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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取郎心 page 3 作者:香弥

  青蛇不屑的回应,「凭你这小小的丫头,我哪需要作弊。」於是他开始喊著,「一 、二、三……」

  程含妙迅速奔到墙边,在矮篱前觑到一个狗洞,她俐落的钻了出去,飞快的逃离了黑云轩的范围。

  之所以知道这里有个隐秘的洞口,该感谢花花,因为她一有剩菜剩饭便拿来喂它,有一回在叫唤它时,见到它由墙边洞里窜出。

  上个月玄影死後,黑云轩便空了下来一时没人住,她曾好奇的偷偷钻进洞内瞧过里边的景致。

  看了眼天色,厨房的姊妹应该差不多开始准备晚膳了,可下午就被派去收拾大厅,觉得有点累,她决定先去眯一下再到厨房。

  她悄悄的往她的秘密天地走去——离厨房不远的一栋院落。

  因为那里的主人绝少回来,空著养蚊子也可惜,所以她便将之暗暗纳为自己偷懒打盹的歇息之所,而且那里离厨房近,小寐一下醒来,很快便可以回到厨房。

  没多久她进了一处宅院,熟门熟路的走进了一间房间,往那宽敞舒适的床榻倒去,打算先睡一个小觉,然後再考虑其他的事。

  梦境不知怎么愈来愈奇怪了?!

  一沾枕她便沉沉入了睡。

  深夜,有人轻启了房门,阒暗中一条黑影走至榻边,停驻片刻,伸手将床上酣睡正甜的人给拎出了温暖的被窝,见她仍浓睡不醒,把她给搁到了一旁的椅上,让她趴在桌上继续睡。

  那人则钻进了被她睡暖的被褥里。

  紧闭的窗口渗进了丝丝春夜的寒风,程含妙打了个冷颤抬起头,有点疑惑自己为何会睡在桌上?昏重的脑袋让她无暇细想,再度爬上了暖床,立即甜甜入睡,没发觉丝毫的异样。

  床上一双漆黑的瞳眸静静的瞅睇打扰了他睡梦的人半晌,才徐徐的再度阖上眼。

  报时的公鸡尽责的在天边隐隐透出一丝光亮时,扯开嗓子高啼出第一声,程含妙猛然翻身坐起,揉著惺忪的睡眼,咕哝的说著。

  「怎么才睡下就天亮了?」身为厨娘,她们必须在天未明时,就到厨房准备早膳。

  伸了个懒腰,手忽地打到旁边一物,她侧首一瞥,发现有一团东西在那里。

  房内仍暗沉未明,她眯起眸子,好奇的伸手摸著。咦,有毛、还温温的?

  她接著往下摸到一个凸起的地方,用力一捏。嗯,有点弹性,咦,怎么还有热气喷出来?

  然後她再往下探去,触到两片十分柔软温热的东西,愈摸愈觉恐怖,她疑惑的低身趋近,想看清床上那诡异的东西究竟是何物?蓦地失声尖叫——

  「你、你是谁?!」天哪,是一颗脑袋!虽瞧得不很真切,可她确定没错,那是一张人脸,难不成她撞鬼了!程含妙吓得登时缩成一团。

  「该是我问你吧?」

  会说话!她再度被吓到。竟是个男子的声音,啊,难道是青蛇!但这声音不像他那种阴森令人听著就发冷的嗓子,有点低沉,还算不难听。

  可……不会吧,她思绪飞转,难不成昨夜她竟跟这颗脑袋,哦,不对,他应是个人吧,方才她摸他时,他是温的,这就表示他是个活人。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都没发现呢?她忙伸手探了下衣裳,还好没怎样,於是松了口气。

