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另有高见?」他看出她有话想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高见啦,但我觉得,不过就是要营造你情感受创的样子嘛,那我们直接回你们九重院的院本部去见这回逼婚的主使人,等你跟他们介绍过我后,告诉他们你爱我甚深,我们就做一场戏……你看,这样只要演一场就可以了,不用到处去演,活像是要上演巡回秀似的……」
「好,那你的重点呢?」他不让她离题。
「我的重点就是,在他们知道你很爱我之后,我就在他们面前装出一副刻薄样,恶意且大肆地嫌弃你,让他们知道我们因此一拍两散,等到我离开后,你就自己装出失意伤心的样子,让他们同情你感情受创,短时之内没办法再谈感情,之后就会自动地不再提起要你尽快成亲的事,也不再自作主张地要你去相亲,这样一来,你就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这比你现在计划得一大串,不是简单得多了?」她越讲越顺口,而且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
「就像你讲的,要装刻薄是吧?那你说,你要嫌弃我什么?」他也不高声跟她争辩,只以平常的声调慢吞吞地问她,然后他看着她,等着她给答案。
「呃……」对喔,能嫌弃他什么?
论人才、讲钱财、看身材,他哪一样购不上高标准?再怎么看,他都是人中之龙凤,没有什么能让人嫌弃的地方嘛。
看着她的迟疑,商胤炜也懒得笑她的点子烂,迳自去倒茶喝。
「还有一个办法!」她突然喊。一计不成,又有新的点子在她脑中形成。
他只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倒他的茶水,连理会都懒得理会。她还没说,他就觉得一定是馊点子。
「这一次,你还是带着我回去露面一下……」报喜像没看到他那种看轻人的样子,一迳地继续说道:「还是一样,你跟他们说明我们相爱的事,然后当天晚上我留张字条摸黑离开,说是我苦思过后,自觉身分家世都配不上高高在上的你……而在这之后,你当然是找不到我,接下来就比照刚刚我说的那样,你装出心灰意冷。
懊丧痛心的难过模样,最好是能装多惨就多惨,这样你的自由不就到手了?」
「你要怎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九堂院?」连摇头的力气都懒得花,他直接浇上一桶冷水。
「呃……」她被问住,没办法答话。
「再说,不光是你能不能凭一己之力暗自离开的问题,你以为凭九堂院的广大人面,要找你这个寻宝狂会是什么大问题吗?」毫不留情地,第二桶冷水再泼下。
「这……」还是没办法接话。
对喔,九堂院名下的商号众多、人手充足,更何况她立志耍成名,要成为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好光耀她花家门楣,到时候人人都知道她这个人,哪还会有找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就因为我了解他们,所以能筹划出具有胜算的计划,若要做你的计划来行事……你以为他们一个个都是那么好唬弄的啊?当然怀袖是除外,但你有自信能蒙骗得过我两个兄弟吗?」第三桶冷水泼下,不是看不起她,他只是就事论事。
这一次,她只能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因为突然想起,她曾熟读过的「九堂院领航者之完全解读」一书中,对九堂院里的三个主事者所做的详尽分析介绍……眼前的这一个就不用提了,至于另外那两个,现在她再这么仔细地一想,就算刚才还存有一点点因愚勇而产生的信心,现在全没了。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完全没把握,她能在这两个传奇人物的眼皮底下耍花样而不被发现。
「就算你说得有理,但问题是,我不喜欢现在这样嘛,好像四处耍猴戏让人看似的。」她嘟嚷,虽肯承认自己的想法是一时天真,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但同样的,她也不觉得他的计策会比她的高明到哪儿去。
虽然就目前来说,他们好像成功了,但对她来说,刚刚的成功是偶发的幸运,她才不相信事情都会像刚刚那样顺利……因为她连自己都没办法相信,她会是那种娇柔、羞怯、柔情似水的女人,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她还能说服谁呢?
