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是想清楚了,她是懂得爱情了,终于了解自己对大哥的感情了,只是她有资格爱大哥吗?真的可以爱大哥吗?
以大哥这等出众的人才,也只有冯靓云那样温婉娴淑的大家闺秀,才配得上。
她小喜子算哪根葱?既无显赫家世,又无美貌才华,只会惹来一堆麻烦,能待在大哥身边,得他关怀照顾,已属天大的福报恩泽了,怎敢再有所奢求呢?
难道她还妄想跃上枝头当凤凰?乌鸦永远是乌鸦,怎么样也变不了凤凰的。
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缺乏自知之明,而她小喜子至少还有这小小的优点。
那夜与大哥缠绵的甜蜜回忆,又涌上心头,酸酸甜甜的百感交集。
她真的很想待在大哥身边一辈子,不许大哥娶冯靓云为妻,不让大哥拥抱亲吻别的女人,不许……说不完的不许,只愿大哥是她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那么她就是世间最快乐,最幸福的人了。
想起水榭那一幕,她的心就好痛,前不久,才赶跑个孙娆娆,现在又来了个冯靓云,以后不知又会有多少女人出现?她越想泪就流得越快。
哭着哭着,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大概是哭得太凶,以致肚子大唱空城计了,举手拭掉脸上的泪痕,小喜子起身拍拍屁股,准备潜到厨房找吃的。
好歹她也是客人,总不能大摇大摆的走进厨房找食物吃吧,当然得用“潜”了。
拨开树丛,一踏了出去,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小喜子猛地缩回脚,错愕的盯着躺在地上翻滚的两人,呆楞的问:“赵英标,没事你干嘛在草堆里打滚?”
咦?还有一个丫头耶!
赵英标满脸通红的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拉好凌乱的衣衫,待看清楚破坏他好事的人后,不禁火冒三丈的斥骂道:“又是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才钓上一个小丫头,正值干柴烈火之际,却教这兔崽子给破坏了,害他一肚子欲火没处发泄,气得赵英标牙痒痒的,决定好好教训这臭小子。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小喜子好奇的问,伸长脖子看着那小丫头拎紧衣服,飞也似的跑进屋子。
“臭小子,我今天绝不会放过你的。”赵英标狠声啐道。
“喂,你别再过来,是你自己躲在草丛里的,不关我的事。”小喜子紧张的倒退两步,结果后脚跟踩到石头,登时一个不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臭小子,上回在悦升客栈的帐,我还没跟你算,这次你又来坏我的好事,前帐加后帐,咱们今天一起清。”
小喜子坐在地上拼命地往后退,一边偷眼看有没有人经过后花园。
“别看了,这回可没司马烨给你撑腰,你就认命吧!”赵英标阴狠的笑着,一拳挥向小喜子。
“啊——”小喜子发出一声尖叫,狼狈的翻身避开朝她身上招呼的拳头。
赵英标一拳落空,随即双拳齐挥,紧追着地上打滚的小喜子。
急忙中,小喜子抓起泥土,一把撒向赵英标的眼睛,并趁赵英标眨眼甩头之际,抬脚狠狠踹向赵英标的命根子。
“啊——”这回换赵英标哀号惨叫了。
只见赵英标捂着男性重要位置,痛苦至极的弯着身子跪在地上。
小喜子趁胜追击,勇猛地冲向赵英标,一阵拳打脚踢,嘴里犹自嚷嚷道:“来呀,咱们前帐后帐来算啊!来呀!”
小喜子又嚷又打,又推又踹,乘机将满腔伤心、愤怒、自怜等激昂情绪,一股脑儿的全发泄在赵英标身上。
被打得晕头转向,鼻青脸肿的赵英标,为了保住小命,吃力的挡开小喜子的拳头,然后衣袖一挥——
小喜子登时眼前一黑,双脚一软的瘫在地上。
陷入昏迷前的唯一意识是——我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该死!”
