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幺说呢?太子殿下是真的很英明能干又善良,只不过这自吹自擂的毛病还真是挺严重的。
乐乐看着众人崇拜痴迷仰望太子的模样,突然觉得头有点痛。
「这就叫众人皆醉我独醒吗?这种滋味果然不怎幺好受耶!」她搔搔脑袋瓜,暗暗嘀咕。
奏越仔细端详着她复杂古怪的表情,一抹好奇和捉弄之意突然跃进他眼底。
「你叫什幺名字?」他忽然问道。
「乐乐。」她有点愕然。
「乐乐?」他迷人地笑了,左手抱肘,右手好整以暇地摩挲着下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嗯,好名字。」
「呃……」
「好名字。」但见奏越就这样一边念着一边缓缓踱离,脸上还带着一抹令人无法捉摸的诡异神情。
直到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乐乐还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嗯,皇宫的人果然都怪怪的,看来她以后当差时还是小心点儿好,免得哪一天突然间被吃掉了都还不知道咧!
口口口
君约和奏琴约在相思红豆楼门口。
奏琴着实花了一点力气才制伏那匹不听话的马儿,勉勉强强在不翻车的情况下到达目的地。
她这两天所尝试过的事物比她十八年来做过的要多太多了,这让她好生惭愧,原来她一直在当米虫,啥事都不会。
会弹「汉宫秋月」有什幺了不起?知道诗经里共有多少首国风、雅、颂有什幺了不起?会下得一手好棋又有什幺了不起呢?
她就不知道稻子是怎幺种的,马儿该怎幺安抚,如何把棉絮弹成暖被,土豆儿是长在土里而不是长在树上的。
就连如何将五色丝线绣成一朵朵鲜活娇艳的花儿,这种女孩儿基本的女红她都不会,她实在太惭愧了。
两相比较之下,她实在过得太幸福,也太虚幻了。
从现在开始,她应当学着更踏实些才好,尤其当她困难地爬下马车时,更加增强了这个决心。
奏琴七手八脚的下了车,连忙抚平裙摆微微的绉褶。
她摸摸梳成双髻的发,还有些不习惯颈后凉凉的感觉,可是乐乐跟她保证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流云髻,而且她梳起来好看极了。
她的双髻俏皮而优雅,两边各环了圈小小的花儿,雪白粉嫩的耳垂悬着小巧的花样玉坠,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轻踏而轻盈摆荡。
她纤瘦的身躯轻裹着一袭雪白衣裳,飘然的裙摆如水波荡漾,胸前那朵娇媚的牡丹花生动地衬着雪衫,点点赤流云绣缀在牡丹花旁,更显亮眼出色。
她有些紧张……不,她是紧张得不得了,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只敢轻轻地呼吸着,眸光期待地梭巡着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
众里寻他千百度,人来人往形形色色,可是她完全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难道他是忘了约定的时辰吗?」她怦然的心儿瞬间变得冰冷,失望得双脚几乎站不稳,颓然地靠在高大马儿的颈畔。
还是他不来了?
就在此时,一个精明干练,身穿红衣的中年妇人快步走了过来,轻轻地问道:「请问是奏琴公主吗?」
「是,你怎幺知道我?」她讶然,努力掩去强烈的失落感,微微一笑,「请问您是?」
「朱凤参见公主,是君约少爷让民妇过来禀告公主一声,他临时有要事急着去办,今日与公主之约恐怕得延期了。」朱大娘恭敬又歉然地道:「还请公主见谅。」
「他……不来了?」
真的不来了?
她胸口一疼,急忙喘了几口气才压抑住排山倒海而来的空虚失落感。蓦然一抬头,她绽放一朵温柔的笑意,谅解地道:「不要紧,既然他……有要事的话,那幺改天再聚也可以,还请朱大娘帮我跟傅公子说……就说我知道了,改日等他有空再说吧!,」
朱大娘怜惜又同情地看着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尊贵显赫的公主竟然这般温驯谦和,而且大量大度,连半点儿骄气都没有。
看她今日打扮得容光焕发,美丽出众,想必今天的约会对她的意义非常重大。
只可惜……
「公主,那幺您……」
奏琴强掩住心头的落寞,轻轻地道:「我打算四处走走,反正已经出宫,也不急着回去了。」
「没有人护卫您吗?」朱大娘十分惊异。
她摇摇头笑道:「不打紧的,我常常出来,不会有事的。」
「可是……」
「朱大娘您忙的话就先回去吧!不用顾虑我了。」她勇敢的说。
「但是……」
「真的。」她重重点头,笑得更灿烂,「我待会儿想去锦玉衡逛逛,听说那儿有不错的玉石,我想挑几样回宫送人。」
朱大娘这才放心快步离去。
等到她离开后,奏琴脸上灿烂的笑瞬间溃散,她虚弱地倚着马儿,小手紧紧揪住胸口。
好象一松开手,胸口就有什幺会瞬间跌碎一般。
她好怕好怕这种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好怕胸口的冰冷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可是她只能眼睁睁地让这一切发生,完全无法阻止。
「我要镇定。」她的手脚冰冷,拉住了马缰,努力想要爬到马车上,却怎幺也没有,,办法上得去。
他不过是失约罢了,凡事总有意外,这并不能代表什幺呀!
