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拒绝的理由。」他道。
云渺渺哑口无言。
没拒绝的理由,就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他跟那位姑娘结拜了?
要早知道,她就先下手为强,先央着他来结拜,有了义兄妹的身份,她出人忘忧谷 、甚至陪他住在忘忧谷中都是合理的事情,又何必一个人忍受这种两地分离的单相思呢
「其实……」彷佛嫌对她的刺激不够,在她怔然时,难得主动开口的齐柏修说道。 「现在已经不只是义兄妹的关系了。」
「齐大哥何出此言?」维持着天下第一美人该有的温婉笑容,她问,心中却早已是 五味杂陈,有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我已经决定要娶卉儿为妻了。」他说,脸上带着不自觉的微笑。
「妻?」云渺渺无意识地重复这个字眼,一时无法将句子的意思跟他的人联结起来
「是啊,娶她为妻,现在就差让她点头答应了。」想到她的顽固,齐柏修忍不住想 叹息。
「……」江湖第一美人云渺渺说不出话来。
要她说些什么?
一直以来,她总认定着,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动心的,也绝不可能有成亲的那 一日。
所以她自始至终只敢远远的、默默的单恋着他,但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他竟然说要娶妻,娶那个跟他义结金兰、成为他异姓兄妹的女人为妻!
就因为对方主动吗?
她的默默等待、暗暗倾心……是不是错了?
第八章
奇怪,怎么这么久?
一个人气闷躲在房中,樊刚齐越等越是心焦。
不就是送个人嘛?送到门口,对方坐上马车走人,事情也就完成了,怎么大哥到现 在都还没有来看她呢?
她心烦意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天下第一医馆,是天下第医馆追云庄的掌上 明珠耶,这样的人,若娶了她,可以说一生吃喝不尽,大哥他……不,不会的!大哥不 是势利贪财之人,虽然追云庄的天下第医馆名满天下,但她相信,大哥他绝不是那种为 了功名利禄就出卖自己未来的人,又不是在上演棒打薄情郎,大哥已承诺要娶她了,怎 可能再见异思迁?
但……江湖第一美人耶,云渺渺是那么样的美,又是那么样的温柔婉约,就算她再 怎么样勉强自己,也绝达不到云渺渺那种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情的境界,更何况容貌 乃是父母生成,这一点想怎么补救都没办法。
并非妄自菲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容貌跟一般人比应该不差,还算是清秀顺眼 ,即使眉宇间英气太过,让她显得男孩子气,但怎么说,那总也是她个人的特色,应该 算是一种优势吧!
只不过这些优势眼云渺渺那种我见犹怜的大美人一比,顿时屈居成劣势,将心比心 ,若她身为男子,她也会喜欢那种娇滴滴、水柔柔、能好好护在怀中呵护宠爱的女人… …想到这儿,樊刚开一张脸苦得比苦瓜还普。
要命!她自己都有这样的想法了,更何况大哥呢?
面对那么一个绝世美人,大哥他……他会不会对江湖第一美人一见倾心?
念头方起,樊刚卉顿时心慌了起来,但她马上又安慰自己。
不!应该不会的,若要一见倾心,大哥之前就见过云渺渺,要倾早就倾了,不至于 会等到现在才来一见倾心。
但是说不定大哥后知后觉,以前没倾心,现在才发现云渺渺的美貌出众,然后再见 时才锺情……那又怎样?大哥已经说好要娶她了……自问自答到这里,樊刚卉只觉泄气
是啦,大哥说好要娶她,但那是为了责任,可不是为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想 想真是教她泄气。
责任、责任,难道她就得成为一个「责任」,大哥才会想要娶她吗?
讨厌讨厌!真是气死人了,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麻烦?
想着他、惦着他、担心他着迷上其他女人,为此,她得自动放弃上追云庄作客的机 会,将可能进一步接近心中偶像的大好机会往外推……实际上她这会儿根本没空想能不 能进一步接近折剑公子,因为她满心满脑都是他,一心只担心他喜欢上其他的女人。
她如此着急与在意,可结果呢?
她一个人在这里穷紧张,想东又想西的,可大哥他不但毫无知觉,还一径的在外边 跟美人话别……这到底还要别多久啊?
不!不行!她不能待在这里、任由大哥跟云渺渺单独相处。
谁知道云渺渺会不会改变主意,不再喜欢折剑公子,改喜欢她大哥?
