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快要昏迷前的一切不是幻觉,那两个大少爷毫不担心自己会弄死人,因为他们有的是钱可以把一切麻烦摆平,摆脱得干干净净。
明白自己就算在这里气得死去活来,卑鄙的肇事者也不可能因此感到罪恶,陈瑞调整了一下心情后,改口道:“爸呢?”
住院的这两天,就算再忙,陈父也会在下班后拿着新鲜的水果过来探望宝贝的独子。
此时窗外都已经星光点点了,让陈瑞不免起疑。
“他有些事情,暂时忙不过来。”稍作停顿后,陈母勉强的牵动唇角。“我等等给你去办出院手续,医生说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检查报告也没有大碍,只不过额头的伤口会留疤就是了。”
陈瑞不以为意的扬了下眉,倒是母亲避开话题的不自然让他起了疑窦。
见母亲脸色异常,陈瑞隐约感到不安,然而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看看儿子脸上复杂的表情,到底是母子,猜得出彼此的想法,陈母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瑞瑞,其实这个月来,你爸爸他的公司……”
***
初冬难得回暖的气流充斥在教室内,上午的第一堂课是经济学,陈瑞选了靠墙壁的位子。
这是他最喜欢的座位,不容易被打扰,抄笔记时也不会有刺眼碍事的阳光,是个方便用功的好座位。
然而今天异于往常的,讲台上的教授在讲什么全是左耳进右耳出,陈瑞失神了整整半堂课。
瑞瑞,你爸爸的公司被人陷害,现在吃上官司,对方是谷平集团。你爸被指控窃取商业数据以及无法履行契约内容,弄个不好的话还要坐牢!我们斗不过他们的,除非有办法找到对方不可告人的证据来压制他们,要求撤回告诉。
陈母哭泣的声音犹在耳边,让陈瑞完全无法把原文书的翻译读进脑子里。
要怎么救爸爸?
首先要请一个很好的律师,但那是很花钱的。
如果像妈妈说的,要抓对方的把柄也要请侦探或者征信社,那是要花钱的。
可是偏偏在这急需用钱的时候,以前总是巴结着他爸爸的亲戚们却个个不见踪影。
人类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此时的陈瑞就像一头安静而忧愁的羚羊,即使脸上挂着重重的忧郁,那张发亮的俊容仍让班上不少同学常常会用欣赏的眼光看他。一些比较热情的人,也常常会想多亲近他。
“陈瑞,我看你今天不对劲啊!”
观察了半堂课,看着有时候摇头,有时候叹气,有时候又拧着那勾引人的双眉的陈瑞,一旁的死党飞机忍不住低声的打扰对方的沉思。
“飞机?”
陈瑞错愕的转头,才发觉这个迟到大王不知道何时进了教室。
趁着陈瑞转头的同时,飞机忍不住开始打量眼前漂亮的尤物。
刚认识时,他一眼就看出陈瑞是圈内的人,可是陈瑞虽然偏瘦却结实的身材让他以为这个拥有一张俏脸的人是当1号的,还曾经毛遂自荐不少次,希望能让陈瑞看上一眼。
可惜相处久了,他才发现陈瑞这个人是那种自己最忌讳的人;虽然好看,却不爱玩,充其量只能做做知心朋友的类型。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直到现在都完全嗅不出陈瑞身上的狩猎气息,顿时胃口尽失。
只要缺乏这最重要的要素,这样的人便不可能有拥抱另一个男人的条件。
不过就算不想碰,偶尔还是可以拿来养养眼。
视线从那微敞的衣领中看见形状极佳的琐骨,光从裸露不多的肌肤,便可以预料包裹在衣服底下的肌肉会是何等有弹性,虽然不算相当魁梧的体型,却可以尝到驾驭的快感,不过也容易在无法控制下被反制。
“瞧你出神的……咦?你额头怎么了?”因为角度问题,飞机刚才没有注意到这张刚毅又性感的脸上有一块突兀的透气胶布,等到视线从对方的好身材移开后,才发现这个死党不知道为何挂彩。
陈瑞的身体随着对方所注视的位置一僵。
太大的压力和烦恼让他一时间有种鼻酸的冲动,他想倾诉,却怕眼泪会控制不住的飙出来丢人现眼。
深呼吸了几口气后,他才慢慢压低声音,向这位死党说起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随着陈瑞脸上越来越阴沉的程度,飞机的双眼也因为不敢相信而越睁越大。
“原来你前两天请假就是因为出车祸啊!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被多少女孩子逼问你的行踪吗?”
飞机拍桌大声嚷嚷,完全忘了现在正在上课,惹得教授重重咳了两声以示警告,飞机才赶紧压低了声音。
“陈瑞,你说那个谷俊……该不会就是我们学校那个……黑社会老大的儿子吧?”
