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地方?”小萱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不正面回答,她担心若说出来,小萱就不肯陪她去了。
小萱疑惑地看了耿云一眼,“好吧!不过,我得顺便去办一些事。”
“好,没问题。”耿云欣喜道。
她终于可以去瞧瞧“妓院”了,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
◎ ◎ ◎
小萱一进花厅,所有人都看向她,耿夫人更从椅子上站起来,“昨晚睡得还舒服吗?”她握紧小萱的手。
“舒服。”小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娘,吃饭了。”耿云道,再说下去,准是没完没了。
“你一定饿了吧!”耿夫人拉着小萱到大圆桌旁,并让小萱坐到她身旁。
“耿叔叔呢?”小萱迟疑道,她怎么没看见耿叔叔?
“他上朝还没回来,咱们先吃。”耿夫人拉她坐下。
这时,所有人才陆续就座,耿云坐在耿夫人右手边,耿介坐在耿云旁边,再过去是陆芸娟、陆芸姗,而耿桓则坐在小萱的左手旁。
其实,小萱宁愿冷冰冰的耿介坐她房,甚至陆氏姊妹也没关系,偏偏耿桓第一个就占好位置,大刺刺的坐下,她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耿桓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他轻轻踢她一脚,小萱立刻对他怒目而视,可是她又不便发作,于是狠狠地回他一脚。
耿桓咳了一下,也回她一记,并迅速把脚抬高,小萱扑了个空,愤怒地又瞪他一眼,而耿桓只是无赖地对她笑笑。
“小萱,怎么都不吃?”耿夫人夹了块肉放入她的碗中,又夹了些青菜给她。
“我自己来就好。”小萱道。她忘了正在吃饭,筷子都还没动。
“桓哥哥,这给你。”陆芸姗夹了只鸡腿给耿桓。
桓哥哥?小萱恶心快吐了,她的饭正巧卡在喉咙里,她咳了一声。
“怎么?噎着了?”耿夫人拍拍她的背。
“没……咳……事。”她挥挥手,表示她很好。
“喝杯水。”耿桓把茶杯送到她面前。
“不……咳……用。”小萱摇摇手。
“快喝。”他命令,硬把杯子塞到她嘴边。
小萱真想真他大吼,不过,她当然不能在众人面前,于是,她只得乖乖的喝口水,还不忘瞪他一眼。
“桓哥哥,我们待会去街上逛逛好不好?”陆芸姗问道,她不喜欢耿桓拿水给那个小萱的女人,她甚至都没喝过耿桓端给她的水。
“我有事。”耿桓摇头。
“什么事?”陆芸姗不高兴的问。
“公事。”耿桓简短地回答。
小萱一边吃耿夫人不断夹给她的菜,一边看了陆氏姊妹一眼。
陆芸姗可以算是美人一个,眉毛细长,丹凤眼,唇小艳红,云髻高耸,头戴各种不同的折枝花朵,穿着花纹短襦,披着浅绿披帛,还抹了淡淡的胭脂。
而陆娟则绾着百合髻,脸上也施了脂粉,她的眼睛细长,但却画了个广眉,看起来好像两条蜈蚣在上头,好奇怪,若她以素面相对,或许较好看一点。她穿了一袭大红衣裳,和耿云衣服的颜色相近,陆氏姊妹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丰腴。
而且,两姊妹对耿介和耿桓都满热情的,不断夹菜,不断说话,但是,这两兄弟都不大有反应,耿云则是猛吃饭,偶尔插个一、两句话。
“来,多吃点,你太瘦了。”耿夫人又夹了许多菜到小萱碗中。
“太多了。您也吃嘛!”小萱谢过耿夫人的好意,直说饭菜很好吃,只是,她已经有些胀了。
耿桓觉得些无聊,却不大想和芸姗说话,他对芸姗就像妹妹一样,怎么爹娘还要他考虑这门亲事?简直是荒谬。
他觉得快睡着了,于是,他踢踢正和他娘说话的小萱,看她气嘟嘟的模样,会让他有精神些。
小萱立刻怒目相向,踹他一腿。这人是怎么回事?