只是为什幺她的心头空空洞洞的好难受?
第六章
奏琴坐在静悄悄的琴悦宫里,服侍的宫女们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担心又紧张,可就是没人敢趋前问她究竟发生了什幺事,生怕一问,原本眼眶泛红的她会瞬间泪水溃堤。
偏偏乐乐又不见了,她们更不知该如河是好。
「怎幺办?还是先去禀报屠公公?」小满提议道。
「可是屠公公一定会问我们发生了什幺事,到时候怎幺说?」秋月提出问题。
「不知道哇。」最小的宫女话一出口,登时被其它人围扁。
「啊!不要打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幺办呀!」她抱头鼠窜。
小满手一挥,叹了口气道:「好了,总之大家都不知道该怎幺办,还是乖乖守在一边,看看状况再说好了。」
虽然从来没有看过恬淡宁静的公主成日发呆、哀声叹气的模样,不过最近公主举止神情都怪怪的,这样的行径应该也不算太离谱吧?不过就是叹气嘛!
话虽如此,一群宫女还是因为奏琴的叹息声而提心吊胆。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奏琴再叹了今日不知是第一百零八次还是第一百零九次的气,吟着不知是第一百零八首还是第一百零九首的诗词。
「公主好厉害,每叹一次气就吟一首诗耶,小满姊姊,这次公主吟的是什幺?」最小的宫女好奇地问。
小满摇头晃脑地道:「这首诗就叫难为情,秋蜂清就是秋天的蜜蜂吃起来很清肝降火,秋月鸣就是……就是秋月很喜欢叫的意思。秋月,你是不是曾经偷吃蜜蜂被公主看见过,然后叫得很大声,所以很难为情?」
秋月满脸冤枉,「小满姊姊,我哪里吃过蜜蜂啊?我虽然是苗疆来的,可只吃蜈蚣、蚱蜢什幺的,才不吃蜜蜂那幺恐怖恶心的玩意儿,你千万别误会我呀!」
爱吃蜈蚣、蚱蜢的人居然说蜜蜂是恐怖恶心的玩意儿,这……
宫女们都报以怀疑的眼光。
「你们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咦,公主要去哪里呀?」
所有人的汪意力登时被转移,傻傻地望着奏琴倏然站起身,好象要离开的样子。
「公主,您要去哪儿?」
宫女们急急忙忙奔向前包围住她。
奏琴又叹了口气,温和地看着她们,「我觉得很闷,想到御花园走走。」
「奴婢们陪您去。」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她温柔而坚定地道。
「可是……」
「别跟着我。」奏琴抛下这句话,像梦游一般飘出琴悦宫。
唉,她觉得浑身不对劲,觉得心情好闷,好想要找人说说心底话,可是她又能找谁呢?
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咦?
她知道该找谁谈谈了。
口口口
一江春水堂奏琴突然来访,而且一来就神神秘秘地将苗苗往卧房里头带,看得落花和向老爷子一头雾水,不知究竟怎幺回事。
见平素动作温温柔柔的奏琴急忙掩住门,还上了闩,苗苗小嘴越张越大,到最后完全合不拢。
「琴姊姊,你在做什幺?」
奏琴又紧张兮兮地跑过来握住她的小手,满脸严肃地道:「妹妹,我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非常严重。」
苗苗吓了一跳,「你病了吗?哎呀,我赶快叫相公过来帮你看看。」
奏琴眼眶一红,忧郁地道:「或许我真的得让向神医瞧瞧脑子,我觉得这几天全身都不舒服。」
「那我马上去叫他。」苗苗焦急地就要起身。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远远传来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熟悉得教奏琴全身瞬间绷紧。
她的眼眸倏然晶亮,屏息不敢置信地低呼,「是他,妹妹,是他!」
「谁呀?」苗苗担心地瞅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睑,「琴姊姊你没事吧?我瞧你病得不轻啊!」
「你不明白,就是……他。」奏琴兴奋得语无伦次,「是他吗?他又来你家了?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不会错的,那个矜持的、优雅的、珍贵的笑声……
与他相识一个月,她只听过他大笑过一回,可是她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
苗苗诧异地道:「谁来我家?噢,你是说傅大哥吗?」
奏琴的小脸滚烫,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的。」
苗苗瞬间睁大眼睛,「我知道了,你喜欢上傅大哥了,是不是?」
奏琴一呆。苗苗的脑袋瓜鲜少这幺灵光过,竟然一说就中。
「我……」她已经快要钻进桌子底下去了。
「可是奇怪,你又没有见过傅大哥,怎幺会喜欢他呢?莫非你是晚上作梦梦见他来给你托梦,然后就一见锺情了?」苗苗一拍手。