  「你是什么人?竟然擅闯进这里,还大剌剌的睡在我的床上。」

  「你的床?你是这里的主人?」他的声音中有几分质疑。

  顿了一下,程含妙道:「呃,虽然不是,但是我先来的。喂,我问的是你究竟是何人,你别想把话题扯远?」

  「倘若我说我是这里的主人呢?」

  「骗人,这儿可是我的地盘,在我还没来之前,它可是一直空著,连这被褥都是我拿去洗乾净的,它的主人早就遗弃了这里,根本不会进来,至少这几年来,我还不曾撞上过呢。」

  「是吗?可它的主人忽然想到有一处可以睡觉之地,所以便过来了呢。」

  这下轮到程含妙惊讶了,她微张著嘴吐不出话,它的主人,那不就是……

  「你是红叶?」她话中仍充满不信。

  「嗯。」他吭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霎时想到她竟让人活生生逮到擅闯赤阳居,这下该不会惹上麻烦吧,而且她还和他挤著同一张床共枕了一宿!

  咦,这么说来昨夜她会趴睡桌上,就不是她自己走过去的喽?一定是他,这人真是太没良心了,春寒露重,也不怕她著凉。

  「我、欵,你知道这么大的地方都没人,挺可惜的,所以我才会拿来用,而且这房间我都有帮你打扫乾净呢,喏,横竖天色还早,那你就继续睡吧,我不吵你了。」她嘿嘿乾笑急忙下床。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她一愣,他该不会是想向徐娘告状吧。

  「我昨夜是想躲人,所以才偷进这里,一不小心就睡著了,您大人大量,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计较吧。」

  「我只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淡漠的语气有一丝命令。虽瞧不清她的脸,但对她他竟有抹奇异的熟悉感,会是……她吗?

  室内幽微不明,她只能隐约瞥到他的轮廓,看不清他的长相,无法得知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她期期艾艾的说:「你是大名鼎鼎的杀手,我想这么点芝麻小事,你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吧?况且和你共睡一床,比较吃亏的是我呢,你又没什么损失,对不对?」

  他摇头。「我算不上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床我不该睡也睡了,那你想怎样嘛?」程含妙嗔道:「你若去向徐娘投诉,我最多被徐娘责备几句或责打几下罢了,可若你当这事没发生过,我会很感激你的,至少日後你的膳食,我保证绝不动手脚,在里边吐口水或放些小虫子。」

  「哦,你们都这么对待主子吗?」

  她连忙挥手否认。

  「没有,不是常常,只是有时候会不小心,没留意到有脏东西掉进去。」瞥到窗外已透著微光,她脱口叫道:「昨天睡过头了,没到厨房帮忙,今天再去迟了,一定会被骂的,我得走了。」她匆匆开了房门离开。

  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在曦光中看清了她的背影。

  果真是她!原来她在这。

  第三章

  程含妙惊疑不定的定到了「赤阳居」,看到了右边一间房的窗子透出了昏黄的光线,那是「赤阳居」的主房,也是她这几年来常躲著打盹之处,她拖著愈来愈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过去,来到一扇门前,原要直接推门而进,手在触到门边时顿了下,改为握拳敲门。

  里面传出淡淡的低沉嗓音,「进来。」似是已知道来者何人。

  她推开了门,只见一人背对著她而坐。

  她立在门畔,迟疑该不该进屋。

  「你清醒了吗?」他问,仍背对著她未回头。

  「呃,什么?」

  「你由梦中醒来了吗?」

  程含妙倏地窒住,倚住门边稳住有点跟舱的脚步。

  「我、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发涩。「您不是心眼这么小吧?我擅闯这里的事已跟您道过歉了,您还想怎样?」

