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立刻像吃了苦瓜一样。
“说!”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赶紧按着报纸坐回沙发里,不敢多看她一眼。
他酒醉的时候一定说了一大堆醉话,现在是算总帐的时候。
“那么谁又是萍萍?”白莉不死心地又迫了过来。 “谁又是欣怡?”
他惊惧的咽了口口水。 “我不知道……不知道……”
“你认识的女人太多了吧?”她恶狠狠地凑上俏脸。
方伟杰像哑巴吃黄连,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我到底说了什么了?”他惊惧的问,一直瞪着那支铁铲,脸往后移。
不是他不肯回答,而是一回答就没完没了。那些毫不具意义的名字不该成为她答应嫁他,却又反悔的理由。
“说!”
“我只爱你一个。”他哇哇的叫。
搞什么嘛,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些名字为什么会从他的嘴里进出来?
突然,她噗哧一笑。
然后弯腰吻住他,把他搞得目瞪口呆。
“谢谢你,爸爸都告诉我了。”她轻声的说。
方伟杰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望着她。
“你实在太重了,又怕你着凉,所以帮你脱了衣服之后,我已经没力气帮你穿上,只好拿张报纸帮你遮着。”她轻笑。
他低头望了望报纸,又看了看她,脑神经在短路了几秒之后,终于连上了线。
“你终于肯原谅我了?”他一脸惊喜的喊道。
“难说。”锅铲摇了摇。 “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没有给我解释清楚……哼哼,你看我会怎么治你。”白莉故意刁难他。
他突然泄了气,一手抚着头,懊恼了好一会儿。
“那你也不肯嫁给我了?”他不抱任何希望的说。
她突然就着他的唇亲了下,一笑。
“这个我答应。”
方伟杰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随即惊疑自己听错。 “可是你不是不肯原谅我吗?”又怎么会答应嫁给他?
“那是两码事。”她瞪了他一眼。
傻瓜,愿意嫁给他就是答应原谅他,不过一想到他酒醉的时候意然是念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她就好火!
而他真的很冤枉。
他努力地说出一大堆女人的名字,其实在问问那个“幻影”……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长得像白莉?
冤枉,真的非常非常地冤枉!
“为什么会是两码事?”看来他是酒精中毒了,怎么愈听愈胡涂?
她只是笑。
就让他想破脑袋好了,这个可恶的大傻瓜!
“白莉,你……”他还是想问清楚。
“反正我答应嫁给你就是了,笨!”她轻斥了声。
呃……
方伟杰只觉得脑袋愈来愈转不过来,怎么都没办法把白莉说的和脑袋转的,画成等号。
她答应了,可是那个送花人呢?
白莉不由得瞅向伟杰。
“要嫁给你之前,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帮我找出那个送花人。”
“什么?”他不满的跳了起来——当然不忘按着报纸。“你都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还理那个送花人做什么?”还有,教他去哪里找人?
“不管,不管,在结婚之前我一定要把这个心愿了结,你都不知道它是怎么伴我度过这孤苦的留学生涯。”
它——指的自然是玫瑰罗!
方伟杰一脸为难。 “教我上哪儿去找?”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那些玫瑰对我的意义。”她气鼓鼓的看着他。
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它们对你的意义——能让你自我膨胀,不再怀疑没人要对不对?啊——”他跳了起来,逃避猛烈的追杀。
直到方伟杰安全的逃向房间换衣服后,白莉才咬着唇轻笑个不停,这个可恶的家伙!
曾几何时, “可恶”这两个字眼竟然带来了一丝甜蜜?
方伟杰不是不帮她找,而是人海茫茫教他上哪儿去找?只有等对方出招罗!
* * *
“伟杰……伟杰……”白莉轻颤的喊,震惊的捂着小口。
火红的玫瑰放满了她的办公室,娇艳又热情的怒放着,带来整室的芬芳,几乎把她吓傻。
“又来了!”方伟杰头疼地喊,转身就想溜。
白莉把他“拎”住。
“陪我进去看看他卡片里面写的是什么?”
“也许没有卡片。”他十分不乐意。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嘛!”她火大的把他推进去,随即将门关上。
把一堆探头探脑的视线统统阻绝于门外。
“喏,”方伟杰把卡片递给她。 “自己看。”
不得已失约,可否再见面?
“你看,我就知道他会失约一定是不得已的。”她惊喜的喊道。
小姐她忘了?那一天对方失约,她是怎么个痛哭失声?又是怎么个把对方臭骂一顿?
“哼!”他白了卡片一眼。
“陪我去。”
“我?”
“嗯。”
“我会把他吓跑。”
白莉又把他“拎”住,一脸火大。
“这么说你是不想娶我了?”
