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搭腔,沉默地听着她发表她的见解,因为想知道她对这些事的看法。
也不用他接话或催促,她不断地说道:「而不光是那样而且手术后本来都没问题的,但谁又能知道,你妈妈会引起并发症,甚至会因为抢救不及而去世,这些事则说是你,换了任何人都没办法控制,真的只能说是上天的作弄,因为谁也不保意这样的事发生,若硬要把罪归到你的头上,那真的是太过分,也太不讲理了。」
说完之后,她气呼呼的,为他受到的待遇而愤怒。
他看着她的反应,但仍是没有说话,即使心中有几分感动,可因为习惯,俊雅的脸上也没有其他的表情,看不出他正在想什么。
「阿卓,你听我说。」她上前一步,蹲跪于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你千万千万别因为那些过去的陈年旧事而有了偏差的想法。就好比你舅舅亏空公款的事,他虽然背叛了你的信任,但有问题的人是他,是他没读书,不知道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更不知道礼义廉耻是怎么写的,所以他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可你不能因为这些做错事的人而全盘否定了人本来就该有的感情!」
说完,方茜羿定定地看着他,圆滚滚的大眼睛中充满了鼓舞的光彩,就想加强她活中的公信力。说真的,她几乎想为自己说出的这一番话而鼓掌叫好了,她真是天才,这番话说得真是好啊,不是吗?
卓然知道她在等他的话,即使是一句话,或是一点什么反应都好,而他确实开始做出了回应。
他笑了,原本没有表情的儒雅俊颜慢慢、慢慢地绽出一点点笑意,然后笑容一点一点地扩大,紧接着加入了声音,从他胸腔处开始发出,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他大笑了起来。
「阿卓……」她傻住,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真的以为……真的以为我会是那种爱往事,或是一点小挫折所击倒的人吗?」
他说着,差点笑到喘不过气,觉得她真的是天真得好可爱。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你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有多少的错误存在吗?」他抹去眼角的眼泪,那是笑出来的。见她不语,他迳自说了下去。「首先,我知道我的父亲是爱我的,即使我的母亲因为我、因为那一场肝脏移植手术而死,他还是爱我,直到他死去的时候仍是如此,这些,我都知道。」
她眨着她的大眼睛,错愕于他现在所说的话。
「不仅如此,我更明白他为什么要送走我,把我送得远远的,送到国外的寄宿学校就读,那是因为他爱我,但是他却没有办法面对我的关系。」因为认定了她,所以他一点顾忌也没地跟她分享这些他从不向人倾诉的事。
「为什么?」她不明白。
「就因为我的睑。」他好心地为她解答。「我长得像母亲,尤其是在我小的时候。
他的话让她开始想像他儿时的模样。确实,以他现今斯文儒雅的俊逸模样,是可以想见他儿时的秀气。
「就因为你长得像你妈妈,所以你爸爸要送走你?」她努力消化这样的讯息。
「其实这一个部分倒也还好。『她轻笑着,冷冷的表情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即使因为对我母亲的爱,导致我的父亲一度无法接受她为了我而死去的事,但我是他的儿子,就算长得极像我的母亲,让他』睹物思人『,无法摆脱失去爱妻的悲痛,也几乎有一阵子没办法面对我,但就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最终还是接受了事实。「「可是你刚刚说他无法面对你,所以送走你。」她快被搞糊涂了。
「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因为见了我,或多或少总是提醒着他,让他一再想起失去爱妻的事,但真正的原因不光只是这样,问题是我外公那边。」他又自爆出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你外公?」她一怔,这是她没听到过的部分,不过岂止是这部分,就连刚刚他所说的,也都跟她从母亲那边听来的不一样。
「我外公他向来就疼爱我的母亲,他不像我的父亲,他很不谅解为了我而让他女儿死去的这件事,而我的父亲为了保护我,避免我在碰面的场合时,受到他们的奚落或是伤害,导致我幼小的心灵变得扭曲、行为偏差,所以他决定把我送走。」他公布真正的原因。
「就这样?」她问,也不算问,事实上她是随口说的,其实正在努力消化所听来的事。
就像用她作对一样,他又接着说道:「不止这样,你还误会了一件事。」
「还有?」她一愣,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接收更多的讯息。
「除了我父亲的意愿外……」他一顿,停了一下后,又说出一个惊人内幕。「当年我是自愿被送走的。」
自……自愿,?
