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她醒来,恐怕要生一场闷气了。」追日微笑道,他这人对姑娘家的性子实在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哄哄她便行了,何必点她的穴?」
烈焰斜睨他一眼,冷声道:「你再解她的穴,我就杀了你!」若不是他出手。他现在已在途中。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他大摇其头。「我可还没答应要让她留在这儿呢!」
烈焰没理他,自怀中拿出大夫给约药丸塞进无瑕的口中。
「她怎么了?」追日自床榻上起身,听两人的对话,这姑娘似乎中了毒。「是和『刀煞门』结」的樑子?」他猜测。
半年前,烈焰被「百龙堂」堂主陆震宇派去勦滅「刀煞门」,结果他竟然将他们的分堂口全滅尽,以致他们元气大伤,少了近一半的手下,因而结下仇恨,现在「刀煞门」自然要讨回血債。
「要不要考虑回『百龙堂』?这样一来,『刀煞门』就完全动不了你。」追日建议道。
两年前,陆震宇带了一匹手下离开组织,烈焰便是其中之一,实在可惜。因为烈焰是个一等一的杀人高手。
「我知道只有陆震宇的命令你才听,所以,若是你现在回来,我请堂主立刻升你做分堂主,你不用屈就在任何一个人的手下,怎么样?」追日探问道。
烈錎不感兴趣地瞥了他一眼后,便转身离开。
追日摇摇头。「唉!真可惜。」他转向椅上的姑娘。「大概是有了意中人,便不想再过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活吧!」
他低头湊近无瑕,见她五官细致,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綰起的发髻显出她修长的皓颈,他不禁称赞道:「真是个美人。」
真不知烈焰在哪儿找到如此绝色的佳人,他怎么一点儿都不曾听闻过?
* * *
烈焰走进偏僻的胡同里,冷声道:「出来。」
话才刚落,三个穿着如普通老百姓的男子立即现身,堵住他的去路。
「把解药交出来。」烈焰冷冽地扫了三人一眼。
「痴人说梦。」其中一人道。「你的女人准备见閰王吧!」他哈哈大笑,他们三人已跟了他许久,自然晓得他的一切状況。
「那可是我『刀煞门』新研发的毒药『閻王笑』,若没用过內力催逼,还可活一个月,不过如今……」另一人冷笑。「现在她只剩七天的寿命,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要发作了。」
这种毒药是专门用来杀习武之人,因习武之人若遇到毒,必会先以內力催逼,而他们就利用此一特性去研发毒剂,在经过內力催逼后将适得其反,发作的更快,而且一次会比一次痛苦。
烈焰寒下脸。「她若死,『刀煞门』的人就等着一起陪葬!」
「好猖狂的口--」
烈焰瞬间出剑,在那人未说完话之前,扫过他的喉嚨。
男子瞪大眼,抚着颈项,只见鲜血从他的指縫中流了,男子眸中有着死亡的恐惧,未来得及说完话便已倒地。
另外两人惊,不过反应也很快,立刻抽剑攻去。
烈焰冷哼一声,飞身向,前凜冽而快速的剑光挥过两人的腹部,两人闷哼一声,相继倒下。他抽回剑,彷彿什事都没发生。
他蹲在尸体旁,搜了三人衣带,除了暗器外,还发现一包红色与黑色药丸,他将之全收进怀中,心中有了个想法。
这时,忽然有个人影自街角窜过,他飞奔上前,射出手中的暗器,瞧见那人的脚顛了一下,他原要跟上去,后来临时改变主意,他等会儿再来收拾他,现在,他必须先回去一趟。
* * *
当无瑕醒过来时,一睁开眼便又瞧见方才的男子斜臥在胡床上,他口中吃着瓜子,身旁还有两个婢女在服侍他。
「醒啦?要不要喝点热茶?」追日展露出一貫的微笑。
无瑕立即张望四周。
「烈焰办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他好心地为她说明。
「他走了。」无瑕仓皇地起身,一脸的慌张。
「姑娘,你别紧张,他一下子就回来了。」
「他去哪了?」她显得很不安。
「他去替你要解药了。」追日喝口茶。「不晓得姑娘中了什么毒?」
他去要解药?那不是很危险吗?
