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楚掬儿不依,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特别用力的盯着攀在谷扬身上的女人。这场景是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但这个画着花脸的女子让她总觉得不对劲……
“阿宇,我们也走吧。“谷崴也觉得不好意思,这样闯进来打断别人的”性致“。
“但我们不是有事要告诉阿扬?“张震宇乐得看戏,没有离开的意思。
所有的耐性到此为止,纪涵茜终于开口,用刻意压低的声音打断他们表兄弟的闲话家常,“你们够了吧?“
她知道他们认不出她。此刻她十分庆幸脸上画着连她老娘都认不出她的鬼画符,不然光是表妹楚掬儿那里她就说不过去了。
“很高兴有你们这些观众!谷扬,等一下记得收钱。还有,你可以放我下来了。“纪涵茜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冷静,尊贵的下达命令,并刻意回避楚掬儿的注视。
“是!“知道不能再玩下去,谷扬合作无间的放下她。”别说我是谁。“她趁所有人不注意之时,小小声的对他说道。
“这……“他的表情不定,像是无法决定要不要说出她的身分。
“要让掬儿知道我是谁,我第一个杀了你。“她恐吓他,然后才对所有人说道:”我还有事,你们慢聊,恕不奉陪了。“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纪涵茜踏着尊贵的步伐往浴室逃命去。
这不是什么驼鸟心态,更不是想把事情丢着不管,只是……只是她需要一点时间。任何好计谋总是需要时间去安排、规画的嘛,给她一点时间好好的想一下应对方式不算过分吧?
“呵,看来你的生活倒是挺充实的,没有我们你玩得很愉快嘛。“看着花脸佳人退场,张震宇乐得呵呵直笑。
“好说好说。你们一大早全聚集到我家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讨论我愉快不愉快吧?“谷扬导入正题,含笑的眼从张震宇、谷崴、张撼天带到楚掬儿!
孪生子交换一个默契十足的眼神,然后一模一样、带着点算计的微笑扬起。
“没错,是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 ※ ※
“喂,你要不要出来了?“
送走两位表哥跟他们的另一半后,谷扬到浴室找人。
从她进去到现在,至少已过了半个钟头;他就不相信,一张脸跟一口牙的清洁要用到那么多时间。
“他们已经走了。“他强调。
浴室的门霍然开启,走出来的是已经恢复原貌的纪涵茜。素净的娟秀小脸很容易让人认定,她就是那种文静乖巧型的秀气女孩儿,可只要仔细一点,不难从在她焚烧得晶亮的双眸看出异样。
“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她不客气的指着他的鼻子问。这是她在梳洗后坐在马桶上想了好久所得到的结论。
“什么东西是我安排的?“她语出突然,他压根摸不清她在说什么。
“就刚刚他们四个人!要不哪有那么巧的事,同时放人鸽子又同时出现?
现在什么时间?不到七点耶!“纪涵茜提出最大的疑点,再加上一大清早被那种气人方式吵醒,她就是认定了他有罪。
“这真的是巧合!“谷扬喊冤,连忙把他刚刚才得到的情报提出来伸冤。
“阿宇跟小崴昨天爽约后从滨海公路出发看夜景,一大早才刚从宜兰回来;
至于阿撼跟小雏菊,谁知道他们两个去了哪儿?反正他们是在楼下遇上刚回来的阿宇他们,这才一起过来我这边的。“
会用“回来“这字眼,是因为他也和表哥们住在同一个社区大楼内,同样是顶楼,只不过是隔壁栋。因为进出口是同一个,所以他会提到”楼下“跟”回来“等字眼。
“是吗?“纪涵茜怀疑的看着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
“我骗你做什么?又没好处。“他继续说明,”他们刚巧有事情找我,遇上后就一起过来了,其实是想算计我──“
“算了,这不重要了,我也懒得追究。“她制止他的解释,”我只想告诉你,经由我重新的、慎重的考虑过后,关于要你帮忙的事,我想还是算了。谢谢你好心的愿意提供帮助,不过我觉得我还是自己想办法比较好,所以你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这是她刚刚坐在马桶上想的第二件事。
她越想越不对劲,与他认识不过一夜的事情而已,可她一直抑止不住上当的感觉。老祖宗的智能告诉她,如错要改,她当然得制止更坏的情况发生,而当机立断的与他拆伙则是最好的办法了。想想,这多恐怖啊,如果不趁早拆伙的话,早上的事要是多来几遍……在杀了他之前,她可能会先疯掉吧!
