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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绣球招亲 page 5 作者:孙慧菱

  “他八成是女的。”汪颖睿故意取笑道﹐横了汪明睿一眼﹐等着看好戏。昨天用膳时﹐大哥介绍过这名新来的男仆﹐除了二哥﹑三哥不在场外﹐其余的他都见过。

  “来来来﹐我摸摸就知道。”汪明睿上前作势要验明正身﹐当场把昭筠吓得惊叫连连﹐直往勇伯的方向逃去。“嗟﹗”他一脸早知他会落荒而逃的表情﹐趾高气昂的又看了自家兄弟一眼。

  汪明睿意犹未尽﹐还想继续捉弄昭筠。

  昭筠惊吓得尖叫不已﹐死扯着勇伯的腰跟汪明睿对峙。

  “好了﹐别闹了。”汪精睿忍住笑﹐直盯着那张气愤的小脸。“回房去做功课。”他踹了汪明睿一下﹐将他推往房间的方向。

  “唉﹖好好的大清早飞了。”汪明睿揉着发疼的屁股﹐和汪颖睿相偕回房。”觉都投睡饱呢  ,书怎么读得下去﹖唉﹐待会儿老爹一定会来盯着他和老四看书的。

  书是用“看”的﹐他向来仅假装“看”书给老爹看﹐什么四书五经全进不了他的脑袋。颖睿就真的是看书﹐过目不忘的本领让他羡熬了。

  “你怕马﹖”待两人走后汪精睿强忍着笑﹐看着昭筠发觉自己刚才为了躲避汪明睿而忘情地与白云过度靠近﹐又立时冲离了勇伯的身边﹐与白云保持安全距离。那还用说。昭筠边点着头﹐边用力吞口口水﹐好像要把一颗仓皇的心跟着咽回肚。“白云没什么好怕的。”他伸出了手掌靠在白云的鼻前让牠嗅了嗅﹐好笑地回首睨着她﹐“你瞧﹐他又不会咬人。”

  才怪﹗你是牠的主人﹐牠当然不会咬你。昭筠戒慎恐惧的盯着白云那双恐怖的马眼。汪精睿铲了把青草放在白云脚旁的沟槽里﹐白云开始痛快的大啖起来。他轻拍了拍马背﹐在牠洁白发亮的白鬃上轻柔地抚着。“每天早上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喂马﹐然后带马去溜达﹐下午清洗马厩﹐顺便刷洗马儿。”

  “还要刷洗马儿﹗”她忍不住扬高音调﹐在汪精睿和勇伯诧异地瞟了她一眼后﹐她立即发觉失态地压低声音。

  天哪﹐她好想哭﹗看李鱼儿垂头丧气却又不得不勉强撑下的模样﹐汪精睿觉得他好可爱。

  “来﹐我来教你骑马。”

  “啊﹖﹗”她吓得立即向后退。

  勇伯看着也忍不住频频发笑﹐摇头叹息地走开。

  “马﹖马﹖”眼看马就快要冲出栅栏﹐她惊恐的眼睛瞪得快掉出来。

  白云似乎听得憧人话﹐一听到主人要将牠“带出场”﹐立即兴奋地昂首嘶鸣﹐亢奋地跃着前蹄﹐不停地在马栏内打转。

  “我不敢﹗”她愈退愈后﹐与他的距离愈来愈远。

  汪精睿只抿了下唇角﹐像是故意逗着她﹐手轻轻一抬﹐栅栏的横木条被拿了下来。白云兴奋异常的直喷着气﹐发出几声嘶鸣﹐随即冲了出来。

  “啊﹖我的天﹗”她拔腿就跑﹐身后则响起汪精睿可恶的笑声。

  白云岂是昭筠这样娇小的人所能惹得起的﹐牠三两下就轻松赶上﹐似乎在逗着她﹐不断地朝着她咧嘴﹑喷气。

  “我的天﹗”她差点当场晕死。

  但白云似乎以捉弄她为乐﹐始终紧跟在她身后。

  “你别跟在我身后行不行﹖”她边跑边斥道﹐生怕一不小心成为牠的蹄下亡魂。白云似乎逗腻了﹐突然一个抬腿﹐用力纵身一跃﹐准确无误地从昭筠的头顶飞啸而过﹐让她当场刷白了脸﹐差点跪在地上﹐以为自己即将被白云庞大的躯体活活压死。“马﹖马儿﹖不见了﹖”不见了最好﹗最好以后别再碰上白云。

