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凡我青焰子弟仲裁是非事,但凭自由心,忌与之为伍。
违令者,青焰之大敌也。
青焰创门人黑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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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凡带有“青焰”二字的人、事、物,尽属于“青焰门”所有。事实上,青色带金如盘龙般的火焰正四处狂烧,放肆地扩张蔓延、散发热度,亟欲染红世界,直到地球归它所有。
“青焰门”是个以青焰为标志,视青焰为最高精神象征的华人组织。它所拥有的力量、金钱,甚至于权力,均可称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人可替代。
据说,“青焰门”这个始终带著神秘色彩的组织,不仅是黑道赫赫有名的仲裁者,对于各国帮派闲频传的械斗,更有其绝对的干预和稳定力量。举凡“青焰门”所做之判决,鲜少有人敢质疑或不服,只因此门所拥有的超然地位和权势足可镇压及瓦解任何恶势力。
呼风唤雨的育焰人若愿意,必可成为世上最具权势的黑帮龙头统领全球,若非青焰祖宗们创门之初颁下铁律,“青焰门”恐怕已成了腥风血雨的黑帮表率。老祖宗的圣令一出,青焰人莫敢不从,是以百年来青焰分子除了恪守祖先遗命,经商之余权充各帮仲裁人外,均聪明的不敢有非分之想。
谣传“青焰门”所拥有的不仅止各国帮派精神上的效忠及金钱上的贡献,它本身所蕴藏的财富更是不计其数。如果传言不假,那么南太平洋上那座外人始终无法进入,集闪亮与神秘于一身,人称“黑岛”的小岛屿上,所盛产的钻石及讹传甚嚣的石油含量,再加上领导者黑氏一族成员及其拥有的优秀幕僚,精于理财投资的天赐本领,便已轻而易举地将“青焰门”推向世界首富之座。拥有“青焰门”等于拥有全世界,是人人皆有之的共识。
若以一个全盛的王朝为喻,“青焰门”的主导者黑氏兄弟无疑是势均力敌的皇帝们,权力仅次他们的莫过于人称“风、火、雷、雨”的阙家兄弟,以及“影子双煞”的石氏兄弟,此二者说是辅佐皇帝的左、右丞相实恰当不过,他们不仅是“青焰门”重要的主事及管理者,也是世代生长于“青焰门”的忠臣良谋。
辨别“青焰门”高级幕僚的身分并非难事。此门有则不成文的规定,上位者均得佩戴一只如戒指般大小、火焰延伸而成的金色耳环,并以颜色为身分区分。“青焰门”的领导者黑氏三兄弟所佩戴的便是人称“青焰带金”的青色金环;阙家兄弟则是“紫焰带金”的紫色金环,石家兄弟则佩戴“红焰带金”的红色金环。
他们为何佩戴一只?据可靠人士透露,原因在于另一只金环唯有其伴侣有资格佩戴,当他们将耳环给某人时,便表示他们已选择共度一生的另一半。
姑且不论传言真实与否,人们对于自身无法探究、掌握的事情总是特别感兴趣,何况是“青焰门”这个集权势于-身的显赫组织。尤其是掌控“育焰门”那三个人称“炎皇”、”炙帝”、“焰王”的青年首领们,更是各国政要、商界大亨、黑道头头关注的焦点,只-要他们愿意,甚至能各自拥有一座由各国佳丽所组成的后宫。
问题是,从来没有哪个人有幸目睹他们的庐山真面目,更甭说巴结了。纵然各家高手使出浑身解数,想教这三个舞动风云、撼动山河的重量级人物现身,无奈“青焰门”的守备能力及科技之精进至今仍无人能匹敌,除非黑家三兄弟愿意,否则绝没人能见著他们任何人一面。
“青焰门”这批后生晚辈以其雷厉风行的处事手腕,风光的逼退前人的光彩。常言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青焰世纪已随著“红妆帖”的再次寄发,热烈揭开。
按例,身为黑家继承者,谁都没有选妻自由,只要至而立之年,谁也都不得反对“红妆宴”的举行。为了攀权附贵,各国名媛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弄到一张经由青焰长老们花了数十年,甚至有可能是三位皇子一出生便有的观察名单,进而筛选寄出的“红妆帖”。唯握有“红妆帖”的俏佳人,方有亲近黑家皇子们的荣幸。这种年复一年以选妻为名的红妆盛宴,说穿了不过是场名利角逐赛,参赛者虽众,淘汰率亦高,栖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不可不谓之渺茫。
