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事情还不是一样?他还是他,又没有什么不同。」破晓真搞不懂大姊拉她进来到底是要说什么。
「当然不同,我以为……我以为他会给你快乐的……」
「我是很快乐呀。」破晓坦白的回答晨曦的问题。
「可是你现在的快乐只是短暂的,因为这一个南宫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他怎么可能一直留在我们这儿呢?」晨曦试图慢慢的、委婉的告诉破晓真相,免得她承受不住
「这我知道。」
「这你也知道?」破晓的态度再次让晨曦傻眼。
「没错,我知道他不可能在这里久留。」破晓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完全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因素。
「既然知道他无法久留,那你还跟他谈恋爱?!」晨曦真的不懂了。
「大姊,你放心,我有随时抽身的准备,不会让自己陷得太深的。」破晓安慰她
「小三,你这让我怎么说呢?」晨曦看起来相当的烦恼,「人在快乐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一年的时间说起来很短,但这段时间又长得足够让你身陷情感的泥淖中不可自拔,你怎么能笃定到时候一定能全身而退呢?要是情感能让人这样收放自如,『情』这一字还会是世上最难解的问题吗?」
「一年?」破晓怀疑的看着大姊。
「对啊,就是一年!你不知道吗?一年后南宫就要离开这里,我刚刚没告诉你?」晨曦纳闷的看着破晓。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是朝露无意中偷听来的。朝露跟我提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我一直想跟你提这件事,但那时你已经开始跟南宫出双入对了,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你这件事……」看着破晓若有所思的样子,晨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扰她的思绪。
「小三?」最后,她还是尝试的叫了一声。
「大姊,没事,我知道了。」回过神的破晓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就这样?」晨曦不解她的反应。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破晓好笑的反问,其实正独自品尝心中那份酸涩的感觉,那感觉让她异常的难受。
「那你跟南宫的事……」晨曦好想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放心,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想太多。」破晓反倒安慰起晨曦来了。
「真的?你已经有打算了?」
「嗯,你放心吧。」破晓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晨曦顺从的点点头,却忍不住伤感。
「其实,要不是南宫有这样的身分,我真的很欣赏这个男孩子,毕竟他真的带给你快乐,我已经好久没看你像现在这样了。你知道你有多久没让人叫你晓晓了?南宫他做到了,他帮我找回我最心爱的小妹……如果南宫不是那个南宫寿……」
「大姊,别说那些了,不管有没有南宫寿的介入,我们是一家人,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妹,这事实是谁都没法改变的。」忍住鼻酸的感觉,破晓绽放出灿烂笑容,给姊姊一个拥抱。
晨曦也拥着妹妹,被这感性的气氛惹得泪流。
「嗯,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 “ “
一夜之间,破晓的态度改变了,虽然细微,但敏感的南宫寿还是察觉到了。
不过他没点破她,直到送晨曦一行人上了飞机,两人回到家后……
「你知道了?」他突然开口,语气是肯定的。
「什么?」破晓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还是装傻。
其实她也说不上那种感觉,毕竟她就早告诉过自己,他将有离开的一天。但……为什么现在真的确定了时间后,她的心却无法自己的感到难受?这样的情形是她始料未及的,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以沉默与逃避来沉淀这份异样的感觉
「晓晓,你看着我。」不让她逃避问题,南宫寿扳过她的脸直视她,「大姊是不是从朝露那儿听到了什么,然后又将话传给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对事情的结果并没有差别,不是吗?」破晓被迫面对他,心乱如麻。
「当然有差别。」南宫寿不满她逃避的态度,「你该信任我的。」
「信任?你跟我谈『信任』?!」破晓不敢置信。
「对!就是信任。」南宫寿确定。
「你怎么有脸跟我谈这两个字?!」破晓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你到底懂不懂『信任』这两个字的意思?」她嘲讥地撇撇嘴,「哦,我忘了,你的中文程度差,有些字根本就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需不需要让我帮你解释『信任』这两个字的意思啊?
破晓极其讽刺的语气惹毛了南宫寿。
「不用了!我的中文程度再怎么不好,也用不着你来替我解释!」
「是吗?你可别逞强,我是不会介意替你解释中国字的奥妙的。」
「我说不用就不用!」这女人,真是要气死他了!
