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三人的对话,再见他们依序进到牢笼里头,直觉有异,心中不安到了极点。「你们要做什么?」
「你说呢?」冰刃带着邪笑朝她逼进。
「不要过来……不要……」灵曦一步步向后退去,但这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牢笼里,她再退,又能退到哪儿去呢?
在冰刃为首的逼近下,很快的,她已无路可退──
第七章
惊恐的尖叫声像利刃般的直入玉阳的心,弓指一弹,隔空点穴放倒牢房外的守门者,翩然的白色身影瞬间闪进通道内,足不点地的直入地牢里,而里头的景象险些撕裂了他的心。
「啊……走开……你们走开……」灵曦哭喊尖叫着,出门前粉妆玉琢的娇俏模样已不复见,身上的衣衫被扯得七零八落,有整个袖子被扯落的,也有小部位小部位被抓破的,而裸露出的肌肤大多挂彩,不是擦伤泛血,就是染着可怕的青紫。
两名面露淫色的高大男人虎视耽耽地看着她,嗜血的脸上有着猫抓老鼠似的快感。
「你们两个是行不行?这么久了,还没能抓住她?」等着看这场游戏结果的冰刃在一边懒洋洋的问。
「就快了,我们只是想看看,这小格格能抵抗到何时?」死士乙嘿嘿笑着。
「真让人意外啊,这小格格还有那么两下子。」死士甲玩上了瘾,擦去脸上被抓伤的血渍,迫不及待的朝灵曦扑去。「哼,老子就不信尝不到你的味道。
「啊……啊啊……」
带着哑声的惊惧尖叫一声又一声的刺激着玉阳,生平首度体会气血翻涌的他脑中一片空白。
当衣帛的撕裂声响起时,双眼发红的他已然目不能视,完全依直觉的运气于指,而后弓指弹出,无形的凌厉劲风直直朝那两名人渣的太阳穴而去,紧接着只听到两声闷哼,玉阳开了生平首例的杀戒,而且一次便是两个人。
见两名同伴突地没了声响,瞬间较软的倒卧东在尖叫不已的纤细身子上,冰刃觉得怪异,直觉上前探视,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两个死士竟无声无息断了气?
「谁?」冰刃警觉的迅速转身,也是到这时才发现牢笼外竟多了一个人。
这让冰刃大感惊奇,普天之下能近他的身而不被发现的,这还是头一遭的事。
「我不知你是大阿哥从哪里找来的帮手,不过你这对手……有意思。」不知眼前的人便是他口中的大阿哥,冰刃觉得兴奋,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对手了。
在冰刃的期待中,飘然俊挺的身影朝牢笼里迈进,完全无视于冰刃的存在,此刻玉阳的眼中只有一个,便是被压在两具高大尸体下,正在呜呜哭泣的纤细人儿。
他朝她而去,如入无人之境,冰刃的自尊哪能容他这样的忽视,运气于掌,猛地就向玉阳击出。
只在眨眼间的事,玉阳抬臂轻轻一挥便化去了那凌厉的掌风,姿态之轻松,就像挥开扰人的苍蝇般,至于之后跟着补上的一掌,看似绵软无力,可是才轻轻点上冰刃的胸口,便发挥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效用。
冰刃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看着玉阳,狂傲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血,缓缓地由冰刃的嘴角淌下,依旧是瞪大了眼跟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他一点点一点点的倒下,片刻后,像山崩一样的砰咚一声,整个人重重的瘫倒在地,结束了他死士的一生。
所有的变化,玉阳皆无心理会,他扳开压叠在上的两具死尸,露出底下暴露出大半春光、已经呜咽到哑声的灵曦。
惊吓过度的她这时已看不见任何东西,当玉阳解下披风想裹住她春光泄了大半的娇躯时,才一碰到她,就见她视而不见的放声大叫,用着跟他学来的一些防身招式,杂乱无章的拳打脚踢着。
「不要……不要碰我……大阿哥,呜呜……大阿哥救我……」她哭叫着,那哀凄委屈的哭声,让玉阳备感心酸。
紧紧包裹住她,遮掩住所有外泄的春光后,连忙紧紧的拥住她,制止住她所有的奋力挣扎。
「嘘……别怕,是我,是大阿哥啊,小灵子你别怕……」压下心中的酸楚,玉阳温言哄着。
失神的瞳眸看不见他,无助的她惊惧万分的高声尖叫着。
被他拥住的身子依旧奋力抗拒着。
而他,全然不为所动的紧抱住她,耐着他的好性子,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她。「小灵子……是我,是大阿哥啊,你听见了吗?不怕……小灵子不怕喔,大阿哥来了,你不怕喔……」
在他持续的耐性中,一声又一声的温柔呼唤起了效用,慢慢拉回她的神智,只见她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了焦点,直到最后,终于,灵感看见了,看见她的大阿哥了。
「大……大阿哥?」带着困惑,她怯怯的轻唤了一声,怕他只是她的错觉。」
「是我,我在这里。」他摸摸她的头,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温柔浅笑。
这声音、这碰触,以及碰触的方式……是他,确实是她的大阿哥!