陈瑞蹙眉,细声道:“他有提到T大,他是这里的学生。”至于对方有什么底细,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恶,一提到那个家伙的名字,就会想到那无赖的自大笑容。
黑暗中的微笑、被对方拉扯到发疼的头皮……
这样的恶梦不知道已经纠缠了他几次,谷俊原本可以让多少女人尖叫的邪魅笑容却在梦中成了狰狞的獠牙,啃蚀着他仅存不多的理智。
被恶梦惊醒后的深夜,思考了许久许久,陈瑞总算下足了决心。
如果想要切断不断渗透的毒液,就要向那颗毒瘤正面迎战!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便是谷俊。
车祸以及爸爸的公司遭人陷害,全部都是那男人的错,谷俊已经让他中了一种名为“恨意”的毒素。
爱一个人时,会时时刻刻想着对方,陈瑞不曾体会过那种感觉,然而他却深刻的体会到恨一个人也是如此。
也许他该恨的不是谷俊,而是谷平集团这个整体,然而一场车祸却让他对谷俊产生了莫名的执着。
不知不觉,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个狂傲自大的男人。
“那就对了,真的是他!我的天哪,你不会想找他报复吧?”慎选措辞,吞了一口唾液,飞机怯声道:“那家伙是篮球队的,你有看过他那发达的肌肉吗?你不可能打得过他的,也别想要去找人招惹他,别忘了他家是混黑道的……”
“我没有说要和他硬碰硬。”冷冷的截断飞机好心的提醒,陈瑞小声却清晰的道:“不只是为了车祸,我还有非靠近他不可的理由。”
为了爸爸的清白以及公司……也许他应该赌赌看!
如果可以接近对方,并且找到把柄的话,那么就可以用那个把柄去威胁对方,要求撤回对他爸爸的告诉!
看着陈瑞眼中的坚毅决心,飞机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是不知道你和那个恐怖的男人发生什么事情啦,可是谷俊那家伙不是好惹的。别忘了,他可是被称为猎豹的男人啊,到时候要是你被他吃了可不要……”勉强扯起笑脸,然而一接收到陈瑞眼中冰冷的警告后,他慌忙改口:“哎呀,总之你小心点!”
然而,没有显露一点胆怯,陈瑞只是抚上额头那道吃了几针的伤口。
想了一下,飞机忍不住揶揄的弯起唇角,“你不会是被人家一撞,煞到对方了吧?”
陈瑞没有正面给飞机响应,却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顿时夺走了不少在旁边观察他的人的呼吸。
那男人给他的伤痕,他会留着以铭记在心。
“飞机!”须臾,他冷冷的询问:“你很了解那个家伙?”
“呃?”
飞机忍不住失笑,要说了解也没有了解到哪里,只不过对条件好的男人总是忍不住会调查一番,自然也知道了几个小道消息。
“你问这个想干嘛?”
“我只是要你告诉我……”
陈瑞弯起唇角,慢慢策划着接近谷俊的计划。
只要能够接近对方,成为他身边的卧底,迟早有一天一定可以让他爸爸洗刷冤屈的!
***
午夜十二点整——
当酒吧的正门拉下后,才是正要开始狂欢的序幕而已。
不少人群三三两两的从后门进入熟人称作“夜路”的Gay Bar,透过酒杯澄澈的液体,谷俊犀利的黑眸紧紧咬住每一个刚踏进门的人。
绯色的夜晚,游戏才刚刚开始。
“唉,怎么都没有看上眼的男孩呢?”举起酒保刚送上的马丁尼,谷俊搭着许景洋的肩膀唉声叹气了起来。“可恶啊,怎么你开始守身后,一些出色的猎物纷纷都不见踪影了呢?”
“那当然是因为少了我的关系。”
不动声色的举起酒杯,许景洋品尝着烈酒的余味。
“把你的爪子从我身上拿开,你这只滥交的猎豹。”
“唷,有了冰欢以后,你还真的是翻脸不认人啊!也不想想当初谁幼稚得需要我来点化,才知道自己爱人家爱得死心塌地?”
懒洋洋的收回手,谷俊在心中开始倒数一百,打定主意如果再没有一个象样的家伙从店门口走进来的话,他今晚就提早闪人,让这对小情侣好好恩爱一番。
唉,做人太好大概就是像他这种样子。
“喂,还有啊……冰欢亲亲,我说你都要考大学了,还敢在这种时候跟许景洋这个大废柴来这种地方,难道不怕落榜吗?”眯细了黑眸,谷俊扯着性感的唇,打量耳廓微微泛红的青年。
宋冰欢的确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虽然脸蛋不算顶尖的,可是那种气质却让人百看不厌,也难怪会让以前只涉猎女人圈的许景洋对他死心塌地。
如果不是有着不和兄弟共享床伴的规矩,他可不会放过这上等的猎物。
再说,许景洋怎么舍得自己碰宋冰欢一下!
