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她哭了?乔若有些怔然与不解。因为她自从那场车祸中清醒过来,就算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让她疼得半死,她也从没掉过一滴泪,而除此之外,在她静养、直至外伤全好的这段时间,也从没人见她哭过,所以她的记忆中对于「哭」、「流泪」这类的资讯很是缺乏,也难怪她这会儿会因为自己的眼泪,而感到惊讶与不解了。
「就为了凌承云?」一双满是悲哀的眼看着她,他轻喃道,整个人里里外外让浓浓的悲伤给笼罩着,适才想说明一切的决心已尽数融化在她的眼泪下。
不只如此,不仅仅是说明一切的决心,就连他的骄傲他的自信、他的存在意义也没了,一起被彻彻底底融化了。
这会儿律堂连感到愤怒的力气也没,就只是看着她。整个人便是被掏空了,笔直地、没有焦点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看着他的异常,她对他的担心更胜于探索自己流泪的原因。
「别这样。」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突然地开口发言。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所以他很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这很顺便地在外头听得了一切──,他可是一点罪恶感都没因为没关好门的人又不是他。
「卓?」顺着声音,律堂没有焦点的视线看向卓然。
「没事,没事的,喀!一醉解千愁。」卓然温雅一笑,递出他未雨绸缪所准备好的东西,暗自庆幸刚刚律堂破坏的范围,还没波及到这个总统套房附设的小酒吧,要不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不知道要从哪里找酒来。
乔若睁大了眼,这时候才发现,卓然的双手里各抓着两瓶烈酒。
失焦的双眼慢慢聚集了焦点,看出卓然所递出的高级烈酒,毫不考虑的律堂接过手来,像是喝矿泉水般,开了瓶对嘴就猛灌。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做法是逃避现实,是最懦弱的做法,毕竟喝挂了总也有醒的时候,只要一醒他就是要面对。但这时候的律堂已不在乎那些了,他只想逃开一切,逃开这让他心伤的一切。
他的乔若,他最心爱、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乔若,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他的存在,一丁点儿都没有,她现在唯一在乎的,是一个该死的、抹杀所有他存于她脑海中形象的见鬼男人。
不只如此,她还哭了,为了那个男人而落泪,想他呵护了她这么多年,从不舍得她掉一滴泪的,而她今天就为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哭给他看?
「别喝了。」蹙着秀巧的眉,乔若出言制止。是不知道酒对人体有什么坏处,只是她觉得像这样的猛灌法,就算喝的是白开水,对身体也是一样不好。
律堂恍若未闻,大口大口地灌着卓然递上的烈酒,而乔若的眉头则是起皱越紧,尤其是在看他已连着灌掉两瓶琥珀色的液体后。
「就让他喝吧!」在她来得及再次出言制止前,卓然先说了。
「为什么?」她不解。
卓然但笑不语,眼睁睁地看律堂喝乾第三瓶的陈年威士忌。
「卓,帮我。」懒得再开第四瓶,律堂直接开口,有些恨起平日训练起的好酒量。
眼前的他意识确实是开始昏沉了,但不够快,对他来说不够快;他想逃离这一切,用最快速的速度逃离这一切!
「你确定?」卓然问,其实也知道,就算连灌四瓶,律堂也不见得会立即倒下,早在一开始时,多少就猜到会走到这一步了。
「卓?」对于他的问题,律堂确认,近乎祈求地低喃一声。
「对于你的请求,我能说什么呢?」卓然微笑。「如你所愿!」
是同一瞬间的事,在他优雅开口的同时,那强而有力的直拳已快速挥出,动作快得让人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因为那刚强猛狠的拳,全然不符合他优雅高贵的形象。
乔若尖叫出声,在律堂失去意识、软软地倒向她之际。
「醒醒?你醒醒?」看着他动也不动的模样,乔若吓坏了,那是超乎她所能想像的忧心,一颗单纯的心因为他而揪得死紧,深怕他就此不醒。
「没关系,你让他休息一下吧!这阵子为了找你的事,他确实累坏了。」一边忙着把不省人事的律堂拉到床上去躺好,卓林一边温和地说着,模样好似出手把人打昏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走开,别动他。」怕卓然再对律堂不利,乔若就像是保护小鸡的母鸡护着瘫软在她腿边的地。
「不动他,不让他躺好,他怎么好了休息呢?」一副教育小孩般的口吻,卓然好笑地问她。
「你……你会打人。」乔若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打人的那双手。
