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四岁?我以为你妹妹至少十八岁了。”袁父一脸惊诧。
“唉呀,喝过外国的水,都长得比较快吗?完全看不出来盼盼有这么小。”袁母疑惑的说。
“在美国。十四岁的女孩子就已经像个小大人了。盼盼从小生在美国,耳濡目染,自然也像美国女孩一样。”
“你快去追你妹妹吧。如果她是直接跑回家还好,要是跑了出去,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游荡是很危险的。”袁茹茹冷静的开口提醒。
“对呀、对呀,你还是赶快回去看看你妹妹回去了没有。”袁父猛点头,催促纪康扬。
纪康扬深沉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凝视她。
袁茹茹感应到他的视线,看了他一眼,又回避开来。
“那么,我先回去了。再一次抱歉,我和妹妹破坏了你们晚餐的胃口。”他看着袁茹茹,缓缓站起来。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回去好好安慰你妹妹,她很伤心呢。”袁母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纪康扬向门口移动的时候,袁父、袁母送他出去,唯独袁茹茹仍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没有送他,也没有回头看他。
纪康扬临去前,深深的对袁茹茹的背影望了一眼,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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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茹茹耳里听着父母送纪康扬出门的声音,整个身子僵在椅上,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胸口也疼得像要炸开来似的。
纪康盼的那些话,在某方面来讲,几乎是硬生生的当场撕开她和纪康扬之间微妙的和谐假相。
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感觉到纪康盼对她怀有莫名敌意,只是她一直不予理会。
因为她想将她和纪康扬的关系尽量淡化。
如果承认了纪康盼的敌意,那也就无形中承认了她和纪康扬之间,确实存在着她所不想面对的暧昧情愫。
纪康盼今天晚上那番直辣辣的怒吼,让她被逼着直接面对自己的情感。
类似的嫉妒、类似的哭泣、类似的控诉,仿佛往日的噩梦重现,变成一股又一股恐怖猩红的浪潮不断向她打来,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仿佛就快要没顶……
“茹茹……茹茹,你还好吧?回答妈妈!”袁母抓住她猛摇晃,近似哀求的命令让她回过神。
她茫然的瞪着母亲的脸,才惊觉自己竟然又泪流满面,浑身不断的颤抖。
“我是不是又伤害到别人了?”她喃喃地问,脸色异常苍白。
“没有、没有,你没有伤害任何人。”袁母怜惜的抚摸她潮湿冰冷的小脸,一面担忧不已的看向袁父。
袁父拧着眉,一脸严肃的站在妻女身后。
“爸,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的……”
“爸爸了解。”袁父温柔的笑着,轻轻抚摸她的头。
“妈妈……我好难过……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人的……从来都不想……”她哭着投入母亲怀里寻求安慰和力量。
“妈妈知道,妈妈一切都知道……”袁母听得几乎心碎,含泪将女儿拥得更紧。
袁父看着哭成一团的太太和女儿,心底暗暗的下了个决定。
不管纪康扬那个孩子有多好,对茹茹有多真心,为了茹茹好,还是将他们分开一阵子好了。
他无法对茹茹的状况怀有太乐观的想法。一厢情愿的乐观,只会伤了自己的女儿。
身为父母所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的女儿免于受到更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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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纪康扬吃了一道莫名其妙的闭门羹。
当他一如往常的在清晨时分到袁家门口按电铃时,应门的袁父、袁母却在一夜之间变得冷漠而客气,两人有意无意的挡在门口,没有要他进去,只是抱歉的告诉他说:“康扬,真是不好意思,家里临时有些事忙不过来,土风舞我们暂时不上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还是可以带着你妹妹去玩的。”
纪康扬愣了一下,接着扬起谅解的笑容。“没关系,等你们有空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运动好了。”
袁父、袁母同时对他笑笑,没多说什么,随即关上大门。
纪康扬深思的望着大门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走回去。
一进客厅,他发觉纪康盼也已经起床,正从楼上下来。
“扬,你们不是要去跳舞?”纪康盼有些讶异的看着哥哥从外头走回来。
“袁家今天有事,不去了。”他脱掉夹克,懒洋洋的横身倒进沙发里,长腿抬上椅背。
纪康盼发觉哥哥的气色明显的消沉许多。
“会不会是他们在生我昨天的气,所以今天不想理你?”她嗫嚅的说道。
“你还知道你昨天的行为会让人生气呀?”纪康扬挑挑眉看她一眼,音调轻柔得让人感到一股异常逼人的魄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别用你对属下说话的口气责备我!我是你妹妹!”纪康盼脸色一变,踏脚嗔道。
“你错了。我的属下每个人的行为都很成熟,还用不着我用这种教训的口吻责备他们。”
“哼!见色忘妹的臭哥哥!”纪康盼生气的开门跑了出去。
昨晚从袁家跑出去的时候,因为天气有点冷、衣服太单薄,所以她乖乖的跑回家去。
现在,外头有太阳,又穿了足够的衣服,这一次,纪康盼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家出走”!
