  心头忽地闪过一念,倘若此时一刀杀了他,不就可以为五十六条人命讨回公道了吗?

  但站在红叶面前,她发觉自己竟然一点报仇的意念都没有,她不想他死,一点都不想。为什么呢?眼前这个人跟她有化不开的血海深仇哪,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他下不了手?

  别说他跟她有仇了,就凭他是个恶名昭彰的杀手,就人人得而诛之了,杀了他等於为世上除去了一个祸害。

  可,一思及他在她面前死去的模样,就令她心底隐隐难受了起来。

  甩了甩头,程含妙决定不再多想,还是先问出主使者是谁再说。

  「做得好!」陡地一条人影推门而进,青蛇已立於程含抄身後。

  她大吃一惊回首。

  「你怎么会……」

  「没被你骗了是吗?」他得意的睨住她,「你以为凭你那点伎俩可以瞒得过我吗?」其实方才他差点就被她骗了,不过他愈想愈不对劲,才不死心的再回来一瞧,果然发现了真相。

  青蛇说著已走向红叶身边,瞅看他俊美的容颜,一脸妒意。

  程含妙骇问:「你想做什么?」

  青蛇诡笑出声。

  「你放心,我这么慈悲,顶多让他成为废人,不会杀了他的,瞧瞧他这张俊脸,啧,真是可惜了。」他举起扇子,扇尖倏地伸出了一柄利刃,打算毁了那张好看的脸庞。

  「你不要伤害他!」她吼著,奔上前去。

  青蛇望住她。

  「怎么?难不成你想自己动手?放心吧,我会把他的命留给你的,届时你想怎样都成。」他面露奸险一笑,朝红叶的脸刺下。

  顷刻间只听见一声惨嚎响起,程含妙别过了头闭紧眼的不忍卒睹,暗自悔恨为何要听信他的话,真的在饭菜中下了药。

  「你就这么嫉妒我这张脸吗?」

  程含妙微怔,倏地睁开眼望向他。红叶竟没受伤,啊!是青蛇,他的左脸猩红一片,仍汩汩的泌出血汁。

  「你、你没中毒?!」青蛇恨恨的启齿。

  「凭你那点毒想伤我,未免太天真了。」红叶已松开了绑在身上的绳子。

  面上的痛意令青蛇发狠,他伸手抹下颊上的一把血渍,瞧了一眼,阴骛的睨视红叶,举起扇子决定不留情的给他致命重创,否则无法消去他心头之恨。

  但他一刺落空,红叶倏忽在他眼前消失踪影,他蓦地旋身,觑到身後的人,迅速的使劲再连挥出数招,可惜招招没中。

  红叶轻易闪过,他轻轻扬起手,青蛇顿时发出惨呼。

  「在我数到三之前,你若还不滚出『赤阳居』,那我就让你永远留下。」红叶的声音不耐烦的响起。

  按著腹部,青蛇阴沉著脸狠狠的瞪视他一眼,便狼狈的走了出去。

  见红叶无恙,程含妙无来由的舒了口气,十分庆幸他没受伤。

  猛然记起自己的处境,她不由得发颤。他会怎么处置她?杀了她,还是像青蛇那样,在她脸上划下一刀?

  「嗯,那个、我……」她嗫嚅的看著他,立在门边,打算一见苗头不对,尚可拔腿而逃。

  「方才,你迷昏我後打算怎么办?」红叶深望住她。

  「啊!」程含妙慌张应道,「我只是想问你谁是主谋,并没有想杀你。」

  「为什么?你不恨我吗?」他的眼神透著异样的眸采。

  「我非圣人,怎么可能原谅你,不过就算杀了你又如何?你只是名杀手,为财杀人,虽令人发指,可真正该严惩的是买凶行恶之人。那人虽没有直接杀人,但更罪无可逭。」是呀,这就是她为何没想对他报仇的原因吧,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刚才你以为成功的迷昏了我,又为何不让青蛇知道?你大可让他动手替你报仇,这样於你也无损不是吗?」

  「你虽然可恶,但青蛇更卑劣,我不想让那种人诡计得逞。」她央求道:「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告诉我王使者是谁?」

  红叶的黑瞳晃漾著幽幽柔光。

  「等你胜得了我时,我自会告诉你。」

  程含妙不死心的追问:「当年究竟是谁想要置我们程家於死地?你说了,这样一来,你的罪孽也可以减轻一点,我也会宽恕你一些的。」

  他摇头,摆明了不会说的。

  知道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什么,程含妙一脸沮丧,低垂著头。

  「我待会要离开『吉祥宫』。」红叶忽道。

  她一惊抬头。「你不再回『赤阳居』了?」

  「怎么?你舍不得我了吗?」见她讶异的神情,他扬唇轻笑。

  程含妙冷道:「哼,你发痴了吗?天下间,我最不可能舍不得的就是你,最巴不得叫阎王收去的人也是你。」

  红叶悠然一笑。「是吗?我还以为你该祈祷我长命百岁,万一我英年早逝,你就没有机会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了。」

