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当她发现,那两人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眼熟……「仁哥?勇哥?」
她困惑,怀疑自己眼花了,因为伤口失血过多,导致现在眼花了。
这怎么可能呢?
天下之大,加上她绕了一大圈、又迷路了,就算她的家人追出来,也不至于巧合到 能追到这里来。
她如此想,却没想到,因为她突来的一唤,原先一直移开视线的两人同时移回视线 ,动作一致的看向她,然后三人同时僵住。
她瞪大眼,一脸呆滞,没想到真会在这里看见家人,但实际上,僵化成木石的两兄 弟受到的冲击比她更大。
「卉儿!」两个人瞪着她看,表情像是活见鬼了。
简直要命,这见鬼的根本不是什么同名的巧合,是卉儿,是他们樊家护在手心上疼 宠的心肝宝贝卉儿……两个大男人完全无法消化这事实,樊刚奇也没办法接受这种他乡 遇故知的巧合,顿时现场陷人一种奇异的静默。
唯一置身事外的齐柏修没有他们双方的震惊,他只是不解,搞不清状况的他正要开 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愧是兄妹,在同样的一阵呆滞后又同时大叫出声
齐柏修扬眉,因为三兄妹的良好默契。
「可恶的死书呆,你竟敢占我家开儿的便宜!」两兄弟同时回过神,第一个反应就 是要冲上前接人。
「别伤他!」樊刚卉尖叫,不顾身上的伤,连忙抱住齐柏修,用自己的身子护着他
挥出的拳头硬生生地收回,投鼠忌器,樊刚仁气得大叫:「卉儿你让开!」
「对!你快让开,让我打死这书呆!」樊刚勇与二哥同声一气。
「除非我死!」她叫回去。
「你不会死。」抱着她,齐柏修纠正,不似他们兄妹的火爆,他只是一脸严肃正经
「她死不死关你什么事?」樊刚勇呸了他一声。
「不然你是很想我死吗?」护着齐柏修,她怒瞪兄长,冷声回刺一句。
「我没那个意思。」樊刚勇连忙否认。
「没有吗?」她不信,冷哼了一声。
「当然没有!」樊刚勇喊冤。「你知道三哥一向疼你,怎可能咒你死?你不要诬赖 我。」
「没有才怪!」她怒瞪他。「你敢动他,就是跟我过不去,也就是想气死我,你还 说你没有想咒我死?」
「卉儿。」齐柏修开口,平平淡淡的语气夹在两兄妹的叫嚷中,感觉甚是奇怪。「 别把死不死挂在嘴上。」
最最奇怪的是,那轻柔的语调比樊刚勇的大吼还有用,非常明显的,原先的怒焰减 了下来,她看着他,一脸委屈。
「是二哥他先提起的。」她低道。
「我哪有!」樊刚勇大声抗议,连忙找盟友声援。「二哥,你也说句公道话,你说 卉儿她是不是诬赖我?」
樊刚仁没有开口,他只是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们三人对话。
「喂二哥,你是聋了吗?不会帮我说句话啊!」樊刚勇恼得又是一阵咆哮,之后炮 口再次对向小妹护住的男人。「喂,是男人就别躲在卉儿后面,有种我们一对一单挑。
「你要是找他单挑,等我伤好了,我会宰了你!」她恨声恐吓。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谁伤了你?」完全忘了方才旁听时就该知道的事,樊刚勇 直到这时才发现她受伤。
樊刚仁翻了个白眼,对么弟的驾钝及缺乏举一反三的超烂应变能力深感受不了,因 此决定,该是他出马的时候了。
「好了好了,怎么受伤的已经不是重点了。」在他冷静下来后,将先前听到的话语 与现实连结起来,他只关心一件事。
樊刚仁一脸正色的看着齐柏修,极其慎重的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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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柏修打算怎么办?
他的想法再简单不过了,他会负起全责──损了她的名节,他就负责娶她!非常简 单的道理,但遇上樊刚开后,简单的道理就再也简单不起来了。
「卉儿……」
一只茶杯飞来,若不是樊刚勇门得快,只怕一张脸就要被砸个正着。
「出去!」她赌气地别过头,连看都不想看他。
「你到底是在闹什么脾气?」樊刚仁从没有一刻这么信服孔老夫子的话,果真是「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他这个妹妹是小人与女子的综合体,更是难缠得要命。
不夸张,打从几日前将受伤的她运送到这间客栈休养后,为了该不该让齐柏修「负 责」的问题,他们兄妹间的争执就没停过。
「我没闹什么脾气,我只是不爽你们硬要齐大哥娶我。」为免兄妹间称呼混淆,她 改口加了一个姓,好区分齐柏修与家中长兄樊刚智。
「我们没硬要他娶,是他自己愿意负责的。」樊刚勇连忙纠正她的说法。
「少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齐大哥敢讲出一句不肯负责的话,你们两个会做 什么。」她对他们两个可是清楚得很。
「那是当然,你们孤男寡女共度一夜……」
「我说过,那是不得已的。为了救我一命,齐大哥才会拥着我睡,我们又没有怎样 !」她匆匆打断樊刚勇的话,反驳回去。「难不成你们要他别救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我 失温致死?这就是你们希望的?」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樊刚勇一向就讲不过她。
「那不就结了。说起来,齐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怎能恩将仇报……」她顿了 下,总觉得这样讲好像不对。
恩将仇报?这样时…好像很贬低她自己哦?她怎么把自己说成了仇?
