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惶恐地道,为什么她的胸口彷若刀割,疼痛难当?
“你的体内有我的寒气。”他的手指仍贪恋地在她温暖的肌肤上游走。
“别碰我。”她冷得打颤,倔强不服输的眼神直视着他,右手不着痕迹地慢慢撩起裙棍,探向绑在腿侧的匕首,她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你不是献给我的新娘吗?”他冷冷地回视她。“既是我的新娘,就是我的人。”
她握住匕首,手臂因寒意而颤抖,她好冷,浑身虚寒无力……不……她不能认输,她咬牙凝聚最后一丝气力,奋力的举起手,毫不留情地刺向他……
★ ★ ★ “不——”如意放声尖叫,猛地从床上坐起,眼神狂乱,显得惊魂未定。
“怎么了?怎么了?”孟夫人坐在床畔,着急地望着女儿。“又作噩梦了是不是?”
她心疼地拭去女儿额上冒出的汗水。
如意不停的喘气,这才明白自己在作梦,但她从未梦过方才的情景,所以有些惊魂未定,从小到大,她的梦境从未改变过,在梦中,那男子将手覆上她的胸口后,她便疼得惊醒,可如今却有了新的变化和进展,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心里隐约有股不祥的预感。
“韩大夫,麻烦你看看小女是不是没事了?”孟夫人自床沿起身,将位子让了出来。
如意闻言,倏地抬头,与他深沉的眸子对上,随即转开头,心跳得飞快,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在梦中,她对他似乎恨意颇深,否则她为何连番想杀他?但……如意闭上眼,觉得心好乱,再这样下去,她要疯了……
当韩殇执起她的手腕把脉时,一股沁心的凉意渗入她的肌肤,如意猛地睁开眼,诧异地盯着他,他的手是冰凉的,没有温度。
“你……”她震惊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韩殇微扬嘴角,像是看穿了她心底所想,双眸浮起邪魅之色,如意心一慌,反射性地拍回手,背脊整个发凉,不……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大夫,怎么样?小女没事吧?”站在一旁的孟迁问道。“怎么脸色又发白了?”
“她只是至今尚未进食,所以身体有些虚软。”韩殇直盯着眼前大惊失色的娇颜,心里闪过一丝快意,她毕竟仍末忘记他。
“阿香,快去端膳。”孟夫人催促道,刚刚心急得忘了女儿还未用早膳。
“是,夫人。”阿香领命而去。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吭声的冯瑞骅立刻跟在阿香身后迈出房间,他一定要弄清楚韩殇是何来历,他愈看愈觉得这人大有问题,方才如意昏倒之际,他伸出的手竟在中途僵住,再一次不能动弹,这真的是太不寻常了,以前他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却在见到韩殇的短短一刻钟内经历了两次,而且他可以感觉到韩殇对如意似乎特别感兴趣,他一定要弄清楚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如果可能的话,他要这个浑身透着诡异的男子立刻离开。
可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找到证据,否则伯父和伯母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他们两人现在对韩殇深信不疑,认为他是华佗再世,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一踏上廊庑,冯瑞骅便出声道:“阿香。”
她诧异地转过身。“是,公子。”
他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在哪儿找到韩大夫的?”
“说来好巧,奴婢才一踏出府,就遇上韩大夫,本来奴婢还不相信他能有什么医术,毕竟他是如此年轻,不过,现在奴婢可是一点疑虑都没有了,他简直就是大罗神仙再世。”阿香高兴地道,没想到她竟会找到这样一位神医,以后,小姐再也不会有心绞痛的毛病了。
阿香后半段的话全没有进入冯瑞骅的耳,他只执着于一句话——“一踏出府就遇上韩大夫”……这未免太巧了,如意刚好发病,他就恰巧出现,实在“巧合”得令人无法置信。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名大夫?”冯瑞骅又问。
阿香愣了一下才道:“奴婢怎么会知道!是韩大夫自己说的啊!他好厉害呢!一见到我就知道咱们府里有人生病,所以奴婢说他是神仙嘛!能未卜先知。”
冯瑞骅皱一下眉头,果然诡异,他厉声道:“你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这样带个来历不明的人回来,出了事谁负责?!”