「我不这么做,哪有机会帮你们解开这一团乱,又哪来的机会跟你说明原委呢?」
卓然失笑。
旁观者清,他早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刚刚只是懒得说,要不是看他们把事情搅和得越混乱,让他看不过去只好插手了,否则,他也不是顶乐意管这档子事的。
「什么原委?」一双比孩子还澄净的大眼睛充满困惑地看着他,她被搞迷糊了。
「你们两个啊,徒然有着对彼此的爱,但沟通上可是严重不良呢!」卓然失笑,趁这乔若闪神的时候,扶起伏在她腿边的律堂。
「爱?」乔若一脸的困惑。
「当然是爱!虽然你忘了一切,但你爱他的本质没变,我看得出来。至于这家伙,这世上能让他牵挂心动的人,向来就只有你一个人;你说,他爱不爱你呢?」安置好由他亲手打晕的人,卓然笑着分析道。
「他爱我?我爱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很努力地想去理解了,但就是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算了,你忘掉的事恐怕不只有关律的记忆。」不似律堂的当局者迷,卓然早注意到她异于平常的语法跟说话方式。
「嗯,我忘掉很多的事,凌大哥说我变成白纸,要从头学。」单纯的乔若点点头,用上凌承云的解释,向卓然自白她记忆失去的程度。
「就说吧,这小子一遇上你,什么都乱了。」听了她的自白,卓然笑得更是愉快,觉得他的插手干预还算值得。
『你知道我是谁,告诉我关于我的事好吗?「单纯的大眼瞅着他,她诚心地问。
在一番对话后,她现在已经忘了他刚刚伤害律堂的事了,一方面是因为看他照顾律堂的样子,让她觉得他不像坏人而消去敌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有条有理地分析、把话说得头头是道的专业模样。
后者不但让她除去敌意,还让她由衷付出她的信任,这会儿直把他当成她最敬仰的医生般看待,想由他那儿得知她该知道的一切,例如她的过往。
「你的事,不该由我来说。」卓然歉然一笑,视线膘向那个昏迷不醒中的最佳人选
「他……他坏,不管我,什么都不肯说,只想欺负凌大哥。」想起他对她的忽视,她一脸落寞,以一种她没料到的幽怨语气抱怨着,然后突然想到──「你、你要去欺负凌大哥了吗?」
将她所有的反应看在眼里,对着她着急的模样,卓然失笑。
「现在闹成这样,你凌大哥那边暂时是无虞的,只是你别再提起这个人了,然后多顺着他一些,不然只怕事情会闹个没完没了,而你们两个就只能停在原地兜圈。」知道好友对她的独占欲,他好心叮咛着。
她的回应是一脸的茫然与不解。
「听我说,事情并不住你所想的那样,他不是不在意你,相反的,他就是太在意了,才会乱了心神,变得不像平日的他,尤其是在你们彼此着重的焦点不同,这样的情况下,沟通的情况当然只能得到不良的结果。」为了配合她,卓然一字一句慢慢地说。
她努力吸收,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
「你们的沟通不良,其实说穿了就只是认知上的问题。」
「认知?」乔若学着今日新发现的名词。
「好比说,对你而言,凌承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直觉地想要袒护他。但换个立场,对这家伙而言,他爱你更胜于他自己,他看待你比他的命还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他一点也不能忍受你有袒护其他人的行为,更何况,凌承云可还是造成伤害、害得你忘了他的人,你说,他能不怨或不恨凌承云吗?」卓然直接举例,用一样的慢速语调
乔若偏着头似乎有些懂了。
「来,你听我的,现在别管什么凌承云了,眼前你最重要的是好好地爱他就行了。」维持她能听懂的缓慢速度,卓然导回正题并开导着她。「这家伙守护了你这么多年,可是吃了不少苦,现在你出了这么大的状况,他自责守护不周,心里已经很难受了,你再不多爱他一些、好好地补偿他,那就真的是太可怜了。」
看着她开始面露同情的神色,卓然虽然觉得满意,但也没表现出什么。
『呃……你?「她开口,但不自觉地停顿。
直到想问问题的这时候,她才发现至今她还不知道他的身分,这让她只能更加努力地回想,想着刚刚有没听到他的名字被提起。
「没关系,容我介绍我自己,我是卓然。」看出她的努力,知道她同样也不记得他,卓然不以为意地自我介绍着。
「你好,卓然。」她羞涩一笑。
「都是自己人,别这么客气。」卓然温和的笑是极容易安抚人的那一种。
「真的吗?」还没学会什么叫客套话,再加上卓然那种亲和的形象,她还大的不客气地直接问了。「那……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如同他所预设的发展,对着她的问题,卓然露出温和一笑。「来,我教你……」详细内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形同传授秘岌般的讲解过程中,只见闻者不住地点着头,至于讲解之人则是分神瞄了下昏死在床上的人。
嘿!兄弟,能做的他都做了,正所谓送佛送上天,他可是好人当到底了。接下来,就自己努力吧!