“嗯……”他转了转眼珠子。 “那就算了。”
“方、伟、杰!”她气急败坏地硬把他扯回来,非要他一同去不可。
“我说了,我会把他吓跑嘛!”他苦苦哀求。
“要是万一他对我不利怎么办?”她心里也会害怕耶!
“好好好。”他蹙着眉答应。 “陪你去就陪你去,他不敢靠过来我可不管。”
“你可以躲得老远,看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他何必这么辛苦?方伟杰气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你不想看看是谁让我这么自我膨胀的?”她不怀好意的挑高了眉,一副他想死的表情。
“好、好、好。”他怕了她。 “去就去。”实在是……唉!
被白莉用手刀架着脖子,他不去也不行。
* * *
这一回地点是约在阳明山的“猫空”一带,一个人迹众多的地方。不少人就着凉椅,啜饮冰凉的果汁,闲闲散散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只有白莉一脸紧张。
伟杰该不会放她鸽子吧?她心里嘀咕。
停个车竟然要停这么久?
四处搜索着伟杰的影子……她气闷了起来,这家伙,真的给他溜了!
没有了伟杰做伴,她还真感到一丝的紧张和不安,眼见时间愈来愈接近,她不由得搜寻着卡片上指示的:胸前别着朵红玫瑰的男人,不知道出现的是长得什么模样的人?
突然有人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吓了一跳。
“女儿?”白豪坐了下来。
“爸?”她捂着心口,险些喘不过气来。
“对方还没出现?”白太太也坐了下来。
“妈,你们怎么都来了?”吓了她好大一跳。
“当然要来了,伟杰说,那个追求你十年的神秘人物终于要现出庐山真面目,我们不来看看怎么行?”
原来伟杰敢放她鸽子的原因,是他请了未来的岳父,岳母坐镇?好,原谅他一次。
有了父母亲坐陪,白莉果然心安了不少,不再那么紧张了。
突然,白莉像见到鬼一样!
“徐木奇……康立中……”
两人纷纷点头向她致意,也跟着坐在一旁。
这两人来凑什么热闹?白莉一脸惊愕。
“我们听说那个鼎鼎大名的神秘人今天就要现身,所以也跟着过来看看。”康立中理所当然地说。
徐木奇只是推了一下眼镜,不发一辞,还是那副不爱说话的模样。
想不到那个送花人还真受欢迎。白莉干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总不能把徐木奇和康立中赶回去吧?
现在她倒不担心对方会现身吓她的问题,反倒担心对方一见到这么多人……会不会被吓跑?
众人在沉默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清新的空气伴着飘来的笑声……白莉却突然烦恼起来了,对方会不会又放她鸽子?
大家开始不约而同的帮她搜寻着传说中的人影……突然,她目瞪口呆地站了起来,定定的瞪着远方!
“伟杰……”呼喊梗在喉头。
一身黑色劲装、手里还拿着一束红玫瑰,笑容可掬的朝她走来,当他终于把手里的玫瑰轻重身侧时,露出了他胸前被遮掩的玫瑰花——
白莉震惊得忘了呼吸。
“是我。”他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拿着玫瑰摊了下手。 “一直都是我。”
花一直都是他送的。
白莉讶异得无法喘息。
只觉得喉头梗住了什么东西,只觉得千言万语无法呼喊出来,然后眼睛开始模糊……
“是我。”方伟杰歉然的看了白氏夫妇一眼。
夫妇俩也被他吓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十年来送花的人,一直就是伟杰……
直到此刻他们终于明白。
而白莉哽咽得说不出话,在她的眼前伟杰变得好模糊……好模糊……
伟杰一副不知该如何说才好的表情……他感慨万千的咬了下唇,闭了好一会儿的眼眸……才无奈的两手一摊,“那一年我们都不够成熟。”
白莉哭了出来。
没错,那一年他们都不够成熟。
原来在她怨恨地想,日后学成归国后,要如何给他好看的时候,他却一直送着花。
原来在她念念不忘将来要如何报复的时候,他却一直送着花。
从她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她的怨恨就开始与日俱增。
她想着该如何报复……想着他该下十八层地狱……她甚至还希望他去跳河呢,可是……他却一直送花……
花里有他的心、花里有他的情,每一片花瓣都有他的歉意和思念……默默地一直在传递关怀的讯息……
白莉伤心地哭了出来……却是高兴又感动。
是的……是的……她一直点头。那一年他们都不够成熟……
每一个星期的第一天。
每一个人令人期待的情人节,甚至是充满浪漫的七夕。
还确飘舞着漫天雪花的白色耶诞……
浪漫的玫瑰从来没有缺席过。
当然,还有那每一个奇特的六月二十日……
他用他的方式安慰她的孤独寂寞。
他用他的方式一直陪伴着她。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缘分?我们在六月二十日这一天分手,却又挑在这一天见面?”十年后再度复合,很凑巧的竟然是在六月二十日。
白莉激动得无法言语。
望着她满脸的泪痕、一副激动莫名却又无法言语的表情……方伟杰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这个念头伴了他十年。
“傻瓜!”她再也无法抑制的飞奔进他的怀里。
他为她做尽了一切,尽其可能的付出,却还在担心什么原不原谅的问题?这个超级大傻瓜!
