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蹙紧眉头。
“是啊!除非双方都同意退婚,否则你单方面毁婚是不行的哦!”
“这……这么说我还是得嫁给他?”她一脸惊慌。
如果是多年以前她一定很高兴,可是于邦彦那个风流色鬼的败德行径早巳教她寒透了心,五年前在她得知事实真相的那一晚,她就已经对他死了心了。
“为什么一提到要嫁给他,你就满脸不愿?”她的表情让他非常不是滋味。
“因为他……”一想到他是于邦彦派来的人,她就不敢说。
“他什么?”他紧盯着她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之前她提起“于邦彦”这三个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完全是因为痛恨于家不肯救她父亲,后来经过他的说明,再提起“于邦彦”这个人时,她虽然不再拔高音量,语气表情也软化不少,但他的名字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一个大哥哥的称谓,否则怎么一提起他要跟她成亲,她就脸色大变?
他可是和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恋人啊!
该不会是她暗中有喜欢的人吧?
他非得问清楚不可。
“说呀!”他的口气明显地强硬了起来。
她之前讨厌他、痛恨他,他可以理解,因为那全是她爹的关系,但见她如此排拒他们的亲事,他就受不了。
五年了,难道这五年只是让他加深对她的思念,却冲淡她对他的情感?
不,他绝不接受这种结果。
“说呀!”他语气强硬,目光犀利,硬是逼她说出口。
“他……”她咬住下唇,欲言又止。
“你有喜欢的人了?”他小心翼翼地瞅着她。
“没有,我有婚约,大家都知道,谁敢娶我?”不知道的、想接近她的,也在得知她已有婚约之后就自动走人。
他松了一口气,一副谢天谢地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他这个风流、下流胚……子。”她挑战他的目光,坚持把话骂完。
“他风流?”他惊吼。“你是说‘于邦彦’风流?”是那个从小和她指腹为婚的于邦彦?是那个等了她五年也不变心的于邦彦?
她没搞错吧?
于邦彦的本尊就在这儿,他几时风流又下流了?
“我什么时候风流过?”他吃惊地问。
“不是你,是他,他不但风流而且还下流!”
他张大了嘴巴。“你是说……”他用力想了想,但还是想不出他几时风流过,既未曾风流,又何来下流呢?
“你得给我说清楚!”
“你不会去问他?”
“我……”他就是于邦彦,怎么问他自己?
“他一定不会承认的,唉!”她坐了下来,摇头叹了一口气。
“你……”
“当事人最清楚了。”
他就是当事人呀!真是把他气死了。
“他到底干了什么事,让你气得哇哇叫?”他火了,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
曲夫人满脸兴味地瞅着两个人,觉得他们吵架的情景十分有意思。
“你去问他呀!”
“你……”他压抑住想捉住她的肩猛摇的冲动。
毕竟他现在不是于邦彦,此刻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个外人。
“你得给我个谱儿,好让我告诉他,他才知道你到底误解了他什么。毕竟我是来促成你们两个完婚的。”他赶紧又加了句。
“这……”她犹豫不决。“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却没告诉你他做过的亏心事?”
他对她家的情况像是了若指掌,对她爹的病更是一清二楚,当年的情景他更是形容得历历在目,既然于邦彦什么都跟他说,那他就自己去问呀!
“你……”他几时做过亏心事了?“你跟我说吧。”他压低音量拜托她。
“是你拜托我的喔!”她提醒他。
到时候别听了什么不高兴,又对她吼叫。她可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他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有话就直说嘛!
“他曾经喜欢过别人。”
“你说什么?”他吼了出声。
“你看看你,我不说了。”她不悦地撇开头o
“好好好、好好好。”算他理亏,谁教他屈居劣势。“拜托你继续说下去。”他再也不敢大声了。
“我亲眼看见他经常接送一个姑娘,两人不但有说有笑的,而且还同乘一部马车。”
“这也不能代表就是‘喜欢’呀!”
什么叫作真正的喜欢?连不见面的时候心也会因为想对方想得发疼,这才叫喜欢!
他对她的喜欢正是如此。
“是呀,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还不断地安慰自己,那八成是他的病患或是亲戚,所以没有多问。”
“那后来呢?”
他努力地想,到底哪个姑娘曾经经常和他同坐马车,还被柔儿撞见……
“没多久我爹死了,就在我接到消息哭着要奔回家的时候,中途被她拦住。”
“哦?”他眼睛张得大大的。
“她说她已有了他的骨肉。”
于邦彦震惊地坐倒在椅子上。
“你……你说什么?”
天哪!是谁这度缺德,竟用这种下流的招数陷害他?