「呢……总之你们不该硬逼着他来娶我啦!」放弃准确的形容,她作了总结。
「就说了没人逼他啊,是他自己说要负责的,我们只是乐见其成……咦?我是不是 说了一句成语?」樊刚勇忘了原来的话题,一脸沾沾自喜的问。
樊刚仁白眼一翻,真受不了这时候么弟还在想这个问题。
「二哥,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句成语?『乐见其成』是成语吧?」完全不知死活, 樊刚勇兴冲冲的追问。
劈头赏他一个爆栗,樊刚仁骂道:「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成不成语?」
樊刚勇捂着头,一脸委屈。「干嘛打我?你不觉得很难得吗?我讲了一句成语耶!
「重点!讲重点!现在不是夸赞你有没有讲成语的时候。」手痒,樊刚仁又赏他一 记爆栗。
「没有什么重点,总之我不嫁就是了。」在樊刚勇开口以前,樊刚卉抢先一步说明
「这个不嫁、那个也不嫁,不然你是想怎样?你该不会说你想出家,剃个光头当比 丘尼吧?」耐性磨尽,樊刚仁不爽的问。
「我哪有想怎样?」她比他还不爽。『还有,什么『这个』、『那个』的,从头到 尾不也就两个人而已,于嘛讲得好像我人尽可夫似的。」
「卉儿,『人尽可夫』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紧皱着一对浓眉,樊刚勇有意见。
自知失言,她胀红了脸,用完好的那只手丢出枕头。
「这个不是重点啦!」她咆哮,心中觉得有点恐怖。
想想,她才跟两个哥哥相处没几日,她好不容易上升的一些些水平又默默地被同化 了,不但变得爱乱讲话,现在竟然连「人尽可夫」这种词都冒出来了。
再加上先前那一句「恩将仇报」……哇!果真是近墨者黑,尤其这些天她被迫关在 房里静养,问得她火气极大,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跟哥哥们一样粗鲁不堪,她不要… …她不要变那样啦……越想越觉得害怕,她瞪向两个哥哥,怒道:「出去,你们出去啦 !」
「话都还没讲完,我们怎么出去?」若不是被分派到说服的工作,樊刚勇也不愿把 时间耗在这里。
「有什么好讲的,再讲还不就那些,还有,二哥你不要胡乱诬赖我。」
她硬把话题拉回来,炮口对准了才开始骂道:「什么「这个、那个』,讲得我好像 跟很多人订过亲事似的,明明就只有两个。还有啊,所谓的『这个』,是因为你们强逼 他,所以我不嫁;至于『那个』,我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要嫁,是你们自己点头应的婚事 ,要嫁的话,你们自己推代表去嫁。」
「不是告诉过你,『那个』已经退掉了。」樊刚勇要她别翻出旧帐。
「哼哼!退掉?如果是贪图我们樊家的钱,你觉得退得掉吗?」早听了哥哥们讲述 的真相,得知罗少东的真实为人后,她可不信青剑门会放过他们樊家这块到口的肥肉。
「也是,咱们家从爷爷那代开始淡出江湖事、专心经商,如今名下的布庄遍及全国 ,对于吃喝嫖赌样样来、擅于挥霍的罗少东来说,咱们樊家无异是一块超肥美的羊肉, 若罗家真看上的是我们家的钱,这事恐怕难了。」樊刚仁同意这说法,他早就觉得迟婚 的事恐怕难了。
「难怪,难怪大哥出马这么久都还没听见消息,该不会是青剑门刻意刁难,死咬着 这桩亲事不放吧?」樊刚勇后知后觉的想到。
「死咬?哼!我硬是不嫁,我看他们怎么死咬着我!」她冷哼。
「我是觉得你乾脆就嫁给那个文弱书生好了,只要你出嫁,造成既定事实,青剑门 那边想不死心都没办法。」樊刚勇提出建言。
「三弟这话倒是,卉儿你这回真该听听你三哥的话。」樊刚仁也劝。
「我不是说了不要再提这事了吗?」她气闷,可惜手边已没东西可丢。
「能不提吗?」樊刚仁真想拿根棒子打昏她送进洞房算了,简单又利落。
「就是说嘛!」樊刚勇撇撇唇,也不以为然。「你跟他,孤男寡女睡了一夜是事实 …」
「什么事实,枕的是一扇破门板,盖的是齐大哥的儒衫,那全是荒地求生、不得已 中的不得已,何必紧咬着这个不放,硬要人家娶我呢?」每次她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很 委屈。
她很喜欢、非常喜欢那个人啊!