「我要走了。」无瑕说着就往门口走,她要去找他。
但无瑕才走两步,便让他拦了下来。「姑娘请留步。」
无瑕诧异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时从塌上下来,而且还能移动的这么快,这人看似漫不经心,可身手似乎很敏捷。
「如果我让你走了,一会儿烈焰回来,同我要他的心上人,我就糟了!你知道他这个人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追日大摇其头。
无瑕的双颊染上红晕。「我……我不是他的心上人。」她绞紧双手,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他的心上人,他怎么会替你去拿解药?他跟我说:为了你,龙潭虎穴他都要去闯一闯。」追日夸张地道。
无瑕瞥他一眼,摇了摇头。「他不会说这样的话。」她虽与烈焰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她多少还是知道他的,他不会说这蜜糖似的话语。
追日微笑道:「还说你不是他的心上人,这么了解他。」
「不……不是的。」无瑕又红了双颊。
「好了,不管是不是,你都先待在这儿,否则他一会儿来跟我要人,我上哪儿去找个像你这样国色天香的姑娘还给他。」他示意婢女过来。
「姑娘,您就留下吧!」婢女朴月上前将她拉回椅上坐下。
「我要去找他。」无瑕固执地道,她不想一个人被留下来等消。
「敢问姑娘要上哪儿找?」追日懒散地又走回胡床靠着。
这话让无瑕蹙了一下柳眉,咬唇低头。
「这样好了,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已,我叫追日,你可以叫我一声追日大哥。」他笑笑地说。「姑娘呢?」
无瑕抬起头,疑惑地道:「追日?『夸父追日』?」
他大笑。「没错,不过我是『追日』,不是『夸父』。」
无瑕轻笑出声,这人真有趣。「我叫无瑕。」
「无瑕,完美无瑕。」他笑。「这名字很适合你。」
她眼神一黯,错了!这名字根本不适合她。
追日见她不知怎地有些愁眉不展,于是道:「这样吧!我说些烈焰的事给你听怎么样?他这人闷得很,一定不会跟你提他的事。」他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无瑕一听,便抬起眼,追日浅笑道:「有兴趣了?」
她尴尬又晕红了双颊。
「姑娘想知道什么?」
无瑕想了一下。「他为什么要做杀手?」这是她一直想不透,却未细问的。
追日惊讶道:「你知道他是杀手?」没想到烈焰会告诉她,他挥一下手,示意婢女下去后才道:「因为他有这个天赋。」
「天赋?」
「他够冷静,而且冷酷。」追日喝口茶。「带他入组织的是以前的堂主,烈焰都称他一声大哥,听说陆堂主曾救了他的命,所以后来便跟着陆堂主一起进了『百龙堂』,他是个练武的料,也是天生的杀手--」
「不是!」无瑕駁斥。「没有人是天生要来杀人的。」她生气地道。
追日因她的话而挑起一道眉。
「杀人是不对的!」她握紧双拳。
他看她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无瑕诧异地盯着他,不懂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
「你跟他说过这句话吗?」他问,仍是一脸笑意。
她摇头。「我打算有机会就提,而且这并不好笑。」
他微笑不语。
「我希望他能……不要再过这种生活了。」无瑕低语道。
「你不知道他己经离开组织了吗?」他扬起眉宇。
无瑕惊讶的张大眼。
他含笑道:「所以,你不用烦恼这些,大可快快乐乐的跟他过活去。」
她再次涨红脸。「我说了,我同他不……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追日附和她的说法,怕她再脸红下去就要着火了。
「我还有个问题,我……」她顿了一下。
「什么?」
她没说话。
「怎么?」
「我……」她收敛眉头,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
追日挑起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她突然痛叫一声,整个人滑落到椅下。
追日大吃一惊,立即奔上前,封住她身上的几处大穴。「怎么了?」
「我……」她的额上冒出冷汗。「好痛……」她身体里像有一把火在烧一般。
他立刻明白毒药发作了,他让她坐好,想以內力压住她体內的毒性,減轻她的痛苦……
「住手!」烈焰忽然冲进来,语气严厉。「别用內功逼毒。」他因放心不下她,所以便先赶回来看看。
追日及时收回掌。「你拿到解药了?」没想到他的动作还真快。
烈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将无瑕抱起。「怎么样?」在见到她掺白着脸时,他的眉头整个皱起。
她咬咬牙,缩进他的怀中。「好痛!」
一见到他,她的眼泪便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沾显他的衣裳。
追日一见这个情形,心里已有了底,明白他定是没有拿到解药,不然他现在早给她服下了,让她免受毒发之苦。
烈焰将她抱至床榻上坐下,感觉到她的身体顫抖不止,她痛苦的啜泣声让他眉心纠结。
他当机立断地点下她的昏穴,让她不再受苦,无瑕立刻沉睡在他怀中,可眉心仍是紧锁着。
「这样维持不了多久的。」追日说道。
「能压得了一时是一时。」烈焰不想见她受这种折磨,是他连累她至此,他有这个责任減轻她的痛苦。
当他想将她放在床榻上休息时,却发现衣袖让她紧抓着。