怪不得他一听到准丈人病逝时,立刻奔至曲家,却被柔儿哭吼着以死要胁,不准他再踏进曲家一步。
当时她的心有多么的痛啊!
“唉——”于邦彦无力地一手撑住额头,闭起眼眸。
他终于知道是谁了。
“你就是因为这样……”一看见她眼里隐含泪光,他顿住话语。”柔儿……”
她别开脸不说话。
“你还是爱他的对不对?”
他的心应该欢呼雀跃的,可是却沉痛无比,一想到她当时受的双重打击,他就无法原谅王兰芷!
“谁说的?”她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那种男人就该痛下决心放手……”她有些哽咽,努力地扬起笑容。“没什么好留恋的。”说完立即别开视线。
“柔儿……”他闭上眼睛,将整张脸埋进掌心里,不这么做,他会情不自禁地拥住她。
“这事除了娘,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用力咬住唇,心痛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爱邦彦,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着他,但……
先是他的背叛伤透了她的心,后是他不尽力医治她父亲的病——
后者虽然已经真相大白,但只要一思及他的背叛,她对他的情感就一点一滴地冻结。
过了这度多年,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退婚。
“我很清楚……”
“什么?”他立刻抬起头。
“我知道……”她的视线飘得好远好远。“他是为了躲避兰芷姑娘,才逃到深山去习艺。”
他根本不是为了她和她爹。
说什么为了赎罪、忏悔,想要再精进医技,其实全是骗人的,他是弄大了别人的肚子而逃走的!
第四章
“胡说!”于邦彦大吼。
“他分明是弄大了兰芷姑娘的肚子,才落荒而逃的!”只有她才知道实际内情。
邦彦明明跟她有婚约,却违背礼俗弄大了兰芷姑娘的肚子,他为了不让丑闻张扬出去,还拿银子堵住兰芷姑娘的嘴。这些可都是兰芷姑娘亲口告诉她的。
“有哪个姑娘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他冷哼一声。如果是求爱不成反起妒恨,就有可能。
“你看到她大肚子了?”
柔儿摇头。
“你……”他真的很想掐死她。“你就因为王兰芷的一句话,恨了于邦彦五年?”他的声音陡地又拉高。
谁说她恨他?她没说话。
“你知道王兰芷是谁?”
“她是邦彦的红粉知己。”她无力地垂下肩说。
“你……”他真该摇醒她的脑袋。
“这么说邦彦不是都告诉你了?”刚才还骗她说他都不知道。
“于邦彦的事我都知道。”他没好气地说。
“那兰芷姑娘还好吗?她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我怎么知道?”他又大吼,“她根本就没有怀我……于邦彦的种。”
“我就知道邦彦一定不敢承认。”果真如她所料。
“你说什么?”他气得再次大叫。
她赶忙捂紧耳朵。“你这人真奇怪耶,邦彦的事你也气成这样,我又不是在说你,你吼我做什么?”
问题他就是于邦彦。
幸好他易容了,装成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才让她放心地吐真话,否则他永远不知道真相。
“对了,这件事可千万别说出去,知道吗?”她赶紧叮咛一声。
看他为邦彦气成那样,有这样忠肝义胆的朋友,邦彦真是幸运。
“所以你认为于邦彦是为了要躲避王兰芷的纠缠,才逃到深山去?”
“嗯。”
他大大地喘了一口气,胸口的火焰简直快要爆炸。
“你可知道王兰芷是谁?”
“邦彦的红粉知己……”
“什么红粉知已!”他怒吼,心想她再说一句他就掐死她。“我问的是她的出身!”
“青楼姑娘吧?”
“什么青楼姑娘?”他又大吼。
奇怪了,这人怎么搞的,怎么动不动就对她吼叫?好像全是她的错似的。
“王兰芷是圣上胞弟和亲王的女儿兰芷郡主。”他咬牙由齿缝中进出“兰芷郡主”这几个字。
柔儿惊骇地张圆了眼睛。
“如果于邦彦真的动她半根寒毛的话,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这么说……她是骗我的?”天哪,有这种事?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她是不是嘱咐你,为了她的名节着想,千万别把事情说出去?”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
丑事只说给柔儿一人听,反正柔儿又不会说出去,王兰芷会有什么损失?
“是啊。”
“你……”当真这么笨就上当?
他疲惫地抹了下脸,仰首吐了口大气,简直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为什么要骗我呢?”
“还不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你想想,于邦彦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可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经常出双人对啊!”
连她都看见他们两人经常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
“那你知不知道,和亲王本想将她许配给于邦彦,被于邦彦拒绝了,是王兰芷仍一直纠缠不休?”他最后的字句几乎是大吼出来的。
柔儿张圆了小口。
“你明白了吗?”他猛地一斥。
原来……是这样呀?