四周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白豪夫妇高兴得频频拭泪,一脸的感动。
徐木奇和康立中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没说什么。
两人一阵尽情的拥吻。
直到方伟杰放开她,白莉这才想起身在何处,俏脸涨红成一团,直想缩到伟杰的背后。
“来,我给你介绍。”他坚定的握住她的手,向众人点头一笑。
白莉才一抬头,霎时俏脸涨得更红了;想不到有这么多人围观。
“认识徐木奇和康立中吧?”
徐木奇推了下眼镜,康立中朝她一笑,她却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
白莉震惊的瞠大眼。
当年和他一起等车的……那不就表示……他们是一夥的?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下巴跟着掉了。
“嗨!”
“嗨!”
两人无辜朝她一笑。
“我们一直找不到机会向你道歉。”康立中率先说。
“尤其是伟杰,知道你走了之后简直像要杀了他一样,于是我们决定帮他把你追回来。”徐木奇接着补充。
她目瞪口呆。
“我弟在那儿。”康立中回头颔首一比。
一个略显稚气的俊朗男人正微弯着腰,一手牵着一个走路不稳的小男童,笑着朝他们挥了下手,身旁还跟着他美丽的老婆,慢慢朝他们走来。
“他就是罪魁祸首。”康立中很无辜的调回视线。
“被你当面退回情书的就是他,我如果知道他后来会一个追一个,当年我也不会出这种馊主意。”他一脸没好气的说。
“嗨, 白莉,”康致中一笑, “你比以前还要漂亮。”一句话泯尽了一切恩仇。
白莉笑了出来,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真是……真是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的心情?她是又气又好笑,却又感到很快乐。
“一开始我们很担心你会认出我们,”徐木奇说,“毕竟我们两人和方伟杰同年。”很难不联想到其他。
“你们两个和方伟杰同年?”她惊呼。
令两人大叹。
“我就说嘛……”康立中和徐木奇嗤了起来, “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有咱们两个。”
徐木奇一手搭在康立中的肩上,凉凉的笑着。
“初次见面她就把我们两人看倒反了,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令他们觉得惊异。 “当时我就打赌她等的是方伟杰。”
所以初次见面,他和康立中的眼里才会闪过惊异的神采,伟杰根本就是在瞎操心嘛!
“那一天真对不起……”
“嗳,别这么说,你这样只会让我们感到愧疚。”康立中和徐木奇又是相视一笑。
“能送那么久的花,却一直没让你发现是谁送的,其实要感谢康立中。”伟杰插进话来。
“喔?”
“他姊姊和姊夫刚好在美国开了间花店,就开在你公寓的正对面——”
“啊——”她惊喘了声,原来是这样……
至于回国后的花,当然是更有办法送得神不知鬼不觉了。
“还有他们……”伟杰拍了下掌。
几个俊男美女立刻由花圃里钻了出来。其中还有她和徐木奇、康立中,和神秘的送花人的约会时,伟杰分别带过去的三名美丽女郎,当然,那个还钥匙的可爱女郎也在其中。
她们分别挽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们都是我的同学,”方伟杰颔了下首。 “那些都是他们的老婆。”其中有一个还抱着婴儿呢!
白莉再度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嗨!”
“好久不见。”艳丽女郎俏皮的和她打了声招呼。
另一个直笑。
“还记得那一天在走廊上,我们一起背对着你、讥讽你的那一个下午,我身旁那一群可恶的家伙就是他们。”
她震惊得再度说不出话来。
当年的大男生如今全变了样……原来他们一直默默地用他们的方式表达歉意,令她眼眶一阵泛红。
“唉……”大夥儿慌了手脚。 “她怎么又哭了?”
“嗳——这可不关我的事。”
见大家手忙脚乱,白莉立刻破涕为笑。
“谢谢你们。”只是她仍忍不住地又哽咽了起来。
“噢——”这群男生终于松了口气。
她吸着鼻水,不好意思地直笑,只是泪水一直不听使唤地掉。
“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送代表分手的黄玫瑰呢?”她不好意思的找话说,当然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我送代表分手的黄玫瑰?”伟杰震惊的看向康立中。
康立中马上变了脸色。
“嗯。还有白玫瑰。”她点头。
“还有白玫瑰?”他咬牙切齿了起来。
“嗯。还有黑玫瑰呢!”
“你以为是在送葬吗?”他一把揪住康立中的衣领,咬牙的猛力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