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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天注定 page 12 作者:陶陶

  “连驸马也要换吗?”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话落,两人皆是一愣。

  凤翎垂下眼。“我的意思是……不必如此麻烦,这事我心里已经有了底,”她沉默了一下。“瞿溟,你到外面去守着吧!”

  他有几秒的迟疑,但最后仍点了头,明白她的顾忌,他们的确是不该这样单独相处的,若让人发现,不管理由为何,皆会为她带来困扰。

  他转身离开,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听见她的声音。

  “瞿溟。”

  他止住步伐。

  “你想过成亲吗?”

  他转过身,与她对视。“没有。”

  “为什么?”她的语气中有着不解。

  他凝视她,专注的眼神带着炽热的光芒,令凤翎的心底起了波涛,低眸回避他的眼神。

  “属下会在外面守着。”

  她听见他关上门,眼睑亦随之掩住双眸,她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红色的血珠慢慢的从伤口上渗出凝结,可椎心的痛却不曾稍解,只是在心底隐隐的飘荡着,找不到出口,也无法淡去。

  ***

  第二天下午,在凤翎的坚持下,一行人启程往京城而去。

  县官原是希望她能等案子水落石出后再离开,可因她一心记挂父皇,所以还是决定先回宫,若加快速度,他们明天傍晚就能进京城了。

  她本想一早就动身,可或许是因为昨晚的迷香仍在体内未完全退去,她一直到下午才恢复精神,而对于昨夜发生的事,她只字未提,就连霜儿都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奴婢倒是第一次让香给呛昏,真是邪门。”霜儿坐在马车内,双手交叉于胸前,努力的回想昨夜的事。

  公主说她被香给薰昏了,可她以前在宫中薰衣时,从未发生这样的事啊!怎么到了县府就昏了?

  “啊!奴婢明白了。”她恍然大悟。“定是县官他们用的香没宫中好,是杂货,才会将人给薰倒。”她愈想愈觉得非常有道理。“公主您说是吗?”

  霜儿望向主子,却发现她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只是凝视着窗外灰暗的天色。

  凤翎看着骑在马上的瞿溟,想起那一夜大雨中,他奋不顾身地跳下水救她,他的忠心让她动容,就连她命他回京,他也因放不下她而默默地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在尽职责,所以忽略了他深藏的情意。

  如今知道了,却是晚了……

  “公主,您在瞧什么?”她一脸纳闷,这沿路的风景又不特别,有什么好瞧的?而且,自出发后,天色就一直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似的。“公主——”她拉开嗓门唤道。

  凤翎眨了眨眸子,视线移向她。“什么事?”

  “您在瞧什么?奴婢唤了您好几声,公主是不是不舒服?”霜儿蹙一下眉头。

  “没什么。”朱凤翎将目光移回窗外。“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霜儿追问。

  “我想替瞿溟选个媳妇。”她颦额。“你觉得怎么样?”

  “瞿统领的确是该成家了。”霜儿点头附和。

  “你愿意?”她转向霜儿问。

  霜儿愣了一下。“公主是说……”她紧张得结巴。

  凤翎颔首,可面容却没有喜悦之色。

  “公主您别开玩笑了。”霜儿叫喊出声,一脸的惊慌。

  “你不想?”

  霜儿猛烈地摇头。“奴婢不行、不行。”她的眸子溢满惊慌。

  “为什么?他是个很好的人……”凤翎的话语带着一丝苦涩,随即长叹一声。

  霜儿没发觉她的异状,只是不停的摇头,结巴着说:“统领是好人,可……可奴婢没法和他相处的,奴婢同他说不上话,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凤翎追问。

  “再说奴婢有……有喜欢的人……公主别把奴婢许给瞿统领……”她才说到这儿,便已急得落了泪。

  凤翎吃了一惊。“你有喜欢的人了?”她怎么没瞧出端倪。

  霜儿急着点头,泪水扑簌簌的掉下来。

  “谁?”

  “是……他不知道这事……”霜儿以袖口拭泪。“是……郭护卫。”语毕,她的俏脸已红成一片。

  凤翎眨了眨双眸,笑靥在脸上泛开,“郭韦?”

  霜儿羞涩地点头。“公主失踪的时候,是他安慰奴婢……不然,奴婢早就跟着跳到江中陪您去了……”

  凤翎忽然觉得心整个轻松起来,笑容也加深了。

  “您别取笑奴婢。”她羞赧地低下头。

  “郭韦哪里让你喜欢了?”凤翎问,她实在很难将两人联想在一起,郭韦看起来就是个不会哄姑娘的大老粗。

  “奴婢不知道。”霜儿绞着手,脸蛋更红了。“他……他这人呆头呆脑的,奴婢也不知自己喜欢他哪儿,可……从公主失踪后,他便一直粗着嗓子同奴婢保证说他一定会找到公主,要奴婢别哭,说奴婢哭得他心都慌了……”