「再说,你以为你的方式有比较好吗?如果真要照你的方式慢慢来,那不知要拖到何年何用才能让我踏上寻宝之路……还是你以为,除了你预计中耍猴戏要用掉的时间,我们去骗你的朋友是不需要用到任何时间的吗?」她就是不满意他那么得意于自己的计垦
「我早跟你说过,这件事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解决的。」他耸耸肩,早在两人结成盟友之时,他便把整个计划完整详尽地告诉过她了。
「才「一点时间」吗?」心形的小脸上满是受骗后的不甘,一想到这儿,新仇旧恨同时引燃。
看出她的火大,他试图说点什么。「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头啦!」她打断他的话,一脸的不满,然后一件事一件事地分析着。「先不说我们费了半个月练习作戏的前置作业时间,照你的预算,像今天这样的耍猴戏还得持续上一段时日,等住遍九堂院在几个较大城市的驿馆后,这才要回去本部对正主儿演戏……「这是因为──」
「因为什么?反正就是主意烂嘛。」她再一次地打断他。「你有没想过,你两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一个比一个还要精,谁晓得我们要装恩爱多久才能取信于他们两个?这一折腾下来,连同前面浪费掉的时间,这总共要耗费掉多少时日我才能脱身?你不要忘了,我还得出发寻宝,为我花家──」
「光宗耀祖!」这一次,换他接下她的话。
「你还记得嘛。」她轻哼一声。
「我什么都记得,你说的话,我哪一样没记下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好好谈,但是你先冷静下来。」不知道她为什么显得这样的焦躁,反正他先安抚下她的情绪再说
「我本来就很冷静了。」她喊,很不喜欢他这种当她有毛病似的安抚语气。
「好,你冷静,很冷静……那你能说说,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吗?」他看她,不反驳地顺着她的话问,因为了解她的性格,所以觉得她现在的这阵脾气来得很莫名其妙。
「我……」她语塞,完全不能解释她的情绪,只知道这些天跟他的相处让她精神绷得很紧……惨的是,地想不紧绷又不行,因为这些天的她变得很奇怪,只要稍一不注意,心神就很容易受他影响,这种情况是越跟他相处就变得越严重。
没遇过这种事,但她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所以除了不能控制的脸红外,她一直在努力地抗拒着,并不断地告诫着自己,千万别忘了他的本质,可得牢牢记着他真实性格的痞子样,好让她不在他假意的温柔、伪善的体贴、欺骗世人的呵护中受他所迷惑,跟着世人一样上当,相信了他欺哄世人的一面。
可是不管她怎么做都没用,那种陌生的悸动与心颤还是会出现,尤其在每一次的练习中,当他一个温柔的笑、体贴的扶持及呵护的眼神出现时,她都会出现这种心律不整的毛病,搞得她一头雾水又不明所以,只觉得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拿这情形怎么办好。
越想越觉得气愤,她已经好努力仔努力了,但成效一直就不怎么样,那种白费气力的感觉让她觉得又气又累,更气问的是,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小花花……」
「贱人炜,我说过别叫我小花花的。」心情不好,人很容易动怒,就看她火大地截断他的话,而且是很不客气地截断。
「小花花,我说过别叫我贱人炜的。」忘掉原本要给予的安慰,他很是慎重地对她说道,脸上的神色正经不少。
「我也说过别叫我小花花了。」她才不管,要比难听,那就大家一起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觉得小花花这名字很可爱,叫起来很亲切。」他说,而且有点希望用这个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别那么沮丧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看到刚刚那种没元气的她。
「难道你不知道,我跟一般人不一样,「贱人」这个字眼对我来说,没有骂人的意思,代表的就是亲切跟认同,只有极亲近的人,我才会用上「贱人」这个字眼的。我明你贱人炜,可是在表示我对你这个人的认同喔。」她学着他平常的痞样说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心理因素作祟,这一长串的话「啪啦啪啦」地讲完后,她突然觉得……心情好像好了一点点了,胸臆中那股郁闷之气似乎消掉了一些些。
「你的言下之意是,让你叫「贱人」,其实还要感到荣幸、还要感谢你喽?」
「如果你想道谢,我也不会反对啦!」她继续学着他平日不为人所知的痞样说道。然后发现……真的耶,学着他的痞样,这样跟他练「贱」后,心情真的好一点了耶。
原来,这贱贱的痞子样还有这种让人无法想像的功效存在啊,难怪他私底下的样子会那么痞,想来他平常装斯文时应该积了不少的闷气,在不能破坏形象、又不想闷坏了自己的情况下,就选择这种方式在私底下好好地给它发泄个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是综合出什么样的理论,商胤炜只是好亲切好亲切地看着她。
「你喜欢这样子的亲切方式啊?」他的语气,轻柔得像三月里的春风一般。「我个人是建议你最好换一个,我记得刚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贱人这个称呼耶,也不喜欢你用「贱人炜」来叫我,而你知道如果不改口,我会怎么做吗?」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他贴近着她,轻柔地摩挲她滑嫩的颊,就像之前两人做过的;要她适应他的存在,好能完美扮演好情人身分的特训一般。
不像先前的难受了,没有雷鸣般的巨大心跳,也不用担心他会不会发现她的异常,心口上,那些因为他的贴近而会产生的无措与异常,早在耍痞的过程中荡然无存……这不禁让她暗暗感到诧异,没想到这种痞子样还有这等神效。
「能怎么样呢,我亲爱的贱人炜哥哥?」在知道学他的痞子样后能有这么多好处,她就像是玩上了瘾,用更痞的样子皮皮地看着他。
「你说呢?我亲爱的小花花?」他缓慢地摩婆她的嫩颊,像是情人间的爱抚。
「不怎么样喽。」强力克制下那种酥麻感,在告诉自己别多心后,她故作轻松地继续装痞。
「没错,确实是不怎么样。」他轻语,这时两只手已经捧着她的颊了。
「还真是让人失望,我亲爱的贱人炜哥哥,你真的什么也不做吗?」她感叹似地叹了一口气。
「不会,我怎么舍得让你失望呢?」它的眼中闪耀着某种不知名的光彩。
「真的吗?你终于决定要做点什么啦?」她倒想看看他能拿她怎么办?