  “不见了﹐就去把牠追回来。”汪精睿的笑声一直没停过。

  “啊﹖﹗”她的眼神顿时黯淡﹐跪坐在地上回首仰望﹐白云此刻跑得只剩一个黑点﹐教她怎么追呀﹗不得已﹐她只好认命地撑起快跑断的双腿﹐当真要去追白云。汪精睿再次狂笑不已。

  他叫他追马﹐并不是真的要他用腿追马﹐他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呢﹖将拇指﹑食指一同放入口中吹了声﹐没多久白云又冲了回来﹐汪精睿一个纵跃﹐就在白云冲向他的剎那﹐稳当的落在白云的背上。

  “啊﹗”昭筠看直了眼﹐被他敏捷的身手迷呆了。

  他的武袍迎风舞动﹐多么威风俊帅﹐而他大腿用力一夹﹐预备策马狂奔的剽悍姿态也迷熬了她的眼;他朝她奔来﹐冲着她就是迷人一笑﹐几乎让她失了魂。

  “上来﹗”他迎风大叫﹐骑着白云掠过她的身旁时﹐他弯腰一探﹐单手就把她捞起稳稳地放在他身前。

  天哪﹗昭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差点不能呼吸。

  她在骑马﹐她真的在骑马吗﹖她的眼睛同小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地看着胯下坐骑。

  白云迎着风﹐尽情奔驰﹐昭筠看不见四周的景物﹐却热切的感应到他吹在她发顶的气息﹐感受到他雄健的手臂如牢固的城堡将她紧紧圈围﹐也感觉身后那具强健体魄﹐坚硬的胸壑彷佛散发着融人心脾的温热﹐温暖她孤单无依的心﹐不再寒冷。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瞧他﹐就看见他脸颊上的青髭。

  而汪精睿却浑然不察她的眼光。

  那双他思慕已久的凤眼﹐望着他时的清灵水光﹐晶亮得恍若繁星﹐瞅着他时常会让他的心突然抽紧。

  该死﹗他好想她。

  她能不能撑得过这个秋天﹖他甚至还未有机会多接近她几次﹐两地﹖她会看得上他这个护卫吗﹖如果汪精睿的心思没有飘得这么远﹐那么他就能感受到贴在他胸前的人儿有着羞涩不安;如果他不要那么想昭筠﹐那么他会发现到偷偷抬眼瞧他的那双狭长美目﹐与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的双眼有多么相似;如果﹖他再多注意点的话﹐他就会发现窝在他怀中的身躯﹐没有半丝男性阳刚﹑结实的肌理﹐有的只是曲线玲珑﹐腰肢不盈一握。

  如果﹖上天似乎要考验他俩﹐明明是近在呎尺﹐却只能任由风声呼啸而过﹐宛若他俩每次的相遇。

  一切只能随缘。

  可是﹐昭筠就是不肯认命。

  “到了。”汪精睿载着她﹐由另一侧奔回马场。

  美好的时光因他这句话﹐教她由天堂跌落谷底。

  虽然坐在马上颠得七荤八素﹐但是他的体温迷醉了她﹐让她的眼睛倏地发亮。汪精睿没多瞧她一眼﹐即使瞧了﹐也不知道她的眼神是为了他而绽放光芒。“我教你如何洗马。”说着他就动手取下了辔鞍。

  昭筠的脸垮了下来。马儿那么高﹐教她怎么洗呢﹖“来。”他拉她站在一旁﹐卷起袖子准备教她﹐“白云已经习惯你的存在﹐不用怕被牠踢飞出去。”

  昭筠的眼睛瞪圆﹐心情突然变得沉重﹐但是汪精睿仍没空理会她的心思。“记得要这么取鞍﹖这么安上马鞍﹖”他一一示范。“毛得顺着这个部位刷﹖”他亲力而为。“没事别由马后绕过﹐马屁更不可拍﹐拍了牠会将你踢得跌断颈骨﹐然后你就挂了。”他弯起食指向下勾了勾。