空中一阵暴喝,赵英标还来不及收手,人已被一股掌风给打飞丈余远,身子撞上走廊梁柱,当场昏厥过去。
司马烨一把抱起小喜子,见她脸上泛青紫,立即扬指封她几处穴道,接着运足内力,以真气逼出她体内剧毒,直至小喜子呕了口黑血才停手。
他轻唤道:“喜儿。”
小喜子逐渐苏醒,看到司马烨担心的脸色,顿时眼眶一热,虚弱的低唤:“大哥……”接着,人又晕了过去。
司马烨立刻抱起小喜子,凌空腾跃朝御轩阁而去。
△△△
“师父,救命!”身受重伤的赵英标推开房门,踉跄的跌倒在地上。
“大师兄!”申俊和钱一虎大惊失色的冲过去,扶起气息奄奄的赵英标。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子的?”申俊急问。
“司马……烨。”赵英标喘息的吐出人名。
“可恶,我钱一虎绝不会善罢甘休!”钱一虎冲动的咆哮。
“师……师父呢?”赵英标虚弱的捉住申俊的手问道。
两师弟同时转头,望向坐在桌旁逗弄蛐蛐儿的任清秋。
奇怪,大师兄受了重伤,师父为什么无动于衷?申、钱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问。
“师父,您要救救徒儿,师父……呕——”赵英标挣扎地爬到任清秋脚下,痛苦的哀求,一时激动吐了口鲜血。
一脸阴沉的任清秋放下小木棒,拉起徒弟的手腕,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五脏移位,气血倒流,顶多再撑三天。”
赵英标闻言惊恐万分,哀求道:“师父,救救徒儿,师父救救徒儿啊……”
“师父,您一定要救大师兄。”申俊也骇然哀求道。
“是啊,普天之下只有师父您才救得了大师兄。”钱一虎也加入哀求行列。
任清秋悠然起身,缓缓踱到窗前,窗外蝉鸣不歇,甚为好听,再仰头欣赏鸟笼里的一对小黄雀鸟,任清秋始终不语。
自冯至刚大寿过后,在擎剑山庄小住的这段时日,任清秋可是发掘了不少秘密。
欲成大事者,要有深远的谋略,所以——
“师父,求求您,救救徒儿……师……”
申俊慌忙跑到赵英标身旁查看,失声叫道:“师父,大师兄晕倒了。”
冗长的沉默后,任清秋才又出声道:“英标的伤得回虎毒门治疗。”语毕,取下鸟笼走回桌旁,将鸟笼放在装蛐蛐的大碗边,再拿起小木棒拨蛐蛐。
“那我们就赶快带大师兄回去。”钱一虎急燥的催促。
“不用了。”任清秋右手一扬,躺在地上的赵英标随即一阵抽搐,然后便静止不动了。
“师父!”钱一虎和申俊同声惊呼。
任清秋像是没事般拿着木棒一挑,蛐蛐儿立即毙命,再刺起蛐蛐儿尸骸,送进鸟笼里,喂食小黄雀。
冯至刚,不,庞九啊庞九,你绝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八章
一、二、三、四、五。
换个姿势,再数一次。
一、二、三、四、五。
唉,辗转反侧,了无睡意。
小喜子郁闷的掀开被子,下床趿着鞋跑到窗前头,探头一瞧——
哇!碧空如洗,阳光灿烂。
这么好的天气,躲在屋子里睡大头觉,简直是浪费生命嘛!
都怪卑鄙的赵英标,打不过人就下毒,实在是小人行径,不但害得她痛苦难受,还害她失去宝贵的自由。
她只不过是中了点小毒,大哥就紧张成一只唠叨的老母鸡,成天除了逼她不停地喝苦药,就是要她睡觉,三令五申不准她下床,就连上个茅房也要报告,真是个跋扈的大暴君!“哎呀,小喜子,你怎么可以下床跑到窗边吹风?”