继一年多前黑家老大“炎皇”在世代传承的“红妆宴”猎得美娇娘,粉碎了无数颗芳心后,年不及三十的“烙王”在阴错阳差下,等不及“焰王红妆宴”的举行,光明正大抢走了兄长“炙帝”的新娘,小俩口从此形影不离。
此项小道消息对全球黯然神伤的佳丽们而言,无疑又是一记直入心坎的青天霰雳。遭逢此变,机会莫名飞逝的红颜们哭诉无门,奈何黑家男子既非薄幸郎,亦非采花蜂,常是神出鬼没得让人窥不得其俊容与??爽英姿,想勾引也没个头绪。
万念差点俱灰之际,众女及时忆起被弟弟一搅和,新娘变弟妹的“炙帝”仍是孤家寡人-个,顿时无限的希望涌至心田。为了抓住最后这线曙光,佳人们捧著破了又碎的残心,眼巴巴期盼著出了岔的“炙帝红妆宴”重新举行。
且不知是冥冥之中青焰祖宗有保佑抑或下了咒,“青焰门”自先人立下三十而立便得娶妻的规定后,历代以来,无论是多顽强、孤做、花心、放荡不羁的青焰帝王,在三十岁那年绝闪不过爱神的箭。此则流传百年的奇迹,经由“青焰门”的逐渐壮大、受瞩目,莫名的被包裹上一层又一层绚烂闪耀的神话色彩,近年来更有从纯属巧合演变成为令人神往的传奇之势。
时间所剩不象,“炙帝”会打破祖先严格立下的规矩,成为“青焰门”年过三十,唯一未婚的青年首领吗?与其说是全球的好事老都存著幸灾乐祸的心态拭目以待,毋宁说大家都在期盼奇迹的出现。
燥热的暑气渐渐消逸,大地正默默披上属于诗意的凉秋,寒冬转眼即到,新的一年随之会来,世人莫不瞪大了眼睛在瞧……
第一章
千辛万苦一国飞过一国,却寻觅不著终点站的,恐怕也只有飘零的孤雁了。且不知这算不算是人不操劳枉少年?
“累了?”支肘聆赏音乐的黑炙,听到驾驶座汤来一连串微叹声,不禁好笑。
“没有,我的精神正处于亢奋阶段。”钱克安岂敢。主子没喊累,做下人的哪有疲倦的资格。孤雁……唉!
口是心非的家伙。“既然如此,停车,我要下去走走。”淡淡的诡谲一声不响地飘进黑炙深幽的瞳眸底。
还走?钱克安一看那绵延百里的沙滩,不听使唤的双腿开始抖颤了。老天爷,少爷简直在虐待人。从昨天下午飞抵台湾到现在,他们少说有三十六个小时未沾床了,他老大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累?这不是超人是什么?
“一定得下去吗。”泊好车后,钱克安头昏昏、脑钝钝,莫名感到虚脱。
黑炙笑出一抹冷然的兴味,默然不语,答案随君选。
除了舍命陪君子外,自己又能如何?钱克安仰天长叹,步履沉重地追随主子下车。
此处放眼看去除了海水就是沙子,再不然顶多点缀几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景致充其量只能称作普通,和风光明媚的黑岛比较起来,两地差了何止天壤。
少爷是不是闷疯了?
他叹第几声气了。“累了就留在车上补眠,不用跟来。”远远将下属抛诸脑后的黑炙,弯身脱掉碍事的鞋子随地扔著,裤管一折便洒脱地步下沙岸。
人已经下来了才说,真没诚意。为了方便散步,残克安跟著除去鞋子,混沌的脑子一经迎面的海风扑袭,顿觉神清气爽,有活力了。他看天看地看海看沙,看到最后无处可看,百无聊赖下索性研究起前方顶天立地的主子来。
以男人同性相斥的严苛角度观之,少爷是过分俊秀挺拔了。
有谁能在动静之间不经意地流露力与美的阳刚之气,却又奇怪的拥有一副俊秀尔雅的外貌?纵观四海,唯炙少爷有之。
光看少爷出色的外貌,而不去理会他身上那股无法捉摸的神秘感,可能大多数的人会误认为他是那种教养良好、风度翩翩的富家贵公子。就算了解少爷透彻的亲朋好友神智清醒,也会偶尔被他一副乎静无澜的堂堂好相貌给迷惑。
众人皆醉,唯有从小侍奉少爷到大的独醒之人--他,最能抓得住少爷的思潮和性情。
火山要爆发前,往往会有一段长时间的酝酿期,杀伤力越强烈的越是,这是他观察多年的心得。最近他已经能够深刻的体认到,维苏威火山慢慢在搅动灼热的空气,不时会引发雷呜来警惕世人--庞贝城一夜之间被埋在火山灰下的惨事,近期内可能会重演。胆敢惊扰火山之神酣眠的愚蠢人类,要有死于刹那、进入,水恒的决心了。
他一直觉得首当其冲的受害者,非多事的“八德”莫属。
“欧阳的事查得如何了?”沿著沙滩随意走,黑炙漫不经心地随口抓了问。
“听说他有意潜逃到澳门。”怎么突然扯上那名叛徒?少爷心烦的不是他的选妻宴吗?