「你是自愿你?」不会吧?这跟她听到的版本真的是差太多了。
「那时候年少无知,对于母亲的死感到自责,为了不让父亲更痛苦,所以我自愿要走。」他不以为意地说着,像是没看见她傻呼呼的呆样。
「那你舅舅亏空公款的那件事呢。」既然都要问了,那就一次把问题都问完算了。
「自从我被送出国读书后,我从没有正面跟他碰面,甚至是交谈过,而在这么多年后,你以为我对这个人会有什么感情存在?」他看着她,如她所愿进一步的说了。
她无言,想起了上回他曾说过的话。
他同样也想到了这件事,而且因为对像是她,所以不厌其烦地再重申一次「就像我上次说的,『舅舅』这两个字之于我,只不过是一个名词,并不代表任何意义,就像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般,只不过这个陌生人刚好被我爸信赖而重要、是公司的一名员工。如今他做出亏空公款的事,但那也只是一件员工亏空公款事件,他所背叛的是公司、是我爸爸对他的信赖,我身为一个公司的管理者,最多出现的也仅止于管理者该有的情绪,还是说书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样的感觉?」
「真的就只有这样?」她无法想像,她跟她的舅舅会老死不相往来的情景。
海外人有每个人不同的际通,或者你情况不是这样,有了疼你、宠你的舅舅,但我并不是你,我的人生也不是你的,你不能以你的立场来衡量我的,事实上是,我的舅舅跟我有十八年以上没见过面,别说关心,因为我外公的关系,他可能同样是很着我的,对着一个十几年没见,而且还可能很着我的人,这样,你能期望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是亲近的吗,「他好心地为她分析。
她沉默,嘟着嘴想着他的话,而结果是她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那好吧,就算是我误会了那些,但如果你真的都想得那么透彻,对所有的事都能够理解,那为什么还要拒情拒爱?这不是很不合理吗?」她想不通。
「娃娃,我刚刚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叹息。
「哪有?你刚刚哪有说什么?你只有解释你被送出国的事,还有你外公那边的事而已。」她抗议,因为他露出一副她没仔细听的怀疑表情。
天知道,因为是他的事,又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她听得有多仔细啊!
「看着我父亲因为对我母亲的爱,一生愁促痛苦,直到他死去;再看着我外公因为对我母亲的爱,甚至迁怒一个司以说是无辜的孩子,你觉得有他们做例子,我会笨得再去沾情惹爱吗?」卓然冷笑。
他没说出口的是,尤其加上他看着好友杰洛斯为爱受尽痛苦的折磨,律堂为了对乔若的爱而从一个聪明人变成傻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沾情惹爱的念头不更加坚定才怪。
覆盖在他手上的小手加重了国道,不知是因为难过于他的遭遇,还是激动于认同他的说法,但是答案很快地就出来了--「我听你在放屁!」她骂,一点也不顾忌什鬼克形象了。
卓然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因为这一声再粗鲁也不过的斥喝。
「你以为你想得透彻,什么都比别人明白吗?借口!都是些藉口!那些其实都只是你安慰自己的袭口而已。」她老实不客气地做下评论。
「哦?怎么说?」他扬眉,像是觉得有趣。「不知关于这点,你有什么高见呢?」
他是真的觉得有趣,其实他一开始说这些只是想让她对他有多一些的了解,真正想说的事还没说,但现在她气愤的样子让他决定先听听她怎么说,至于他原先想说的那些话,反正都抱到现在了,再等一下也无妨。
「高见还不至于,我想说的只是很浅显的事,你你刚刚说的那一些,其实你只是用种种借口来说服你自己,然后冠冕堂皇地说是因为看得透彻,所以决定这一生既不要情也不要受,但事实上才不是这样。」说得太急,她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用力地吸了口气后,她又继续说道:「虽然你嘴巴上讲得很好听,一到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其实你的心里还是当年的那个d小男孩,徐其实渴望父亲的爱狲公的爱、亲人的爱,但是他们没有给你,所以你自己把这一切合理化了,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的感情,也排斥所有的感情。」
「原来是这样,真是有趣的见解阿!『津然附和,但看得出其实是很不以为爆--两人的话题限他原先所预定的其实已经有所偏差了,而且是编得很远,但没人注意到,不止是本来就不知他计划的她,也包括了卓然他自己。
「是真的,阿卓,你不要这样。」她紧握住他的手,好加强她的说服力。「你不要用拒请拒爱来抑止你对爱的渴求,渴望有人来爱并不是什么坏事,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因为每个人都需要爱。」
「我懒得跟你说这些;你简直就是错得离了谱。」卓然冷笑,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有没有离谱,只要你肯冷寂下来,仔细想想我说的话就知道了。」她坚持她的分析才是对的。
卓然心底一阵烦躁,想瞪她,但又突然发现:他们怎么会说到这里来了?
