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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娃娃 page 12 作者:陶陶

  「你——」思涵「啪!」的一声阖上杂志,伸出三根指头。「只跑了三天就不跑了,能有什麽效果?」

  「三天已经够多了,我也是有尊严的。」诗语轻哼一声。

  本来想听从姊姊的建议在他面前掉一跤,可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当她看到跑道上的碎石子时,她的信心就顿时减为一半,而当她再想到摔在上面有多痛时,她立刻打退堂鼓,给她一百个季聿麒她也不干这种蠢事。

  不过,这种「摔跤」的愚蠢伎俩她是不可能告诉思涵的,她可不想被她削。

  「你要尊严就没季聿麒。」思涵优雅地耸一下肩。

  「反正我死心了。」她是喜欢季聿麒没错,可是,没迷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再说……」她拖长声音。「我怀疑他有自闭症。」

  思涵微推镜缘。「自闭症?」

  「对,不搭理人的。」她压低声音。「我们家隔壁就住了一个。」

  「是吗?」思涵的眼睛眨了一下。

  「他就是上次跟我姊在超商——」

  「是他?」她也看了那天的新闻。「他长得很帅耶!」她的眼眸眨动两下。

  「嗯!」诗语同意的点点头。「我有点渴,我先去买喝的。」

  「好,我在这里等你。」思涵拿起另一本杂志。

  诗语走出书店,到对街的超商买饮料,才一跨入,就瞧见站在柜台前结帐的男子。

  「雷浚——」她不自觉地叫出声。

  他转过头来,微扬眉宇。

  「你怎麽一个人?姊没跟你一起啊?」她大方的问。

  他的眉毛扬得更高,拿起香菸走到她面前。「你是……」

  诗语诧异地望向他。「你不认得我了?上个礼拜你到我家来吃中饭,我们见过面啊!你不会除了自闭症外,还有健忘症吧?」

  他咧开嘴笑道:「吃饭?这下有趣了。」

  诗语怪异地看著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其他的病症。

  「你姊姊是在电视前面滑一跤的那个人?」他问。

  诗语瞪大眼。「你连我姊都不记得了?」这下事情大条了,他不会有老年痴呆症吧?

  他的笑容加深。「不是不记得,而是我不认识她。」

  「啊?」她非常不淑女的张大嘴。

  「你认错人了。」他好心的告诉她。

  诗语的表情变得很怪异,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我不是雷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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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秋窝在沙发上,埋首阅读手上的书,背靠著沙发扶手,双腿微曲地平放在沙发椅垫上,肚子上则放了一个抱枕,书就摆在上头。

  沙发的另一端坐著雷浚,他不像她横躺在沙发上,而是正坐著,手臂搭著扶手,手里也拿了一本书,他的脸色平和,不像凝秋,三不五时还会夸张的哈哈大笑。

  五分钟後,凝秋伸个懒腰,拉长身子拿起桌上的菊花茶就口,而後拿牙签叉起一块西瓜送入口中。

  「嗯……」她满足地微笑,在这种燠热的夏日午後,就是要吃西瓜消暑才对。

  「雷浚——」

  见他没反应,她伸长腿以脚趾推了一下他的大腿,他这才转向她。

  「好了,先休息一下。」她半坐起身拿开他手上的书,瞄了一眼书上的内容。「瑞士精神医学家容格将人格分为内向和外向两类型,通常内向的人较逃避、退缩、被动,处於人群中较不安,外向的人较活泼、善於社交、主动接触事物。」

  她微挑眉。「你都看这麽严肃的书?」

  「没有,只是随便看。」他回答。

  她将手上的漫画递给他。「你看这本,很好笑。」

  他瞄了一下书名——《看谁在说话》。

  「真的很好笑,它讲一个黑社会投胎变婴儿的故事,哈……」她说完,又忍不住开怀大笑。「你看——」她拿开抱枕偎到他身边,迳自翻著他手上的漫画。「你看这一页,他变成婴儿後要翻身的情形,哈……你看他狰狞的表情,哈……」她笑倒在沙发上。

  漫画里的婴儿画得栩栩如生,表情生动,不过,他并不觉得能笑到像她这样倒在沙发上,但看她笑得这麽开心,他也不由得微扯著笑。

  凝秋差点笑出泪来,她坐直身子,拍一下他的手。「等一下你就看这一本,很好笑的。」她倾身拿桌上的西瓜,递一块给他。「我们先休息一下,看个电视。」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看看有没有什麽好看的影片。」她不停地按著遥控器。「啊——」她突然大叫一声,紧盯著电视萤幕。

  雷浚转向她。

  「情书。」她将电视音量调大。「正好,刚开始播,你看过吗?」

  「没有。」他吃著她切成三角形的西瓜。

  「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她调整好坐姿。「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还哭了呢!」

