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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娃娃 page 9 作者:陶陶

  叶德全点点头,一脸赞同。

  凝秋翻翻白眼。「你们不要有地方情结好不好?」

  「当然嘛是不好,哈哈……」老张笑得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台北人是真的很坏啦……」

  「雷浚是台北人。」凝秋反驳道。

  「唔是啦!」老张挥了一下手。「伊是咱们这里的人,伊阿嬷卡早住在这里,你忘记了喔!伊这个人嘛是真有孝心,每年都来,难得喔!我刚刚才在跟你爸爸说,人家是—有为青年哩!又救了你,那个……你们就送作堆啦!」

  凝秋受不了的一拍额头。「你们不要胡乱配,这种话在我面前说可以,千万不要在人家面前说喔!」她叮咛一声後,便走了出去,再谈下去的话,她就要「花轰」了。

  「你们阿秋真的是不错啦!年岁嘛到了,差不多嘛要嫁人了。」老张喝口老人茶。

  「每天嘛念,还不是这样。」叶德全摇摇头。「就差去街头巷尾敲锣打鼓报给人家知道。」

  「哈……」老张爽朗的大笑。「你不用啦!街头巷尾早就知道了,你们阿秋嘛了不起,昨天按呢一表演,全国都知道她,不错啦!成名了哩!」

  叶德全得意的微笑著。「看一下早上的新闻有唔?」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

  「啊!给它录下来啦!」老张提议道。

  「对、对。」叶德全咧嘴笑。「啊!没录影带。」他颇觉懊恼。

  「我那里有。」老张起身。「我来去拿。」

  两个老男人兴致高昂地想留下证据,以传後世,而这时的凝秋则是哀叫著翻过围墙,差点又滑一跤。

  「天啊……」她揉了揉屁股。「要是再摔一次的话,就真的连水沟都跳不过了。」她嘀咕著走到纱门前停下,拉开纱门後,拿出钥匙打开木门走进客厅。

  她一进客厅,就发现矮几上摆著拼好的纽约街景,她大吃一惊,揉了揉双眼,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一千片拼图耶!他一晚就拼好了。

  「雷浚——」她叫了一声。

  浴室的门打开,雷浚自里头走出来,她指著拼图,一脸讶异地说:「你熬夜拼好了?」

  他偏头望向桌面。「拼好了,可是没熬夜。」他走近她身边,发现她的眼皮肿肿的。

  她吃惊的张大嘴。没熬夜?这也太神了吧!

  「你哭过?」他微蹙眉头,低头仔细的审视她的眼。

  「我?」她一脸纳闷,随即恍然大悟。「不是,只是没睡好,外加一点偏头痛,看起来很糟吗?」

  「没精神。」他抬手覆上她的眼皮。

  凝秋笑出声。「雷浚,你这样我看不见东西。」她拉下他的手,发现他怎麽老爱盖住她的脸。

  「你如果很累的话,就不用特地跑来,我自己能打理。」他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很多遍了。」她边说边往厨房走。「本来今天想多睡一会儿,可是後来想到,晚一点的话可能会有邻居到家里来聊天,就想说还是起来好了,来你这儿避难。」

  「避难?」他打开冰箱,拿出冷冻库里的吐司。

  「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凝秋拿出蛋、火腿跟高丽菜。「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回到家後被念了多久吗?」

  他摇头。

  「一个多小时。」她叹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我爸不知道还要念多久。」

  「昏迷?」他皱紧眉,拿起两片吐司放入烤箱。

  「睡著了。」她解释,顺手剥下几片高丽菜叶将之切碎。「最奇怪的事就在这里了,等我上楼後躺在床上,反而睡不著了,你说气不气人?」她打开瓦斯,倒了些油进锅子。

  「为什麽睡不著?」他将她剥剩的高丽菜放回冰箱。

  「不知道……」她叹口气。「好多事在脑子里绕来绕去的,烦死人了。」她将火腿片放入锅里。

  「为了你的前任男友?」他将蛋打进碗里,以筷子搅拌,他一向吃荷包蛋,而她喜欢吃高丽菜蛋。

  「一部分。」她打了一颗蛋进锅里。「有时候,我真搞不懂男人在想什麽?」

  他没说话,只是挑了一下眉,将碎高丽菜放入碗里一起搅拌。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麽吗?」她望向他。

