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阳?」看着他的不语,她的笑脸跟着垮了下来。「你……你怎么了?」
不成吗?傲阳是不是没法儿释怀,一直挂记着刚刚瞒着他的事?
就在君怀袖胡思乱想的当头,阙傲阳紧拥住她,接着微退了开,亲亲她的额后,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换过话题。
「怎么样,肚子还不舒服吗?」他问。愿意相信她这一次,所以他按捺下了所有的疑虑。
「好像……」偏着头感觉了下。「不疼了,只觉得饿。」
她乖乖地回答,心中着实为这次的过关而松了口气。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乱瞎吃一遍。」他轻点了她的额,抱着她往花厅走去。
「那是意外,意外嘛。」轻巧地皱了下鼻头,她可爱地笑笑。「大夫说过,会饿就是好了,人家现在觉得好饿呢!」
像是要回应她的话,敲门声传来,遂点心的人已经到了。
「哗,这么多啊,刚刚华大人不是说垫胃的吗?怎么送这么多来?而且……好快喔!」看着一样样送上来的精致点心,怀袖一面为那众多的菜色咋舌,一面也为中都府神速的办事效率感到惊讶。
「你忘了明天的寿宴了?」看她诧异的可爱模样,他含笑为她解惑。「华叔的身分不同,就算不大宴宾客,也多的是上门祝寿的客人,要应付这些人潮,事先多准备些点心、小品是很正常的事,这也才会正好让你先尝个鲜。」
「可是这么多……怎么吃得完?」还没吃她都开始觉得撑了。
「没关系,有我们可以帮忙解决。」商胤炜带笑的头颅从门边冒了出来,跟在他后边的,是没其他表情的刑克雍。
其实已经等了有一阵子了,这两个等着要自首的人,只是阙傲阳一心记挂着她,一回来的时候只丢了句「等一下再说」就先进来了,让没机会说话的他们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又在外头等了好一下,直到这时候才亮相出场说话。
在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君怀袖微微愣了一下。
所有暂时先搁置在一边的话全被想起了……
哎呀,她怎能忘了呢?枉费她刚刚听了那么多的内幕,除了她公主的身分问题急需解决外,还有好多的问题等着她想呐!
真伤脑筋,这下子,要先从哪一件想起呢?
*****
不用仔细观察,阙傲阳便能发现她的不对劲。
早在适才他与商胤炜、刑克雍谈话之际,怀中的小女人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像是背负了全世界的重担般,一对秀巧的眉紧皱了起来,连那一张爱笑的小口也发愁地紧紧抵住,整个样子说有多不对劲就有多不对劲,更别提她在吃点心时,那一副食不知味的失神模样了。
「怀袖?」他唤她。
又谈了点公事,在两个自首的人获得无罪开释,而且吃饱喝足终于肯离去后,他也终于能将全副的心神放到她身上去。
「嗯?」下意识地应了声,她的思绪依旧浸淫在那一堆想不透的问题中。
爱情吗?那是什么?而傲阳真的是爱她的吗?可是真按两位总管的话来说的话,他又偏偏无法接受她生为皇家之女的身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真是爱她又如何呢?只要一让他知道真相的话,他一定会不要对她的那份爱的,反正他也有很合适的妻子人选了……
这念头便让她的心紧紧地纠结了起来。
是不清楚何谓爱情,但只要源自于阙傲阳的给予,便是最值得她珍惜、宝贝的礼物,一想到她会失去阙傲阳的爱就足以让她痛心了,更何况是由得阙傲阳娶妻的事?
她知道娶妻代表着什么,那代表他将永远是别人的,不能宠她、疼她、护她、关心她,而这些原本属于她的关心与呵护,都将由他的妻子取代!
不要,她不要失去他,也不想失去他的啊!但她该怎么做才好呢?