  原来他教她骑马﹐只是为了让白云习惯她﹐好让她帮马儿洗澡。

  她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昭筠觉得有点委屈﹐有点无聊﹐蹙着眉头听他一一解说。

  “有没有在听﹖嗯﹖”见李鱼儿心不在焉﹐汪精睿抬起他的下巴瞅着他。她无奈地点着头。

  汪精睿放开了她﹐迈向东厢。

  “好好地做﹐别搞砸了。”远处飘来他的话语。没听见答腔﹐他顿下了脚步﹐似是不满地挑着眉﹐等着她回答。“哦。”昭筠勉为其难的应了声。汪精睿似是谴责地瞄了她一眼﹐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小厮。

  第五章

  柳月眉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昭筠非常无聊地坐在白云栅栏前的干草堆上﹐用手托着下巴﹐小指﹑无名指轻敌着柔嫩的唇瓣。

  来此已将近十天的光景﹐她跟那些粗鲁的男仆和总爱大吼的佣人无话可聊﹐所以她最常待的地方就是白云这儿。

  柳月眉漂亮吗﹖她没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就是为了让自己死心﹐让自己对汪精睿最后的一点点幻想﹑一丝丝期待落空﹐才可以拋开过去﹐面对新的人生。

  她要彻彻底底地把他忘了﹐再嫁给大哥为她安排的人选﹐以后专心地当人家的妻子。然而﹐她来此的目的真是这样吗﹖她的心又纷乱了起来﹐埋葬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正蠢蠢欲动。

  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她好烦﹗“原来你在这儿。”勇伯拧起她一只小巧的耳朵﹐顺势把她拉了起来。

  “哎哎哎﹖痛呀﹗”老管家虽没用力道﹐但耳朵被人轻轻一拧还是会痛的。“柳姑娘来了﹐待会儿大少爷会回来﹐你先去前厅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老赖在这儿。”

  “哦。”她不情愿的拍了拍屁股。

  “又是『哦』﹐要说『小的遵命』。”勇伯训着。

  “小的遵命。”昭筠说得不情不愿﹐活像别人欠她似的。“柳姑娘长什么样子﹖”她的心又沉重了起来﹐那表情彷佛要去面对的是她的仇敌。

  “漂亮。”勇伯毫不犹豫地赞叹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柳姑娘温婉娴淑﹐有如出尘仙子。”

  闻言﹐昭筠的心迅速跌落至冰窖。

  “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她。”勇伯拉着她就走﹐没瞧见她懊恼的脸色。***“这位就是咱们未来的大少奶奶﹐柳姑娘。”昭筠堆起笑脸迎人﹐却在瞬间双眼瞠直。“她﹖”怎么会是个瘸子﹖她聪明的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轻微的跛行虽然无损她美丽的仪态﹐但是教人看了可惜。

  “吓到你了﹖”气质高雅的柳月眉笑着看她﹐声音和缓地说。

  “没﹖没有。”她真的是吓到了﹐真是教人意想不到。

  “柳姑娘可是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才女。”

  父亲当尚书郎是有点身分。

  “她与大少爷指腹为婚﹐两人一文一武﹐将来生出来的子嗣一定不同凡响。”勇伯吹捧着。

  美丽的女人腿瘸了有什么关系﹐亲照样成﹑儿子照样生﹐她还有什么希望﹖柳月眉不动声色地将昭筠懊恼失望的神色看进眼里。

  离开了前厅﹐昭筠捧着一颗摔落的心﹐漫步在庭院中﹐突然有人由后将她抓进林荫里。“你﹖”

  “什么你不你﹗”汪精睿将放在一旁的棋谱往她头上敲﹐“叫我少爷。”“少爷﹐你怎么会待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待在这儿﹖”

  “柳姑娘在前厅等你耶。”

  “让她等。”汪精睿不理她﹐低头继续研究他的棋局。

  “你一个人躲在这边下棋﹖”她不敢相信地大叫。

  此刻﹐他们两人身处在矮树丛里﹐树丛前方有一片天然的庭园造景﹐流水潺潺﹐美不胜收。

  “嗯。别吵。”他头抬也不拾的回道。

  盯着他专注在棋盘上摆棋子﹐昭筠心中突然涌现一股怪异的情绪。

  “你不喜欢她﹖”她小心翼翼地问﹐试探他的反应。

  “该你了。”汪精睿故意逗她﹐要她按着下。

  昭筠想也没想地动手下了颗棋子﹐两人开始对起弈来。

  汪精睿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偷瞄了眼正在专心下棋的昭筠。“为什么你不喜欢柳姑娘﹖”她大胆假设﹐又略低螓首开始思索着棋步。“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柳姑娘﹖”他的声音低沉佣懒﹐略瞇着眼﹐盯着她美好的颈子。