“我、我没关系的,难得来一次。”
平常个性还算强硬,可是面对谷俊这个一脸色欲的男人,宋冰欢却难以压下那种窘迫,讲话也跟着吞吞吐吐起来。
“别跟他说话,冰欢,嘴巴会烂掉。”不悦的醋劲大发,许景洋在桌下抓住宋冰欢的手掌捏在手心。
“小气,借我聊个天会怎样?”谷俊忍不住抱怨起许景洋这见色忘友的混蛋。
哎呀,已经数到八十了,进入店里的除了萝卜就是西红柿,怎么还没有一个象样的家伙走进店里呢?
“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只是想聊个天。”握紧了怀中人儿的手,许景洋一哼,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堂堂谷俊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让你猜中我的心事呢?”
许景洋忍不住大力嘲笑回去,“可惜你这大人物脸上随时都挂着色字号招牌。”
听着两人斗嘴,一旁的宋冰欢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毅的脸蛋在昏暗的灯光下,居然柔和了起来。
“你们两个人感情可真好呢!”
许景洋一时间看傻了眼,双眸中冒出些许柔和的火花,不顾众目睽睽下,忍不住将脸轻轻靠了过去。
“冰欢……”
老天!
见此,一旁的谷俊忍不住大翻白眼。
恋爱中的人怎么都是这副德行?幸亏自己从没有对一个人如此专一过,要是自己成了这副德行,还有脸见人吗?
看着这煽情却又不得不承认相当美的景象,谷俊忍不住收起了一贯的无赖笑脸重重一哼。
“恶心、肉麻,明明今天说好了要陪我找猎物玩玩的,怎么反而变成你们两人世界了?”
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心中正好数到九十八下,谷俊忍不住暗咒一声。
“既然找不到好货色,今晚就留给你们两人独处啦!”
九九……
心中数去最后残余的两秒,接着,他很自然的转了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落入了他的视线中。
似一头迷失的羚羊,有些怯怯的落单在夜路后门。
一百!
“Surprise!”谷俊扯开了一个狂妄的笑容,朝目标物迈步过去。
第二章
仿佛造物主的恶作剧!
青年的侧脸线条很完美,尤其他此时不知因何而皱着眉头的模样惹人遐想无限,一下子就勾起了谷俊向来异于常人的旺盛性欲。
看起来斯文的脸蛋,却拥有挺拔的体格,和过去所遇过的少年大大不同,眼前这名青年融合了力与美,整体的刚与柔无比契合。
该怎么形容青年的气质呢?
只能说,若用植物来比喻青年的话,比起刚才那些萝卜和蕃茄,他就像一朵高不可攀的异色曼陀罗。
禁忌中带着罪恶的引诱,又似一头无辜而不懂世事的小羚羊,等着嚣狂的野兽上去撕裂、猎食。
舔了舔下唇,谷俊从容的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可口的羚羊靠近。
站在原处打量着从未来过的Gay Bar,陈瑞轻轻拧着眉头。
这家Gay Bar比想象中还要大呢!
音乐虽然不是那种自己想象中会震耳欲聋又俗不可耐的电子音乐,然而在这种密闭的空间中,就算是播这种爵士慢歌,讲话也必须很大声才行。
从飞机口中得知,这几个月,谷俊和他的朋友总是在这里游荡。
这样该从何找起?
没有自觉自己的存在已经引来不少人的觊觎和打量,陈瑞只是冷淡的转动着眼珠,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是在观察谷俊今晚是否有出现。
两道不同的涵义的视线,在下一刻交织在半空中,擦撞出些许的火花。
谷俊正看着他,而他也正好对上了谷俊的视线。
目测起来,谷俊有一米九的身高,以及即使没有打赤膊也隐约可以窥探一二的发达胸肌。虽然谷俊穿著一件朴素的黑色高领套头毛衣,却无法遮掩他那鹤立鸡群的显眼身材。
刚毅的容貌给人一种粗犷却精致的美感,那微微上挑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性感唇瓣、狂傲的神情,以及毫不掩饰内心想法的自大双眸显露出我行我素的特质,将谷俊眉宇间的不凡和率性完完整整的衬托了出来。
打量对方两秒,陈瑞却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最后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后,从容的从谷俊身边绕过。
“一杯白兰地。”没有再看对方一眼,选了个两侧无人的座位后,陈瑞点了一杯还能接受的高酒精浓度的酒类。
过去他很少喝酒的,因为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喝这种百害而无一益的东西来破坏自己的味觉系统和脑神经。
这、这家伙……
谷俊在原地一愣,没有想到对方忽视自己忽视得这么彻底。
耳边隐约可以听到许景洋的窃笑声,他不满的一扬浓眉,往前迈开脚步。
要是在这里打退堂鼓,被人传出去的话,那他谷大少还有脸见人吗?
扯开一个招牌的露齿微笑,他缓缓靠近吧台边,却没有选择陈瑞身边的位子,反而刻意保留了一个间隔。
聪明的猎豹,总是懂得和猎物保持一点适当的距离。
保持不到一分钟的沉默,一些按捺不住的苍蝇已经飞了过来。
“嘿,甜心,你一个人吗?”一个看起来小头锐面,穿著“耸”到极点的人来到吧台,毫不客气的往陈瑞身边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