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曾逸煌?”
两人同时转过头,佩嘉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紧身上衣、黑色皮短裙、长统靴的女子,她在确定是曾逸煌后,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程萍笑着,目光不觉瞥向一旁的女子。“这是……”她不敢相信曾逸煌会跟女孩子来旅馆……呃!不对!应该是说她没料到他请了几天假后,身旁却多了个女人。而且这女人长得还真是……套句有点落伍,但还满符合的说法--秀外慧中,嗯!长得不错就是了,而且一看就是规规矩矩、教养十分良好的那一种。
曾逸煌转向佩嘉说道:“一个朋友。”不晓得她是不是在出任务,所以他避开了“同事”这种字眼。
佩嘉礼貌地朝她点个头。“你好。”
“你好。”程萍也礼貌性地回应,不过,既然曾逸煌没回答她的问题,她干脆问本人。“你是……”
“佩嘉。”她报上名。
“你--”曾逸煌迟疑了一下。
程萍明了他的暗示。“对,我还有事,先走了。”差点忘了她有要事在身,她甩着手提包,按了电梯上楼,下次再问他这个女人是谁,跟他什么关系。
佩嘉瞧了曾逸煌一眼,不明白他们两人说得是什么暗语,而这着实让她不悦,连带地,这想法让她的心情有些烦躁。
“走吧!”曾逸煌出声。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不差这几分钟。”他明白她要说什么,双眸凝视着她。
她则回避着他的视线。
他也不逼她,只是陪她上楼,将她的行李安置在房中。
“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来。”
她没再费事跟他争辩,因为她明白说了也没用,他还是会来。等他走出房间后,佩嘉立即瘫坐在床上,长叹一声。
今天实在是漫长的一天,不期然地,她又想起他们以前的快乐时光,也想起他离开的痛苦日子,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来忘记他,结果,他才出现没多久,她就动摇了,这证明她根本没有学到教训。
她知道他有好理由离开,她并没有天真到以为他当年留下来的话,他们往后的日子就会一帆风顺,或是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现在他们依旧有许多事要克服,更何况当年。只是……她多希望他不是用那样的方式离开,他可以跟她说,虽然很痛苦,但她会让他走,只要他们保持联络,她一样可以等他。
佩嘉注视手里的纸条,不免又长叹起来,如果现在放开他,她做得到吗?颓然地,她再次坐回床边,心头一阵酸涩。
她发呆似的坐在床润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进浴室梳洗;当她终于疲倦地在床上躺下时,却发现难以入眠。
突然,床头的电话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她迟疑地接起电话。“喂?”
“你睡了吗?”
他低沉的声音传来,让她心口揪了一下,泪水冲上眼眶。“我睡不着……”
她开始哭泣。
“嘉?你怎么了?”
她控制自己。“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她低泣。“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每次我要放弃你的时候……你就又让我放不下,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你不能总是伤了我再来补救……”
“嘉……”他的心狂跳。
她气愤地挂上电话,泪水扑籁籁落下,将这些年的委屈生发泄出来,她边哭边到浴室拿卫生纸,生气地擦着泪水鼻水,直到床上堆满她制造出来的垃圾,而她的鼻子也让她擦到要破皮时才停止。
她为什么还要在意他!她好气自己,他冲向摩托车时,她为什么还要担心他?他痛苦地望着她时,她为什么狠不下心与他断绝关系?
她吸吸鼻子,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待她再也哭不出眼泪而停下时,她却无法停下恼人的噎咯声,而这让她更加生气,他为什么能这样影响她!
她更气自己为什么总会受他影响,刚刚他们在路上愉快地聊天时,她突然好渴望与他重新开始,她想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佩嘉……”
她以为她突然出现幻听,直到敲门声传来时,她才惊讶地回过头,望着颤动的房门。
“佩嘉……”
她走下床,一股怒气往上窜。“你来做什么?”
