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问他这是什么花的种子,他说不知道,是他在阳台上捡到的,不过,听他刚才那句话,似乎不是那样单纯。
他知道她一定种得出来……
是,这盆花的确不太好种,不过她天赋异禀,倒也没那么绝对的困难。
“这是佐藤先生要的东西,不过请你转告他,我对它即将为他带来的财富没有太大的兴趣,我只要那个女孩,你们不能伤害她。”
“这恐怕不可能,那女孩被迷昏后,一定知道了我们奇花异草研究会不是寻常的社团。”
“蠢蛋!这是你们自作主张犯下的错误!”彭永泽想到就生气,“你们根本没必要迷昏她,我实在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在饮料里动手脚,怎么这么笨呢?她原本就是要将花拿给我的,只要我开口,她会不送我吗?由于你们的愚蠢,连带使我受累,她当着我的面被你们迷昏,你要我如何在她面前自圆其说?你们真是该死!”
“既然如此,那女孩更没必要留下了,不是吗?反正她已经把痴情种的培育方法告诉你了,佐藤先生的意思,是这个方法愈少人知道愈好,此外,她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信任你,不如……”
“混账!”彭永泽恼怒地大吼,“我不许你们伤害她!”
“彭先生,这是佐藤先生的命令,我们做人家属下的只能服从。”
“我不是他的属下,我是他花钱礼聘来的,我可以随时不认这个老板!”
“佐藤先生一会儿会亲自过来,我看你再和他当面沟通吧。”
“可以,不过我再次警告你,不准去动那个女孩。”
接下来是关门声,之后再没有声响,福卿卿大胆假设,屋里的两个人都走出去了。
她屏息地又移动脚步,冒险地往室内瞄去。感谢老天,真的没人了,不过连那盆植物也不见了。唉,当然呵,听他们对话的内容,有某个顶头上司对它势在必得,他们当然不可能将它放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不过,那盆痴情种究竟有什么价值?福卿卿不知道自己种出了一棵怎么样的植物,奇花异草研究会……不好的组织呢,甚至想要她的小命!这盆植物——即使她不知道它的价值在哪里,但她绝对肯定,落在这群人手里,一定不会是件造福全人类的好事。
这是她的责任,她必须拿回痴情种才行……
但如何才能办得到?她皱眉。唉,如果单驹烨在她身边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
“卿卿!”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音量不大,但绝对是她永远不会认错的声音!
单驹烨!
“每次只要想到你,你就会出现在我身边,而且所有的问题都将会迎刃而解……”福卿卿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她往下看,他就在底下,毫无掩护,这未免太明日张胆了吧?
“卿卿,你别怕……”
“我不怕,你小声点,会被人发现的。还有,找个地方躲起来,屋里头有人呢……”她尽量小声地说。
“别管我,看到你这样惊险地挂在上头,我……”他挫败地扯了下头发,“该死的,我甚至心乱得想不到方法让你安全下来。”
“这一点也不难,烨,张开你的怀抱,把我接住。”福卿卿柔柔地笑道。
“你不能往下跳,太高了!”
“我相信你可以接住我的,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是在你家的墙头上,你好心地要扶我下去,我们就想象现在时光回流了,而这也不过比你家的墙高一点点,这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你的帮助……”
她的话仿佛魔咒,让单驹烨由火热之中冷静了下来,他露出了微笑,向她展开臂弯:“对,我会接住你的,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的心肝宝贝。”
她无所惧地往下跳,他则利落地接住她。当他把心定下来,练家子的本能也完全回复,接住轻盈若羽的她一点也不难。
“噢,烨……”福卿卿紧紧地抱住他,在他的怀里,所有孤军奋战时的勇气全部瓦解,她开始发抖。
“别怕……”单驹烨托起她的下巴,轻轻一吻,“你吓坏我了,我没料到你居然会一个人往这个地方跑……”
“都怪你,你早知道这个地方有问题对不对?噢。别想否认,我或许不是顶聪明,但也不笨,那天我为了赵志平去研究室找你时,我听到了那个姓魏的先生提到这个地方,但你不让他把话说完,你不想让我知道……”
“当时我并不知道彭永泽居然就是这个异种组织在分部的负责人,而且把痴情种的花种交给你。卿卿,我不久前得到的消息是痴情种和这个奇花异草研究会有关,但目前种子的下落不明。”
“痴情种究竟有什么用?为什么这个组织不择手段要种出它,你又为什么知道它?”
“你知道,植物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功用,就像罂粟花,它可以制造毒品,而痴情种,可以说它更甚于罂粟,它的一瓣花瓣就可以制成相当一片罂粟花海所能制成的毒品。”
“哇,那所能获得的不法钱财不就是难以估计了吗?”