「不,怎幺可能会有那种事呢?而且傅公子他人又没事,怎幺会跟我托梦?」她的话听得奏琴又是想笑,又是心惊肉跳。
苗苗搔头,困惑地道:「这我就不明白了。」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奏琴的表情娇羞中有一丝失落,「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不能爱上他。」
「何解?」苗苗学着她相公,装得很镇定、很有学问。
「傅公子是人中之龙,他决计不会看上我的。」她微翘的眼睫毛如一扇绣帘,轻掩住内心真正的思绪,黯然地道:「我们只是谈得来的朋友而已。」
[琴姊姊,你为什幺说他不会看上你?你长得很漂亮啊!」苗苗为她打抱不平。
「妹妹,世上只有你和我父皇、母后会觉得我好看。」奏琴感动地握紧了她的手,「但是我心里明白,要配上传公子那样的人物,只有绝色倾城的女子,而我连站在他的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自残行贿是什幺意思?」苗苗呆呆地问。
「就是在他面前很惭愧,觉得自己很污秽的意思。」
「你每次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出现在他面前吗?那下次穿干净漂亮一点就好啦,没什幺大问题的啦!」苗苗天真地道,笑呵呵地拍拍她的手,「而且傅大哥家里已经很有钱了,你也不用再跟他行贿,他那个人不是会被钱打动的,他应该是比较重感情的那一种人吧!」
奏琴怔了怔,突然觉得她们两个好象在讲不同的语言,「呃,妹妹,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的意思?」
「不会错的,你下回穿得漂漂亮亮给他看就好了。」苗苗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安慰她道:「我是过来人,你要相信我。」
「真的吗?」她睁圆了眼!似懂非懂地道。
奏琴居然这样被她唬过去了,可见得「爱情是盲目的」这句话自有它千古不变的道理。
「是真的,我保证。」苗苗很有把握地道。「上回公公送了一件很薄的衣裳给我,说一定可以取悦相公,我穿了以后他果然紧紧抱住我不放,然后……嘻嘻,接下来的就不能说了。」
「你是说穿得轻薄一点,他就会……紧紧抱着不放?」呵,这实在太令人脸红了!
奏琴捂着发烫的双颊,心头小鹿乱撞。
被他紧紧抱着不放……唔,太刺激了,她头好晕,不敢再想下去。
「趁现在傅大哥人在我家,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我衣裳借你,你就穿上试试看吧!」苗苗极力怂恿。
「可是……」现在是秋天了,穿轻薄的衣裳不会太突兀吗?
「相信我,很有效的。」苗苗不住鼓吹,「千万不要觉得丢脸,我一开始也觉得怪怪的,不过后来就习惯了,你想想看,就算是件蠢事,至少我也干过一次,而且效果还挺不错的,你就试试看吧!」
奏琴望着苗苗真挚热切的眸光,仅有的一丝丝顾虑瞬间消失。
如果能够让傅公子稍稍对她表示一点柔情,那幺就算是再好笑、再蠢的事情,她做一次也无妨吧?
奏琴下定决心点点头,」脸视死如归,「好,我穿!」
「太好了。」苗苗飞奔向衣柜,翻找出那袭金边桃红色薄纱,塞给她之后热心地道:「我先去把外面的人支开,然后叫傅大哥进来房里,这样就不会有旁人撞见好事了。」
奏琴心儿狂跳得快要从嘴巴蹦出来,生平还没有做过这幺大胆无顾忌的事儿呢!
可是一想到君约,她所有的理智统统碎成粉末,被风吹走了。
「我马上穿!」她紧紧捏着手里轻若羽翼的衣裳,微微发起抖来。
苗苗当下不罗唆,关上门布局去也。
紧张紧张紧张,刺激刺激刺激……
奏琴打着哆嗦,褪下衣衫换上那件薄如蝉翼的桃红色薄纱,一边穿一边面红耳赤,最后系好腰间细细的带子后,她有些胆怯的走向铜镜前瞧了自己一眼。
天哪!
她差点摔倒。
镜中人仅着一件诱人的小肚兜,桃红色镶金边的薄纱微微掩住其它的雪肤,虽然大部分的肌肤都没露出来,但是这样若隐若现的更加引人遐思,诱人犯罪啊!
她小脸红扑扑的,简直不敢相信镜中这个柔态万千、姿容妩媚的轻佻女子会是她!
如果给父皇看见,说不定会把她大卸八块。
奏琴紧张得快昏倒了,真的要穿这样给傅公子看吗?苗苗该不会说错了,她在穿著这袭衣裳的时候,里头一定有其它的衣物吧?
奏琴瞥了静静躺在床上的衣裳,内心强烈交战了起来。
嗯……
口口口
君约莫名其妙被苗苗拉到房间门口,他微挑眉,不解地低头望着她,「你说有什幺要事要找我?」
「在里面。」苗苗满眼笑,兴奋地比手画脚,「进去你就知道了。」
君约戒慎地瞥视紧闭的门扉一眼,脑子内飞快搜寻着自己是否曹经在里头安装过什幺机关,而现在苗苗要拿来以牙还牙了??「快点进去。」苗苗老实不客气地推着他,「咿--咻,快点、快点,我绝对不会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