“我听见你在哭。”他一挂上电话就赶来了。
“这是今天的头条吗?”她反问。
他扯出一丝笑。”对我来说是头条。”
好不容易歇止的泪水再次涌上,她气愤地拭去。“我要睡了。
“先开门好吗?”他听见她浓浓的鼻音。
她走上前,贴着门板。“不要。”
“有人出来了。”他说道。
“那你就快走。”她吸吸鼻子。
“我宁愿这样跟你说话。”
“你以前没那么多话的。”
他微笑。“我改了。”他顿了一下才道:“你是我最珍贵、最想保护的人,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从来没有。”他因蕴含的感情而哑了声音。
她没应声,泪水又掉了下来。
“我不会再把心事闷在心里了。”
她仍不说话而后听见他的叹息声。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他突然停下话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没再听见他的任何话语。敛上眉,她隐约听见窸窣的交谈声,疑惑地往窥毛孔看去,瞧见一名中年男子正在跟曾逸煌说话。
佩嘉叹口气,大概是吵到人家了,她正犹疑着要不要开门时,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每天都在想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你的感情要再丰富一点。”
佩嘉疑惑地再次往窥视孔礁去,发现中年男子正在比手划脚,她看不清曾逸煌的表情,但他似乎有些想笑。
“不用了,我说不出这种话。”
她听见曾逸煌话语中的笑意。
“嘉你……你……”
“哎哟--怎么会有人这么笨?难怪讲了老半天人家不开门,“你是我心中的太阳”讲不出来,最起码也说个“我会爱你一万年”,就算没看过猪,也该吃过猪肉,电视电影里演那多,你一个也没记不住……”
佩嘉勾起笑。
“嘉,快放我进去。”曾逸煌大力敲门。
“哎哟--怎么这么笨,这么好的体格是要干什么用的当然是用来撞门的--”
“嘉……”曾逸煌显然已有些招架不住那人的鸡婆了。
佩嘉笑出声,同情地拉开门。
曾逸煌松了一大口气,连忙闪进房里,佩嘉还能听见中年男子说道:“好啦!开门就好,只是那个甜言蜜语要多多练习――”
曾逸煌将门闩落上,低头瞧着她带笑的眸子,他顿时显得有些困窘。“我才还要多练习。”
“你练那些油腔滑调做什么?”她不以为然的说。
他瞅着她红肿的双眼与红通通的鼻尖。“如果我会说话,就就不会老惹你哭了,我不是伤了你才来补救……”他皱拢属心,想看该怎么说。“我不是伤了你才来补救……我根本没有想伤害你的念头--”
“别说了。”她摇头。
“嘉……”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难道你没想过或许我们并不适合?”她实事求是地问。
他的心在抽痛。“我想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想,分开的时候也会想,我根本配不上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摇首。
“我知道。”他沙哑地说。“但我常这么想,我一直告诉自己,有更适合你的人,如果我们分开的这几年你有了新对象,我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想了很多,后来我发现我无法再忍受下去,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她低下头。“或许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你何苦这么执着……”
“嘉……”他再也忍不住地揽近她。“你不打算给我任何机会吗?”他激动地抱紧她。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与紧绷。“如果我说是,你就会放弃了吗?”
他的双臂收缩。“不,除非你爱上了另一个人。”
她没有忽略他双眸里赤裸裸的痛苦。“我们这算不算孽缘?”她微扯嘴角。
他不懂她的意思。
“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文雁他们一样,顺利没有痛苦?”她又说了一句。
他急忙保证。“不会再有痛苦――”
她的手指轻覆住他的唇。“不要再让我伤心了,好吗?”
“再也不会了。”他沙哑的低语保证。
她叹气,手臂句上他颈项,脸颊贴在他的颈下。
他的心赶跳,不确定地问;“你……原谅我了?”他的喉咙开始发疼。
“不,我会气你一辈子,我真的很恨你。”她再次叹气。“真的很恨。”
“嘉……”
“我把你送我的东西都丢了。”她仰头凝视他。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一颗心不安地跳动着,连胃都隐隐泛疼。
他眼底闪烁的焦躁与紧张让她轻叹口气,她忽然抬起手。触摸他脸上的线条,感觉到他肌肉紧绷,连额上也冒出了汗。
他从没这么紧张过,就连面对歹徒的时候也不曾,她左右了他所有的知觉,让他无法思考。
“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十章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像炸弹一般在他脑袋里炸开,脑中回荡着她的声音,让他的脑袋轰隆隆的,而他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血液开始沸腾,体温往上攀爬,呼吸急促。
然后,他开始结巴。“我……我……”言语没法表达他的激动,他突然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仿佛要勒断她的肋骨,可她却听见自己轻柔地笑着。
他突然抱起她转了一圈。
佩嘉浅笑。“这是刚刚那位大叔教你的吗?”