但她不要、也不愿他为了负责而娶她,她不要!
「就说了我们没硬逼他,是你那个齐大哥自己自愿要负责的。」樊刚勇嘟嚷,要不 是她有伤在身,又要不是他真的打不过完好时的她,他真想赏她两记爆栗尝尝。
『那你们就要说服他别揽这个责任。」她不讲理的说。
「你到底怎么回事?」樊刚仁总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你对这桩亲事那么反对?」
「就是说啊,既然你都能跟人义结金兰,应该是有好感,至少是认同他那个人的, 那干嘛一提到成亲就那么反对啊?」樊刚勇也想不透。
她咬唇,没法儿解释关于那些女儿家的小心眼心态。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看那个酸儒……」
「什么酸儒!?仁哥你别这样说他!」她打断他,捍卫齐柏修的形象。
「好好好,不是酸儒,就你那个齐大哥,我看他人品不凡、知书达利又一派斯文, 只要有心进京赴考的话,他日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的。」樊刚仁中肯道。
「那是当然,我慧眼挑中的大哥,能差到哪里去?」她一脸与有荣焉。
「对,你眼光好、狗屎运也好,捡中这么一个男人来结拜,尤其难得这个男人既有 操守、又有担当,收了你这个义妹后,也该知道是麻烦,但没想到真出事时,他不仅救 你,最可贵的是还主动表示愿意负起责任……」
「喂喂,仁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悦的打断他,被形容成麻烦,换作谁都会 觉得不爽。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好男人难找,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 情郎。这会儿有个好男人表示愿意对你负责,你要是不把握这个机会,再继续拿乔下去 ,最后若逼跑了他,让他成了哪家美姑娘的佳婿,到时别怪哥哥们没劝过你。」樊刚仁 正色道。
「仁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注意到他的言下之意。
「还不就是刚刚?刚刚有位美姑娘来找你的齐大哥。」樊刚勇受不了兄长猛兜圈子 的方式,直截了当的给了她答案。
「美姑娘?什么美姑娘?」她直觉追问。
「谁知道啊?总之就是一个美得不得了的姑娘,我们怕你的齐大哥被抢走,所以特 地来跟你通风报信。」樊刚勇道出他们的主要来意。
「那干嘛不早说!」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她立刻向外跑去。
两兄弟对望一眼,当然是追了上去……「卉儿!」
第七章
那是樊刚卉见过最美的一个女孩子。
眉目如画,巧鼻终唇,雪一般的肌肤宛似凝脂,完美的程度,活像是从画中走出来 的仕女美人,抑或是瓷偶师傅最精巧绝伦的作品。
最难得的是,美人不只是人美而已,就连气质也是一等一的好,那样的温柔婉约那 样的清秀可人,真可以说是顾盼生姿,一举手、一投足,举止间尽是无限风情。
就连身为女子的樊刚卉都要为那副美貌傻眼,拜倒在那股绝对纯粹的女人味下。
坦白说,她很知道自己的德行,就算穷尽她一生去模仿,都不可能学来那种娇弱羞 怯、我见犹怜、让人自动兴起保护欲的女性特质,因此见了这如画般的美人,她很难不 兴起一种自惭形秽的心情来。
「卉儿?」正送客到回廊的齐柏修首先发现她的出现,他停下脚步,有些担心地看 着她。「怎么出来了?」
她乾笑,很难解释自己为何一听见他有女客造访后,就飞也似的直冲出来,因为其 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跑出来干嘛。
「我……我躺得好问,觉得天气很好,所以就出来走走。」她灵机一动,挑了个合 理的借口。
「是吗?」他不放心,柔声问道:「今天觉得如何?有好一点没?如果伤口还是疼 ,别太勉强。」
他的温言叮嘱极是受用,只见她甜甜一笑,道:「大哥多心了,伤口结了疑,只要 不扯动,它早不疼了。」
「就算结了疑,仍是得多加注意。」齐柏修知她好动,特别担心她会一不小心又弄 伤了自己。
「知道了,有你跟两个哥哥日夜盯着,我会小心啦!」她摸摸鼻子,一脸尴尬的笑
也不是说有多不舒服啦,只是他在美人面前这样叮嘱她,好像把她当无行为能力的 孩子似的,她不禁觉得尴尬。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展现那种成熟、优雅、一副大家闺秀的典雅气质,可不想被当 成小孩子般的管东管西。
「齐大哥,这位是?」接着空档,正要离去的美人突地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