  凤翎笑出声,霜儿害羞地跺着脚。“公主怎么取笑奴婢,奴婢不说了啦!”她以双手捂着自己烫红的脸。

  “我不笑便是。”凤翎以手掩上嘴,可眸子里仍旧盛满笑意。

  “反正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霜儿按着发红的脸。“那时奴婢瞧他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头又想哭、又想笑,可……又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就……”

  凤翎但笑不语。

  “所以,公主您别将奴婢许给统领。”霜儿又是一脸的紧张。

  “我既知你心有所属,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她忽然失去了笑意。“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幸福。”她在心里喟叹一声,忽然想起了莺莺与阿城。

  霜儿注意到主子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落寞,冲口道:“公主同驸马也会幸福的。”

  凤翎并未应声,只是将视线移至窗外,微风吹起她的青丝,拂过她的脸庞,在她心底缓缓的缠绕,而她愈理,却愈觉得心乱。

  这几天,她老想起自己与瞿溟间的点点滴滴,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八年间相处的情景,那时的他同现在一样沉默寡言,可总是默默地守在她身边,那时她还小,不懂男女之情,等她稍长,他却让父皇升为都指挥使司,不再亦步亦趋地守护在她身边,当时她虽觉落寞,可着实不知他已在她心中占了一席之地,而如今懂得,却……迟了……

  这时,心底陡地窜起一句轻响——真迟了吗?真迟了吗……

  她不自觉的握紧粉拳。“真迟了吗?”她喃喃自语着。

  “公主,您在说什么?”霜儿问。

  凤翎猛地回过神,眨了眨眸子。“没……”她轻语。“有些事我要想想……”她的声音渐小,或许……或许还不迟,她必须下决定……

  霜儿见她在想事情,也不好再说,不一会儿,她听见雨打在车顶的声音。

  “下雨了。”霜儿拉开另一边的帘布,望着窗外,她听见瞿统领喊着示意大伙儿加快动作,他们必须在天黑前进入客栈歇息。

  约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镇上的一间饭馆,除了在马车里的凤翎、霜儿、浅微跟姗璃外,其他的人皆是一身湿。

  当霜儿瞧见浅微跟姗璃自另一辆马车上下来时,不由自主地冷哼一声。

  “不要脸!”对她们两个,她原就没啥好感,再加上后来公主落水一事,她就更讨厌她们了,依她说,推公主下水的就是她们两人!

  凤翎听见她的话语,不禁扬起笑。“怎么说起粗话来了?”

  “奴婢还有比这恶毒百倍的话。”霜儿瞪着她们,恨不得她们这会儿就死在她的目光下。

  浅微与姗璃虽听见她的话,可也不敢发作,只是陪笑地向公主点个头。

  “怎么了?”索冀礼跃下马。

  凤翎没看他,只是对霜儿道:“先进去吧!”

  “是。”霜儿撑着伞,与主子一同往客栈里走去。

  她对索冀礼的视若无睹,让他一把火猛地升上来,就要爆发。

  “将军,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浅微手里抱着古筝说道。“等公主先进房里休息,我和姗璃再入内。”她们还是别同公主打照面的好。

  “不用如此,一块儿进去。”索冀礼怒声说着。

  一旁的瞿溟正将马匹交予小厮,在听了他的话后,不由得冷声道:“将军莫要欺人太甚。”

  “是啊!将军不要欺人太甚。”郭韦也忍不住附和,粗眉皱成一团。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索冀礼怒咆。

  “将军带家妓随行已是不该,再让她们与公主同进同出,置公主的颜面于何地?”瞿溟的双眸中俱是冷意,当他无意中瞥见浅微手中的古筝时,眸子闪过一丝亮光,古筝……他早该想到的!

  “公主没动怒,那是给将军面子,将军不要得寸进尺。”郭韦也说,另外两名随从不住地点头。

  其实,他们对将军带家妓随行之事,心中相当不满,可碍于不想给公主添麻烦,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是谁得寸进尺?”索冀礼大怒,若不是有公主当护身符,他们敢这样对他说话吗?

  “你们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对将军说话。”索冀礼身边的侍卫长挺身而出,捍卫主子。

  “别吵了。”浅微忙打圆场,不想瞧见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大伙儿别都站在外头淋雨。”

  瞿溟冷冷地回视索冀礼一眼,迈步往客栈里走去,身后跟着郭韦等人。

  索冀礼沉下脸想上前,却让浅微抓住了手臂。

  “将军不要意气用事,万一闹僵了传到皇上耳中,于你没半点好处。”浅微软语说着,这儿离京城已不远,若出了岔子,可不得了。

  “是啊!将军就别气了。”姗璃耸个肩。“我们这等身份的人,怎么配与公主同进同出呢!既然要我们等着,那就等着吧!也没啥大不了的。”

  索冀礼不发一语,只是面色铁青地跨步往客栈里走去,侍卫连忙跟上,浅微与姗璃互看一眼,不知这回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而这时的凤翎正走进二楼的客房,店小二正象征性地以抹布拍着桌子上的灰尘。“客倌要些什么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貌美如仙的姑娘。

  霜儿上前挡住他望着公主的视线。“怎么这样瞧人?”她恶狠狠的瞪他。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搔了一下头。“姑娘长得漂亮,所以小的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你好大胆——”

  “霜儿。”凤翎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刁难人,随即转向店小二。“先来壶热茶吧!”

