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爱找麻烦的女人,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她没听过春寒料峭吗?在这种寒意阵阵的天气里在门外头窝了一夜是想干嘛,博取同情啊?
张撼天一边暗斥,一边等着她的反应,但又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维持着原姿势,一动也不动。
“楚、掬、儿?”越来越不爽,他加大了声量,摇晃她的力道也加大不少。
因为加大了力道,随着他的摇晃,缩成一团的纤细身躯突然软绵绵的倒向一旁……一直紧埋腿间的脸儿露了出来,同一时间,他僵住了。
瞪着那不正常的潮红,张撼天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是一秒黑过一秒。
没法儿置身事外的:这是第一时间内他所得到的基本认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面对这种事呢?明明是这个笨女人自己想找死,没理由他得为她的愚蠢善后吧?瞪着那张红通通的小脸,张撼天极度不爽的自问着。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Shit!在抱起她的同时,忍不住的,他又低咒了一声。
***
好难受……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在冷与热轮流攻击着她的知觉中,楚掬儿逐渐醒了过来。
即便还是昏昏沉沈,但好歹也是恢复一点意识了。
这里是哪里?
看了下四周,她认清了自身的所在,正是她失去意识前要离开的地方,也就是张撼天的家。
为什么她又回来这边了呢?
顶着发胀、像是快裂掉的脑袋,她很努力的想着这问题。就在这时候,争吵的声音已传入她的耳中……“为什么我要照顾她?”
低沉不悦的声音传人,她听得出来,这是张撼天的声音。
“因为是你害她变成这样的,你自然得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这声音不难分辨,她知道这是表姊纪涵茜的声音。但问题是,为什么表姊会在这儿呢?
“是我害的?你搞错了吧:没有人硬逼着她在这种天气中露宿,要不是她自己笨,所有的事就不会发生。”不知道房里头的人已经清醒,客厅里的张撼天对上这位上门来挑衅的女战士。
“什么叫她自己笨?看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你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逼她走,要不然像她个性这么温驯的女孩子,哪会这么激烈的拎着行李就走?”幸好她今天有打电话来找人,不然掬儿被害死了都没人知道!纪涵茜忿忿的瞪着面前的人。
对着气魄惊人又高大冷硬的张撼天,初初她也是心生惧意的,但身为表姊的自觉让她有勇气抗争,所以她很尽责的为病中的柔弱表妹主持公道。
“什么叫卑鄙的手段?用用脑子好不好?!果然是亲戚,IQ都高不到哪儿去。”张撼天不屑的冷哼一声。
他已经觉得烦了,应付眼前这个女战士。
为什么他要在这边回答她的问题?
送走医生后没多久,这女人刚好打电话来找人;在知道她是那个笨女人的表姊后,他自然是叫她来照顾人,可没想到这女人一上门来就要求一个解释……什么解释啊-还不就是因为一个笨字,能解释什么?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不由分说的就要他负起照顾人的责任--这关他什么事啊?
“是,就你的IQ最高,我们都笨,笨到被欺负了也只能眼泪往肚里吞的收收行李到外头受冻。”纪涵茜不屑的瞪他。
她是故意的,想引起他的自责;不过没多久她就知道自己是白费功夫了。
“没错,还知道自己笨,算是有救。”张撼天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纪涵茜听了险些气爆。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坏男人!”已经气到快失去理智,纪涵茜大骂。
“我就是死没良心又如何?”这指责对张撼天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反正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楚烈的用意你我都明白,还不是想让我把他的宝贝妹妹逼回家。”
他没说不表示他不知道,楚烈那人的心思,他岂会猜不透?
“那……那又如何?”纪涵茜顿了一下,但很快的找回新的攻击要件,“虽然我们都知道大表哥是要你把掬儿弄回家,但他没要你把他的宝贝妹妹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吧?如果让他知道这种事,你想……他会是什么反应?”
见他死瞪着她,她知道自己说中了要害。
“恐怕不光是我大表哥,他们三兄弟都会抓狂,因为谁都知道那三兄弟最宝贝的就是掬儿这个妹妹。如果让他们知道在这种大寒天里,他们最宝贝的妹妹一个晚上无家可归,只能被遗弃在外头受冻,还弄得高烧不退……”她邪恶的笑笑,“届时,整个烈焰军团定会发飙……就不知道你要怎么应付?”