  李鱼儿的外貌﹐完全没有男孩的结实精瘦﹐反而看起来有些娇弱﹐像个女人。思及此﹐他开始认真打量起李鱼儿来。

  蓦地﹐他的视线定住不动﹐几乎不敢相信地紧盯李鱼儿身上某一个奇特的地方。“你穿耳洞﹖”

  “啊﹗”昭筠吓了一跳﹐手上的棋子摔回棋盘上。

  汪精睿的大手突然抚上她柔嫩的耳垂﹐上面确确实实有一个洞﹐左边也是。霎时他眼露精光﹐想看李鱼儿接下来会说什么谎话。

  “这﹖这﹖说来实在难以启齿﹖”她干笑两声﹐暗地已急出一身冷汗。

  之前她事事打点妥当﹐以为万无一失﹐就连白皙的脸庞及露在外头的双手都涂上了黑冰泥﹐那是老神医要前为她调制的遮肤膏﹐免得让精明的汪精睿看出了破绽。可是﹐她独独忘了这双穿过洞的耳朵。

  “你说﹐我不会笑你。”他的语气很温柔﹐眼神却很危险。

  “这﹑这﹖”昭筠低头苦笑﹐半晌才讷讷地开口﹐“我小的时候不太好照顾﹐成天哭哭啼啼的﹐我娘听说小男生爱哭啼﹐穿个耳洞就会好﹐而且长大了洞口自然会密合﹐不碍事的。”她看着棋盘﹐因为他犀利精锐的眼眸让她不自在到了极点。

  她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

  任何一个说谎的人都没办法直视他锐利逼人的眼睛﹐更没办法将谎话说得自然。起码她就办不到。

  “是这样的吗﹖”他缩回了手﹐眼睛仍紧盯着她。

  糟糕﹐该不会是被他看穿了吧﹖在他逼人的目光下﹐她愈来愈忐忑不安。

  “听说你都不洗澡﹖”

  最近他听到了不少抱怨﹐大都是跟李鱼儿有关﹐像是﹕“大少爷﹐那只新来的鲤鱼都不爱洗澡﹐跟大伙合不太来﹐你怎么会用这种家伙﹖”

  而且﹐连老管家也曾向他诉苦过。

  “有的时候叫他做事﹐他都爱理不理的﹐不高兴的时候还会瞪人。”勇伯如是说。李鱼儿的人际关系不太好﹐因为他有点傲﹐又不大合群﹐不高兴的时候还会摆脸色﹐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难怪会招来一大堆批评。

  “我﹖哪有﹗”那一双粗糙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害得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没有吗﹖”

  盯住她的那双眼睛宛若两泓清潭﹐映照出她紧张无措的神色。

  “我天天都有﹖洗啊﹗”只是不跟那群下人一起洗。

  她是女的﹐怎么可以踉那群臭男人一块进澡堂呢﹖所以﹐她总是私下一个人溜去洗澡。虽然经常得忍受寒风﹐但她必须忍着﹐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赶快洗。

  “是吗﹖”大手由轻抚改为用指背慢慢来回摩挲﹐汪精睿的眉全拧了起来。好柔细的触感。

  “怎么啦﹖”她好奇地盯着他拧紧的眉峰﹐怀疑自己不洗澡究竟带给他多少困扰﹖“为什么脸还这么脏﹖”他诳她。

  “我的脸脏﹖”她不太相信的捂着双颊﹐那模样活像个吃惊的小姑娘。

  “嗯。”汪精睿虚应了声﹐注视着她的反应。

  天哪﹗居然被他看见了她脏兮兮的脸﹐一定是今天早上被那锅粥的热烟熏坏了﹐黑冰泥遇热则融﹐她现在脸上是不是一团糊﹖“我命人打两桶热水让你洗澡﹐顺便洗一下脸。”“不不不﹗”昭筠两只小手猛摇﹐吓得站起身要逃。

  “有什么关系﹖”他反手一扣﹐又将她拉回了矮树丛里。

  “不用了﹐我昨天才洗过。”她慌乱地想摆脱他。

  “昨天洗过今天就不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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