“现在可说不出话来了吧?”害得他气得肺都快要炸掉了。
他和王兰芷是在皇太后的一次寿宴上相识,当时和亲王频频向他敬酒,不胜酒力的他筵席一结束就立刻打道回府,没想到王兰芷竟然追来,他只好略尽地主之谊答应陪她四处逛逛,两人时常同乘一车是必然的,直到王兰芷向他表明心意把他吓一跳,他便从此对她敬而远之。
“和亲王倒明理,知道我有……于邦彦有婚约,也就没有再刁难,我还以为已经没事了,没想到……”
没想到那丫头竟背着他朝柔儿下手。
“如果我知道她会这么做,当时我就……”
“这不能怪你。”她柔声的说。“只是邦彦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那你又为什么不跟于邦彦问清楚呢?”一个人胡思乱想,难怪猜出问题来。
“我……”她垂低俏脸。“我好怕听到答案。”
“你……唉!”
“我们家已经给于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实在没勇气再质问他,那个跟你有说有笑的姑娘是谁?我不敢问,更怕听到答案。”
“你……真是糊涂!”于邦彦气恼地斥责了声。
柔儿微微一笑,觉得他骂得很对。
“对了,我还不知道大叔你贵姓?”
“大叔?!”他惊叫了声。
“对呀,还是你……尚未成亲?”她小心翼翼地问。
“呃……是、是啊!”
“你在于府待很久了吗?”
“当然了,否则怎么大事小事我都知道?”他逃避她询问的眼光。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你耶!”
“呃,这……”
“你该不会是专门出外买办的吧?”柔儿故意问。
“是啊。”他随口回答。
之前他早说他不是于家的人,现在又变回于家的买办了,他的话前言不对后语,让柔儿蹙起了眉头。
“你真的是邦彦的朋友?”她怀疑。
这人讲话颠三倒四,不像邦彦的朋友,倒像骗吃骗喝的,教人不得不小心提防。
可是他为什么对邦彦了若指掌,甚至对她的一切都这么清楚呢?真是奇怪。
“你有信物吗?”她打量着他问。
“信物?”
“是啊,表明你身份的信物。”她注意着他的反应。
“呃……没有。”他一脸的不自在。
他这模样更教她起疑心。
“我愈看你那双眼睛,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说着她凑近他想看得更清楚些。
他不自在地立刻站起来,慢慢地退后,和她保持—定的距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同意于邦彦可以下聘了?还有,成亲的日子你可有意见?”
他愈这么说,她愈觉得他很奇怪。
“你之前说,你是受他所托来照顾我的,刚刚你又说他三个月之内要把我娶进门,现在你又问我,他什么时候可以下聘,日子决定挑哪一天?”她步步逼近他。
他深觉不妙的变了脸色。
“你不觉得这些事应该由邦彦来同我娘商量才对?还有,既然他打算三个月之内把我娶进门,又随时准备下聘,干嘛远大费周章的请你来照顾我?”这不是很奇怪吗?
柔儿忽然觉得,不仔细看还没注意到他的脸英俊又光滑,除了那碍眼的胡子……
如果去掉胡子的话……他简直就是邦彦!
“你长得好像邦彦!”她惊讶地说。
“是呀。”曲夫人也凑了过来。
两个女人像看小狗一样地直瞪着他看,他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不是他不敢承认,而是方才好不容易化解柔儿的心结,他可不敢再冒险地惹火她,不得已只好光告辞再说。
“我、我……还有事……”他指了指门口。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柔儿姑娘在吗?”
两人一起回头看了看半掩的门,同时瞪大眼。
连曲夫人都变了脸色。
“那不是刚刚你们说的那位……什么亲王的女儿吗?”曲夫人曾见过她一面,惊惧地问。这时候她来做什么?
“娘,您进去,我来应付。”柔儿小声地说。
“可千万别得罪她呀!”曲夫人也小声道,赶紧回房。
不知道还好,一得知对方的身份让母女俩内心一阵不安,直觉对方是没安好心眼。
不过于邦彦倒要看看柔儿怎么应付。
这就是易容的好处。他双臂抱在胸前冷眼看着王兰芷走进屋里,想知道她这回又想使什么坏心眼了。
他大大方方地坐回椅子上,瞅着两人。
“兰芷姑娘请坐。”柔儿倒了杯茶水给她。
“于邦彦回来了,你知道吗?”王兰芷开门见山的说。
视线接触到于邦彦时,她立刻不快地别开脸去,摆明了不屑与这种下人打照面。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女人呢?于邦彦心中感叹。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嘴脸,瞎了眼的人才会看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