“争食陈家大饼?”澳门的地盘近来炙手可热,为了争抢地头,各派人马械斗频仍,且有白热化的趋势。腥风血雨的是非之地,出的多是是非人,不足为奇。
“赌风盛的地方油水就多,其中尤以握有赌场集散地的陈家最引人觊觎。”澳门这些年不太安定。“陈家子孙虽多,然其心各异,一如散沙。陈家老爷病危的消息一经传出,怀有野心的陈氏子弟只想争权夺利,纷纷巩固个人势力,完全忽略了环伺在后的一干强敌。”
“不知同仇敌忾,表示他们气数已尽,不足为惜。”黑炙凉凉地冷笑。“暗中和欧阳接头的是哪个不肖子孙?”江湖事,争的永远是名利、权势、地位。烦。
“二房的孩子。”少爷不会郁卒到想插手过问江湖事了吧?虽然澳门和香港均是他的管辖区,可是今年“太上皇”已特令少爷安于自己的“红妆宴”,莫插手是非事了。
“也就是说欧阳在私下藉青焰之名敛财的事爆发前,陈家人就已经和他接触了。”黑炙突然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他不想这个主子太操劳,凡事皆担待下来,真难为他了。”
所以说,火山口的熔浆已经有喷出迹象了,这次高达三公尺深的火山灰淹没的可不止是“八德”,少爷打算把隶属于他管辖的澳门,连同欧阳禹一并埋了。
“少爷为什么不对外公布欧阳禹已经被逐出青焰门,以防他藉青焰之名再为非作歹。”老祖宗不是讲了,一旦堕落的青焰人就是“青焰门”的大敌,欧阳禹这次假藉的还是炙少爷之名,收取天价的贿赂金,坏“青焰门”之名,少爷到底是凭什么样的“自由心”放他一马的?
“不为什么,我想看看他有多缺钱,才能知道我这个做主子的有没有亏待他。”黑炙轻描淡写的语气,全然冷漠,简直吓坏了钱克安。
因此,少爷要等到心情跌落谷底,一举卯起来修理欧阳那个笨蚩了。
望著波澜壮阔的海洋,钱克安悠悠一叹。这样阴冷的夜,暗潮汹涌的海水,正适合不按牌理出牌的少爷。欧阳禹跟在少爷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怎么会不清楚少爷风雨前宁静的脾气,发作起来有多惊心动魄。
“别担心,陈家老爷不是硬朗得很?”头顶这片天空越来越污浊了。
“朝不保夕。”台湾的海边怎么有那么多针头?钱克安感叹之余,为免一个不小心被扎出不治之症,走来极为小心。
“很好。”浮沉于湍急的浊流中,活太长实在折煞自己,年老力衰若想多偷些日子过,就该安分守己静静地退到一角,让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出头。不放权能熬到八十九岁,陈家老头的命硬得让人羡慕。
“很好?”正想抬头反驳,钱克安便被缺角的贝壳狠狈剌到脚,痛得抱腿哇哇大叫。
“沉著点,死的是别人,反正与我们无关。”黑炙满是调侃地瞥了瞥抱头鼠窜之人,泛高嘴角。他懒懒地踅回视线想继续散步,海面飘浮的一抹白点突然攫住他的视线。
痛死了。钱克安一屁股坐下,猛甩脚。“少爷,当心你的脚……”顺著黑炙专注的眼神,他也看见那抹被海浪急遽推高又压低的白点了。“有人落水了!”他一跳而起,呼啸著就要冲进涛声大作的白浪里。
黑炙独善其身,悠悠然地立在一旁。
“再犹豫,人就要飘走了。”他好心提醒不知何故紧急煞车的侍仆。
“呃……”钱克安既羞且窘地踱回头,面带难色。
“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量开口。”黑炙似笑非笑。
少爷明明知道……“我不会……游泳。”真丢人。
“然后?”他了解地颔首。
“请少爷代劳。”再扯下去,纵然八仙过海来,怕也难医无命人。
黑炙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头,遥望海天深处。“看样子是个女人。”他一向厌恶的生物。“给我一个救她的理由。”
完了,听少爷意兴阑珊的口吻,分明不准备伸出援手。“猜拳!我们来猜拳。”钱克安狗急跳墙地提议,脑子一片混乱。
“赢得了我,算她命大。”黑炙无异议地举起手……
剪刀对布,少爷输了?钱克安惊望自己的剪刀手,极受震撼。
这……这……天,奇迹……奇迹……少爷号称猜拳无敌手,从没猜输过拳,这回居然……天,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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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少爷……”他到底还要观察多久?再看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折了翼的天使,再也飞不回天堂了,她飞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飞机的旋风波及?黑炙端坐在沙地,望著瘫卧在沙滩上泥泞不堪的女孩,脑中飞掠过一丝微乎其微的幻觉。她不会是什么蠢到家的人鱼女人吧?乱世中什么鬼怪都可能窜出。黑色轻佻的服神顺沿女孩污秽残破的裙摆蜿蜓而上,将一双泄了春光的玉腿收进眼底。“该送她去医院了。”基于人道立场,钱克安不得不冒著以下犯上的罪名,出声提醒。少爷怎么无动于衷?好歹是他豁出命救这位小姐回来,既然他肯摒除对女人的成见,吸吮出她胸腔里那些海水,救回她险险香消玉殒的小命,何不乾脆好人做到底,送人家就医。
“去车上拿相机来。”探也不探女孩鼻息,黑炙心不在焉的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