第三章
并非错觉或是敏感,当律堂从恼人的疼痛中悠悠转醒后,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你醒了?」乔若跟着醒来,脸上有着惊喜,但更多的是疲倦--她看顾了他一夜整整,不累那才不正常。
「你……」顶着宿醉,他看着她,像是怀疑她为什么在这里一样。
她看着他,清灵的小脸儿上漾着柔柔的浅笑,等着他的话。
「卓然呢?」他恶声恶气地问着,不敢相信,明明知道他宝贝她的程度,卓然竟然敢丢着她一个人不管,还让娇弱的她担任看顾他的工作?
「卓先生说他有事,所以走了。」她老实地回答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火。
律堂近乎瞪视般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很自然地等着他先开口,好依他的问话来应答。
室内一片的寂四,气氛有几分的不自然……「你(你)……」同时的发声让两人愣了下,果真是默契十足,不开口则矣,要不,就是挤在一块儿出声。
「你先说。」律堂理所当然地要求她先说。
澄澈的眸儿对上他黑潭般深错的墨眼,轻轻的、柔柔的,她听话地把盘旋在心口的话语诉说出。「你还在生气吗?」
墨黑的眼中出现一抹讶异。「谁告诉你我在生气?」没说出口的是:他不可能生她的气,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生她的气。
「我看到了,你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忆及他抓狂的样子,水灵的脸蛋上不自觉地出现一抹忧色。「我不喜欢……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情难自禁的,怜惜的大掌抚上她水嫩的颊,他轻叹出声。「若若……」
这声音、这面貌,这是他的乔若,他向来捧在手心中呵护疼惜的乔若,可她又偏偏不是,她的灵魂、她的思想在在都显示了,她已不是那个让他捧在手中细心呵护的女子──一场大醉跟下颚处传来的疼痛,已足够让他明白地认清事实:她忘了,她真的忘了他!
心底抽痛着,可他又能如何呢?饶是握有惊人的财富、掌有常人可望不可即的权势,但那又如何?他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他的乔若就是忘了他……「不生气了,好吗?」软软的嗓音方落下,蝶儿一般的轻吻且轻轻柔柔地印上他的唇。
他一震,因为她所做的,而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还没清醒。
「我、我做错了吗?」他的反应让她担心,绞着手,脆弱的脸儿流露出纯然的无助
好奇怪,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啊!完全是模仿他昨天对她做的,还以为他会跟她一样喜欢,可没想到她做错了。
「对不起,我好像又惹你生气了,我以为你会喜欢……」
她嗫嚅着,直觉地道歉。
「喜欢?」锐利的双眼眯了起来,直觉的念头是──凌承云对她做了什么?
「嗯,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她十分老实地承认。
不洁的念头一起,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尽出,一对鹰眼随着心中的酸意透出让人心寒的厉色,而棱角分明的俊颜上,更是布满了风雨欲来之色,让那张本就显得严峻的脸,在此时看来更多了几分骇人的凌厉。
看着他转坏了脸色,乔若单纯的心中有几分困惑。瞧他那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真的错得很严重吗?
「喜欢?」没让她来得及反应,狂暴的吻已落在她不染而朱的嫩唇上;想到凌承云曾对她做了这些,唇齿间的力道更是加强了几分。「你喜欢这样?」
乔若惊呼一声,整个人吓了一跳,唇瓣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地抡起小拳头推拒他。
但娇弱的她怎与他强大的力量为敌?一双细瘦的手臂试图抵挡他,却犹如螳臂挡车般,怎么样都抗拒不了他惩罚似狂烈的吻。而在一番徒劳无功的尝试后,她开始有些害怕,因为一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不解于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这样你还喜欢吗?凌承云有没这样对你?」他愤怒地说道,突然刷的一声,撕扯开她轻柔的衣衫一角,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他侵略的本性。
「住手!你住手!」乔若哭喊着,已不单单觉得他变得有些吓人了,在他极富侵略性的侵犯后,对他的恐惧,在他粗暴地想撕扯开她衣衫之际累积到最高点。虽然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可就是直觉地感到害怕。
心中那一份属于恶魔的本性已主掌了一切,恍若未觉般,已让妒意淹没的律堂红了眼,一寸寸啃咬着那凝脂一般的滑嫩雪肤,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无瑕的玉肤上留下了点点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