  「我指的并非这件事。」他淡漠的声音有股严肃,「你活在梦里八年,也该醒醒了吧?」

  「你、你说什么?」她哑然的问道,喉头发紧。

  「你竟然自己骗了自己八年,当眼前一切都是在梦中,这个梦你打算继续作下去吗?」

  「你不要净说些我听不懂的奇怪话。」她忽地捣住耳朵,拒绝听他的声音。

  他淡然冷哼,「等你再看到我时,我想你也该由梦里惊醒了吧。」他陡地旋身站了起来,与她相视。

  「是、是、是你!」她呆住,思绪瞬间跌回八年前的恶梦现场,那血淋淋的一幕停格在她面前,如挣不脱的魔蛆紧紧吸附住她的眼。

  无法眨动的眸子顷刻凝满惊骇。

  「不要!」拔尖的凄厉尖叫惊动已栖息的飞禽,她抱住头蹲了下来,努力的想摒退恐怖的梦魇。

  爹爹、还有所有人都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他们身上被不知哪个淘气鬼泼洒了红红的朱砂水!是的,那猩红的一片,只是、只是朱砂,只是……

  「看来你已回到了现实。」他由她身旁走过,倏忽问已消失於夜色中。

  「爹爹,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不是!」她放声泣道,把头埋在两腿问,溃散的眼泪已浸湿她的裙裾。

  回应她的只有她嘤嘤悲痛的啜泣声。

  自八年前她再度苏醒,面对陌生的人与地,她便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在梦境,是那个恐怖噩梦的延续,否则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她不过是去摘个花回来,她的天地已覆灭、顷刻间家破人亡。

  然後再醒来时,便置身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身分也顿时由备受呵疼的千金娇娇女,变为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婢女,除了梦外,还有什么可以厘清这场离奇的遭遇。

  她相信这一切一定是梦,於是她可以接受这莫名的异变,当是游戏般开开心心的生活在梦里,无忧无愁的过著迥异於以往的日子。

  虽然这梦太真实了,她会深刻的感觉到冷、热,切菜受伤时亦会痛,可她还是宁愿一味的相信这些都是虚幻的,只要等她醒来,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她从不生气,从不与人计较,因为跟梦里人有什么好争的,所以她可以悠哉度日,把一切辛苦的杂役都视为玩乐般在做,不以为苦,因为在现实人生她从不需要做那些,所以感到新鲜。

  可如今她构筑起来的梦在崩毁!

  她一直缩在自欺的谎言中度日,如今这个谎被人硬生生无情的拆穿,将她活生生的由梦境中扯出,逼她正视血腥的事实。

  一阵轻微的声响朝她接近,在她身畔徐徐停下,舔了舔她的手。

  程含妙抖动的肩膀渐渐的平息,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著身边黑白相间的拘儿。

  「花花。」她泪眼哑然的低喊。

  它睁著一双骨碌碌的圆眼朝她低吠了一声,坐了下来,不停的舔著她的手似在抚慰她。

  程含妙带泪的挤出了个笑颜。

  「我是不是很傻,花花,竟然一直骗著自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面对现实。」

  它再吠了声,算是回应她。

  她伸手摸了摸它。「可是我若不这么做,我一定没有勇气活下去的。」

  它摆了摆尾,轻轻的吠叫。

  程含妙无言的站起来走了出去,花花无声的跟著。

  她不知今後该怎么面对人生再激起的波澜,当年那个诛灭她至亲的刽子手就在眼前,她要如何面对?又该采取什么行动?

  *  *  *

  日子一样要过,不同的是拿什么样的心情来过。

  程含妙尽责的在「赤阳居」做一名侍女,料理他的生活起居。其实红叶很少使唤她,她只要帮他准备早、晚的膳食与洗脸水即可,他会在辰时用完早膳离开,在申时回来,这是他这几日来的作息。

  厨房的姊妹们最近最常谈及的话题也都是红叶在「赤阳居」住下的事,仿佛这是天大的新鲜事一样,人人好奇的臆测各种理由,纷纷惴度著罕进「吉祥宫」的红叶今次何以会一反常情。