毕竟大哥他风度翩翩,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儒雅博学的样子也是好看得紧 ,她要不看紧一点,被云渺渺发现了大哥的好处而跟她抢,那她可真是惨了。
事不宜迟,还是快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说做就做,只见她火烧屁股般的往房外急急冲去,却没想到在开门时硬生生地撞上 一堵内墙……「噢!」
她痛呼一声,因为震到伤处。
「没事吧?」齐柏修扶住她。
「大哥。」
她痛得呲牙咧嘴,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忍下那阵痛楚后,她才能开口。「你送云 姑娘走啦?」
「是啊!」他点头,回答她的问题后反问:「这么急,想上哪儿去?」
「没、没有啊!」她连忙否认。
「伤口没事吧?」他担忧。
「没事,没事啦!」真正有事的才不是这个。「大哥送云姑娘怎么一去这么久?跟 云姑娘这么有话聊?」
「没什么,只是问了些事情,所以耽搁了一下,倒是你,我过来的路上听你两位哥 哥说你在生闷气,一个人躲在房里谁也不理,怎么了吗?」他柔声问。
看!他就是这么的温柔,总时时刻刻关心着她,这要她怎么能够不喜欢他呢?
「卉儿?」见她发愣,他纳闷。『你还好吧?」
「好,我当然好。」她回神,却笑得有些勉强。
「那成亲的事,你可想好了?」他看着她,希望她别再那么顽固下去。
「这事就别提了啦!」她嘟嚷,气闷地背过他、慢步踱向房里的圆桌椅,一屁股就 坐下。
「为什么别提?大哥损了你的名节,本来就该负责。」齐柏修尾随她进人屋里落坐
「问题是,我没想过要大哥负责的嘛!」她沮丧。「虽然我们确实和衣同眠了一夜 ,但那是大哥为了要救我啊,而且我们除了睡在一块,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要我们不对 外张扬,根本就没人知道,大哥何必硬要负这个责任?」
齐柏修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只问她一句──「卉儿,嫁给大哥,真让你这么痛苦 ?」
「当然不是!」她立即否认。
「嗯?」
她如此强烈拒绝,他可感觉不出她的「不是」。
「是真的啦!如果可以,我当然很乐意嫁给大哥……」
他眉毛一挑,因为她的话。
她瞬间红了脸,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大胆,脱口说出心声。
「既然你很乐意,还有什么问题呢?」齐柏修不懂。
「当然有问题啊!」
她嘟嚷,对他的毫无知觉感到气闷。
「卉儿,如果有问题,你就该说出来,大哥才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
齐柏修柔声道,他不愿她把痛苦憋在心里,一个人难受。
在他这种柔情似水的关注下,她想矜持都矜持不起来,只能默默的折服,然后为他 掏心掏肺。
「问题……问题就是我不想当『责任』嘛!」她嘀咕。
「责任?」他明显一怔。
「大哥是出于责任心娶我,又不是真心要娶。」她把玩着桌布的流苏,说得不情不 愿。
「有何不同?」齐柏修感受不出当中的不同,虽说是负责任,但也是出于真心的想 要负责,他不懂这有什么不同。
「这当然不同,如果是『责任』,表示今日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成。这意思就是,我 只是运气好,在破庙中受伤生病的人是我,所以大哥对我负责;那要换过来说,若今日 在破庙中的人不是我,大哥仍旧会对其他姑娘负责,大哥只是为了负责任而娶,我才不 要那样。」她明白地说出她的不情愿。
「……」齐柏修沉默,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啐!你还弄不懂啊?」在门外偷听的樊刚勇忍不住跳了出来,随后走出的是樊家 老二樊刚仁。
「勇哥,仁哥,你们怎么可以偷听?太下流了啦!」樊刚卉气得哇哇大叫。
「下流?如果我们这时不出来帮忙,日后你才会嫌我们不讲义气、不顾手足之情。
樊刚勇说得比她更加理直气壮。
「帮忙?帮什么忙啊,你们出去啦!」她气得要跳脚。
「不行,有些话,你们女人就是不懂,这时就必须来一场男人的对话。」樊刚勇豪 迈地说。
「没错,男人对男人,头脑清楚有条理,事情很快就能解决。」总算知道她的心结 在哪里了,樊刚仁已有十成十的把握解决这个卡住的婚事。
「解决?」樊刚卉一脸怀疑。
「男人对男人的谈话?」
从来没听过男人对男人的谈话,樊刚卉洗耳恭听。
于是乎男人对男人的谈话开始……「你老实说,你想不想娶我们家卉儿?」樊家老 二劈头就这么一句。
「对!一句话,你想不想娶?」樊家老三一脸凶狠,完全是土匪逼亲的嘴脸。
樊刚卉险些昏倒。
这么烂的询问技巧就叫男人对男人的谈话?