耿桓面不改色的吃饭喝汤,桌下两却已踢成一团,差点四条腿变成麻花辫;耿桓将她的左腿夹在他的脚踝中,让她不能抽腿,而小萱则死命地想要拉出来,脸孔早已气得通红。
“小萱,你怎么吃得满脸通红?”坐在小萱对面的耿云问道。
“没事。”
耿夫人也不解地道:“怎么喘吁吁的?”
“没有,我只是有些热。”小萱强颜欢笑,右脚踹了耿桓一下。
耿桓故作惊讶道:“怎么会?该不会是病了吧!”
这该死的贼人!她愤恨地想。
“生病?”耿夫人着急地将手覆在小萱的额头上,“没有啊!”她摇头。
“我真的很好,刚刚喝了热汤,所以才会这样。”她撒谎道,左脚不停地想挣脱。
耿夫人放心地点点头,“没病就好。”
耿桓则是促狭地看了小萱一眼。
“对了。”耿云突然想到一件事,“小萱,昨儿个你说大哥、二哥会得什么病来着?”
这句话让其它人不解地看着小萱,霎时全静了下来。
“你们病了吗?”耿夫人看着两个儿子。
他们两人同时摇头。
“不是普通的病,会死掉的。”耿云说。
小萱尴尬地闭上双眼,恨不得没说过这话。
“到底是什么病?”耿夫人着急地问,她的两个儿子很少生病,怎么会死掉?
“那是因为大哥、二哥他们常去──”
“阿云──”小萱赶紧打断她的话,着急地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她想逃离现场,但她的脚却被耿桓夹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嘛!哦!老天!
“小萱,到底什么病?”耿夫人抓住她的手,担忧的问。
“是啊!什么病?”耿桓挑眉道,他也很好奇。
“桓哥哥怎么可能生病!一定是她胡诌的。”陆芸姗反驳道。
“芸姗。”陆芸娟摇摇头,不希望妹妹失了礼教。
“小萱没乱说。”耿云不平地道,“小萱,你说过的,对不对?”
小萱只得点头,“我……”她将手放在膝上握紧。
“小萱,你说啊?”耿夫人催促道。
“是……”她的脸快着火了。
“快说嘛!”陆芸姗不耐烦地说。
“是……”她顿了一下,认命地闭上双眼,唯一庆幸的是耿叔叔不在这儿,他看起来是个严肃、一丝不茍的人。
小萱深吸口气,脱口说道:“花柳病。”
这三个字在餐桌卜回荡着。
耿桓和耿介吓岔了气,饭粒梗在喉喉咙上,两人不住地咳嗽。
耿夫人也喷出了一些饭粒,随即咯咯地笑着,“哦!天啊!”她一向镇定、文质彬彬的儿子,如今竟被“饭”噎着了。
陆芸娟被汤呛到,咳出了汤汁,她立刻拿出手绢捂着嘴。
“这是什么病?”陆芸姗皱眉地问,怎么大家都一副怪模样?
“常去妓院会得的病。”耿云解释。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吃饭,并纳闷着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大家的反应这么奇怪,这花柳病不是会让人死掉吗?
“哦!那会怎样?”陆芸姗又问。
“芸姗,别说了。”陆芸娟制止道,这话题显然不适合在餐桌上讨论。
耿夫人笑着看仍在咳嗽的儿子,原来他们也有被吓到的时候,真有趣,可惜忠羲不在这儿,否则,他的表情一定更有趣。
“大哥、二哥,你们到底有没有得病?”耿云问。
两人同时瞪了耿云一眼,示意她闭嘴。
耿桓喝口水,顺顺喉咙,看着肇事者小萱低着头,满脸红晕;他又咳了几声,挑眉道:“你还知道的不少嘛!”
小萱尴尬而小声的说:“卡丝同我提过。”
“哦!”耿桓故作了解地点点头,“她还跟你提过什么?”