“又不是我叫她出去的,是她自己笨,能怪谁?”他不受威胁的冷哼一声。
“你想,他们三个人会接受这样的说法吗?”她不甘示弱的哼回去。
“就算不能又如何?这一切说起来也只能怪她愚蠢,又不是我要她三更半夜拎着行李在外头受冻。”他不以为然。
“我懒得跟你说,所以你也别跟我说这些,反正你照顾好掬儿就是了;不然我现在就直接一状告到大表哥那里去。”纪涵茜做势要去打电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上前阻止,一双厉眼死瞪着她,心里真的很想把她直接丢出去算了。
哼!嘴上说得再漂亮又怎样?她就不相信他真的不怕那三个护妹狂发飙。纪涵茜冷笑在心里。
“不怎么样,不过就要你负起照顾掬儿的责任而已。”她明白的说道。
其实她大可接过照顾表妹的工作,但她就是气不过;看他那一副藐视人的样子,活像女人是什么下贱物似的,说什么她都要他负起照顾掬儿的责任。
就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得到共识前,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掬儿?”没想到她会起来,纪涵茜飞快的迎上去扶她。
“表姊……”见到亲人,楚掬儿心头一酸,眼眶迅速的红了,那一层水雾也飞快的汇集成泪珠,随时都有下滑的可能。
“别哭,别哭,很不舒服是不是?放心,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一来是怕看表妹的眼泪,二来也是为了快点逼张撼天接受照顾她的责任,所以纪涵茜说没两句话就把她丢到张撼天的怀中。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又补上一句--“我去买点好吃的回来帮你补一补,等我喔!”
对着砰然关上的大门,张撼天气得咬牙切齿。
没想到表姊会突然露出这一手,本想央求她带自己离开这里的楚掬儿愣住了。
猛然回过神来,她想解释些什么,这时才想到她还置身他的怀中。
“我……我……”楚掬儿下意识的想退开,但浑身乏力的她还没退开,脚一软,整个人便虚软无力的瘫在他的身上。
悬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下,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对着他的胸膛上串又一串的泪珠滴落他的胸前……前胸传来的湿意让张撼天有扁人的冲动。
他妈的!
他到底是让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
***
让他抱回了床上,虽然眼泪还是止不住,但楚掬儿努力的让自己开口道歉。
“对……对不起……”扯着他的衣袖,挣扎着坐起的她哽咽的道。
真的不想再麻烦他了。虽然她没用,生平第一次的爱恋还乌龙的投注在一个长得像男人的女人身上,但再怎么说,她也有她的尊严。
原本,她真的很想就这么走了,毕竟她已经明白了他不欢迎她的程度;可是……想到这儿,楚掬儿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你哭什么哭?”实在受不了她的眼泪,他凶她。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他这一开口,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就哭成这样,那要是故意的还得了?”他没好气。
妈的,有完没完啊,就只知道哭!他什么都没说他!
“对不起……”人很难受,但她的心里更难受。
昨儿个夜里,不想再寄人篱下的她是带着真的要独立、不依靠任何人的决心来收拾行囊的,可是她拿着行李走出这里后才发现--她、没、地、方、去!
多可悲啊,不能回家、不想寄人篱下、不能投靠表姊后,她就再也没地方可去。那时她才明白,一直以来,她所有独立生活的想法都是空谈,她没法儿像表姊一样,有着自己的一方天地,独当一面的过她想过的独立生活……“就只会说对不起!你到底对不起谁?”心里超不爽的他恶狠狠的教训她,“我吗?才怪!你只对不起你自己而已!”
扯着他的衣袖,楚掬儿细声的啜泣着,娇柔脆弱的她看起来是这么的无助、这么的惹人怜爱,但张撼天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开口就是一顿骂。
“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啊?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下午才去探视感冒的病患,跟病毒窝了一天,还不要命的在这种天气露宿门口……干嘛?想玩死自己,好让我愧疚是不是?”他火大的骂。
“我……我没有……”她哽咽。
“没有?”炮轰仍然继续着,“没有你干嘛在阿宇的家门前装可怜让我看?你的脑子里是装了些什么?浆糊还是豆腐渣?你真以为装成这样我会有愧疚感吗?”
“没有……我真的……真的没有……”小小的肩头一抖一抖的,她替自己辩解。
“还说没有?那你现在哭什么?真以为我会有愧疚感吗?还不乖乖躺着睡觉养病!”听见她的狡辩,他暴吼。
啜泣慢慢、慢慢的止住了,虽然小小的肩头还是一抖一抖的,但至少是有平定下来的趋势。就看楚掬儿咬着下唇,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是错觉吗?他好像……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一番话虽然是凶、虽然是恶,但不似以往那些尽是讽刺跟嘲弄的语句;虽然直到最后一句都觉得他在骂她,但……她真的觉得其中好像夹杂着他的关心。
是不是她病糊涂了?