「我?问我吗?」
齐柏修哑然失笑。「娶自然是要娶,可现在问题不在我,是卉儿,卉儿她不肯嫁。
「问题当然是在你。」
摇摇头,樊刚仁觉得他很笨。
「就是啊,如果你能表明你的态度,她早八百年就点头嫁你了。」樊刚勇撇撇嘴, 受不了他的迟钝。
「我的……态度?」齐柏修扬眉。
「就是你的态度!」
樊刚仁肯定。井接着问道:「我问你,如果那天在破庙中受伤重病的人不是我们弃 儿,你会怎么做?」
见齐柏修沉思,安静旁听的樊刚卉屏息。
这问题,一直就是她最想问、却又不敢问的,这会儿意外的让她二哥问了出来,看 到齐柏修设立刻回答,反倒一脸深思的样子,她真是紧张死了。
「喂!书呆,用不着想这么久吧?这么简单的问题,又不是叫你考状元,你也想太 久一点了吧?」樊刚勇是当中最没耐性的人。
「三哥,齐大哥有名有姓,你一定要叫他书呆吗?」气不过,樊刚卉骂人。「你要 再对他出言不逊,以后每见你一回,我就揍你一回。」
「看到没,卉儿这么护着你,她怎么可能不想嫁你。」樊刚仁把握机会,当场来个 机会教育。
『二哥,你说到哪里去了?」她低喊,窘得不得了。
「说到哪儿去?当然是说到你心坎儿里去……喂喂,你是想好没啊?」樊刚仁拆她 的台,但也没忘了催答案。
以为逃过一劫的齐柏修苦笑。「两位问的假设性问题,一定要答吗?」
「废话,不然我问你干嘛?」樊刚仁没好气。
「可是……我救的是卉儿,这就是事实,又何需问假设性的问题?」
齐柏修不懂。
闻言,樊家两兄弟真的要昏了。
「你真的很钝耶!」樊刚勇大叫,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比他还要不开窍的。
「就是你这种态度,难怪卉儿不敢点头答应要嫁。」樊刚仁也觉得受不了。「你对 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基本的感情成分在啊?」
「感情?」像是第一次听见这名词,齐柏修征了下。
「没错,就是感情,也就是爱……」像是怕他听不懂似的,樊刚仁不但将「爱」字 拉长了音,语气还分外加重几分。
「爱?」这下不只怔住,齐柏修看他的表情彷佛他头上多了两根角似的。
「对啦,爱!就是爱啦!」樊刚勇翻白眼,受不了他的没慧根。
既然说开了,樊刚仁索性用最白话解释。「现在齐儿会闹别扭,就是因为你表达的 不够明显,你要让她感受到『爱』、浓烈的『爱』……最好是那种浓烈到让旁边的人都 受不了的『爱』,一种没有对方就会活不下去的『爱』……每一句话尾的「爱」都拉长 了音,一段话下来,樊刚仁说得极为辛苦,而齐柏修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卉儿她迟迟没点头,每次一提到成亲的事就唱反调,原因就出在你没让她感受到 你的爱意……等等!」见他还是一副没开窍的样于,樊刚勇突然想到。「你到底有没有 亲口跟她说过你爱她?」
没料到男人对男人的谈话竟白话到这地步,女孩儿家的心事被大刺刺的全说了出来 ,樊刚卉再也听不下去。
「仁哥,勇哥,你们在说什么啊?」她窘得直跺脚。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还不够明显吗?」樊刚仁一脸怀疑她智慧的表情。
「我说你啊,书都读到哪儿去啦?」说到感情事,樊刚勇突地变成大师似的,摇头 晃脑的指点了起来。「女孩儿家嘛,就是要哄!你多讲两句甜言蜜语,三不五时吟首情 诗给她听,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会变得没问题,了解吗?」
了解?
当然不!
看着樊家两兄弟,齐柏修只能回以无辜的笑容。
他不懂,不懂他们说的什么甜言蜜语、什么爱与不爱的,那些事情对他来说,是极 陌生的事物。
「我说齐公子啊……」见他那一脸呆滞兼茫然的样子,樊刚仁觉得太阳穴隐隐抽痛 了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们说的话?」
「我尽力了,但……我真的不懂。」
齐柏修一向就是这么诚实。
「不懂?我们讲那么多,你还不懂?是哪里不懂了?」樊刚勇气得想跳脚。
「……」一脸抱歉的微笑,齐柏修沉默以对。
「你这表情,该不会是说全部没听懂吧?」因为自己常这样傻笑装死,樊刚勇忍不 住猜测。
「真是要命。」见他默认,樊刚仁有种抓狂的感觉。「全都没听懂?你是在开玩笑 吧?」
「看他那一副没开窍的样子,我看他是真不懂,搞不好我们讲半天,他连卉儿的心 结在哪里他都搞不清。」樊刚勇仰天长叹,随口说出最坏的情况。
「勇弟,我想他没呆到那个地步吧?」因为对他还抱持着那么一点信心,樊刚仁觉 得不太可能。
「仁哥,勇哥,你们别再说了。」樊刚卉突地开口。
身为被谈论的当事人,这已经不是困窘的问题了,齐柏修的态度让她……沮丧,非 常非常的沮丧。
「为什么不说?」樊刚仁可不打算就此罢手。「既然都知道你的心结在哪里了,当 然就得趁早说清楚、讲明白。」
「没错,二哥说的对,既然都知道你有心结,当然就得趁早打开才合,要不然拖久 了,害得你积郁成疾怎么办?」樊刚勇说得一脸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