“卡丝会医花柳病。”耿云插嘴道,她看了大哥一眼,惋惜地道:“可惜她回西南了,不然……”
“吃你的饭,阿云。”耿介看了小妹一眼。
“别说这些了。”陆芸娟出声道,她舀了碗鱼汤给耿介,耿介摇头,拒绝她的好意。
“小萱,吃点甜品。”耿夫人打圆场道,她看出小萱已经够尴尬了,于是拿了些糕点放在小萱面前的瓷盘内。
“谢谢。”小萱喃喃道,静静地拿块红头糕吃着。
“多吃点。”耿桓将碗里的鸡腿夹进小萱碗里,“多长些肉才好,你太瘦了。”
小萱看了鸡眼一腿,这不是陆芸姗夹给耿桓的吗?怎么他原封不动地放在她碗中?
“不用了,我吃不下。”小萱拒绝道,这人怎么把陆芸姗的心意给糟蹋了?
陆芸姗立刻皱眉道:“桓哥哥,你怎么把人家夹给你的鸡腿送给她?”
耿桓若无其事地耸肩道:“我不想吃。”
陆芸姗涨红了脸,“那你可以还我嘛!”她嘟着嘴,一副愤恨不平的模样。
耿桓没答话,继续吃他的午膳。
陆芸姗觉得被羞辱了,眼眶顿时含着泪。
小萱拿起鸡腿,放回耿桓的碗内,“这是陆姑娘的好意,你自个吃就好。”她同情看着陆芸姗,耿桓实在太绝情了。
“不用你做好人。”陆芸姗任性地说。
“芸姗。”陆芸娟低喊了一声。
耿夫人不知该说什么,她这两个儿子今天实在太顾及芸娟和芸姗的颜面了,对她们两人爱理不理,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萱实在坐不去下了,她左腿用力一缩,挣出耿桓的脚踝,但她的绣花鞋却掉了,“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她的心也大喊不妙。
耿桓忍笑道:“没事,我的脚踢到桌脚。”他向小萱眨一下眼,老天!他快笑出来了,这小妮子完了。
耿夫人这才放弃一探究竟,责备道:“你的脚没事乱踢干嘛!”
小萱实在哭笑不得,她不得从没认识耿府一家人,她瞪了耿桓一眼,左脚在桌下找鞋,奇怪?怎么不见了?
耿桓咳了一声,小萱立刻捏他的大腿,对他横眉竖眼,警告他把绣花鞋交出,否则后果自行负责,她还做个狰狞的表情,露出牙齿。
耿桓大笑出,吓了大家一跳。
“二哥,什么事这么好笑?”耿云好奇道。
“没事,哈──哈──哈。”耿桓止不住笑。
“耿桓。”耿介也皱眉地看着大弟。
小萱狠狠地踹他一脚,这人丧心病狂。
耿桓笑得更大声,他情不自禁地捏一下小萱的脸。
小萱迅速挥开他的手,气愤地又踹他一下。
“桓儿,你做什么。”耿夫人责骂,“太放肆了。耿桓实在愈来愈没分寸。
“二哥老是欺每小萱。”耿云陈述事实。
陆芸娟看了耿桓和秦小萱一眼,再瞧瞧妹妹,不由得皱起眉头,心想,耿桓若不是喜欢秦小萱,就是想利用她来刷激妹妹,好让芸姗死心。
这一顿饭局下来,陆芸娟已观察出耿桓和秦小萱似乎在进行某件事,因为她坐在秦小萱的斜对面,不时会瞥见秦小萱对耿桓怒颜相向,巧得是,耿桓总知道秦小萱何时会生气。
这让陆芸娟觉得这两人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或秘密,她也相信桌下方才的声响不是耿桓踢到桌脚,所以,她趁大家不注意时,偷看了桌下一眼。
正巧瞧见小萱踢了耿桓一下,而一只绣花鞋躺在耿桓的斜后方。
这两人在干嘛?“脚下”传情吗?陆芸娟不解地想。
“以后不许你再欺侮小萱,听见没?”耿夫人对耿桓训道。
“是,娘。”耿桓忍笑点头,放下碗筷,他已经笑饱了。
耿夫人转向小萱,“如果桓儿又欺侮你,你就跟我说。”
“嗯。”小萱点头。她用手捏着耿桓的大腿,示意他拿出鞋子。
耿桓右手覆住她放在他大腿的手,小萱想抽离,但他握得太紧。
这让她想起昨天下午的事,原本她很感激他背着她去追商队,并且感谢他的包容,因为昨天她在他面前失态了,但他从没拿这些事糗她或笑她,就连回府后,他也没向其它人说什么。
为此,她还责备自己不该三不五时怒目相向,耿桓毕竟也是个好人,但现在他又这副德行,不断捉弄她、调侃她、激怒她,使她
对他的好感顿时消失无踪。为何他老爱和她过不去?