「你确定你真的知道?如果你真的知道,那就应该明白,要让人对你产生信任前,自身就不应该有所隐瞒,即便不必完全公开自己,至少也不能有所欺瞒!这一点难道你不知道吗?」说到这儿,破晓的声量又大了些。「而你,隐瞒了你所有的事,居然还敢要求我对你信任?」
「事情不是这样的。」面对她的怒火,南宫寿满心的无奈。
「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如果不是大姊告诉我一年后你就要离开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打算将我蒙在鼓里,直到你要离开的那一天?」破晓真的很火大。
「晓晓,你听我说……」
「不用了!」事情既已摊开,破晓也没心情维持什么形象与风度了。「什么都不用说,我不听,什么都不听!要走的时候记得说一声,我会去送行的。」
「晓晓,别这样。没事先告诉你绝对不是存心瞒你或想欺骗你,我真的有我的难处跟理由……」
「难处?理由?南宫寿先生,你的难处与理由未免也太多了吧!」破晓无法接受他的说词,「你想尽办法进入我的生活是因为你的难处,让我陷入你编织的情网当中又是因为你不能说的理由……我像本打开的书摆在你面前,你的回报就是告诉我,你有你的难处跟理由?!在你对我要求公平的时候,你想过你这样做对我公平吗?」
不知道会引起她这样大的反弹,有些愕然的南宫寿,心情是错综复杂的。
她生气,代表她在乎他,这确实值得高兴;可他对她有所隐瞒实属不得已,他不想他丑陋的人生摊在她的面前,不同于她单纯美好的世界,那是一个极不堪的丑恶世界,他不想让那些事污染了她的纯净美好。
「晓晓……」
「你别叫我!」破晓无法忍受的喊道。她看着他,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我想……反正你一年后就要离开,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看我们的关系就到今天为止。」
她应该要很勇敢、很果断、很不在乎的说出分手的话,但不晓得为什么,她的心好疼好疼,眼眶中也源源不绝的冒出泪水。
「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虽然心疼她,但她的话让他震惊得心跳都要停了。「不行,我绝不答应,你别再有分手的念头。」
他的世界因为有她而开始变得美好,他绝不要失去她,让自己回到原先那种尝不尽孤单寂寞的困境。
「这已经由不得你了。与其贪恋现在偷来的快乐,我宁愿快刀斩乱麻,省得一年后更加难过。」情感与理智,破晓还是选择了理智。
没错,之前她选择了情感,决定能留下多少快乐就留下多少快乐,所以即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还是飞蛾扑火般的投入这场恋情当中。但大姊说的有道理,感情这玩意儿不是能不要就不要的,要是届时她深陷其中完全抽不开身的话,那她要怎么办?就像此刻,要提出分手就够让她的心疼痛极了,更何况是一年后?
「不行,我不许你轻易的放弃。」她的话让从小被教育不轻易显露情绪的南宫寿感到惊恐,他痛心的将她搂入怀中。
破晓想挣扎,但或许是私心的眷恋,也或许是真的挣不开,最后她还是停留在他的怀里。
「缘尽了就是尽了,不是你许不许的问题。」将脸埋在他的怀中,破晓的声音中有难以道尽的哀伤。
「晓晓,别一口就判定我的死刑好吗?难道我对你的真心你一点都感应不到?」南宫寿也觉得痛苦;他真的不想将那些不堪呈现在她的面前。
「真心?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真心,就不会事事对我隐瞒……老实说,我对你根本就一点也不了解,这样要我怎么认同你的真心?」
「我不说,是因为……因为不想让你看轻我……我的奇迹少女不该知道这些丑恶的事。」像是想将她揉入体内般,南宫寿心中的悲伤让他不自觉加重拥抱她的力道。
「寿?」真切的感应到他的痛苦,破晓感到不忍。
「我的家庭有人人称羡的钱财、让人畏惧的势力,但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所承受的肮脏与龌龊……」南宫寿说不下去了,「我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破晓万分诧异,她没想到会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当我是什么人?只要不是你杀人放火,我会在意那些不经由你主导的事吗?」这样的安慰话语实在拙劣,但破晓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
他不愿失去她,真的不愿……
良久,南宫寿像是下定了决心──
「如果你想知道,那么,我会告诉你一切。」
“ “ “
「我想,就先从崇的身分开始说起好了。」等两人的情绪都缓和下来后,南宫寿开始说起自己的事。
破晓洗耳恭听。