「大阿哥……」她软软的又唤了一声,一确定是他,过度紧绷的情绪突地全放松了,连眼泪都还来不及流,灵曦整个人失去意识,软软地倒在他的怀中。
没有任何耽搁,玉阳抱起她,如一朵白云般,足不点地的抱着她飘然离去。
许久,麒彦带着大批人马而来,对于地牢中三具尸体,他不语,邪魅的脸庞上若有所思的,让人捉模不定他的想法。
另一旁,跟着一块过来的飞燕在皱眉,因为他看见牢笼里的衣服碎片。
本想说点什么,但他一回头,看见麒彦的神情之后便住了口。
现在怎办?老实说,他越来越后悔了,因为他现在实在弄不懂他四阿哥到底在想什么,现在要退出,还来不来得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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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是最最难熬的,尤其是对敖凤翔这没耐性的人来说,那更是一种酷刑。
所幸,忍着忍着,再难熬也让他熬过来了,见亲亲小师弟一脸疲惫的步出寝房,他连忙迎上前去。
「怎样,情况如何?」追问房里头的状况,敖凤翔不掩担心。
「体力不支,哭着哭着,又昏过去了。」俊雅绝尘的面容上透着复杂的神色。
拍拍他的肩,敖凤翔安慰道:「虽然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不中听,但这时她昏过去反倒好,先前御医不是说了,撇开外伤不谈,她受了风寒,加上惊吓过度,与其让她保持恐惧的心情哭闹不休,不如让她昏过去睡上一觉,好歹可以补充点体力。」
玉阳没接话,只一个迳儿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敖凤翔见他精神有些恍惚,哥俩好地挽着他的肩,又道:「我看你也去歇会儿好了,过惯恬静的日子,今天的事也够你受的了,再说要是那丫头再醒来,仍是这样的哭闹不休,你也需要足够的体力才能应付。」
不是他爱乌鸦嘴,但稍早之前的场面,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再发生。
由于惊吓过度,灵曦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像刚刚,回府后便清醒的她整个人巴黏在玉阳的身上不肯下来,不但直哭个不停,还发了疯似的不让任何人碰她,最后更不让任何人待在房里,硬是要所有的人离开才行──当然,所谓的「任何人」跟「所有的人」,并不包括被她缠黏住的玉阳。
总之,适才那场面真是混乱有加,而且还刺耳至极,光是用想的,都教敖凤翔觉得害怕,更别提是再来一次了。
「玉阳?玉阳?」说了半天不见他接话,敖凤翔唤着,后知后觉的发现,亲亲小师弟从刚刚就一直看着他的手,不知道在看什么。
叫唤声让玉阳从怔然的情绪中抽离,可一双眼没移动,仍是看着自己的双手。「二师兄……」
「怎样?」他的迟迟没下文让心急的敖凤翔自动追问。
「我……」又一阵的迟疑,才见他开口轻道。「我杀人了。」
敖凤翔稍稍的愣了一下,因为他的话。
「呃……你现在,该小会也是要自责跟内疚吧?」拜托,不要又来了。
「也?」就算有些失神,玉阳仍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玄机。
「还不就是贺磷那对夫妇。」白眼一翻,敖凤翔一脸的受不了。「别以为你在里头忙,虽然你房里头有灵曦那丫头哭闹不休,但我在外面也头大得很,因为我这边不但有个珍珠得应付,而且还要再加一个贺磷。」
「他们?」
「别提了,还不就是自责,一个哭着说自己没看住人,另一个则是抢着揽下责任,怪自己不该让人群冲散,跟丢了人,不但有负你所托,还让奸人有机可趁,掳走了灵曦。」想起那对抢着揽罪的夫妻,敖凤翔头就痛。
「这事并不能怪他们。」玉阳就事论事。「再说,虽然因为人潮的关系,贺磷一度跟丢了人,但事后若不是靠着他过人的追踪术,及时查出小灵子的下落,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一模一样的话,我也是这样跟他们说了,但他们还是自责,东一句西一句的,听得我烦得要命,索性就叫他们两夫妻回房去面壁,让我的耳朵留个清净。」说完,敖凤翔斜跟着他。「拜托,我好不容易送走两个抢着自责的人,你可别又来了。」
「这不一样。」再次看向自己的双手,斯文俊雅的面容上有几分的迷茫跟困惑,他轻喃。「我杀人了。」
「有什么好不一样的?』敖凤翔轻呻一声。「虽然人人都说你是天人转世,而你确实也是清心寡欲、性情淡泊的人,但那又如何?谁能证实,这世上真有轮回,而你真的又是天人转世?」
没说完,顿了下后敖凤翔又道:「就算不提天人转世这部分……没错,你平日不但像个出家人似的长年茹素又不杀生,有时初一十五还会上佛寺去走走,可今日发生的事,只要是人,亲眼见到了,就算是六根清净的修行之人都会想杀人,更何况你本来就是六根未净的红尘中人,而灵曦又是你极重要的亲人。」