纪康扬摇摇头。
习惯了早起,突然间什么事都不必做的时候,时间就显得非常的多,多到令人感到无聊。
也好,现在美国那边的公司刚好也快到下班时刻,打个电话过去联络看看好了,免得底下的人以为他们的小头头休假休到失踪了。
他重新打起精神,慢慢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至于公司最上头的那位大老板嘛——
就让他的母亲大人负责搞定。
大老板就算再威严,也铁定不敢对他迟归不返的行为吭一声。
嘿嘿,谁叫那位大老板,刚好就是个老爸!
啊——多么美好的特权啊……
至于,隔壁那位令人烦恼的袁家小姐,反正还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和她磨。纪康扬很有把握的想道,闲散的伸了一个懒腰。
就因为对自己、对袁茹茄太有把握,所以他没有发觉,今天早上的事,就是袁茹茹开始从他身边消失的征兆。
第七章
挂完电话后,袁茹茹一脸疲累的倒入沙发里。
“怎么了?”袁母坐到她身边,抚一抚她的额头。
“出版社说我的画稿有一部分不太好,要求我修改。”她叹了一口气。
“以前他们不是都很满意,你画出来他们就用的?”袁母疑惑的说。
“是我这一次没尽力,有些图的确要修改一下。”她像小猫一样的在妈妈微微福泰的身子上撒娇。“妈,你好温暖哦,我想爸爸一定也喜欢抱你的感觉。”她闭上眼,咧唇笑道。
“这孩子,你说的什么话?不害羞!”袁母脸红的拍了她一下。“对了,你的工作没问题吧?如果太累的话,就跟出版社推掉工作,不要太勉强。你爸爸他虽然只是个小主管,但是领的薪水还够我们一家三口吃饭,绝对养得起你。”
袁茹茹紧紧抱住袁母。“妈,谢谢你。你放心啦,画稿只是有一些小毛病而已,修一修就好了。”
“有什么事,记得跟爸妈商量。”袁母拍拍她的手。
袁茹茹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点点头后站起来。“嗯。妈,我出去走走,马上就回来。”
“早点回来。”袁母对着女儿走出门的背影叮咛。
“嗯。”袁茹茹穿上外套,拉开门走出去。
袁母坐在沙发上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拿起话筒拨了一串数字。
“喂,孩子的爸,我想把茹茹送去妈妈那里,你觉得怎么样?废话,当然是我妈!你妈早就上天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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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茹茹走出大门的一刹那,异常紧张,深怕纪康扬又会躲在哪个角落等着堵她。
没想到,她战战兢兢的走过纪家大门时,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失落感却也矛盾地一拥而上。
她仰头望向纪家围墙后的屋子,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在家?他正在做什么?
“我在干么?难道在等他突然冲出来,然后喊声SURPRISE?”她自嘲的甩甩头后向巷口走去。
走出巷口后,先是看着路口发了一阵呆,然后将双手插进外套里,茫茫然的四处晃着。
几近于无意识的,她不断地走、不断地走,从社区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又从社区外围绕到了运动场。
在运动场上,她沿着PU跑道缓缓的走,走到他曾枕在她大腿午憩的大树底下。
她出神的望着前方草地好久、好久,直到一声呼叫将她唤醒。
“袁姊姊。”女孩清亮的嗓音,和纪康扬习惯字尾微扬的口音如出一辙,让她的心神怔动了一下。
袁茹茹慢慢转身,看见纪康盼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双眼不驯的微睨着她,浑身微微散发出不友善的气息。
袁茹茹心中明白了几分,暗自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事吗?”她维持着和善的口吻问道。
“我……”纪康盼犹豫了一下,接着只见她插起腰,深深吸一口气,然后装出强悍的气势对她宣告——
“我希望你离我哥哥扬远一点,扬是属于我的!”
