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他隐忍住笑声。想到这个呆瓜竟把他忘情的注视视为——瞪,他就忍不住想笑。
“这样……我可以走了吗?”她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深恐他又会抱住她,不让她走。
“不急!”他拉她坐在身边。“你欠我一个道歉。”
“我道歉、我道歉。”她急急忙忙地说。只要能放她走出这扇门,要她说什么都可以。
“更欠我一个解释。”他斜眼睇着她,眸光惊心动魄。“为什么一直不肯回覆我的信?一直拒绝我的邀约?”
“因为……”她垂下了眼眸,无措的绞着手指。
为什么她一看向那双眼,心脏就会怦怦狂跳?
为什么他看着她时,就会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激越感窜升出她的胸口?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着我,行不行?
你让我好紧张!全身绷得快断了!
她好想大叫出声,可是这些话她只敢在心底说。
“因为什么?彩荷。”
这一声轻柔的呼唤,害得她失了魂,愣愣地抬头看了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你已订了亲吗?”
她赫然跳起。终于给她想到这个重点,可以拿来反制他了!“你明知道我订亲了!还敢对我非礼!”她拍着桌子,吼得可大声了。
“刚才是谁突然用力堵上我的唇的?是谁?”他挑眉一笑,看着她骤变的脸色。
啊?!她用力捂住了唇,不说了。
“不许你把这事说出去,我可是已经订了亲了。”而且对象还是个要命的二皇子,惨了!
“你喜欢他吗?”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好深邃。
“我连他是圆是扁,长得啥模样都不知道,如何喜欢他?”她手指着他,没好气地嚷。“我警告你,你可不许……”
“那我可以喜欢你?”他笑着格开她的手指,瞅着她。
“啊?!”她骇住了。
不许把她骇世的大胆行径说出来的警告话,突然间全化成了泡泡,消失在空气中。
“你、你说什么?”她的心脏突然衰竭无力。
“我想娶你。”见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他轻笑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想娶你。”再确定不过了。
“你……”她舌头打结了。
“彩荷……”
一阵颤悸陡地穿过她的心坎,这一声亲密的呼唤引得她全身惊颤,像有道电流通过她全身,让她打从心底惊慌。
“你别吓我!”她连忙捂住耳朵不敢听。
他伸手拉下她的小手,“我说的是真的。”他的心意再坚定、清楚不过了,却没想到会把她吓成这样。
“你别说了!我求你!”这句话比见到鬼还可怕。
“彩荷。”不让她逃避,他眼神绽亮地逼近她,而她则是愈退愈后。“我说的是真的。彩荷,看着我。”他逼近她,已站在她眼前。“只有我能给你幸福,嫁入深宫,就没有了自己,这样的生活你想要吗?”
如果受宠便罢,不受宠便被踹到后宫凉快,不但如此,一嫁进宫中就形同与自己的娘家斩断关系,终其一生难再相见,这样的日子她要吗?
“不!你不要说了!”她受不了地喊。她一直逃避、尽量避免不去碰的伤感问题,全被他挑了出来。
她何尝不知道嫁入宫中就等于没了自我,从此荣宠也罢、凄凉也罢,但这是她身为女人的命运,她又能如何呢?
“面对事实,我来帮你解决。”他眼神坚定,坚定的情感悉数尽现。
此刻的她,看到的是一个将她捧在手掌心呵护的男人,晶亮粲然的双眼坚定无比的看着她。
“你……你疯了!”这是她惟一能挤得出的一句话。她是怎么了?竟然因他的话而突然觉得有了依靠。
彩荷努力地不想对上他的双眼,不这样,仿佛就无法逃开竟被他勾动的一颗心。
“为了你,我甘之如饴。”他真挚的说。
爱情突然降临,连他也措手不及!他只知道该及时把握!他知道横亘在眼前的一切险阻重重,但这又如何?他是个男人,而他好不容易碰到了真爱,再困难、再危险,他都要去追求。
别人说他疯了也好,别人说他自不量力也好,纵使万贯家财不敌二皇子富贵天下,但他只要他的真爱,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要,他绝不放弃彩荷。
“你……”一股激荡盘旋在她的胸口,苦涩又甜蜜的感觉同时也溢满她的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十岁那年和她相遇、订下亲事的是丽妃而不是瞿少华?
当初她为何要在丽妃面前露出一手好绣工?当年她亲手刺绣的“百荷戏蝶”的绣帕竟成了丽妃的最爱,如今依然珍藏。
她当初为何要欣喜骄傲的展露她傲人的本领?而如今……这双勾动她灵魂的真挚眼眸竟教她悔不当初!