「阿单,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现在问题的重点是你自己青不青接受现实,接受你其实跟我们所有的人一样,是个需要爱的几人。」她继续劝进着,要他接受现实。
「好吧,那你说,这世上有谁能给我爱呢?」心念一转,卓然放弃跟她争论出个真理来,顺着她的话问,料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怎么会没有?你有我啊,我有很多很多的爱可以给你。」她急切地说着,好高兴他愿意接受她的建言,但突然又发现不对劲。
「你?」卓然成功地套出他想要听的话,很是故意地拿来问她。「你是说…。。你爱我?」
「呢……不是那样的啦!」她口吃,恨死了自己的愚蠢,竟然对着他,把心底的话全说出来了。
「原来你刚说了那么多全是说着好玩的,你不爱我,没人爱我,那你刚刚又何必说那么多呢?」卓然指控似地说道,使雅的脸上配合地堆满了落寞。
「不是那样,你又设会了,我……我当然爱你,而且是真的有很多很多的爱要给你,但不光是我,还有别人啊!」这回她学聪明了,会列举其他人来做伴。「像赵伯伯啊、我老爸老妈他们啊,他们也都跟我一样,是很关心很关心你的,还有肯得基,肯得基它也很喜欢你的。」
「汪!」名字被提起,肯得基配合地叫了一声,就像是在附和她的话一样。
「瞧,肯得基它也很赞同我的话呢!」方茜羿得意地朝爱犬挤眉型眼。肯得基,叫得好,回去赏你一块牛排吃!
「是这样吗?」他显得迟疑,内心里很是佩服自己完美的演技。
「真的,你要学者放开心胸,学着让人爱你、关心你,相同的,你也可以学着怎么爱人、关心人。」她对自己的推理跟建言满意极了。
「是吗!要学着爱人眼关心人吗?那我可得找个人来好好的练习一下。」配合著她的话,他沉思,很认真地想着练习人选。
「万事起头难,一开始可能很不容易,所以你得找一个有点熟,又不会太熟的女生。」她连忙出主意。白净净的小脸上满是光彩,就差没写上「就是我,就是我」了。
「为什么一定要是女的?你指的是爱情吗『!我一定得从爱情开始?其他的感情,像亲情、友情这一类的不行吗?」
他故意问。
「其实也是可以。」险些接不下去,但她很快地想出应对的话来。「但你也知道的,你已经这么久习惯不要情、不要爱了,那现在想改善的话就得先下重药,而友情眼亲情的情感没办法激起像爱情那样的火花,我觉得你先谈个恋爱,用爱情的激情来刺激你其他的情感,这样会比较好。」
看她说得煞是认真,他险些笑了出来。
「是这样的吗?恋爱……要上哪儿找人选呢?」他故作沉思貌。
「怎么会不好找?就像我刚刚说的,找个有点熟又不太熟的女生,如果你对她的印象还不错,那就可以谈恋爱了。」
她又开始兴致勃勃。
「但我认识的女人都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我不想在试验后因为合不来而破坏了原先的合作关系,那这要上哪儿去找人来谈恋爱才比较好呢?他暗暗注意着她的反应,看她能忍到几时。
『喻可以找我啊!「知道这样实在很不好意思,但她也真的是忍不住了,索性豁出去,跟他毛遂自荐了起来。
「你?」他合宜地霸出惊讶的样子。
「对啊,就是我啊,我觉得再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赌,第一,我知道你的所有状况;第二,我现在闹闹没事做;综合以上两点,我觉得我是最适合跟你谈恋爱的人选了。」红着脸,她坚持把话说完。
「但是这不太好吧,我之前戏弄了你,说要你当我的女友,却又对你那么冷淡,态度又那么差。连你好心帮我送爱心便当我都爱理不理的,我这样做一定很伤你的心,现在再请你帮忙、跟我谈恋爱,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不再是说着好玩,里头的有些话是出自于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