他覆上她的手心,拉开她曲起的手指,这才让她松手,可没料到她却反而抓住他的手不放,像个子孩子一样。
「她可捨不得你。」追日取笑道。
烈焰盯着她雪白细嫩的柔荑,与自己的手掌差距甚大,他以拇指抚过她的掌心,像是得到安忍一般,她慢慢的松开手。
「她还有多少时间?」追日问道。
「七天。」烈焰让她躺在胡床上,伸手替她抹去脸上残余的泪水。
「那你最好快点,否则她就要香消玉殞了。」追日说道。
烈焰自怀中拿出黑药丸与一枚暗器递予他。「不确定是不是解药。」他不想在不肯定的情況下便让她服用,万一弄巧成拙就更麻烦了。
追日接过。「我会要人研究。」他打量手上小巧的梅花镖。
见他又要离开,追日促狭道:「又要走了?那你最好在她醒来前赶回来,方才她一没见到你,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螞蟻,直说要去找你,真是感人啊!」
烈焰面无表情地起身,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
追日见他没反应,扬起眉宇道:「你不会不知道这小姑娘喜欢你吧?」
烈焰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即皱一下眉。「别胡扯。」
追日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我可没胡说。」
烈焰瞄他一眼,不想与他再说下去,转身就离开了。
追日微微一笑,这人还真是迟钝,这么明显的事他竟瞧不出来。他伸个懒腰,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感情白痴。
不过,若是「后知后觉」还有救,如果是「不知不觉」,那--他也只能摇头了。
第七章
无瑕坐在房中,漫不经心地拨弄琴絃,听着那一声声单调的槳音在宁静的夜色中迴漾,空洞而寂寥。
她无聊地重复着,直到她倦极这无意识地弹拨,方才歇手。
她叹了口气,抬眼望向夜空,瞧见明月高挂,散着柔和的银白月光,她起身走出房门,漫步在园子里,听着冷风拂过树叶花草而引发的窸窣声,像枯叶被人踩上,也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她任由思绪无边无际的摆漾,直到思念的情绪湧上心头……
叹息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她……想回家,可如今却只能困在这里,因为追日不让她离开,说是烈焰去取解药还未回来。
她不喜欢这样,什么都做不了主,只能任人摆布。
而且她担心他的安危……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她胡思乱想地走来走去,直到左腿又开始隐隐作痛才至「扶风亭」坐下,冷风吹过,让她打了一个寒顫,脸上的肌肤因冷意而有些微的刺痛,她吹口热气至掌心,然后帖在面颊上,感受那一点点热度。
「为什么不在房里休息?」
无瑕听见声音,急急转身,就见烈焰站在石桌旁,因背着月光,令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回来了。」她欣喜地绽出笑容,随即起身想走向他,可左腿的疼痛却让她止住步伐。
他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无瑕望着他,发现他脸上有道血痕。
「你受伤了?!」她面露焦急,伸手抚上他的左脸。
在她冰冷的手碰上他的面颊时,他拉下她的柔荑,他不习惯与人如此接触。「只是小伤。」
无瑕这才知觉自己踰了矩,她怎能这样碰触他!
「对不起。」她尴尬的想抽回手,却发现他似乎没有放手的意图,她疑惑地望着他,不懂他是怎么了?
他握着她柔弱无骨的纤细手指,想起白天时她紧抓着他不放的情景。「毒伤还有发作吗?」
她摇摇头。「我听追日大哥说,你点了我的穴头,以減轻我的痛苦。」
他松开她的手,追日大哥?
「谢谢。」她轻声道。
他狐疑地微挑眉宇,不懂她的意思。
「因为你也是用这种方法丟下我一个人的。」她面露不悦。
「我说过……」
「我知道你是顾忌我的安全,可我还是希望你别再这么做。」她讨厌那种一醒来却什么都不晓得的感觉。
他没说话。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别再这么做。」她重复一次,她需要他的保证。
他保持一貫的沉默。
「烈焰?」
「回房歇着吧!」他改变话题。
她咬紧唇,生气的背过身子不想理他。
他抱起她,无瑕惊呼一声。「放我下来。」她生气地捶他的肩,这人老是这样,做事任由他从不问别人意见。
「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她止住拳头。「离开?去哪?」
「南下。」他踏上小径。「你的房间在哪?」
她指个方向。「为什么?」
「『刀煞门』的总堂在扬州。」原本他是想一个人去的,但顾虑到往返的时间,所以他必须带她同行,否则恐怕会来不及。
今天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盯着让他以暗器打中的「刀煞门」的爪牙,希望能见到他拿出解药来服用,可最后只见他拿出只能「暂时」压住毒性的红黑药丸吃下,他说真正的解药只有「刀煞门」的长老级人物才有,所以他必须走一趙。
无瑕一听,便明白他没有拿到解药,她叹口气。「去了真能有救吗?」若对方坚持不肯,接下来定然又是一场杀戮,她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