阿香被他一吼,吓得花容失色,慌张地道:“不是……奴婢……奴婢原本也有些怀疑……可是……可是韩大夫看人的眼光很可怕,奴婢也不敢多问,反正……反正他说他是个大夫嘛!而且小姐那时……那时很痛苦,奴婢也没想那么多,所以就……但是……
但是他治好了小姐,不是吗?”阿香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一脸的戒慎恐惧。
这点倒是让冯瑞骅哑口无言,虽然韩殇浑身散发出一股莫名的邪气,但他的医术确实高明,只是高明的让他更觉蹊跷,不管怎么说,他就是没办法信任这个平空冒出来的男子,而且他能感觉得出韩殇对他并没有好感,不过,这些都不打紧,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身体突然不能动弹,他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直觉地,他认为必定和韩殇有关。
“公子,小的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阿香惶恐地看着他愤怒的表情。
冯瑞骅摇头,示意她可以走了,这件事不宜打草惊蛇,更何况,说了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所以他打算自己调查。
他没办法解释心中的不安,但韩殇的出现可能会带来不幸,他心中一凛,为这样的想法而震惊,韩殇……他的目的到底为何?
★ ★ ★ 如意轻倚窗,仰望夜空,较洁的月光洒落庭中,似水一般的柔和清澈;微风轻吹,拂上她轻锁的眉心,引来一声叹息。夜深人静之际,原该是好梦正甜时,她却不敢入眠,怕一旦入梦,又非得历经一番蚀骨之痛才醒来,那如焚烧般的痛楚和心悸让她愈来愈无法承受。
也怕在梦境里与韩殇纠缠不休,而后在现实中错乱,韩大夫的出现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而且他……他没有体温……就和梦中的男子一样,虽不至于冻人,但仍是通着凉意,更令她震惊的是……他似乎明白当时她心里的想法,但这根本不合理……她好疑惑,想找他问个清楚,可心里却又感到莫名的害怕……
如意叹口气,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害怕不安为何?但……她再次叹息出声,甩了甩头,不愿再庸人自扰。
突然,一股轻柔的乐音随着夜风飘来,似有若无,让她迷惑地眨眨双眼,这乐声好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对了,白天时曾在园子内听到……
她纳闷地蹙起眉,是谁……这乐声像萧,却又不尽相同,她以前从未听过,但却莫名地有股熟悉感。禁不住好奇,她迈出内室,推开房门,园中清雅的花草香让她不自觉地深吸口气。
轻轻地带上房门,她不由自主地循着乐声前进,绕过庭榭和曲廊,来到湖边,只见一抹身影伫立在柳树下,柳丝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如意心头一惊,后退一步。
在此同时,悠扬的乐声中止,如意莫名地心慌了起来,踉跄地又退了一步,正欲转身奔回房时,冷冽的声音在夜暮中响起。
“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
他缓缓转过身子,漆黑的双眸直盯着她,让她无处遁逃。
如意在他的注视下几乎想立刻拔腿狂奔,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韩大夫怎么还未就寝?”
他走向她,乌黑的发丝因风扬起。“我在等你。”
她讶异地望着他。“等我?”当她发觉他正迈向自己时,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令她震惊的是他竟在瞬间来到她面前。
“你……”她只觉一阵寒意布满全身,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在瞬间……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抚上她略显苍白的脸,冻人的寒意让她打颤,他……
他的体温比白天更加寒冷。
“你到底是谁?”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以为呢?”他移向她如丝的秀发,将之缠绕于指尖,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我不知道。”她蹙眉,说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你如此冰冷?”