  「很感人?」他询问。

  她点头,随即又摇头。「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觉得很感人,可我觉得……」她顿了一下。「……心有戚戚焉吧!这部电影让我想起学生时代的事……雷浚,你念书的时候有暗恋过什麽人吗?」

  他摇头。

  她微笑。「那有人跟你表白过吗?」

  他点点头。「高一的时候。」

  「那你说什麽?」她一脸兴奋加好奇。

  「她认错人了。」他回答。「她以为我是阿澈。」

  她噗哧一声大笑出来。「哦——对不起,我不该笑的,後来呢?」

  「她尖叫一声就跑走了。」他凝视著她带笑的脸庞。

  凝秋笑得更大声了,而後将视线移回萤幕上。「学者重播了好几次,片子都变旧了。」

  「它让你想起学生时代什麽事?」他记得她刚刚说的话。

  她抬眼看向他,微微一笑。「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顿住,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这件事她从没跟人说过。她看著他平静无波的表情,问道:「雷浚,你从小到大有没有什麽事是没对人说过的?」

  他开始认真地想。「很多。」

  「为什麽?」

  「我不会特别想要说话。」他回答。「小时候,我有语言障碍,长大之後好一些,但跟一般人还是不一样。」

  她明白地点头,有时她总会忘了他曾有自闭症。

  「它让你想起什麽事?」他又问一次,记得她还没回答问题。

  她放松心情,考虑了几分钟後才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麽会学跆拳道吗?」

  他摇头。

  她微笑。「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功夫片都会特别兴奋,後来在我的要求下,爸爸就把我送去学功夫,我从国小起一直没间断地练,一路练到高中,还参加学校的跆拳道社,那时候的我……」

  她再次顿住。「该怎麽说呢?跟现在差不多吧,很开朗、很爱笑,每天除了念书,就是打拳,弄得满身都是汗,那时候社团里只有我一个女生,其他都是男的,刚开始他们有点瞧不起我,其中有一个男的还斜眼瞧我,那时候我可气了,发誓要把他们都揍扁。

  「我还记得他们被我踢倒的时候那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她因回忆而微笑。「其中有一个跟我同年级的男的,他很高傲,又爱讽刺人,竟说我每天一身汗,臭死了,更气人的是,你知道他叫我什麽吗?」

  他仍是摇头。

  「他叫我「泥鳅」,我当时听了很生气,恨不得能揍死他,我告诉他我叫「凝秋」,不是「泥鳅」。」她说到这儿,还是显得有些义愤填膺。

  雷浚明白的露出笑容。

  「可是,他还是不听,一直叫我泥鳅泥鳅的,还故意一直在我耳边唱。捉泥鳅。————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天边的溪泥里,到处是泥鳅……我气得跟他扭打在一起,那时我的想法就是要打败他,所以,从此以後练得更勤了二她笑出声。「我还记得他被我打倒在地时的表情,我那时可是神力女超人喔!」她弯起两手手臂,做出凶狠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听她继续说下去。

  「有一年,我因为粗心而输掉比赛,那时我又气又恼,一个人躲起来哭,没想到被他看到,那时!我恨不得能钻到地洞里去,心想,被任何人瞧见都好,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种糗样!原本以为他会落井下石地取笑我,没想到他却递了一条手帕给我,跟我说了句:「别哭!」然後抓起我的手就往体育馆走去,我那时不知道他要干什麽,还气得打了他好几拳……

  「没想到他也不让我,所以,我们两个就打了起来,一直打到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後来,他问了我一句:「好点了吧?」我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长叹一声。「没想到他还是个体贴的人……」

  「後来呢?」雷浚问。

  「没有後来了。」她耸肩。

  他不解地扬眉。

  「他死了。」

  「死了?」他皱眉。

  「回家的路上,被砂石车……」她没再说下去。

  他也没说话,只是拢紧眉头,不自觉地抬起左手碰触她的头发。

  「人生无常。」她深吸口气。

  他没说话,仅是看著她的侧脸,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刚听到他死掉的消息……是说什麽也不信的……」她看著与他交握的手。「不过,我没哭,就只是坐著,觉得心空空的……那一整天的课没听进半句。」

  「因为你舍不得他走。」雷浚抬起另一手轻抚她的发。「奶奶走的时候,我非常不安,牙齿痛得我一直捶墙、一直大叫,我扑在奶奶身上一直吼叫,想她跟我说话,爸爸把我拉下来,我咬伤他的手,整个人一直发抖,阿澈跑过来抱住我,妈妈也跑过来,搂著我一直哭。」

  她望著他,轻问道:「你现在还难过吗?」

  他点头。「想起奶奶时还是会难过。」

  「我第一次看完情书的时候,在电影院里哭得好凄惨。」她微笑。「电影让我想起他,我想,我那时是喜欢他的,可我很笨,一点也没察觉。」她吸吸鼻子。「如果知道他会死掉,我就不打赢他了。」

