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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之煮 page 2 作者:彤琤

  按常理来说,他该生气的,但这一日实在是太难得了,在他这个最专业的料理师失去对烹调的热情、躲到这小岛国后,这是他第一次像往常一样有了灵感,有了创作的心情,而他不想破坏它,尤其他都买好了材料后。

  更何况,现在不只是肉已烤到了一半,就连这次实验的烤肉酱汁他都已经调味好,就只差涂抹上去的这一步而已,这让他真的不想破坏这一切。

  所以,他告诉自己算了、不要去计较,因为他准备的材料不少,并不差那一块被她染指、还不幸掉到地上的小羊腿。

  就算她后来很不知耻地继续夹走他刚涂完酱料的肉块,他也是以同样的想法,想着分她两块烤肉吃吃之后,她总会知足,也会知道羞字怎么写,最后总会自动离去。

  但哪知道,这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在他以一种不信邪的态度迳自烤着肉时,她的嘴一边喳喳喳地说着她生活上及工作上的不顺遂,然后他烤一块,她就夹一块,把他一架子的成品全扫进她自动自发拿来用的烤盘上去。

  这算什么?

  『台湾的女孩……都像你这样的吗?』再也忍不住,汤以白开口,心头极是不活了三十个年头,眼前的疯女人跟她的厚脸皮程度都是创他首见,他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古怪的人跟事。

  『耶!你开口啦?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罗一家有点吓一跳,生平难得有吐苦水的机会,她正说得过瘾说。

  『我想那大概是因为你不给人机会吧。』嘲弄的语气,冷冷的视线,在在都强调了一个讯息:他不欢迎她!

  她有一点小呆住,因为那酷得不像话的表情;她从来没见过、也没想像过,一个手里拿着烤肉夹、负责烤肉的男人能神气到像他这样的。

  幸好她很快地就回过神了,就看她胡乱地挥挥手,像在挥舞烦人的苍蝇一样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在嫌我话多,但没办法啊,平常我也没机会说这些,只能算你倒楣,不过你也只是个梦中虚构的人,哪来那么多感觉?尤其是我的梦耶,你是梦里的人,我说,你负责听就是了,别计较那么多。』

  汤以白瞪着她,想像着该怎么对付这个不请自来又精神异常的客人。

  再一次的,他那纯男性化的瞪视让她的心头小鹿乱跳了起来。罗一家斥责着自己,怎不济到对着梦中人物发花疑的地步?等反省完后,她试着把话题带回他刚刚的问题上。

  『其实我没办法回答耶!』她思考着。『我是不知道其他的台湾女孩是怎么样的,但就我所知道,我那两个朋友……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骗我跟她们一起同住的两个女孩,她们两个一样是台湾的女孩,但那个性真是差到天南地北……咦,想想也不对。』

  像是想到什么,罗一家分析道:『她们两个,一个是外露的剽悍性格,至于另外一个,虽然一副娇滴滴、水柔柔的模样,但那就像是一层包装,娇柔之下的性子也是个悍字,不过这应该只是她们两个人,并不能代表所有的台湾女性啦。当然,这事我也只能在梦中说给你听,不然,我准会让她们两个分尸。』

  听完她的分析,再也受不了她胡言乱语的汤以白抓住一个重点──『是谁告诉你,你现在是在梦中的?』他一开始当她是神经病,但听她说了这么久之后才发现,她似乎真当自己是在梦中,而非现实。

  『我刚刚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个集全天下不幸的可怜人?』她一脸认真地要回答他。

  『你说了,而且是无数次。』他懒得提醒她,除了『集全天下不幸于一身的可怜人』这一点之外,靠着她的嘀嘀咕咕,他还知道了她叫罗一家,是个写言情小说的作者,而且是个已经半年没交稿、也就是没收入的言情小说家:不久前被两个朋友说服要一起同住,没想到两个朋友凑足了钱后,丢下她一人,高高兴兴地出门旅游去了。

  『那你还问?』她给他一个『我既然都说了,你还问什么问』的表情。

  『不幸的人跟作梦有什么关系?』汤以白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抓狂的欲望,以合乎礼仪、而且是太过于有礼的语气请教。

  『怎么会没关系,像我这样集所有不幸于一身的少女……』

  『少女?』汤以白瞄了她两眼。要是他没听错,他刚刚明明听她说她已经二十八岁了;二十八岁的『少女』?

  让他这样一个帅到没天理的男人以评判的眼光打量,尤其是她还知道他的反应是不以为然,就算是梦中,就算她脸皮再厚,这时还是忍不住稍稍地脸红了一下。

  等一下,她干么脸红?这是她的梦,她最大,她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这是她的梦,她的特权!