为什么她不早一点遇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心拍痛!一切为时已晚!说什么都已太迟……
“我已订了亲了!”她慨然别开螓首,不愿看向那张勾起她心痛的俊脸。“现在说这些都已太迟……”
“还不迟!”他握住她双肩,将她拉向自己。“一切都还不迟,你永远属于我——
“不!”她猛地摇首,“你不是二皇子的对手!”
“我也没要当他的对手,我只是勇敢地追求‘珍爱’。”真心相属,珍惜所爱。“我没有错,我只是追求我的真爱,我没有错。”
所以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身为男人,不能勇敢追求,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别说了。”她慌张地想推开他,“别说了。”她有预感,他的义无反顾会害了自己。
如果这事传到二皇子的耳里,二皇子不但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他,她相信要不到手的东西二皇子宁愿将它毁了,也不容许任何人碰它半下,这是皇室的威严,这是不容挑衅的天威。瞿少华如何与他斗?
“不!你放手!”她愈想愈慌,更急得想推开他。“快放手!”被人看到了可不好,“我不要听你胡言乱语,这件事当你从来没说过。”
“我已经说了,也一定要做。”他紧握着她不放。
“你疯了!”她吓坏了。“这样会害死大家的!”
但他可不管,很多东西是要用“脑袋”去争取的,而不是靠力气。
“我们得想法子让二皇子对你没兴趣——”
“谁跟你是‘我们’?!”她骇地哇哇叫。“不要把我也一起拖下去!”她还不想死!“我不认识你,你也别认识我,以后咱们见了而谁也不认识谁,就这么说定!”
她吓死了,真的怕被他的疯言乱语害得满门抄斩。
谁跟她说定了?“彩荷……”
“千万别说出去!”她铁青了张脸叮咛。
“彩荷……”
“记得!千万可别说出去!说出去了可是要杀头的!”
她千叮咛、万叮咛,就怕他一不小心说了出去,大家统统跟着完蛋。
“彩荷!”他轻喝了声,这简直反应过度。“我还没说出我的计划——”
“你不要告诉我,我也不要听!”彩荷抢在他把计划说出前把话说完,活像听了他说的计划会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彩荷……”他真是无奈。
“放手。”她突然一阵鼻酸,因这声无奈的叹息而红了眼眶。
“彩荷……”
“我说放手!”她坚持的道。
心中的酸楚像被震开来的涟漪,一直不断地扩散再扩散……
“彩荷——”
“不要再说了!”她用力地别开脸去。“我求你。”
她好痛苦!为什么这份爱情要来得这么迟?而他执着、不肯放弃的坚毅眼神,更让她的心好痛苦。
“把我忘了。”她轻声哽咽,任由泪水滑落。
“你呢?你能忘得了吗?”他轻轻地抬起她的脸蛋,轻柔地问。
两人奇特的相逢是他俩此生最美的回忆,谁也忘不了。
她又想别开脸去,不愿意再看到这张令她心碎的动人俊容,却被他坚持地定住。
他俯下脸庞,笑着说:“三天后,我上你家提亲。”
她愕住了。
他笑着覆住她的唇,在她错愕的反应中,给了她一记绵绵长长的深吻……
第七章
她完蛋了!彩荷在心中哀号。
她不该去瞿少华家赴那次宴的。
结果她不但没教训到他,反而把自己骇出了一身的冷汗,真是活该!
一想到他认真又执着的盯着她瞧的眼神,她的心就又没来由的一阵慌。
“怎么办?他说的是真的!”她急得一个人在房内团团转,自言自语,“他说三天后一定会登门亲自来找我,他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一想到爹、娘和三个哥哥此刻都在厅堂上,为锦织府突然在三天前结束了买布兼绣花的半价工资优待,玉织坊的生意一下子又好了过来,现在正眉飞色舞着呢!
“唉……”
自己闯的祸却没本事收拾,又不敢说,她正在着急呢,再加上爹、娘和三个哥哥一直聚在厅堂上不肯走开,如果……如果这时候瞿少华突然来访天啊!她简直不敢想像后果。
如果瞿少华只是寻她开心也就罢了,但是他执着的坚定神情是再确定不过的了,她怎么能不担心的跳脚呢?
拜托你别来!