  「你双手血腥、满身罪孽,迟早会被天收了去,不如早点告诉我出钱雇你的人是谁,也算积了一件阴德,可以减少一些恶报。」她真不明白,像他这样丧尽天艮的杀手,怎么可以笑得那么自在,而且……还那么好看。

  杀手长了一张那么俊美的脸,已经不该,竟连笑容都那么骗死人的迷人,真是不知老天爷是怎么想的。

  「我三天後会回来。这三天,你可以尽情的诅咒我,也许老天爷会听到你的心愿,真把我收了去也说不定。」红叶笑吟吟道。

  「你是说你要离开三天?」程含妙猛地想到一件事,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想不到连上天都帮她哩!

  是察觉到了她的笑容有异,不过红叶以为她的开心是为了可以有三天用不著再见他,俊容不由得微沉。

  *  *  *

  「含妙,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吗?咱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也不曾出去过,现下就这么贸然离开,你不害怕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谁知会遇上什么事。」

  「我已想得很清楚了,我在这里被困了八年,我不想一辈子都关在这里见不得天日。」离开前,她特意来找绿菱告别。

  「可你现下在『赤阳居』不是挺好的吗?你突然不见,等红叶回来发现後,一定会很生气的。」她担忧的说。

  「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那个人,更不想服侍他,你知道吗?他是我的仇人。」

  绿菱讶然的瞠大眼。

  「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有一笔血海深仇。」程含妙心想要定了,便将惨痛的往事略说了下。

  「啊!」绿菱听完震住,不知该说什么?

  「就是这样,所以我一定要离开这儿回去一趟,而那该死的红叶又不肯说出谁是杀害我全家的幕後凶手。」这是她最大的遗憾,离开这里後,她也担心以後没机会知道真相了,但不离开这儿,她又快窒息了,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再待。

  原以为是在梦里的,可大梦既醒了,她不能一世都困在这里,当个被使唤的婢女,终了残生。

  只恨不得现在能立刻插翅飞回益州,她要知道爹他们的遗体是否被安葬了。

  至於那买凶之人,以後有机会再查吧,反正回到益州後,或许仍可由不同的管道探寻线索。

  「含妙,看来你是非走不可了。」绿菱一直不知在程含妙心中竟暗藏了这般的惨事,她紧握住她,「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你帮我准备些乾粮和清水好吗?我好带在路上吃。」这里她最舍不下的人是她,她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绿菱爽快应道:「好,交给我吧。」

  「那待会在柴房旁的那条小径碰面。」

  「你现在就要走?」绿菱惊问。

  「嗯,趁红叶不在,我想尽快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那好吧,待会见。」知道她已下定决心要离开,绿菱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消多久,她们已避开其他人来到湖畔。

  绿菱忍不住难过起来。

  「含妙,外面可不比宫里,你要自个儿保重。」

  「我知道,我不在,花花它们就拜托你了。」才说著,花花已由墙边矮洞中窜了出来,一见她直甩著尾巴。

  程含妙低身抱住它,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花花,往後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不要再乱跑了,皮皮它们还小,你总不能常常丢著它们不管,要好好做个娘,知道吗?」临别依依,再见无日,她掉下了泪来。

  花花吠了下,不知是否察觉了离别在即,舔了舔她的险。

  「含妙,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它们的,你就放心吧。」绿菱扶起她,「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上路吧。」尽管舍不下含妙,但她明白含妙去意已定,是不可能再留下来了。

  「嗯,我走了。」她依依不舍的踏进林中,难忍离情的频频回首,花花跟了过来一直不停的吠叫著。

  生怕自己会不忍离开,程含妙不再回眸,迈步往前奋力跑著。直到听不到花花的声音,但她也已满面泪痕。

  耳边只余呼呼的风声与鸟声啁啾。

  第五章

  程含妙昨夜向一户农家借宿,顺道问上益州的路要怎么走。

  她才总算有些弄明白,原来「吉祥宫」离益州似乎并不远,只是必须一再转搭驿车与渡船,所以会拖上三、四日,若是有马儿,也许两、三日即可抵达了。

  进城已晌午了,用过午饭,她和七、八个人一起坐上了驿车。

  驿车里有几个男子迳自聊了开来,说著一些江湖中事。

  程含妙听著那些人高谈阔论,不由听得入迷,一时忘了全身骨头被颠得快散了,到达许县时已是黄昏时刻。

  她找了个客栈落脚,顺道再向小二打听渡口的方向,明日乘渡船过岸後,得再转两次驿车,就能到益州了。

  坐了一整日的车,一躺平才知累,程含妙一沾枕即入睡了。

  翌日,梳洗过後,她买了块饼充饥,找个离渡口较近的地方,一边等船开一边吃著饼。

  正咬下第一口饼,就瞥到有四个男人追著一名女子,往不远的山坡而去,她心生好奇,便悄悄跟了过去,找了棵树掩身,远远的觑看。

  那名女子背抵著一棵树,望著面前的四个男人似乎很激动的在骂些什么。其中一名满脸叫髯的中年男子粗声咒骂一句,挥出一拳,那女子惨嚎一声,身子顿时委倒在地,那男子再朝那棵树挥了一拳,那棵树登时应声断成两截。