「怀袖,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她越皱越紧的眉,阙傲阳抬起她的小脸。「是病了吗?人又不舒服了?」
摇摇头,她将自己紧紧、紧紧地理进他的怀中。
「怎么了?」他不解她的反应。
还是摇摇头,她不愿说话。
「是不是不满意我对两位义兄所做的处置?」他故意说道。
「什么义兄?」如他所料,她愣了下。
不想对她有所隐瞒,也是因为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缓缓的,阙傲阳将列属九堂院的最高机密,也就是三人是异姓兄弟的事全说了出来。
「原来商总管跟刑总管是你的义兄。」正如他预期的,怀袖显得一脸的讶异。
「如果你不喜欢我没责罚他们,反而还让他们留下参加寿宴,那我再让他们回来领罪。」阙傲阳很是故意地说着。
「不用、不用了,中都大人的寿宴嘛,办得这么热闹,谁都想参与这场盛会的,也难怪他们会背着你赶来参加,这是人之常情嘛,反正他们也没误事,你别怪罪他们。」怀袖急忙地替他们说情,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两人由总管身分变为傲阳义兄的关系,对这所谓的最高机密,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会求情,只是因为她真认为这种事没什么关系的,善良的天性让她不忍见人为了这种小事而受罚。
「是吗?我看你一脸的愁苦,还以为你是介意这事呢!」以退为进,他要一个答案,要知道她在烦恼着什么。
「不是,我不是烦恼这个。」单纯的她哪会是他的对手,一下便掉进了他的陷阱里。
「哦?那你在烦恼什么?」他反问。
「呃……」她被问住。
「怀袖?」他等着。
「傲阳……」豁出去了。「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很在乎很在乎一个人,在乎到心都发痛的感觉?」
一颗心,因为她的话注入一股暖流,承受着她纯然的困惑表情,他微笑。
「我是说认真的,傲阳!」以为他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她强调。
「人家好喜欢、好喜欢你,比爹爹、雪儿还要喜欢!怎么会这样呢?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最喜欢的人也是他们,但自从认识你之后……不一样了,已经不一样了。」
「是吗?怎么不一样法?」抚着她柔美细致的颊,闻着她身上传来的、能稳定心情的好闲气味,他轻问。
「我……我说不上来。」她一脸困惑。「我知道你跟雪儿一样,只是不善表达,在别人的眼中是比较不好亲近的人,但我真的知道你们对我的好……而且你就跟爹爹一样……」
像她爹?这话让阙傲阳的心都冷了一半了。
但接着就听到君怀袖说道:「你们总是极尽所能地疼我、宠我、护我……就深怕我受了一丁点的委屈。照理来说,你就该跟他们是一样的,都是我很重要、也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但……不一样,真的不一样的,那种感觉……」
在他觉得好过许多的时候,她不解地看着他。
「我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即使一样地对我好,但跟他们比起来,我会更希望你注意我、疼我,也会自私地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
」她困扰极了。「我……我……我是不是变了,傲阳?我是不是变得自私了?你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可是……可是对爹爹或是雪儿,人家一直不会像这样的……」
说到后来,她可以说是惊慌了,因为无法想像让他讨厌的样子,她绝不想让他讨厌的。
看尽她的困扰与惊慌,他的心,深深、深深地被牵动着。
「怀袖啊怀袖!」紧拥住她,像是想将她揉造自己的体内一般。
如果可以,他真会这么做,让她成为自己血骨的一部分,因为这辈子,他再也舍不下她了。
「傲阳!」闷在他的怀中,她矫声抗议,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松开她,他亲亲爱爱地在她唇上轻吻了下,外人眼中冰冷无情的俊颜早漾满了醉人的柔情。
「傲阳?」她困惑着他的反应。
他待她是不同于别人,不光是说话的语气较之其他人和缓上许多,还有许多其他不同点,但眼前的他对她而言是陌生的。
没错,他是对她好,但大多都是行动上,从没像现在这个样子,连冷冷的样子也变得那么样的彻底,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完全无招架之力,几乎就要随之融化了……
「别想那么多,我很高兴你有这份自私。」他捧着她的脸轻道。
他的话,让她回过神来。
「为什么?自私是不好的呢!这样我会霸着你,说不定,还不让你娶别人……」想到她很有可能失去他,她就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一颗单纯的心直让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胀得满满的。
「娶别人?谁让你有这念头的?」他蹙眉。
「没、没有,是我自己想的。」她委屈地说道。
「怀袖?」他才不愿相信她的说词。
不发一语的,她突然地抱住他,紧紧地搂住他的颈项,不再言语。
「不管是谁让你有这样的念头,你全别理会它吧!」拥着她,他抚着她的发丝说道。以为是华敬尉对她示的威,让她有了这些的念头。
「我怎能不理会呢?」她小声地呢喃着。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他突然问道。
「傲阳……」怔怔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怎会突然提到这个。