“因为你。”他的声音略带怒意。
“我?不……我不懂……”她吃惊地望着他盛怒的脸孔,害怕地想退开,却因发丝被他缠住而吃痛,低呼一声。
“你怕我?!”他冷冷地笑着。“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话让她再次震住。“以前?我以前见过你吗?”她的声调显得焦急不安。
“何止见过。”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的每一吋肌肤我都——”
“无耻!”她打断他末说完的话语,双颊染上红晕。
“怎么?你没梦过吗?”他将她的发丝往下拉,她痛呼出声,脸蛋整个往后仰,露出如凝脂般的颈项。
她惊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作梦的事,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最后几句她几乎是用喊的说出来。
他冷哼一声,突然放开她,如意紧追不舍地问:“你回答我!”她忘形地抓住他的手臂,却因那冰冷的寒意而又松开手,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为什么你和梦里的男子如此相像……他也是这般冻人……为什么……”
“你梦过什么?”他不答反问。
她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但只犹豫了半刻,她还是如实说出,因为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想弄清楚,而他是唯一可能给她答案的人。
她看了他一眼,下定决心道:“我梦见我穿着大红衣裳在树林里奔跑,林子的尽头有个湖,湖里有个男子……”她突然止住话,原本注视着他的目光忽地移开,一声叹息自口中逸出,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描述梦里的画面,因为他和梦中的人是如此相像……
“怎么不说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如意颤抖地想挣开他,他却丝毫不肯松手。“放……开……我……”她打颤地说。
“为什么?”他冷酷地道:“这是你加诸于我的,自当承受。”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唇色泛紫,身子如风中的雏菊般颤抖不止。“为何总说我……害了你……我不懂……”
他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想知道?”他倾身向她,双唇几乎与她贴上。
如意挣扎,想避开他亲昵的接触。“别……别这样……”她伸手推他,却因寒意而使不上气力。
他松开扣住她下颚的手,转而禁锢她的腰。“怎么,怕了吗?”他的嘴角轻轻扯动,有丝嘲讽。
他的手指一离开她的肌肤,她立刻觉得暖意再次回到体内。“放开我。”她用力推他,可他却不动如山,没有半点移动的迹象。
“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有把匕首在手上,好一刀刺向我?”他冷声道。
如意整个人僵住。匕首?他……他怎么会知道匕首的事……
“我该现在就杀死你。”他的双眸迸出恨意。“但这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不——”如意大叫。“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她拚命搥打他,泪水夺眶而出。
“放开我——放开——”
“你知道我是谁。”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我不知道。”她狂乱而激动,情绪大乱,整个人颤抖不已。“你……”她体内的寒气一阵逆冲,胸口猛地紧缩,她痛苦地呜咽出声。
韩殇皱一下眉头,不懂她为何会突然发病,他并没有诱发她体内的寒气,照理说她不会发病才是,怎么现在却……
他不假思索地在食指指腹上划开一道伤口,将血喂入她口中,她轻咳出声,双眸紧瞅着他的黑瞳,她记得昨晚梦中的男子也曾喂血给她……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难道昨晚发生的事是真的,并不是一场梦境?如意倏地睁大双眸,她记得……记得……
无暇再细想,如意猛地用力拉开他的衣襟,一道血红丑陋的疤痕在他胸口延展,令人怵目惊心。
“不……”她全身颤抖,一脸骇然。
“想起来了?”他语带讥讽。
她摇头,泪水无法克制地串串滑落,她颤抖地抚向他心口上的疤,指尖轻触,冰冷的寒意让她瑟缩了一下;她抬起脸,无法成言,只是哭泣,却不知自己为何泪流不止?
韩殇感受到她指尖的暖意,身上的血液忽然加速奔流,他心头一震,扣住她的手腕,恼火地道:“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今生今世再也不受你的摆布了。”他冷冷地逼近她带泪的脸。
她不懂他所说的话。“请你……回答我……你是谁?”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随时有可能昏倒,但在她倒下之前,她想弄清楚一件事。
“我?”他冷笑。“我谁也不是。”
她瞅着他冷漠的黑眸,颤声道:“你好冷好冰,一点体温也没有……莫非是鬼?”
话一出口,如意先愣住了,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是……鬼……
韩殇的双眼忽地露出一股邪魅之气,嘴角隐隐扬高,握住她的手突然松了开来;此时,一阵不寻常的冷风台来,将他的发丝与衣衫吹起,如意震惊地望着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他看起来就像出现在黑夜中的鬼魅。
她本能地后退一步,脸上的惊愕未褪,他冷冷地直视她。“怎么,怕了?”
她不稳地晃了一下。“你……真是鬼?”她不相信……这不可能……
他微扯嘴角。“鬼?不是,我比他们尊贵多了。”他语带嘲讽的说。
“什么意思?”她努力压下惧意,她不需要怕他,这辈子她没做过任何的亏心事,所以根本不需要怕他……但为什么见到他后……哀伤的情绪却一直盘旋不去?为什么……
难道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杀了他……
“不——”她大叫出声。“不可能——”耳边又响起那些冷酷的话语……
记得这道伤口吗?是你亲手拿着匕首刺入的地方,你背叛了我,而我誓必讨回,生生世世都会追着你,不管天上地狱……
“不——”她捂着耳朵,她不要听,不要再听这些话,胸口一如以往开始揪紧,但这次她拒绝受它控制,她颤颤地深吸一口气,不愿倒下。
“怎么?想起以前的事了吗?”他拉下她捂着耳朵的手,表情严厉。
她的泪水扑簌簌流下。“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大叫着挣扎。“我不要再听,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