匆匆将手上端的补药搁在桌上,翠环急忙跑到窗边,像赶鸭子似的赶小喜子上床。
“快躺着休息。”
又来了!小喜子没好气的猛翻白眼。
世间最苦的人,莫过于她这个生龙活虎的病人了。
其实中个小毒,躺在床上,接受大哥细心的照顾和体贴的伺候,是件很享受、很舒服、很快乐的事。
两人世界,多幸福啊!
偏偏凭空蹦出个冯靓云的贴身侍女翠环来。
从早到晚的嘘寒问暖,照顾的无微不至,一下送人参鸡汤,一下又是十全大补汤,喝得她老想上茅房。
奇怪,前些夜里,翠环指着她大骂淫贼,而且对她拳打脚踢的,这会儿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不计较她偷窥冯靓云洗澡的事,还和颜悦色、尽心尽力的照顾她。
这女人变脸像变天,教人摸不着头绪。
“翠环姐姐,我已经休息够了,能不能放我到外头走走?”小喜子僵坐在床沿,硬是不肯躺下。
她想趁大哥不在,偷跑到外头晒晒太阳,活动筋骨。
“不行,你一定要好好静养,病才好得快。”翠环一口拒绝,推着小喜子躺下。
“我又没生病。”
小喜子不满的叫道。
“胡说,没有生病,那你干嘛躺在床上?我家小姐菩萨心肠,一听说你感染风寒,马上叫我来照顾你,你还不知感激?”翠环斜睨她一眼。
“你家小姐会不会是听错了?我明明是中毒,怎么会变成是受了风寒?”小喜子又糊涂了。
“是田壮士告诉我家小姐,错不了的。”
怪了,中毒或生病,不是该问她本人吗?小喜子不解的摇摇头,“老田干嘛告诉你家小姐说我生病?”
“是我家小姐跑去问田壮士,田壮士又问司马堡主,然后田壮士再告诉我家小姐的。”
翠环绕口令似的又是田壮士,又是司马堡主,我家小姐的,搞得小喜子一头雾水,弄不清楚谁是谁?唯一知道的是,原来男人也会长舌。
翠环把那碗补药端到小喜子面前。
“喝光它。”
翠环命令道。
光看那碗补汤,小喜子就想吐了,她眉头纠成一团,心中打定主意,绝不喝一口那恶心的东西,打死她都不要。
她故意转移翠环注意力的问:“翠环姐姐,你家小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怎么,你还嫌?”翠环挑眉不豫的瞪着她。
“不不不,我怎敢嫌弃,只是不明白罢了。”小喜子连忙解释,“我大哥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拜把兄弟,可是你家小姐和我非亲非故的,却对我这般照顾,我实在无以回报。”
“臭小子,我家小姐对你好,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多少王公贵族、英雄豪杰挤破头,也得不到我家小姐的青睐,但她偏就没眼光看上你这毛头小子。”翠环极其不屑的啐了一口,“真便宜你了,臭小子。”
小喜子错愕的指着自己,傻愣愣的问:“你家小姐看上我?”
不会吧,冯靓云竟然对她有意思,这也太离谱了吧!她和她同样是女人耶!
“废话少说,快喝光大补汤,这可是我家小姐亲自煎熬的,别浪费我家小姐的苦心。”翠环把碗凑到小喜子嘴边,霸道的命令,“喝光它,然后乖乖上床睡觉。”
“我不喝,也不要睡觉。”小喜子坚决的抗拒。
“你喝不喝?”翠环不耐烦的大吼,一副随时准备用灌的姿态。
“小女子”威武不能屈,说不喝就不喝。小喜子抿紧嘴巴,用力摇头。
“你不喝是吧?好。”翠环不由得恼火,一手捏住小喜子的鼻子,想强迫她灌下补汤。
“唔……我不要喝……”
小喜子猛烈摇头,双手挥舞,一个不小心,翠环手上的补汤便整碗泼向小喜子,溅湿了她身上的衣裳。
“哎呀,烫……”小喜子整个人跳起来,两手急促的拍打胸口。
翠环慌乱的伸手擦拭小喜子潮湿的衣襟,没想到,触手处却是一团浑圆柔软,她浑身一震。
“你……”
翠环杏眼圆睁,不敢置信的再用力捏一下。
“噢!会痛耶!”小喜子吃痛的推开翠环。
“你……是女的?”