  重新做过心理建设后,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决定再来一次……『不行啊?这是我的事,我说我是少女就是少女。』她口气凶恶地反问他,武装着自己。其实从没做过这种事,但罗一家还是试着做出她最凶恶的表情来吓唬他。

  『随便你。』对于一个现实与虚幻都不分的人,汤以白懒得纠正太多。

  『就因为我是集所有不幸于一身的少女,你想,在我累得要命又饿得半死的时候,看……』她指指烤肉,再指指他。『美味的烤肉,英俊的帅哥,如果不是作梦,你真以为这种好康的事会降临到我这个不幸的少女身上吗?』

  『好吧,如果你真认为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梦境,在你吃下……』他瞄了下她手中烤肉已所剩无几的盘子,这才继续说道:『在你几乎吃掉我一架子的烤肉后,再怎么饿,肚子也该饱了吧?你不觉得那种饱足感真实得很不合理?』

  因为他一副说理的样子,也因为他说得还真是头头是道,所以罗一家也很认真地跟着感觉了下。

  『对耶,好真实喔:那种肚子很胀的感觉,看来这个梦真的很不错,让我觉得饱到很幸福。』说完她还老实不客气地打了个隔,一脸的幸福。

  『你还以为这是梦境?』汤以白受不了她的迟钝,气得想拿块烧红的木炭来烫『当然是作梦,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这种集不幸于一身的人,在真实的人生中,是不会平白有烤肉、帅哥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不只这样,她还有其他的道理。

  『还有啊,你看,像这种有点熟又有点陌生的场景,通常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好比这里跟那里。』她指了指他院内遮荫的大树位置所在,再道:『我现在住的地方也是有种遮凉的树,但位置跟现在所看到的不太一样,不过虽然树的位置不同,这整个院子的样子又有点儿相像,这就是我所谓有点熟又有点陌生的意思,你懂吗?』

  『你想,这种有点熟又有点陌生的场景,问题会不会出在因为这个社区的院子都长一个德行的缘故?』他很客气地提醒她一声,受上天恩宠的俊颜上堆着太过礼貌的微笑,极容易让人顾着看他的笑,因而错过他握紧的拳头跟关节处因为用力所产生的泛白。

  她,罗一家,那个自称集所有不幸于一身的『少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只看见他的笑容,根本就没发现他本就不多的耐性已被她逼至极限。

  『咦?对喔!』听完他的话后,她很受教地点了点头,还四处望了望,然后顿住。『耶?怎么你隔壁的房子那么像我现在住的地方?』

  『你想,这有没有可能是你睡迷糊了,误闯进我的院子里,然后又很不小心地吃掉我的烤肉?』他看向两家院子中留有的一处通道,试着替她找台阶下,省得他气疯了,真拿烧红的木炭来烫她。

  『嗯,很有可能,原来我作了一个跑到隔壁家吃烤肉的梦,你想,这会不会是预知梦?我知道有的人有这种天分,能事先梦到将发生的事。』她兴致勃勃地问,但很快地又沮丧了起来。『算了,你当我没问,我有自知之明,我的好运……像这个美梦一样,只有在梦中才有,现实生活中哪能碰上这种好事?』

  汤以白好不容易逼自己维持住的耐性,因为她的发问,如今已一寸寸地崩毁,说话的声音几乎是要咬牙切齿了。『你还是以为你在作梦吗?』

  『当然是……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没办法说完,立刻变成惨叫出声。

  哪能想得到,一直表现冷静的他会突然出手,不但毫无预警地揪住她的脸,还一边一手地揣着她的脸颊往外用力拉扯开。

  『啊──吐!吐!吐!豪吐啊!』她哀嚎着,因为脸颊被用力地往外拉扯,让她喊『痛』的声音变成喊『吐』,『好痛』也变成了『豪吐』。

  『会痛是吧?』他不放手,一脸阴恻恻的样子,活像刑求犯人的大海盗般,就看他语气再轻柔不过地问:『那你告诉我,现在是在作梦吗?』

  这么痛,不像是作梦,而且如果真是在作梦,让他这么一掐,应该早就醒了吧?

  脸颊上的痛在她悟清他话中的意思后,就变得不算什么了。

  妈啊!难道说……难道说……她真的在睡得迷迷糊糊中跑到别人的院子里,像土匪一样地抢了别人的烤肉吃?

  只要一想到她的行径,罗一家的心就凉了半截,然后再一想到她刚刚对着他胡言乱语所说的一大堆话……回想中,不经意地对上他一脸阴沈的表情,罗一家在心里哀嚎出声──天啊!好丢脸喔,她怎么做出那么丢人的事呢?

  呜呜……她果然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啊!