  「要跟你复合,你昨天说了。」

  「没错。」她拿著锅铲朝他挥了一下。

  「你说你拒绝他了。」他又说。

  「那当然。」她又挥了下,一脸的激动。

  「我来好了。」他接过铲子,捞起火腿,替蛋翻个面。

  「雷浚……」她叹口气,额头前倾地轻抵著他的手臂,疲累的闭上双眼。「感情怎麽这麽烦人啊?我的头好痛……」

  他转头看著她,抬手想碰触她的脸,却发现手里拿著锅铲。他先关掉瓦斯,放下铲子,抬起手抚上她的太阳穴。

  「这里痛吗?」他的拇指略微按揉过她的额际。

  「嗯……」

  他往上移,按压住她头顶的百会穴。

  「噢——」她猛地睁开眼,肩膀瑟缩了一下。「会痛。」她拍一下他的胸膛,示意他轻一点。

  「忍耐一下。」他的左手移向她颈後的风池穴。

  她再次痛得缩了一下肩,对著他的胸膛龇牙咧嘴,一会儿後才觉得好些。她闭上眼,微笑地说:「没想到你还会穴道按摩。」

  「我只会这个。」他回答。「妈妈常头疼。」

  她叹息一声。「真舒服,你应该去当按摩师的,包准生意兴隆。」他的手宽大修长,力道拿捏得又好,感觉非常舒服。

  他没说话,听到她又继续道:「我就说你是我的贵人。」她闭上眼,放松地感觉疼痛渐渐减轻。

  半晌,她抬起头,笑容灿烂。「好了,我好多了,我们吃早餐吧!」她愉快地吹起口哨,俐落地捞起锅里的荷包蛋。

  「对了,我老爸中午要请你吃饭,说你救了我一命,要好好的跟你道个谢。」她打开瓦斯,将高丽菜蛋放入锅内。「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帮你推掉。」

  他打开冰箱,拿出奶油与鲜奶。「没关系。」

  「真的吗?」她转头看他。

  「我不喜欢社交,但也不是完全的讨厌。」他将鲜奶倒入杯中後,立刻放回冰箱。

  她了解地点点头。「这是长大後适应的一部分吗?」

  他颔首。「人与人的互动是融入社会的要件。」

  她看著他,认真地说:「雷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不需要再逼自己去适应一些东西,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也没关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知道,阿澈说过同样的话。」他定定地凝视她。

  「你的双胞胎弟弟。」她了解的笑笑。

  他颔首。

  她将蛋翻面後才继续道:「除了你弟弟之外,你有没有比较好的朋友?」

  「楚烙。」

  「我老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可又想不起来。」她眉头深锁的苦思。

  「他是广播节目主持人。」他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吃早餐。

  「难怪——」她终於有印象了。「他是不是上过报纸?就是跟他太太……叫什麽名字去了?」她伤脑筋的喃喃自语。

  「艾菲。」他回答。

  「对。」她微笑地铲起高丽菜蛋,关掉瓦斯,在他旁边坐下。「除了他之外呢?」

  「没有。」

  她微笑。「错了。」

  他不懂的皱著眉头。

  她笑著指著自己。「还有我。」

  他霎时瞠大眼,难掩诧异之色。

  她笑得很开怀。「我做你的好朋友不好吗?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可是,跟你在一起一点压力也没有,我要说什麽就说什麽,你从来不会大惊小怪,只是静静地听,我从来没在一个异性面前这麽轻松自在过,我们就这麽说定了。」

  他不知要说什麽,只能牢牢的瞅著她。

  「你不喜欢吗?」她蹙起眉心。

  「不是。」他顿了一下才又道:「我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麽。」除了亲人外,他很少跟女人说话,更别说是跟女人做好朋友。

  她漾起笑。「那就这麽说定了,我们就做最好的朋友,等一下——」她起身打开冰箱,为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来,乾杯。」她笑著举起玻璃杯。

  他看看她,又看看杯子。

  「快呀!」她催促道,一脸期盼地望著他。

  彷佛受到她的热情感染似的,雷浚举起杯子。

  「当!」地一声,她碰了碰他的杯子。「友谊万岁。」

  他浅浅一笑,重复她的话。「友谊万岁。」

  她高兴地喝口果汁,示意他也喝一口,而後「当!」地一声,她又碰了一下他的杯子。「同甘共苦。」她边喝边笑,差点被呛到。

  他又重复地念了一句,喝口鲜奶。

  她好玩地又去碰他的杯子。「情比石坚。」

  「情比石坚。」他仍是一贯地浅笑。

  她欲罢不能地说了一长串。「肝胆相照、生死至交、两肋插刀、抛头颅洒热血。」

  他一脸疑惑。「抛头颅洒热血?」要这麽严重吗?