  「他对打输我这件事很耿耿於怀。」她笑著握紧他的手。「後来,我回想了一些事,才发现他是真的对我好,每次有什麽比赛,他都会陪我练习,也是因为他,我才会接受学长的感情的。」她叉起两块西瓜,一个给他,一个给自己。

  「什麽意思?」他问。

  「我跟学长做了四年的朋友……」她把脚抬上沙发,背靠著他的臂膀,右手仍与他紧握。「後来学长说喜欢我,我那时没想仔细自己对学长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了,因为我怕自己会像高中时候错过他一样错过学长,我那时甚至还想,万一学长也死了怎麽办?」

  她浅浅一笑,往後仰头望著他。「我是不是矫枉过正了?」

  他点头。

  她的笑容加深。「结果这次搞错了,我对学长是友情,而不是爱情,感情这件事我是完全没辙,两次都处理得乱七八糟。」

  「你怎麽晓得对他是友情而不是爱情?」他问。

  她轻咳一声。「嗯……这是我後来想的,你知道……嗯……就是在……」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接吻」这两个字她是怎麽也说不出口。

  他不懂。

  她没再解释。「反正就是我自己想的!你别问了。」

  他颔首,不再追问。「或许下次会好一点。」

  她摇头,突然跪坐在他旁边!说道:「爱情这种事呢?不是说下一个男人会更好?万一更糟怎麽办?你知道吗?在跆拳道里……我示范给你看。」她拉他起来,与他一起站在电视机前的空出的区域。

  「练跆拳道要进步是有迹可循的,像是你踢的角度不够高。」她示范性地抬起腿。「别动哟……你可以修正。」她轻踢上他的胸膛。

  他有趣地注视她的脚掌压在他的胸口上。

  「你只要不停的练习、不停的修正。」她收回腿。「就可以进步,要得分,只要有效攻击,非常简单;可是恋爱不一样,」对在一起多年的恋人,可能会因为一句?我对你没感觉。了就一拍两散,多没保障呀!」她的头摇得如波浪鼓。「感情这种事不是说「也有白头到老的。」他实事求是的说。

  她微笑。「我知道,可是机率比较少,你知道吗?台湾每年的离婚率高得吓人。」她吐个舌头,然後拉高他的手。「你把手放在肩膀这儿,看我踢不踢得到。」她抬腿量一下距离。「低一点好了,我太久没练了。」

  他放低手,注视著她神采飞扬的表情。

  她边开始上下跳来跳去、边说:「我先热身一下,雷浚,你要不要试试?」之後,她突然大喝一声,右腿踢上他的掌心。

  他摇头。「打架用拳头就好了。」

  她笑出声。「我以前还想过要不要去练拳击呢!」她微弯身,摆出打拳击的姿势。「像不像?」

  他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调整她双手拳头的距离。「要近一点。」

  「你练过吗?」她挥出一拳,打上他伸出的掌心。

  「看录影带学的。」他回答。

  「看录影带?」她觉得有趣地扬起眉。

  「阿澈租的。」他调整她拳头的握法。「拇指不要放在这里,容易折到。」

  「真好玩。」她再次跳来跳去,挥拳打上他的掌心,没几分钟便已开始冒汗。她停下来,气喘吁吁的说:「不玩了。」

  她全身发热的坐在沁凉的地上,并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在一旁。「雷浚,你觉得我是不是很没女人味?」

  「不会,你很开朗,很吸引人。」他喜欢这样的她。

  「开朗不是女人味。」她笑道。「女人味是那种……嗯……我也不会说,就是举手投足之间很女性化。」她想表演给他看,却不知该怎麽演。「有女人味的人很优雅,不会像我这样蹦来蹦去的。」

  「你这样很好。」他一贯的回答。

  「我这样不好,男人喜欢文静的女人,最好是那种我见犹怜的,会让男人升起保护欲。」她故意装出愁苦的表情,但维持不到两秒便又哈哈大笑起来。「男人喜欢弱女子,我太强悍了。」

  「谁告诉你的?」他问。

  「很多人。」她顿一下才继续道:「学长在美国就是被这样的女生给拐跑的,你有没有看日剧?」

  「很少。」

  「里面有很多女生都是这样柔柔弱弱的,她们会在男主角要走的时候……我表演给你看。」她拉他站起来,示意他背对著她。

  他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她。

  「你别转过来,我还没表演。」她拍拍他的背,示意他看前面。「好,开始,她们会这样……」她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背,双臂环绕在他的身前。

  他吓了一跳,低头注视她环在他腰上的手。

  凝秋将脸颊贴在他的脊背上,装出楚楚可怜的声音,「别走——」

  语毕,她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笑了。

  「别走、别走、别走——」她杀鸡似的尖叫,而後爆笑出声。「哎哟……肚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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