低下头,他轻吻着她的柔嫩甜美,而后欲罢不能地绵密深吻着她,汲取她可人的甜蜜滋味,直到她娇喘吁吁,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抵着他的额,她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那是他们的约定,代表他们是属于彼此的,但……
「傲阳,你……你不明白的。」难过她轻推开他,她困难地表示。
「不明白什么?」他看着她,给予地无限的鼓励。
「我……我好怕失去你……」受了他的鼓舞,她低喃,语气中满是恐慌。
「傻话。」他失笑,同时表示:「等帮华叔过完寿后,我便上你家提亲去。」
想起他上皇城内向父皇提亲的模样,怀袖简直吓坏了。
「不可以!」她直觉反对。
「为什么?」溢满的柔情敛起,蹙着眉,他沈声问。
眨眨眼,再眨眨眼,怀袖答不出来。
「怀袖?」他要求一个解释。
这也正是问清楚她身家来历的好机会,这问题早该问了,他已经由得她蒙混太久,不能到这时候都还由得她支吾不清又语焉不详。
「我……我爹爹他……他不是普通一般的人,不是说见……就能见的。」想了老半天,她只想出这么一个拙劣的解释。
「所以?」
在他的注视下,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所以……所以我觉得……
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见他,这样会……比较好。」
一对浓浓的剑眉紧皱了起来。
「怀袖,你不愿意是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不愿意嫁给我?」他以她推托的语意来推断她的意思,而这,让他知道什么叫心痛──
「不是这样的!」她急急否认,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结论。「我很想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地在一起,才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心口那一阵剧烈的疼痛立即和缓了些,但他更不解她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样也很好,你用不着……用不着上我家去嘛!」她小声地嗫嚅着,完全不敢想像,等他发现她的「家」是哪里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样?那我们怎么办?提亲的事怎么办?」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他正准备好好地弄个明白。
「提亲……」她的嗫嚅更小声了。「这种事……不……不用了吧?」
「你想要私奔?」以她的话语来推断,他的声音因这结论而略略地提高了一些些。
「其实……这也很不错的,不是吗?」几不可闻的,她好小声好小声地附议。
「不错?」他怀疑他所听到的。她这话什么意思?当他阙傲阳见不得人吗?
「傲阳、傲阳,你千万则误会我的意思,我这么说,当然不是指你不好,或是说你见不得光,实在是……实在是……」知道他不高兴,她连声唤着他的名想解释,但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实在是什么?」
「就……就像我刚说的啊,我爹爹……爹爹他,他不是普通的一般人,他有『一些』地位跟身分的……」
「我让华叔去总可以了吧?」不清楚怀袖口中的「一些」地位与身分是有多么大的一些,阙傲阳满心不是滋味地打断她的话。
他知道有些官家贵族自视甚高,是不把没爵位的一般百姓看在眼里,可如果没将整个九堂院看在眼里,那么,由华叔以中都的身分上门提亲,总成了吧?
「嘎?」这……这恐怕也没用吧?
将她的迟疑当成考虑,加上那一身无法假装的贵气与不凡的谈吐气质,很容易的,让阙傲阳认定了她是官家子女的身分,而且还是那种他最不喜欢的势利贵族的子女。
本该打退堂鼓的,因为他一向避免跟这类的贵族世家有大多的牵连,省得践踏自己的尊严还惹得一身的麻烦,但因为是怀袖,所以他认了,就算是再厌恶的人种,只要是她的父亲,他就只能认了。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现在去找华叔谈这件事。」
「等……等等!」
她的制止无效。
不分由说地拦腰抱起她,轻功一展,阙傲阳足不点地地往屋外而去。
全然不管她想说什么了,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要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不管要用什么方法,他就是要娶她!
她是他的,没人能改变这一点。
这是他的誓言,至死不渝。
她是他的。
*****
结果,阙傲阳遍寻不着华敬尉的人。
直到该用晚膳的时间到了,这才等到了一直不见人影,而且远姗姗来迟的华敬尉,只是──
「不行!」想也不想的,听了阙傲阳的请求后,华敬尉一开口就是反对。
因为这话,餐桌上,每个人的表情不一。
所有的人都认定,华敬尉是对两家结不成亲的事耿耿于怀,而且正在想办法挽回,这才会这般不客气地反对,但除了打定主意看戏的商胤炜,及不表任何意见的刑克雍没有其他明显的表情外,剩下的人脸上的表情可精采了。
带着点得意,华清妍心中暗暗地窃喜着。
君怀袖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像是覆上一层寒冰似的,阙傲阳的表情阴沈,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而华玉柔则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师兄?」以为丈夫还在闹弯扭,她不以为然地看着他。
「柔妹,你别说了,这事不行就是不行!」华敬尉再一次坚定地表示。
「为什么不行?傲阳这孩子终于肯定下来了,能由得我们帮得上忙,也算是看得起我们两个长辈,你到底是在闹什么性子?」华玉柔有些动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