翠环惊愕的问道。
小喜子想也不想的点头,她的反应和大哥一模一样,好笑极了。
看来,这下她也不必烦恼如何拒绝冯靓云了。
“你是女的?”
翠环不能置信的喃道。
小喜子不理她,迳自脱下沾满汤汁的湿外衫,身上只着一件肚兜,从包袱里抽出一件干净外衣,慢条斯理的换上,然后转向呆若木鸡的翠环,继续打击道:“我是女的,有什么不对?”
没错,肚兜、胸脯、曲线,她真是个女人!
她的小姐竟爱上个女人!翠环震惊的跌坐在床沿。
天哪!她要如何告诉小姐,小喜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小喜子穿妥衣杉后,看着脸色惨白的翠环,蓦地,眼睛一亮。
嘿!就趁现在,先溜为妙。
“翠环姐姐,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脚底抹油,迅速的冲出门外。
犹自陷入震惊状态的翠环,完全没有察觉的愣着,直到——
“翠环姑娘,喜儿呢?”司马烨推门进来,一见空荡荡的床铺,环顾室内不见佳人倩影,立即急促的询问。
喜儿?那么是真的了,小喜子确是如假包换的女娃儿!
瞧司马烨紧张担忧的神色及眼底浓烈的爱意,除非司马烨好男风,否则……唉!真是造化弄人哪!
谁又会想到,情窦初开的小姐,竟会爱上个女人?翠环抱头苦恼,烦躁不已。
翠环呆滞不语的反应,教司马烨蹙起浓眉,只好再追问:“翠环姑娘,喜儿人呢?”
她该如何告诉小姐这残酷的事实?翠环头痛欲裂的想。
“翠——”
倏地,外头传来一声惨叫求救声——
“大哥,救命啊!”
△△△
快乐的小喜子宛若脱缰的野马,沿着曲折的回廊又跑又跳的,一下爬上树干,一下奔跑跳跃,没一刻安静,可见这几天她真的是给闷坏了。
自由的感觉真好。小喜子笑着、飞舞着,仰头伸展双臂,沿着长长的走廊,不停的旋转……旋转……
突然,小喜子猛地撞上一堵如铜墙铁壁般的肉墙,整个人往后倒弹三尺,跌坐在坚硬的石板上。
小喜子痛得龇牙咧嘴,双手揉着发疼的臀部,一边嚷骂道:“好狗不挡路,是谁大胆站在路中间,害我——”后面的话倏地消失。
怎么会是庞九?看来她的小命将休矣!
她困难的咽了口口水,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冯……庄主好,你也来逛花园啊?”
“你还叫我冯庄主?”
冰冷的眼神、寒冽的语气,小喜子猛地打了个寒颤。
“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小喜子大着胆子,嘿嘿干笑道:“等我做什么?”
大哥,你再不出现,就真的见不到可爱的喜儿了。她心中焦急哀伤的想。
“想请你到秘道一游。”庞九眼神锐利的盯着她。
“不用了,乌漆麻黑的,没什么好玩。”小喜子忙不迭的摇头。
开玩笑!她有几条小命哪!
“可是冯庄主他一直在等你叙叙旧呢。”
“他不是死了?!”小喜子冲口而出。
哎呀!真是大嘴巴,他是在套你的话,笨!小喜子暗骂自己。“哈哈哈!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仓惶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