袁茹茹感到一阵啼笑皆非。
这是恋兄情结吗?也难怪,纪康扬俊帅斯文的温柔魅力,早就征服社区里所有跳土风舞的女性同胞们。被情窦初开的妹妹崇拜、迷恋,也就不那么让人讶异了。
“有什么好笑的?扬本来就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因为他的命是我救的!当年我爸妈为了救扬,才决定生下我。是我在六岁的时候捐骨髓给哥哥,哥哥他才能活下来的。反倒是你,你曾经害扬差点死掉,凭什么有脸站在扬的面前?”纪康盼看出她眼底的笑意,忍不住胀红了脸大声叫道。
“你说什么?”袁茹茹有些错愕。
“哼,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纪康盼的眼神像是在看杀人犯般,充满无比的憎恶。
“你是说十五年前我害你哥摔伤的意外?”她有不好的预感,于是力持镇定的开口。
她害纪康扬差点死掉?那年他们两个双双受伤送医后,她留在医院观察脑震荡,纪康扬则在不久后被送到另一家医院,之后就消失不再回来过。
袁茹茹越是回想当时的状况,心跳越是加快。
“你知不知道扬患有血癌?血癌患者受伤的话,是很可怕的事,那一次从滑梯上摔下来,害他几乎丧命。妈妈说,是你拉着扬去溜滑梯的,你应该为你当年的莽撞感到愧疚!”
纪康盼说的每字每句像针锥一次次的刺在袁茹茹的心上。
她越听脸色越苍白,身体越来越冰冷,冷到整个神智都麻木。
“我……我不知道……”她一直摇头,大眼蓄满慌乱的泪水,哽咽破碎的呢喃从唇边逸出。
“你以为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逃避一切的过错?你以为装出天真的表情,就可以卸下一切责任吗?”纪康盼尖刻的话,锋利如刀古,狠狠割开她的胸口。
“我……我没有……”
纪康盼一步步的逼上前,袁茹茹则不断后退,直到背后碰上了树,再也无路可逃。
“你有!如果你没有强拉哥哥去溜滑梯的话,会发生意外吗?你知不知道,那时医生差点就要把哥哥的一条腿和一只手给截肢了。如果不是哥哥运气好的话,他现在还能完完整整的站在你面前吗?”
你以为你说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所有伤害抹掉吗?你以为你说一句抱歉,死去的人就能复生吗?就是你这张装无辜的脸,骗了所有的人!我姊姊的死,全都是你害的!
当年学姊的弟弟在告别式上,当着所有的人狠狠痛骂她的话,和纪康盼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令她分不清记忆和现实。
她永远也忘不了整个灵堂里的人全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情形,那一道道憎恶和鄙视的眼神几乎让她崩溃。
她好像一直都在伤害别人。
她以为,学姊的死是她犯的最大错误,原来,连纪康扬也是……
她从来都没有伤人的心。然而,无可挽回的伤害造成以后,她总是后知后觉,最后一个才知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抓着胸口的衣棠,哭着跌坐在树底下,又惶又骇的紧紧缩起身子。
袁茹茹抱头痛哭的模样,让纪康盼微微吓到。
“不说就代表没这件事吗?我警告你,你离我哥哥远一点,不准再去缠他!否则我……我……”虽然她的言词依然严厉,口气却不自觉地软化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袁茹茹像是失了神,不断地哭泣道歉。只是不知道她道歉的对象是纪康盼、是纪康扬,还是死去的学姊……
纪康盼见她不对劲的反应,终于住了口,紧张起来。
“喂……袁姊姊……你……你不要反应那么大好不好?我、我只是说说,你干么哭成这样啊?”她心虚的左顾右盼,再看看哭得像个泪人儿的袁茹茹,完全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康盼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生,还不会安慰人。更何况,现在这个状况还是被她挑起的。
“袁姊姊……不要哭了啦……好啦、好啦,我跟你道歉嘛——”
不管她好说歹说,袁茹茹像是没听到,仍然是哭得很厉害。
完了、完了,哥哥要是知道她把袁姊姊逼哭,哥哥一定会骂死她的。纪康盼也蹲在袁茹茹身边,后悔万分的抓头。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她竟然看见哥哥从运动场的另一头走过来。
纪康盼仿佛见到救星,迅速从地上跳起来,朝纪康扬冲过去。
“哥哥——哥哥——”她边跑边努力挥手。
纪康扬挑眉看着她跑到他身边后,两手撑着膝不断的喘气。
“你只有在闯祸的时候才会叫我哥哥。”他语带笑意的说。“你该不会欺负什么小朋友了吧?”
“哥哥……那、那个……袁姊姊她……”纪康盼被他八分准的调侃吓到,口舌开始结结巴巴。
“茹茹?你看到她了?我刚刚去过袁家,袁伯母说她出来了,我正要找她。”纪康扬双眼一亮,微微惊喜于妹妹跟他的心有灵犀。
“她在那边……”纪康盼转头向身后一指,接着声音突然逸去。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原先蹲坐在树底下的娇小人儿,突然身子一偏,像个无骨布娃娃似的,软倒在草地上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