他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又转了一圈,然后凝视她美丽的眸子。“我……”他的喉头紧缩,让他说不出话来。
她笑着叹口气。
他立即捕捉住那抹叹息,覆上她甜美柔软的檀口,只觉胸口一阵剧烈跳动。“我好想你……”他紧箍住她柔软的身子,唇舌热烈地探索她每一寸甜美。
佩嘉呼吸急促,身子发热,白皙的藕臂在他的颈后交缠,感觉他激动的情绪;她在他怀中喘着,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她的心又开始觉得完整了。
良久,他才喘着气将自己埋在她颈侧,他不想失去控制,不能在他们刚复合的时候就吓到她。
佩嘉软软地贴着他,感觉到他的胸膛比五年前更加结实宽阔,她闭上眼,仔细感受他颈侧奔流的脉动与温热的体温。他亲吻她白皙的皓颈,而后抬头注视她,心口窜过一阵满足。“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再也不会。”他亲吻她的额头。
“即使以后我爸妈又打击你的信心?”她睁开眼问。“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保证。
她叹气,慢慢地安下心来,他的话让她不得不去面对一些问题。
“那天我爸跟你说了什么?”她询问。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把话题转到这上头来。他踌躇了一下,慎选字眼。“他叫我离你远一点,我配不上你这类的话。”
“为什么你会这么听话?为什么会在他说完后就走?”他为何要走得这么仓卒?
他紧拢眉宇,迟疑了一下后才道:“他带我父亲来……”
佩嘉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那时我的心很乱,什么也想不清。”他皱眉。“我本来想留图纸条给你,可是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我不能叫你等我,我对自己没信心--”
她的手轻轻覆上他的唇。“对不起,我爸他太过分了。”她气得发抖,她不会愚蠢到不知父亲的用意,他根本就是在羞辱曾逸煌。“我没想到……对不起……”
“都过去了。”他抚摸她的颤抖的手臂,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你父亲是个生意人,他知道什么对他最有利,他只是以他的方式在保护你。”
“他这不是在保护我,他在伤害你,也在伤害我--”
“嘉。”他坚定地捧起她的脸。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只是让你生气。”他亲她紧拧的眉心。“我们当时都还小,什么也不能做,要对抗大人,就必须等你也变成大人的时候,到那时,他们就不能再伤害你,这是我从我爸身上学到的教训。”
他的话让她叹气。
他吻她。“别叹气,我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弄明白我不需要为我爸觉得羞耻,他把自己的人生糟蹋了,那是他的责任,才是我的,就像你爸妈说话伤我也不是你的责任。”
他的话让她莫名地涌上泪。“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你心里的矛盾,我一定也会告诉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别人的话不会影响我。”
“我知道。”他哑声说,黑眸蓄满对她的爱意,炽热的唇再次贴上她的。
这夜,两人坐在床上,轻松地谈着这几年彼此的生活,两人中间还摆着各式食物。
佩嘉感觉到全然的放松.甚至比五年前更快乐,以前跟他在一起时,虽然甜蜜,但心中却隐约觉得不安.因为当时有太多的问题待解决。
但如今,虽然问题还在,可她却觉得心情很平静,毕竟他们两个都长大了,也成熟了,能够毫无所惧地去面对问题,而不只是逃避。
他侧躺在床上,手肘支撑着头,黑发散乱在他额上,他的衬衫跑出腰际,钮扣解了两三颗,看起来很放松、很自在。
她突然觉得他变得很英俊,而这想法让她绽出笑。当他告诉她是杨汉成将他带进警界时,她吃惊地微张嘴。
“他们兄弟帮我很多。”他拉她躺下来,她穿着睡衣的动人模样让他几乎无法不碰触她。“小组里有很多很好的人。”他轻抚她的手臂。
“当你面对歹徒时,你是以生命在做赌注,你没有后退的路,它逼得你必须面对艰难,让你不能逃避;就这样,我一直让自己接受磨练,不让自己在面对困难时退缩,久而久之,面对压力已经变成家常便饭,后来,我发现你爸跟我爸一点都不可怕,他们不是我退缩的理由,是我让自己退缩了,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一切,当我想通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亲吻她的眉。“剩下的是担心你不再给我任何机会。”
她叹息。“你是该担心,你再晚一点回来,我……”
他封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主:她浅笑着,任由他压在身下。
“啊!薯条--”她感觉背下有东西。
他笑着将她拉到身上,拿开碍事的薯条。
她凝视着他带笑的眸子,忽然问道:“你还跟你爸联络吗?”她听说他后来又结婚了。
他收起笑容,严肃地道;“没有。”
“还恨他?”她望进他黝黑的眸子,柔软的手掌轻抚他的肩。
“我不知道。”他老实地回答。
“听说他戒了酒。”
“嗯!”他没有多大的反应。
她突然改变话题,“既然你是警察,我想问你一件事。”她撩开他额前的发。
“什么?”他细吻她。
“旅馆里被人安装针孔摄影机的比例有多少?”她认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