楚掬儿眨了眨眼,残存的泪水顺着柔美的颊滑落。
“看什么看?笨女人,以前没让人骂过是吧?”他生气的瞪着她。
她摇摇头,只觉得一阵晕眩与几欲胀裂的疼痛,忍不住的,她呻吟出声。
“叫什么叫?很难过吗?”他冷哼。“活该!谁让你要装可怜。有本事就再出去嘛!我看这一次有谁要捡你这个笨蛋回去。”
“我不是……真的不是故意的……”忍过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后,她解释,“我没有装可怜,真的!我只是不知道该去哪儿……”
“什么叫不知道上哪儿去?你不会回家啊?就算是三更半夜的,你不会去你那个母鸡似的表姊家吗?你的脑子到底长到哪里去了?”说到这点他就气,于是又是一阵上达天听的咆哮。
“痛……”倒抽一口气,她让他吼得眼冒金星。
“痛你不会躺着?”他忍不住又骂。
“我……”
“你什么你?还不躺下睡觉:”
实在受不了他这样一吼再吼,虚弱无比的她只能无力的乖乖躺下。
他不想理她,但他的衣袖让她紧紧拉住了。
“干嘛还不放手?”他的表情比地府阎罗还要吓人。
直到这时候,楚掬儿才发现自己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对不起……”她连忙松手,脸上的红潮因为发烧的关系看不太出来。
哼了一声,他就要离开。
“等等!”她突然又叫住他。
握着门把,他顶着一张臭脸等着她说话。
“谢谢.!”她小小声的说了,“谢谢你把我捡回来。”
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我是不得已。你当我爱啊?”又是一声冷哼,他离开。
虽然他是这样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就是觉得他不会真放着她不管。
面恶心善,指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昏睡过去前,她的心中浮现这样的想法,而因为这念头,一朵极浅、极浅的笑花浮现在那惹人心怜的娇美容颜上。
带着让人意外的平静,她沉入了黑暗的梦乡。
第五章
张撼天很不爽,因为他不懂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
“喂!”板着一张臭睑,他口气不善的喊了一声。
睡了三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叫唤声,没多久,就见扇子般的长睫毛缓缓的张启,楚掬儿迷迷糊糊的醒来……不难想像她受家人喜爱的原因,如同此刻,一张细致的小脸犹见睡意,因为体温还是偏高,两边的颊上映着美丽的粉红色泽,粉嫩嫩的让人直想咬一口,配合著她略显凌乱却可爱的睡醒头--真多亏了前一阵子的错剪,这个睡醒头的造形让她除了简化了打理上的问题,像这时候就特别占便宜。
除俏丽的发型外,大大的眼睛、红艳艳的小嘴,水汪汪的明眸还带着迷蒙睡意,此刻的她真有如犹带晨露的小雏菊般稚气可人,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疼爱。
“又要吃药了?”白玉般的小手稚气的揉了揉眼睛,因为刚睡醒的关系,就连声音也是惹人怜爱的稚音。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幅画一样,甚至比一幅画还完美;只可惜张撼天感受力的天线向来就接触不良,完全没感觉到她有什么不同。
就像此刻--废话!不要她吃药,那他来干嘛?完全没看见她惹人心怜的模样,对她的问题,他不爽的暗想。
虽然没丢下她让她自生自灭,虽然他是照顾了生病的她,但他一直就是不情愿的,对他来说,她就是一个麻烦,而且还是一个笨得要死的麻烦。
冷哼一声,他瞄了她一眼,算是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她小心的看他一眼,“我觉得我好多了!所以……”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可不可以……不吃?”
“你说呢?”他看着她,一脸不耐。
“那……”她咽了口口水,小心的选着字眼,“可不可以……只吃药?”
言下之意是,她不想吃他煮的稀饭……说话的同时,她忍不住联想到那味道。
嗯!那真是可怕!
做了个深呼吸,她压下反胃的感觉。
“什么意思?”他眯着眼看她。
如果眼睛能灼人的话,她大概早被他的视线瞪出许多窟窿了。
她以为他喜欢弄这些吗?要是可以,他早将她丢给别人照顾了!就像是跟他做对一样,住隔壁的孪生哥哥跟着据说是今生的唯一出门去,玩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的迹象;而那个可堪利用的表弟早八百年前就工作去了,听说录制工作不顺利,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说起来气人,他这边找不到人手接下这烫手山芋倒也就算了,谁知道那一天像个小母鸡一样捍卫这笨女人的火爆蠢表姊也不管!原先她还帮忙买买菜、做点东西来吃,一知道他还能下厨后,那就一推二五六,说什么要考试,便再也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