  她看著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别这麽认真,只是好玩嘛!换你说一个。」

  他蹙眉,认真地思索著。

  她在他身边坐下。「你不用那麽认真想,随便说一个就好,这只是好玩。」

  他没听见她的话。

  「雷浚?」她抬手轻触他的脸,让他看著自己。「这只是游戏,不用这麽认真。」她只是希望他能放松一下。

  他的黑眸瞅著她,伸手想碰触她的脸,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凝秋立刻抬手拦下他的举动,与他的掌心相对。

  「你又要让我看不见了。」她微笑著说。「想到了吗?」

  「嗯!」他点头。

  「什麽?」她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红粉知己。」

  她微睁大眼,随即绽开笑靥,兴奋的说:「我喜欢这个。」

  她甜美的笑容让他心中一暖。

  「本来我是不想再交什麽男性朋友的,不过,你让我改变了主意。」她敲一下他的杯子,大声道:「敬我这个美若天仙的红粉知己。」话落,她自己不禁先笑了起来。

  「为什麽不交男性朋友?」他反射性地问。

  她大摇其头。「我上一个最好的男性朋友是学长,你也知道结果有多惨了。」

  「惨?」他不解。

  「我跟学长做好朋友做了四年,後来变成情侣……」她蹙眉。「我那时候一定是神志不清才会答应,结果,交往了三个月他就出国,不到半年就变心,唉……如果当初只做好朋友,现在说不定还是好朋友!基於这次的教训,我小心多了,对於男性朋友都不敢深交,怕又犯同样的错。」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你知道,情人易分,可好朋友通常可以做很久很久,所以,我宁愿选择朋友这个身分。」她微笑著继续说:「愈是喜欢的人,就愈不要变成情人,否则万一分手了,连带地也会失去好朋友。」

  雷浚皱眉。

  「我说的不对吗?」她见他好像不太赞同的样子。

  「情人应该是最喜欢的人,不是吗?」她的话有点怪。

  她笑道:「一般来讲是这样,不过,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想,我在爱情上有点笨拙……」她的目光望著不知名的远处。「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可後来才发现,在爱情这条道路上,我很笨……我以为讨厌的人,却在失去後才知道是喜欢的,而我以为喜欢的人……」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苦涩的望向他。「好了,别说这些了,让人伤感。」

  他看著她,突然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

  凝秋不明所以,眨著眸子询问地望向他。「怎麽了?」

  「这是我难过时跟阿澈常做的。」他解释。「我们是双胞胎,所以,心灵比一般人容易相通,在我小的时候,他常常能感受到我恐惧的情绪,不过,我却感受不到他的,照医生所说的,就是我把自已封闭起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一次,我被电话铃声吓到,慌张地尖叫起来,然後开始敲墙,阿澈急忙跑过来抱住我,他不想我伤害到自己,我们两个滚到地上,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平静下来,之后,他对著我的脸一直跟我说话,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他,他跟我长得一样,像镜子里面的另一个我,就像我是另一个他。」

  她点头,表示她明白他说的话。

  「後来长大了,他只要觉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主动握住我的手,他说我们是双胞胎,什麽事都要一起承担,如果难过有十公斤重,那分成一半後就变成五公斤,每个人五公斤的话,就感觉没那麽重了。」

  她终於明白雷浚的用意了,心中忍不住洋溢著感动,虽然他不大会表达,却同样拥有一颗温柔的心。

  「阿澈告诉你说,分担後难过会减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快乐的分享会加倍?」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甜笑。

  他微扬眉梢,听见她继续说:「你看过杰克跟豌豆的故事吗?」

  他点头。「他的豌豆是一颗魔豆,种下去之後会一直长大,长到天空,深入云端。」他叙述著,他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故事,毕竟,怎麽会有树长那麽高哩?但他知道这有个合理的解释,叫做「想像力」。

  「对,快乐就像那颗魔豆一样。」她笑容加深。「当人们分享快乐的时候,快乐的种子就会飘到每个人的心中,然後它会不断长大,长得像大树一样。」她将手往天空一指。

  「所以,我现在就把种子送给你。」她看著他绽出动人的笑靥,手掌平贴在他的胸口。「我把它送给你,有一天它会长到夭上去,你只要攀著它往上爬、往上爬,然後你就会看到天堂了。」

  雷浚惊讶地看著她,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透过他的皮肤渗透到他的心里。

  她露齿而笑。「收到种子了吗?」她拍一下他的胸膛。

  他震了一下。「我不知道,不过,你拍的那一下我感觉到了,很用力。」

  她开怀大笑,他则注视著她灿烂的笑容,不觉心中一动,微微扯开嘴角,心脏正因她的笑声而快速地鼓动著。

  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常常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她大笑的时候。

  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她的笑声「上瘾」了?

  第六章

  「讨厌——」凝秋生气地将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跟其他的纸团作伴。

  她蹙紧眉头,嘴巴念念有词。「这日午後,一个人独坐,屋外传来……可恶、可恶——」她生气的再次揉掉白纸。

  雷浚画完最後一笔,自素描簿上抬起头,就见地上不知何时已多了许多垃圾。

  他纳闷地问道:「你为什麽一直揉纸?」他低头看著坐在地上的凝秋。

  凝秋仰头问道:「你画好了?」她瞄了一眼他的素描簿,上头画著哥德建筑式教堂,她撑起身子,坐到他身边的沙发上。「哇——画得真好。」她一脸赞叹。

  「只是照著画,很容易。」他指著杂志上一模一样的教堂。

  「我就画不出来。」她撇撇嘴,然後露齿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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