见他依旧不语,清雅俊颜上的困惑未减,敖凤翔只能再拍拍他的肩,继续开导。「你别想不开了,相信我,你只是因为从没杀过生,而第一次破戒就是杀人,所以特别的不安跟内疚,但你要知道,虽是杀了人,可是你并没有做错事!」
敖凤翔强调道:「要知道,那些能够狠下心,去残害无助妇女的人渣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你除去他们,只是为民除害,让善良的老百姓少受一点迫害……看,你只要让你自己朝这方面去想,心里就不会那么内疚了。」
在这一番长篇大论后,始终带着点迷离神情的玉阳突地开口轻唤:「二师兄。」
「怎样?」
「问题是……」他开口,嗓音依旧轻柔悦耳,锁定在双手上的瞳眸忽地抬起,清亮的瞳哨中显得犹豫。「我不内疚。」
敖凤翔再次明显一呆,同样因为他语出突然的话语。
「你没听错,二师兄,我不内疚。杀了那些人,我一点也不内疚。」他说着,神色更见困惑了。他练武,纯粹是为了强身健体,或是为了防身,所以他偶尔也会教灵曦一招半式,可他从没想过,要将一身所学的武艺用在杀人上。
「你不内疚?」敖凤翔真让他给搞糊涂了。「那……那很正常啊,就像一般人一样,这样你又何必一脸苦瓜样?」
「我该内疚的,那是人命啊!」过往,他一直就这么认为,生命无价,所以更见其可贵,那为何……为何他这回能这般毫不犹豫的动了杀戒呢?
他的矛盾,弄得敖凤翔也跟着矛盾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了结三条人命,我应该要内疚的,但为什么我不?更甚者,当我见到小灵子身上的伤,看她那惊慌害怕的模样,一想到他们竟那样对待她,我就恨不得再杀他们一次。」从没有过伤人念头的人,突然有这样噬血的想法,所以他困住自己了。
但没想到,他的困惑在敖凤翔听起来,根本就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自卫杀人,包括愤而杀人,那都是很正常的情绪跟反应。」敖凤翔要他别放在心上。
「是吗?」清俊的脸庞上尽是迷惘跟不确定。「我……我从来没有这样过,当我看见他们在欺负小灵子的时候,我的新,想是要被撕裂了一样,疼痛不堪,所有的血液尽往脑门上冲,让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这些,都是我从来没经历过的,更别提杀了人命,却一点也不内疚自责……」
「兄弟,我只能说,恭喜你朝正常人的境界跨前一大步。」拍拍他的肩,敖凤翔面露喜色,下结论道。「那就是爱,就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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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尘俊逸的脸庞明显一怔,玉阳一时反应不过来。
「兄弟,你别怪我说你死脑筋,你说你对灵曦的感情,最多是父兄之爱,但有哪户人家的父兄像你这样的?」轻咳一声,敖凤翔面露尴尬之色,又道:「就好比方才,我听珍珠说,因为除了你之外,她不肯让其他人碰她,那撇开换药不谈,呃……就连擦澡……」
这话题说到这儿,敖凤翔已经说不下去了,至于听的人,清俊秀雅的面容迅速染上一层红晕。
「那是……那是不得已的事。」不期然想起那娇躯玲戏有致的模样,俊颜上的红晕色泽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了。
「不得已?」啤了一声,已经恢复正常的敖凤翔才不信他那一套。「什么叫不得已啊?为了自家的女儿或妹妹的名节拚命,这还有可能,但你告诉我,有哪家的父亲或是兄长会做到这地步,竟见不得自家女儿或妹妹哭泣,就连擦澡这种事也自己来?」
「我……」玉阳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他见不得她哭啊,打她小时候起就是这样了,只要她一掉泪,他的心就像是要化了一样,对她的眼泪就是没辙。
「虽然你告诉自己,那是父兄之情,但玉阳,你自己想想,这真的只是父兄之情?这么多年下来,你看着她成长,参与她生命中的欢喜与忧伤,这些累积的情感,会不会在你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无意间变了质而不自知呢?」敖凤翔要他想清楚。
「变质了吗……」他轻喃,出尘俊逸的脸庞上有些微的无措,他从没想到这方面,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反应。
「这事用不着想那么多,因为想得再多,你若不肯坦白的面对你自己的心意、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再怎么想都没有用,重要的是你的心,你得听听它真正想要的,这样你才能知道该怎么做。」敖凤翔好心的给予一些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