  “是、是。”店小二急忙点头。“小的立刻去。”他往外走去,慌急得差点撞上门板。

  霜儿笑出声。“小心点,脑袋掉了可接不回去。”

  店小二尴尬地笑了两声,匆忙带上房门出去。

  凤翎走到床榻坐下,疲累地抚了一下眉心。

  “公主不舒服吗?”霜儿走近她。

  “没什么。”凤翎摇头,大概是身子还没完全复元,所以觉得比平常累。

  霜儿立刻自包袱中拿出药材。“奴婢就去跟他们借个地方熬药。”

  “不用了。”凤翎摇首。“这几日喝药喝得烦人。”

  “大夫说了,得再服几帖——”

  她话未说完,房门忽地让人推开,霜儿转头,就见索冀礼沉着一张脸走进来。

  “将军。”霜儿有些讶异地叫了一声,自他们南下后,将军就对公主不理不睬,怎么这会儿却跑来了?

  “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公主说。”索冀礼的脸色甚是难看。

  凤翎瞧着他湿透的模样,淡淡地道:“将军有话要说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先换下衣裳,免得受凉。”

  “不用了。”索冀礼一口拒绝她的提议。

  凤翎示意霜儿先出去,她点个头。“奴婢告退。”她出去时顺手带上了房门,可心里衡量着要不要去叫瞿统领过来,他同其他随从正在另一间房换衣裳,她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虽然她有时无法谅解将军对公主的态度,可他毕竟还是驸马,是公主的丈夫,而且每回将军只要与瞿统领一照面,场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所以,若非万不得已,她不想再闹上一回。

  “将军有什么话就说吧!”凤翎表情平静,甚至有些冷淡。

  “这些话,我已经憋了一天了。”索冀礼一身湿漉漉地在椅子上坐下,脸上闪着怒意。“我要公主给我一个交代。”凤翎微挑眉。“什么交代?”

  他冷笑一声。“我记得公主说过,说公主无法为索府传续香火。”

  她静静地聆听着,并不答腔。

  “我当时说了,若这事属实,我也无话可说,可若公主撒了谎,这背后的原因就颇耐人寻味。”

  “我记得将军的论调。”凤翎颔首。“有两个原因,都是害怕,可这两个害怕却截然不同,一个是初为人妇的羞怯,另一个是——”

  “公主已不再贞节。”索冀礼的声音隐含着怒火。

  “将军今日就是为了这事而忿忿不平?”凤翎不以为忤,只是淡淡一笑。“将军旧事重提,该是心里有了谱。”

  索冀礼一愣。

  凤翎微笑。“今早蓝大夫为我诊脉时,眉头纠结,似乎为某事不解,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他急忙摇头,说我身子极好,我当下便觉得奇怪,若我身子好,他何故锁着眉头?现在你突然旧事重提,必是有了把握,该是蓝大夫向你说了我身子并无任何不妥。”

  索冀礼看着她平静的态度,不由得皱起浓眉。“你有什么话要说?”他强忍的火气即将爆发。“为什么要骗我?”他激动地起身,当他得知真相时,就想质问她,若不是不想在县府闹大此事,他何必隐忍到现在!

  “将军真想听?”凤翎扬起眉询问。

  “废话!”他猛一拍桌。

  她望着他盛怒的脸。“难道将军来不想平心静气的说话,非要这样喊?”

  “你——”

  “将军又要说我盛气凌人,仗着公主的身份跋扈骄纵?”她冷淡地一笑。“或许将军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有着这些气焰,可这就是我,我无法为将军改变什么,就如同将军也无法迁就我一般。”

  她的话一时之间让他哑口无言。

  “如果我是一般的村妇、平常女子,我便会以夫为天、温婉柔顺,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有所怨言,因为我得倚仗我的夫君来养活我;可事实上我不是,我是皇上的女儿,当今的公主,我要什么有什么,我何须倚靠你,受你的气?”她平静地望着他。

  “或许我这话是说得绝了,可我的出身我改变不了,你不喜欢我公主的身分,可我就是公主,一直没认清这点的是将军,不是我;凤翎自认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嫁人之初也想与将军好好的相处,就算无法夫妻情深,可也盼着能有最基本的相敬如宾,所以,皇上赐的宅子凤翎没要,而是搬进了将军府与将军同住,可新婚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萦璇有孕一事,接着是她的悬梁自尽,将军非但没有自省之心——”

  “我要自省什么?”索冀礼怒声道:“我又没叫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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