这句话她从三天前一直祈祷到现在。
随着时间的迫近,她的神经就一直不断地绷紧,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而她到现在还不敢跟她的爹娘说——瞿少华今儿个备礼前来冉家,是准备提亲的。
她哪有那个胆子说呢?她只有祈求老天保佑,千万得让瞿少华知难而退,肯改变心意,更祈求老天保佑,爹可别又再像上次那样吼得那么大声,那就更糟了。
水灵被地派出去打探敌情还没有回来,而她已经急得一筹莫展、濒临疯狂。
别来……
突然一句洪亮的通报声把她整个人吓得跳起。
“锦织府瞿少爷登门拜访。”
“来了,小姐,他人来了!”水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冲进来就噼哩啪啦直嚷着,一副天塌下来的惊恐表情。
“完了!”彩荷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仿佛见到了全家的脖上套上了刑具,正等着被问斩。
“别慌小姐!哎呀,别晕呀!我可是抱不动您啊,小姐!”水灵惊慌地七手八脚地赶紧抱住彩荷突然往下滑的身躯,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我不是晕……”彩荷呜呜咽咽地声明,“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双脚突然软了……”
“小姐!”水灵连忙叫道:“这个时候应当要坚强,怎么可以脚软呢?来,起来。”水灵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才把她的小姐拉了起来。
“我该怎么办?”彩荷紧拉着水灵,泪水快夺眶而出。
“我也不知道。”
突然彩荷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快!快去把大门关起来,免得又像上次那样……”
突然一阵惊爆而出的吼声,把两人同时骇住。
那是……老爷的吼声!
“小姐……”原来已经奔到房门外的水灵被这吼声吓得弹了回来,哭丧着脸说:“小姐……”她努力摇着头。“我……不敢去关这个门……”否则她也会死得一样凄惨。
“不怪你。”彩荷悲切地点着脑袋。知道换成自己,她也没那个胆穿过花厅,去关上那扇门。
“小姐……我们怎么办?”脚也跟着一起软的水灵,现在得靠她的小姐扶着才站得住。
“小姐。”门外传来了严峻的声音。“老爷和夫人请您速往大厅一趟。”
来了!彩荷知道该来的一到终于来了。
“小姐!”
水灵紧张的想跟去却被彩荷拦住。
“你放心,这一切都跟你无关,我不会拉你下水的,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那天是我偷瞒着你出门,连你也不知道,知道吗?”
“可是小姐……有人陪着您,不是更好吗?”
彩荷当然懂她的心意,“可是爹如果看到你,也会把帐一起算在你头上,你不是白白挨骂了吗?”
“小姐!”严峻的声音在外头催促,外头的吼声又传来了。“可别让老爷久等了。”
两人的紧握着手,互望了一眼。
“小姐保重。”水灵哭丧着漂亮的脸蛋,活像她的小姐此刻一去会不复返的惨况。
“我会的。”彩荷小声安慰她。
“小姐!”外头的人已经催得不耐烦了。
于是彩荷踏着千斤重的步伐,慢慢地步往大厅。
绣工房的人全围了过来,问东问西。最后大伙决定一块躲到大厅屏风后偷听,把可怜兮兮的水灵也一块拉了去。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冉谦气得全身发抖,一见到女儿,恨不得立即掐死她,“谁教你再度跑到瞿家去的?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可以再跟瞿家的人来往了吗?”
坐在一旁的瞿亨通老脸当场挂不住。
什么叫做不要再跟瞿家的人来往了?没有了瞿家,冉家能活到现在吗?
瞿亨通气呼呼的正想反驳,一旁的瞿夫人则忍住气的硬把他拉回座位。
“老爷,”瞿夫人低声地说。“别忘了咱们的儿子活不过二十二岁……”
“呃,这……”瞿亨通被她这一提醒,识相地连动都不敢动,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定定地望着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正是二郎神所说儿子命中注定的花灵。
所以……千万别搞砸!
他们今儿个上门来可是为了提亲的。
瞿少华只是定定地望着一点都不敢看向他的彩荷,缩着肩头任由父亲骂。
“谁教你去的?”冉谦愈吼愈大声。
一生气,就会把什么统统都忘光光的冉谦,根本没想到要记取教训,当然也压根没想到“老友”瞿亨通此刻正尴尬地坐在一旁,僵着张老脸听着他骂。
“你给我说,谁教你自动上门的?啊?”冉谦愈吼愈顺快,没注意到大门外又像上回一样,全挤满了人了。
“爹!”老大冉襞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您这么一直吼,教妹妹怎么说呢?”更何况漂亮的姑娘有谁不爱?这叫荣幸,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吱吱喳喳的议论声惊动了冉裳,吼地一声命人赶紧把门掩上,但已经来不及了。
重要的部分全被听光了谁教你自动上门的?单单这一句,明天长安城就有得传的了,唉!
“她是去游说。”不火不徐的清朗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要不是冉姑娘告诉我,最近贵坊的生意因着这半价绣工的事而大受影响,我还不知道贵府的生意一直‘跌跌不休’呢!”
冉谦的老脸当场涨成一片潮红。
“谁……谁教你去干涉生……生意的?”
我没……有啊!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但这些话她憋在心里不敢说。
“幸亏冉姑娘提醒,否则咱们锦织府为着顾全端王爷妹婿的湘绣苑的生意而厚此失彼,还真是失礼了,冉老爷应该早点派人来提醒的。”他还特别故意加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