  第二章

  即使事隔三天了,罗一家的脸颊犹隐隐作痛着。

  她知道那是心理作用,但她就是觉得痛嘛,而且连同着她的尊严。

  耻辱啊:她这样告诉自己。

  想她罗一家这一生的二十八个年头以来,内向、害羞、见□向来就是人们对她的印象,也好比她从幼稚园到专科,哪一个老师给她的评价超出这一类的?

  可是她……她竟然在他这么一个陌生人……好吧,再补充一个形容词,是一个很帅的陌生人面前,但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竟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像个小泼妇一样地喳呼,而且是个自以为在作梦的发疯小泼妇,然后还像个饿死鬼一样,那么不知羞地抢人家的东西吃。

  天啊──地啊──好丢脸!好丢脸喔!一个发了疯像饿死鬼投胎的小泼妇,她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呢?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这样做过,也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人那样恶狠狠地揪着脸,像捏模□一样地揣来揣去,揣得她的脸极痛,自尊心也跟着受伤,羞耻感这些天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让她没办法忘了这件事。

  真的,虽然没有黑青、没有红肿,也没有其他的任何问题,但她就是觉得脸颊隐隐作痛著,而心里的那一份难堪也让她觉得难受极了,还有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继脸上的痛、心里的伤之后,就像是会感染一样,她觉得她的胃也跟着不舒服了起来。

  烦躁地想忘掉那些发生过的、让人发窘的事情,好让她专心于她那又连着三天没半点进度的稿子,但她没有办法!

  继续对着画面空白一片的电脑萤幕,她发着呆,一如这三天来,活在她自艾自怜的自责当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再专注于脸上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了,因为这时有更真实的痛抓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让她无法再顾及心里的难堪或想像出的脸颊上的痛,是真的,她的胃好痛,而且越来越痛、越来越痛,直到迟钝的她发现这不是错觉的时候,已经痛到冷汗直冒了。

  快速地关掉手提电脑,她步履不稳地走到厨房想找些胃片来吃,但等她打开那个专门装药丸子的糖果罐后,不幸再次降临到她的头上,头痛药、感冒药……等的成药中,独独就是缺了胃片。

  也是到这时候,罗一家才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上个礼拜她就把最后一片胃药吃掉了,虽然那时会想过要尽快地补货,但之后那次的出门,也就是当发疯的小泼妇后她赶紧出门买粮食的那次,她忘记了。

  其实也不是忘记,实际上是因为她当时采买了大量的粮食,光是泡面就有两大包,更别提其他罐头啊冷冻包子之类的食品。拎着那么多的东西,她实在懒得再绕到药房买胃片,所以就直接叫车回来了,心里还盘算着,她虽然不幸,但应该还没倒楣到那个地步,会在这几天刚好又胃痛,所以等下次出门再补买胃片。

  哪知道她真的就是那么倒楣!

  罗一家捂着胃,倚着流理怡软软地蹲坐下。

  好痛,她的胃好痛喔……呜呜…….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汤以白再顺过一次这回实验所需要的各种材料后,这才抓起车钥匙出门。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在他把车子开出车库之前,直到他经过那个被他在心中划上『恶邻』标记的隔壁门口后……该死!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了声,在行经五十公尺后,踩油门的脚突地换到煞车那边,那突如其来的煞车及急速的转弯让车胎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他也不管了。

  眼睛直直瞪视着远处那蜷缩在大门口的身影,他很想假装没看到,直接不管她,但那缩起来的肉球型却像是化成一根利针般,一再戳刺着他的良知与骑士精神,那让他没办法当做没看到一样。

  他不甘心地踩下油门,缓缓地把车子开到肉球的面前,然后端着一张比大便还要臭的臭脸下车。

  『喂,你干么了?』他问,口气忍不住地冲,心里恨极了自己的多事与鸡婆。

  罗一家已然痛得神智不清了,迷迷糊糊中抬起头,一霎时的光线让她眯起了眼,看不清伫立在她身前的人是谁。

  等过了一下,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看见了,那个背着金光、气宇轩昂的男人,她的帅邻居,那个狠狠揣过她的脸,让她丢脸丢到太平洋的酷男!

  『我……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因为那份过意不去,她努力地扯出一点笑容,想表示自己的友善无害。

  其实要是她还有多余的力气的话,她很想顺便解释一下上回的怪异行径,因为她上次被捏完脸之后,□清事实的她因为惊吓过大,直觉没脸见人,就一溜烟地跑了,还没来得及还他一个道歉。

  只是她现在真的没力气说那些了……『别测试我的耐性,你到底怎么了?』汤以白不信她,一千一百个不信。

  嗟!:当他是弱智啊,看她脸色白得像鬼,一副气虚的样子,就算是IQ零蛋都知道她有问题,还想逞强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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