「没错……」他低下头,话尾隐逸于她温润的红唇间。
没有人发现游戏变了质,没有人!
包括商胤炜他自己也一样,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吻上了她,「已经」吻上了她。
***
「来来来,漂亮的姊姊妹妹们快过来,不用排队不用钱,只要想得到包当劳最热门的小包包情侣布偶的人,就赶紧过来拿啊,本人这儿有免费的兑换券数百张,不论是剑侠篇、刀客篇还是文、武状元篇,小弟这儿应有尽有,只要拿了兑换券上包当劳换取即可,不用跟人化时间排队啊……」
四周是那么样的吵杂,但再乱,也没乱过花报喜的心。
经由那让人费解的一吻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怎么会这样?他……他为什么会突然吻她呢?
「这位姊姊,送你几张小包包情侣布偶的兑换券可好?」不太明白为什么没人要跟他要免费的兑换券,金田二自立自强地找了个看起来极顺眼的女孩子推销道。
对商胤炜的感觉本来就很复杂,现在再经过这一吻,诸多模糊的不清感觉更是□也□不清,更糟的是,经过这一吻后,要她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怎么想都尴尬嘛!唉……这样子,以后她要怎么继续帮他,以后两人要怎么相处呢?
沈入自己冥想世界的花报喜,完全不理会金田二的推销。
「这位姊姊,我不是骗人啦,是真的,这些兑换券都是真的。」不敢相信他这么努力地推销还没人要理他,金田二跟着花报喜,再接再厉地推销着。
「走开。」觉得耳边很吵,像是赶苍蝇一样,报喜随手挥了下。
走……走开?
僵立原地,金田二觉得信心被彻底地粉碎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看在这一波「点购包当劳超值套餐,即可以六十九文钱优惠选购一个特殊造型的小包包」的活动太过踊跃,觉得大家为抢购小包包情侣布偶太过辛苦,不忍看大家为了这个小玩意儿排队排到吵架、甚至是大打出手,这才好心地从总店里偷了百来张的兑换券想来造福人群,可没想到……竟没人理睬他?!
而且是达一个人也没有喔,这……这是什么道理啊?
一直浸淫在自己的思绪里,花报喜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在无意中打击了一个天真少年的信心。
心思紊乱的她视而不见地胡乱瞎走着,有路就走,没路就转弯,换个方向继续走,就这样走了大半天……「吓!」继商胤炜没来由的一吻后,报喜再次吓了一大跳,她身旁的围墙上竟突然掉下一个庞然大物。
「什么东西啊?」捂着心口,惊魂未定的她仔细地看了看,发现那一大坨的东西……好像是个人?
「姑……姑娘……」那人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哎呀!真是个人?!
「你没事吧?有路不走,干么爬墙呢?」以为他是跳下来时摔伤了,报喜好心肠地扶他一把。「哎呀,你受伤了?」
这一扶持,她才发现那人浑身是血,看样子是伤得极重。
「这……这个……」那个受重伤的男子勉强地开口,并当机立断地把怀里的一个布包拿出,然后不由分说地塞到她的怀中。
「喂,这是什么?你做什么拿给我?」报喜愣住,直觉想塞回去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