“对,所以这个毒品组织才这么想得到它。”
“毒品组织?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异种组织吗?”
“没错,这是个以丰富的植物知识犯罪的集团,他们在世界各地以各种名称成立落脚站,以吸收优秀的植物人才供为己用,彭永泽就是他们吸收到的佼佼者,奇花异草研究会就是他们新成立的大本营,他们选择设立在大学附近,是因为这里有全海岛最著名的植物系,理所当然也有最优秀的植物人才。”
“我不懂,世上还有多少枚痴情种的种子?它们又生长在哪里?”
“你以为痴情种是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
“它是我父亲培育出来的。”
“啊?”福卿卿讶异极了。
“我父亲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植物天才,连我都自叹不如。他是个学者,更是个育种名家,他用数种稀奇的花种不断交配,才培育出了这个奇怪的花种。也因为是人为培育的种子,因此它不容易种得活,至于还有多少枚痴情种的种子,已经不是重点了,因为你已经成功地种活了一株,有了正确栽培方法,痴情种恐怕将会绵绵不绝。”
“天啊……我做了很可怕的事,对不对?”福卿卿脸色泛白。
“事情或许没那么糟,卿卿,我说过这是我父亲用不正常的方法培育出来的种子,但我父亲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发明欲,他从没有亲自栽种过,因此关于它的功效都只是一种假设,未必是事实,你该明白,即使再天才的人,也会有计算错误的时候,不是吗?”单驹烨笑道,“不过人性总是贪婪的,即使未经证实,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有这么一大笔的暴利可图,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去试试看的。”
这样的人性并不难理解,福卿卿可以接受,不过她突然有个疑问:“痴情种是你父亲发明出来的,那为什么会落入坏人手里,而不是在你手上?”
“你问到重点了。你知道吗?关于痴情种,我父亲不曾对外界透露过,只有几个亲戚知道。我告诉过你,我父亲是死于车祸,他酒醉驾车开向反向车道,撞上对面来车,当场死亡,他那一天正要将痴情种带到他的研究室,想连同他的培育纪录和方法彻底销毁,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发明实在的无益于世,人类受罂粟的毒害已经够深了,植物无罪,但贪心的人类不得不提防。不怕你嘲笑,当时在日本,我母亲的家族里可不乏那样的人,或者该说……大部分都是。”他厌恶地扬了扬嘴角,“我父亲喝酒向来节制,却传来酒醉驾车死亡的消息,即使车祸现场找不到任何一个他不是意外死亡的证据,但这不能说服我,因为我父亲带出门的痴情种不翼而飞,事后我到他的研究室整理遗物,发现他的培育纪录和方法也不见了,事实很明显,我父亲的死因不单纯。”
“我的天!”福卿卿惊呼了一声,“只有你怀疑吗?别的人呢?”
“他们怎么会在乎我父亲的死因呢?对他们而言,是少了一个继承权的竞争者。我外公有三个女儿,却没有儿子,他偌大的家业该由谁继承?我母亲的个性甜美、与世无争,和她的两个姐姐迥异,特别得到我外公的钟爱,夫因妻贵,我父亲自然成了最被看好的继承人选,也因此让不少人看不顺眼,他的死只会让他们额手称庆而已。”
“这是大家族的悲哀……”福卿卿叹了回气,“所以从那时起你就一直在追查痴情种的下落,毕竟拥有痴情种的人,就有可能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
“对,不过我却没有太积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有几个亲戚知道痴情种,这几个之中,又有谁是对植物有研究的呢?其实目标已经缩小到呼之欲出的地步了。”
“啊?那……那你为什么……”
“为了我外公。他是个好强的老人,如果知道自己极看重的某个后辈,心狠手辣地谋杀了他的女婿间接害得他最心爱的女儿悲痛而亡,不难想象他将会多么痛心疾首。”
“所以你就默默忍住了自己的悲伤和怨恨,烨,你好了不起……”福卿卿抱着他,柔声地说。
“我逃离了令我又气又恨的日本,飞到这里来找你,我相信这是我这十年来最快乐的选择……”他亲吻着她的额,发际的香弥漫了他的感官。
有情人忘我地缱绻,浑然忘了身在“敌区”,直到一阵拍掌声骤然响起,才将他们拉回现实。
“好,好亲密,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说话的是个戴着墨镜、一身黑色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就像黑社会的老大,他身后还跟了三个喽哕,彭永泽则站在他身边。
“好久不见了,表弟。”他摘下墨镜对单驹烨一笑。
“收起那个称呼,佐藤政,你认为我还会和你攀亲带故吗?”单驹烨冷笑。
他,就是那个他隐忍不举发的凶手,他大阿姨的长子,在他外公心目中“大有可为”的人才!