“不行!“谷扬一口便否决了她的提议。
这怎么可以?他还没玩够哩,尤其难得能碰上一个像她这么有趣又好玩的人,他怎么能这么快让她跑掉?尤其他刚刚得知,阿宇即将带着小崴到加拿大的家里赶稿,而阿撼又说过两天要带小雏菊到欧洲玩,就剩下被算计的他一个人去顾店,要是这时候他还傻傻的让她跑了,届时他岂不是真会无聊至死?
“你不行什么?我不想要你帮忙不可以啊?“纪涵茜的口气不善。
“当然不行,我既然已经答应要帮你了,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你不是出尔反尔,是我不要你帮忙了。”她纠正他。
“那也不行,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他表现出异常的坚持。
“你很奇怪耶,我不要你的帮忙不行吗?”她有点恼了。
“没错!因为这是做人的原则,答应的事就要做到!”他一脸认真,“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就得做到答应你的事。”
她气得说不出请来,直觉自己是秀才遇到兵,真的是有理说不清。
他看着她,像是等着听判的犯人。
“我懒得跟你说!”她决定不理他,等一头热的他自讨没趣的要放弃后,再想其它的办法。
“你别走。”他拉住她。
“放开,我要回去了。”她甩开他的手。
“不行,你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新玩具就这么跑了,在事情有定案前,他不会轻易让她离开的。“我要说什么?”她快让他惹火了。
“说你的打算啊!还有,为什么突然不要我帮忙呢?不说其它的,你要上哪儿去找像我这么现成的对象?”他怀疑的看着她,“难道是我的条件不够好?
不会吧!认识我的人都我说是黄金单身汉耶。再说,冒充你男朋友的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你这时候要换人,不是又至少多了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什么叫至少一个人?”她的眼睛□了起来。
找到她的弱点,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在微笑。
“因为我会难过啊,如果你换人的话。”他的眼睛眨啊眨的,看起来好不无辜。“我难过的话,当然会找人诉苦,讨论一下我到底是哪里不够好……不然我们现在就找人来评评理好了,如果阿宇跟阿撼也认为我做不来的话,那我就退出这次的计画。”他做势拉她要走。
“你干嘛?”她直觉摔开。
开什么玩笑,这一去,岂不就让他们知道刚刚那个大花脸就是她了?这么丢脸的事她想隐瞒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笨得去自投罗网?再说,这么一去的话,她找人冒充男友的事不就越来越多人知道了?她才不要哩!
“让阿撼跟阿宇评评理啊!我们是当事人,看事情总会有盲点,让他们评理最公道了。”他无辜的说道。
她瞪着他,因为完全拿他没辙。
他笑咪咪的让她瞪,玩味着她那气呼呼的表情,并着迷于她眼中的火焰。
这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最后究竟是谁赢得了这场战役呢?
嘿,不用多说,因为答案很明显──
耍赖者无敌,谷扬胜出。
第四章
事实证明,纪涵茜的直觉是对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外貌跟性子,总给人表里不一的感觉;可她从没有想过,竟有人能表里不一到谷扬这个地步──看起来邻家大男孩般无害的他,骨子里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人物。
坦白说,与谷扬认识还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可她已经不下八百次的后悔认识他这个人,更不用提她有多懊悔于一时不察而与他定下了要他帮忙的协议,请他担任她临时的假男友了。
悔不当初,真的是悔不当初啊!
如今她已经能确定,她上当了,上了天大的当!
为此,她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失去了自由,多了个绊手绊脚的大包袱,胃机能面临严重考验──因为得忍着反胃的感觉听些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此外,还得防范花样百出又层出不穷的恶作剧……
想起这一个礼拜来的生活,纪涵茜懊恼万分。
知道自己遇人不淑,但她更痛恨自己认人不清,才会把自己的生活推入了地狱……
“小茜心肝,你不专心喔,这样不行,我们要好好培养感情的。”愉快的声音中断了纪涵茜的神游太虚,不用说,能有这么好心情又敢吵她的人,除了谷扬外,不作第二人想。
看,这人是不是很讨人厌?
小茜心肝?恶,真够恶心的。纪涵茜对这称呼嫌恶到极点。
“我说了,别这样叫我。”早知道抗议也没用,因为谷扬就像是属驴的一样,怎么也说不听;但她就是忍不住再一次申明。
“你还是不习惯吗?这不行喔,我们要让别人很明白的感受到我们的亲密,这样一来,当我们出现的时候,就算不做什么也很有说服力。”就像个有耐心的好老师,谷扬第N次的教导。说得很好听,但这不过是场面话。事实上他会这样叫她,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而他,就是要她不喜欢。
想来也真是有点恶劣,但他就是特别爱挑她不喜欢的事做,然后惹得她像是发怒的熊般暴跳如雷。问他为什么,他的解释很简单!不为什么,因为喜欢看她气得跳脚的样子。
很气人的说法,可也是他真心所想的。
他总觉得气呼呼的她特别好玩,也就特别爱跟她做对;那是种瘾头,而他已经玩上了瘾,觉得不逗着她玩是很对不起自己的一件事。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她再坦白不过的说出自己的感觉。
第N次的,她后悔认识了他,也后悔在定下合作的协议前竟那么轻率的说了自己的事,留了个把柄在他手上。要不是因为落了把柄在他手上,她早八百年前就想放弃那见鬼的协议,逃得远远的。
“我?讨人厌?”他一脸惊讶,然后是一副倍受伤害的表情,“不会吧?”