「你应该知道他跟我的关系并不单纯。其实,他是我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破晓猜想过无数种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她从没想过医者与病患这一种。
「没错。外界一直不知道,之前的我患有忧郁症,而且症状日趋严重,是崇让我的病情不再恶化。后来崇告诉我爷爷再不想想办法的话,我很可能会因为心理因素而逐渐衰弱,最后将导致我抑郁死去……在他的大力鼓吹下,我爷爷才会答应给我一年的自由让我做我想做的事,这就是一年之约的来由。」南宫寿看着她,想知道她的反莱
破晓咬着下唇,没说什么。
「你一定觉得奇怪,我明明就是个衔金汤匙出世的天之骄子,为什么还会患有忧郁症?」
迟疑的看着他,破晓微微的点点头。
「这便是我想对你隐瞒的部分。」南宫寿苦笑,「我父母亲是为了利益结婚你是知道的,但你一定不知道,他们有多排斥这样的婚姻。」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父亲是个风流不羁、不愿受拘束的人,但我爷爷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不背起传宗接代的责任,尤其我爷爷根本不看好他接下南宫家的产业,一切就寄望在他的后代上……至于我母亲,她从小就是要人百般讨好的骄纵女子,这样的个性,外公自然也不敢将名下的庞大事业交到她手上。两个有相同困扰的老人家在一次商务宴会上闲聊起来一拍即合,为了求得接掌家族事业的人才,他们将希望寄托在孙辈身上,又念在两家的势力若结合更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是以他们两个人就此决定了联姻。」
「但以你父母亲的个性,他们怎么会愿意?」破晓怀疑。
「没错,一个喜欢女人柔情似水,一个骄纵蛮横,这样的个性简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的了;可想而知,当我外公跟爷爷商议好这项政策婚姻时,他们有多么的反弹。
从没听过这些内幕秘辛,破晓听得入迷。
「在用过所有手段与方法都没办法避掉联姻的命运后,他们两人结婚了,但婚后,他们各自用他们的方式来表示对这桩婚姻的不满。我的父亲镇日流连在花丛中,全然没将家里的新婚妻子放在眼中,而我的母亲也如法炮制,每天跟不同的男士交际应酬,双方各过各的生活,谁也不理会谁。」
「但你……」破晓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提出她的问题。
「你在想我怎么会存在于这世上,是不是?」南宫寿看出她的疑问,为她做了解答。「我的存在只是一个意外。当我母亲跟不同的男人交往时,一些难听的传言传到我父亲的耳里。虽然他对于这个妻子没有情爱,但基于男人的尊严,他不能忍受一个四处招蜂引蝶的妻子。某一天,他针对这问题向我母亲作了一番规定与申诫,说没两句,两人就开始大吵了起来,加上我父亲当时喝了不少酒,怒气难当的他……强暴了我母亲。」
「强……强暴?」这个超级内幕让破晓张口结舌。
「没错,就是强暴。」南宫寿的眼中满是嘲弄,「我就是那次强暴中意外有了的孩子。」
「天啊!」破晓不敢置信。
「你可以想像我的存在有多不受欢迎,我的母亲有多恨我了……」不敢面对她同情的眼光,南宫寿逼自己继续说下去,「除了我爷爷和外公,我是不受期待的。我的母亲千方百计的想除掉我,但我爷爷跟外公怎么可能让她这样做?而我,便因为他们才得以出现在这世上。」
知道他不好受,破晓无言的靠近,将他搂入自己的怀中。
她的拥抱让他有力量继续说下去──
「报章杂志上总是写着我父亲的风流韵事,也写了不少关于我母亲的情史,其实那都不是捕风捉影。被爷爷及外公放弃的他们,怕被断绝经济来源而没办离婚手续,其实两个人早有了各自的新家庭……而我,一个让他们两人深恶痛绝的孩子,存在的意义只是让两个老人家寄予所有希望。而为了让我早一日担起两个家族的企业,我像个傀儡一样被动的学习一切,然后听着仆佣所说的各种流言,知道所有的丑陋真相……」
颈窝的濡湿让破晓也陪着掉眼泪。
她好心疼他,真的好心疼。虽然他现在大得能承受这些了,但她可以想见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疼爱的小南宫寿,在没有欢笑没有爱又没有任何同伴的情况下,一个人孤零零对着空荡的房子,听着各式各样难听的流言,经常面对的,只有仆佣跟家教……
就算小小年纪就坐拥无尽的财富又如何?他也是个人,尤其当时的他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这些大人忍心如此对他?
「寿……」破晓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的叫唤让南宫寿推离她的怀抱,他难堪的擦去脸上的泪。
「是不是觉得很脏、很不堪?这就是有钱人家的生活,也是我们南宫家族所有不为人知的龌龊内幕。」他露出讽刺的难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