“小萱,下午会有裁缝来帮你添些女服,衫子、襦袄、皮靴、锦履等一些必备的常服。”耿夫人道,她指示使女将用过的菜盘、碗筷收起,端些果类点心上来。
“不用了。”小萱婉拒道。“我有带衣服。”
“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耿夫人继续道。
“不用如此破费──”
“这又不是什么大花费。”耿夫人说。
耿云见小萱又想回话,笑道:“没用的。”
小萱本想说她一办完事就会到西南去,而那些衣服她是不可能带走的,但回头一想,算了,还是不提的好。
她只得耿夫人说:“谢谢。”
陆芸姗讨厌今天的话题总绕着秦小萱一个人打转,她和姊姊可不是来做壁花的。
“桓哥,昨儿个采花大盗又出现了。”陆芸姗转个话题。
耿桓立刻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而且快速地和耿介交换一个眼神。
“什么时候?”他不经心的问。
“昨晚三更的时候。”陆芸姗高兴的滔滔不绝道:“是在魏相府邸,好在及早发现,损失不太。茉依姊姊虚惊一场,幸好她有学过功夫,可惜的是又被那采花大盗给溜了。”
“损失多少?”一向很少说话的耿介也出声问。
“百两黄金。”陆芸娟回答:“今早爹上朝也是为了这件事,最近官邸陆续遭窃,大臣们都在讨论这事儿。”
“这采花盗要是让我碰见,一定把他打个半死。”耿云气愤地说,她可是学过武。
耿桓瞪小妹一眼,“少说大话。”
“就是啊!别乱说,阿云。”耿夫人也骂道。
小萱听了一头雾水,采“花”这么令人厌恶吗?怎么连大臣也要讨论这件事?
小萱从小到大很少和人接触,定居洛阳郊外后,也鲜少出门;再者,秦氏夫妇不可能教她这些字眼,所以,小萱对一些特定意义的字句,只能从字面揣测,这也是为何她对骂词句并不熟稔的原因。
“那个盗贼采的“花”很昂贵是吗?是不是兰花?”小萱问。
她一说完,一伙人怪异地看她一眼,随即爆笑出声。
陆氏姊妹一夭不可收拾,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尖锐地像一群火鸡。
耿云笑得捧腹捶桌,耿夫人也不停颤动,笑出了泪水,连耿介也笑出声。
耿耿桓更是夸张,笑得差点岔了气。
小萱皱眉地看向这些无礼的家伙,她瞪了耿桓一下,这人笑得像是看到壁虎在吐丝,蜘蛛在捕蚊。
耿桓咳了一下,“小萱,采花贼不是那个意思。”他含笑地捏了一下他们交握的手。
“那是什么意思?”小萱问,早就忘了他握着她的手。
“那个“花”是指女人。”陆芸姗一副她很笨的样子。
“女人?”小萱偏头想了一下,“女人怎么采?”
耿桓又咳了一声,“娘──”
耿夫人微笑道:“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她摸摸小萱的头发。
“喔!”小萱只能点点头,心里直想着,为什么要等会儿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