这对她已经没用了,这种无辜的表情。
打从知道自己摆脱不掉他后,那让人误以为是好好先生的形象在她心目中便已彻底破灭,现在他装出再无辜的样子也不能打动她了。
“我去吧台帮忙。”懒得理会他,纪涵茜冷哼一声后,径自往吧台而去。
拜谷扬的软硬兼施外加死皮赖脸所赐,她现在变成了他的专属跟班。说好听一点是两人把握相互了解的机会,可她知道,这不过是他想还不想放过她的一种手段,他要她时时刻刻在他眼前,好供他捉弄。
就因为这道理,当他得到Pub里坐镇时,她也躲不过,然后就这么着,继她表妹楚掬儿后,她变成坏男人俱乐部里的唯一女雇员,而且是“临时”的女雇员──只有在大家忙不过来时,她才出面帮忙端端饮料、送送酒。
就像现在,她跟谷扬坐在一边抬杠闲扯兼打屁,这是她跟着他来店里上班后最常做的事,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他们两个也是来店里消费的客人哩。
对纪涵茜来说,跟坐在一边纳凉比起来,她反倒远比较乐意帮忙打杂──
不是天生劳碌命,实在是因为少跟谷扬单独相处,可以让她少受一点气。
也不晓得为什么,跟谷扬在一起时,她就是特别容易生气,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她宁愿跑跑腿送送东西,也不愿意多跟他独处。
“那我也来帮忙。”黏她已成习惯,谷扬很自然的跟了上来。
对他们两个总是一前一后行动的行为,店里的人已见怪不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小坏老板找到了新的游戏对象。他们是很同情纪涵茜,但他们更高兴那个人不是自己──所有的人全被整怕了。
“要我帮忙吗?”一点也不理会跟在屁股后头的人,纪涵茜问吧台的酒保。
“这半打啤酒是七号桌的,谢谢。”酒保客气的说道。
一直就是这样,这里的人对她说话的态度虽称不上恭敬,但一定都是客客气气的。只因大家都深知谷扬磨人的能耐,这让他们无法不对她心生敬佩──
竟有人能让他们的小坏老板缠了这么多天后还没疯掉?
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拿起半打啤酒,纪涵茜准备乖乖送酒去。
“我跟你去。”就跟这几天来的情况一样,谷扬亦步亦趋的黏着她。
黏着她也是一种战术;他知道她很不喜欢他黏着她,这会让她心烦气躁,而通常这样子的她比较好逗弄,特别容易撩拨得跳脚,所以他能黏就死黏着她。
“你跟我去干嘛?”她没好气。
“我是来看店的嘛,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他笑咪咪的。
“是吗?”她怀疑的看着他。
“当然。再说,我是一店之主,偶尔也该去绕绕,看看顾客的情况,顺便做做民意调查嘛。”他说得理所当然。“那好,这个让你送好了,我送那个。”不由分说的,纪涵茜把啤酒塞给他,然后径自去拿旁边放着的三杯调酒,“快去吧,你还要做民意调查嘛,记得要多绕几圈喔。”
纪涵茜微笑,心中为了即将能支开他一下而感到高兴。
谷扬也笑。虽然他让自己刚说出口的话给堵死了,完全没有还击的机会,但这就是好玩的地方,也是他为什么特别钟情于玩她的原因。
她从不是呆呆被玩的人,只要一有机会,她便会使计想摆脱他,更甚者,她会想反将他一军──反正她绝不会让他成为这场游戏中唯一的赢家。
就因为她会反击,使得整个游戏变得更加有挑战性也更加刺激,也让他对她这个人更感兴趣。他从没遇过像她这样的人,一个超有意思的对手,这让他怎么能白白放过她呢?
“别发呆了,让客人久等是不对的。”她催他;要不是有所顾忌,她其实是想用踹的让他离开。
谷扬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正为这次占了上风而高兴,他也不扫她的兴了,拿着啤酒,乖乖的当送酒小弟去。
支开黏人精,纪涵茜得意的冷哼一声。
不过……这份得意也没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