  唯独她从不加入讨论,但她最接近红叶,人人自然是向她寻求答案,而她只能强颜欢笑,摇首以对。

  绿菱一脸担心的抓著来拿早膳的她问:「含妙,你还好吧?」

  因为自从那日含妙「中邪」後,她就发现她这几日来很不对劲,也很少开口,安静得古怪,这太不像平素开朗的她。

  「我很好呀。」程含妙笑答。

  「是不是在『赤阳居』做不习惯?」她的笑容里似乎搀了丝苦涩。

  程含妙摇首。「不是,『赤阳居』的活儿比起厨房来得轻松不少。」

  「那是不是红叶待你不好?」

  程含妙沉默的摇了下头。「不,他很少刁难我。」

  这些日子来,他们几乎绝少再有谈话,逼不得已必须和他相见时,两人总是静默无声。她从不直视他,因为他那张脸,会让她勾起惨痛的回忆与刺骨的悲愤。

  「嗯,我想也是,再怎么样至少比起青蛇要好吧。」提起那个人,绿菱除了一脸的嫌恶外,还有愤怒。

  「含妙,你知道青蛇有多残暴吗?秋玉昨儿个摔断了手,萍儿的腿则受伤了,若再加上前日投井自尽的小红,才短短数日,黑云轩便出了这么多事,现下没人敢过去伺候了,那边无疑是个有进无出的地狱。」

  程含妙摇头,青蛇的暴行已教姊妹们听著就胆战心惊了。

  比起来,红叶无疑是好太多了,他虽冷漠,可还不曾说过一句责备她的话,但那或许是他的愧疚吧,面对她,他该会想起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而有一丝悔悟吧。

  报仇、手刀仇敌,她不是没想过,只是纵使她报了仇又如何,若说上天有什么公平之事,就是人人到头终须死,时辰到了,谁也逃不过阎王的拘魂令,他不会因为她不报仇而活过千载,更不会因为她报了仇使亲人得以复活。

  那么她又何苦在身上套上这千斤枷锁,让自己更苦!

  况且她清楚的知道两人实力的悬殊,她根本伤不了他一根头发,除非他忽然良心发现,愿意引颈就戮,但,那是不可能的。

  「绿菱,我得过去了。」她提起盛著早膳的篮子离开。

  才一踏出厨房没多久,程含妙眼尖的发现前面的青砖上有一条令人厌恶的青色身影,她急忙闪往柴房边的小径避开他,免得让他瞧见,徒生事端,她直觉这人应该不会放过她。

  在等著他走离时,她在小径上无趣的左顾右看,只见小径两旁栽满了榕树,它们蔓生的须根密密的垂下,布满小径上方,遮蔽了头顶的天日,幽幽暗暗的,十分静谧。

  这里一向罕有人来,四旁丛生的杂草都比她还高了,蓦地,她发现左方的草丛里隐隐的晃动著,然後愈来愈剧烈,似是有什么东西躲在里面。

  程含妙微惊,暗付著不会是什么长虫吧,急忙拾来地上一截枯枝以防万一。

  不消片刻,一头黑白相间的狗儿由草里大摇大摆的窜出,嘴里还叼著一只已死了的竹鸡。

  「花花,怎么是你?」她诧异的看著它。

  它一见她,即摆动著尾巴丢下口中的竹鸡,朝她乖巧的走近,两只骨碌圆眼直盯著她手中的篮子。

  程含妙笑斥,「这不行,不是给你吃的。花花,你刚上哪去?怎么从这草里钻出来呢?」

  它猛摇著尾巴在她面前坐下,吐著舌一脸垂涎的看著她。

  程含妙没辙,只好由蓝中取出了块肉喂它,同时声明道:「只有这一块哦,吃完可没了。」

  它张嘴一口吃下,漆黑的圆眼还是直直的盯著她瞧。

  程含妙摇头。

  「不成,不能再给你,咱们刚说好的。」她指著地上的竹鸡道:「喏,那才是你的。」

  它低头嗅了竹鸡一下,似乎对那只鸡的兴趣不大,反而比较中意她手中热腾腾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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