  程含妙吓得伸手掩住自己的唇口,阻止自己惊呼,但她细微的动作还是引起那男子的注意。

  他喝道:「是谁躲在那里?」

  程含妙吓坏了,拔腿想逃,慌张中脚下绊到一块石子,栽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低呼,只见其中两人已来到她眼前。

  「你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的跟踪我们?」其中一人喝问。

  「我、我是碰巧路过这里,我没有跟踪你们。」程含妙忍著痛道。她撑著身子勉力的站了起来,左脚疼得无法踩地,只能踮著脚立著。

  另一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是个小美人呢!」

  「带她去见主子。」

  他们的主子已走了过来,一双鹰眸盯著她细看。

  「你是何人?」他问。

  他身长六尺,长得虎背熊腰气势惊人,程含妙早就吓傻了。

  「我、我不是存心想偷瞧你们的。」她亲眼目睹他的孔武有力与残暴,害怕他也不由分说便给她一拳,那她的小命八成会一命呜呼就此玩完。

  旁边一人道:「我们叶爷问你是什么人,你回答便是,罗唆这么多做啥。」

  「我、我叫……」忽然一抹黑影袭至,她只觉腰间一紧,登时腾空而起,耳边风声呼呼。

  程含妙发觉她浑似大鸟御风而行,眼前的景物不住的倒退,她连骇叫都忘了,只觉惊奇神妙。

  不知多久风止了,事物也不再移动,她的双脚再度踩在实地上,看清那领她飞跃的人是谁後,她瞠大眼的诧叫出声。

  「你,怎么是你?!」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红叶睨住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程含妙直勾勾的看著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淡淡的声音拂向她。

  「嗯,那个、我……」想到自己本来就不属於「吉祥宫」,没必要畏畏缩缩的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程含妙抬起脸,理直气壮的回答,「我要回去。」

  「回去?」他深望她,「益州?」

  「没错。」程含妙壮了胆高声道。反正话已出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是怎么出来的?」他再问。

  「当然是用两只脚走出来的。」她才不会那么傻的告诉他那个秘密出口的事。

  後退了一步,她足踝猛地疼痛难忍,就在要跌倒之际,被一双手稳住了身子。

  「你脚受伤了?」红叶垂目看著她的左脚。

  她一脸痛苦的点头。

  「刚才不小心绊到石头了。」才说完便被他腾空抱起,她吃惊的问:「你要做什么?」

  红叶把她抱坐至一颗大石上,屈著一腿半蹲著卸下她的鞋袜,察看她的伤势。见她足踝红肿成馒头般大小,他取出一只黑盒子药膏,伸手轻沾,帮她涂擦伤处。

  程含妙顿觉沁凉,纾解了不少痛意。

  「你怎么会惹上那些人?」红叶收起药膏问,再帮她穿妥鞋袜。

  她呆看著他。「我只是瞧他们匆匆飞快的奔过,一时好奇,便跟了过去,怎知会招惹上他们。」天!他刚才在做什么?替她脱鞋上药!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好心的人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红叶站了起来盯著她问。

  「昨天。」

  他思忖了下。若依正常的路径与她的脚程,她要到这儿至少也得三天。

  「你是由後山下来的吧?」只有那里才有可能缩短距离,不过那里的墙足足有她三倍高,她是怎么翻墙而出的?

  「你别想套我的话,以为我会上当说出那个秘洞的事。一旦让你知道,也许那里就会给封起来了。」她瞪他一眼。

  「秘洞?是指狗洞吗?那倒是可能了。」红叶了悟的说。

  啊!她是蠢蛋吗?竟然说了出来!程含妙还来不及懊悔,就发现自己被他横抱了起来。

  「你又要做什么?」

  「我饿了。」他淡淡的回答,直往街市走去。

  「干我何事,快放我下来。」

  「若是你不怕那些人追上,我就放你下来。」

  她惊问:「他们还会再追过来吗?」

  「很难说,你要留下来吗?」红叶停住脚步,一副打算将她留下的模样。

  「不、不要。」程含妙骇了一跳,急忙抓紧他的脖子,死都不肯下来。

  红叶唇边轻轻的逸过一笑,抱著她走到一间客栈的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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