“呵,我早就知道,你猜到了对不对?”佐藤政微扬丁扬嘴角,“你的天才父亲,和他了不起的培育结果,啧啧,说实在的,我欠了你不少,你父亲留下这么神奇的种子,而你的女朋友帮我种活了它,你们一家仿佛就是生来帮助我的一般。”
“你很自恋,那是你的事,我不想跟你啰嗦,那见鬼的花你喜欢就拿去,我也不追究,我现在要带着她离开,你有没有意见?”单驹烨握住福卿卿的手。
“你认为我还会让你离开吗?”佐藤政冷冷一笑,“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头子决定了由你继承森田家,我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缓缓掏出手枪对着单驹烨,“时间、地点都不错,天高皇帝远,我在这里做了你,老头子也不会知道,只要你死了,继承者毫无疑问就是我。”
看到那冷冷的枪管,福卿卿倒吸口气,想也不想挺身到单驹烨前面:“不要伤害他!”
“卿卿!”单驹烨大惊,要将她拉回身后,但福卿卿怎么也不肯。
“烨,你忘了对我承诺过的话吗?你说要我先你而死,让你承受失去我的悲伤,也不忍心让我为你的死痛断肝肠,所以,现在你没有理由阻止我!”她一脸坚持,绝不让步。
“卿卿,你这傻丫头……”他叹了口气,还待说些什么,佐藤政却变态地笑了起来。
“很恩爱,不如我就做一回好人,各喂你们一颗子弹,送你们一起上西天吧。”
“不可以!”彭永泽挡到佐藤政面前,“佐藤先生,请不要伤害这个女孩,她……啊!”
枪响之后,彭永泽随即倒地。
“呀?!”福卿卿尖叫了一声,他杀了永泽学长!
“卿卿!别怕。”单驹烨将她的脸压向自己的胸膛,不让她看见满地的血腥。
“你也配请求我什么?”佐藤政阴森森地笑道,“你说过什么来着?你是我花钱请来的,可以随时不认我这个老板!哼,这样不忠实的狗,留着还有什么用?”显然,彭永泽的死是因为之前的一句气话所引来的祸端。
“学长……学长……”福卿卿无法不失声痛哭。他即使走偏了路,她始终还是记得耶诞夜那天他对她真心的剖白呵。
“接下来轮到你了,单驹烨。”嗜血的枪口对准他,佐藤政仿佛魔鬼,残酷的眼眸闪着精光。
不!不!不!这个魔鬼已经杀了永泽学长,她不能让他再杀了单驹烨!
不!
枪响的瞬间,福卿卿不顾一切地挡到单驹烨前面。
“卿卿——”
单驹烨来不及拉住她,只来得及接住她向后仰倒的身躯。
“卿卿!”他疯狂地大叫。
此时,挂在福卿卿胸前的链坠,他母亲的遗物,掉落地上。它用钻石和钛金镶嵌的面板碎裂了,很巧,它让原本致命的子弹偏离方向,没有伤到要害,福卿卿并没有死,只是昏迷。
但单驹烨没有发现这一点,以为自己失去了她,疯狂地大吼:“卿卿——”
这是野兽的嘶吼,佐藤政不是今天才认识单驹烨,他知道要取他性命只有在他还没由剧痛中恢复心魂的一瞬间,于是他又扣下扳机,但另一个枪声比他早了一步,目标却不是单驹烨,而是佐藤政持枪的手!
“啊?!”佐藤政惊叫了一声,手上一阵剧痛。
是谁?!是谁?!他看向来人,惊恐浮上脸庞:“外……外公?!”
训练有素的保镖群,个个拿着武器,当中是一名威严的老人,他拄着拐杖,却不显老态龙钟。
他鹰般锐利的眼,冷冷地望着佐藤政。
“你将要受到你该有的惩罚,你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将无一幸免。”铿锵有力的话语,决定了佐藤政此后的命运。
※ ※ ※ ※ ※ ※ ※ ※ ※
福卿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边还坐着一名威仪十足的老先生,他锐利地打量着她。
“就是你这丫头让我外孙连森田家都不要了。”森田毅哼一声。
外孙?是单驹烨吧!
森田家……是那个日本首富森田家吗?
呵,当然是了,看这个老先生霸气的态度,自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他不要森田家与我何干?”
“我告诉他,我属意由他继承我的全部家业,但前提是他必须娶小美为妻。”
小美……是君成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