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说。”他牵起她的手,却教她一掌抽掉。
“不要!”她又不是傻子。“一踏入秦宅。你又要躲得不见人影,我要怎么问?”
好不容易才聚集的勇气,她可不想白白浪费掉。
完了!秦穆文瞄瞄伫立在河畔的男男女女,现在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他就是秦家二公
子了。拜綄邻之赐,明天他俩将在社交版以头条刊出。
罢了!在他三十一年的生命里,总是循规蹈矩,压抑自己的情绪,不容许自己显现
出一丝脆弱,处处维护秦家的名声--只因为他是秦穆文。他为什么会爱上綄邻?原因
很简单,因为她勇敢、不逃避任何迷惑她的事物,就如同此刻的坚持。而他,畏缩阴郁,
以冷绝的外表包装自己的脆弱,面对着真正渴望的事物时,往往胆小得不敢伸手去拿。
有何不可呢?封闭了三十一年的心也累了。没有人喜欢阴暗,即使是在腐败中打滚
的烂虫也渴望见到阳光。他并不腐败,但同样希望看到阳光。
綄邻便是他的阳光,而且此刻的她,并不吝于给予。
“这是真的吗?”綄邻天使的头顶开始出现光环,瞬间,秦穆文心中的冰块开始融
化了。
承认又何妨?他早想试试看置身放天堂的滋味,为何要傻得拒绝?
“我--”“救命啊!”一句丽声尖叫划破了河畔的沉寂,也划破了他们之间的张
力。
“发生了什么事?”
“有小孩子落水了!”
“赶快跳下去救人啊!”
七嘴八舌的叫嚣声直达云霄,就是没有人有所行动。倏地一道人影自綄邻的眼前闪
过,秦穆文挥动着健臂往河中一跳,将呼吸不到空气的心男孩及时拉离水面,并且帮他
挤出肺部的水,把小男孩自鬼门关救回来。
“你救了他。”綄邻将手帕递向不给小男孩母亲道谢机会便走人的秦穆文,兴味盎
然的看着他。
“任何人都会这么做。”他接过手帕,觉得有些可笑。这么小的一条手帕能起什么
作用。
“对,任何人都会这么做,可是你却是唯一跳下的那一个。”也是没有丝毫犹豫,
又不要人说谢谢的稀有动物。秦穆文只是挑眉,对他的赞美不予置评。
“你到底有多少面呢?”綄邻的迷惑和骄傲尽呈眼底。“真正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
人呢?能不能让我知道?”她定定地望着秦穆文,目光坚定而灼热。
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秦穆文才放弃他的坚持与挣扎,露出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是混合了脆弱与放松的彻底温柔。
“你真的想了解我?”
“嗯。”闪烁在她眼底的光亮晶灿得出奇。
“我会给你机会的。”他柔声保证。
※ ※ ※
这是綄邻第一次亲眼目睹种菜的辛苦。在闷热的空气下,豆大的汗珠凝结于秦穆文
乎滑的额头上,随着一坎又一坎的奋力耕地,落人金黄色的泥土中。
她敢打赌,天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英俊的农夫。她以前怎么会认为他阴冷呢?
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温柔得像是最体贴的情人,在夜里喃喃低语着衷情爱意。
只可惜农夫目前诉爱的对象不是她,而是那堆绿色菜蔬。有没有搞错啊,她是“活
生生”的人耶,而且正非常讲义气的陪在他身边,忍受闷热的天气。
“累了?”农夫王子终于决定结束手边的工作,自搁在一旁的水桶中舀出一句水清
洗手上的泥沙。
綄邻摇头。难得他肯让她跟在身边,得知他的另一面。
“明明累了还嘴硬。”秦穆文边说边摇头,在她身边坐下。“似乎快下雨了。”而
且恐怕会是场大雷雨。
“好象是。”綄邻无意识的回答,着迷于他轻松愉快的表情。
“你应该时常笑的。”他笑起来就像是个来自不同国度的王子,有一种异国风情。
“是吗?”他怎么从不觉得时常微笑有什么重要?
“当然是!”綄邻连声保证,不让他把笑容收回去。“像你这么俊帅的脸本来就应
该时常微笑,这样才……”他的“相配”二字在他调侃的笑容下没去。
笨蛋綄邻!她骂着自己,此刻的她看起来一定像个大花痴。
“谢谢你的赞美。”从小到大,他没像此刻这么感谢自己的长相过。“但我希望除
了长相之外,你还能注意到我的其它优点。”比如忠诚不渝的爱。
说到重点了。綄邻相信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允许她跟随的理由,同时也是她为什么还
死赖在这里的原因。
她想了解他,而他也试着打开心门。建立一道墙很简单,想拆除它却需要过人的勇
气。她自认只是平凡人,但如果破墙是唯一能了解他的方式,那么她愿意凝聚所有的勇
气,打掉他心中的柏林围墙。
“如果你想要别人了解你,那你就该站出来。”她勇敢地凝视他,捕捉他游移的眼
神。“我或许年轻,但我至少知道一点:当你渴望一件东西时,就该伸手去拿。”
“说起来好简单。”他的眼光和她牢牢锁住,不再轻飘。“你曾经真正渴望过其件
事物吗?极度而绝望的渴望,但现实却不容许你任性去拿。相信我,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我相信。”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曾经有过和你相同的经验,只不过我非常
幸运地比你先解脱。”
“哦?”秦穆文挑眉,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就他记忆所及,他母亲比她的亲人要
先过世。
“是真的!”綄邻笑道。“因为我比你还想得开,所以比你早解脱。”
听起来是最简单的人生哲学,但要悟透其中的复杂并不容易。
“说起来,我们其实是同类,都是只敢远观,不敢伸手去拿的那一种人,只是表现
的方式不同罢了。”綄邻的回忆荡回到家变的那段日子,“我父亲的去世改变了一切,
母亲倒下后更是一团糟。忙于赚钱养活我和母亲的大姊霎时陷入忙碌的生活。我想,那
时她大概连恐慌的时间都没有,脑中能存在的,就是如何赚钱。”
那的确是当时的写照。私底下他其实相当佩服綄芷,只是冷然已成习惯,不知道该
如何表达他的赞赏罢了。
“当时我才十四岁,根本还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必须面临顿失依靠的感觉。
我只知道,从此以后,一切即将不同,再也不能撒娇任性,再也不能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或许是身为老么的关系,年纪又和大姊相差颇多,大伙都宠溺她。
那一段日子,真的怪不好受的。
“一切都过去了。”她眉问的哀愁教他心疼。她表面上看起来也许是个乖巧懂事的
好孩子,实则怕寂寞爱耍赖,只是现实环境迫使她不得不将自己隐藏在早熟乐观的外表
之下。
“你说得对,我是过去了。但你呢?在你心中的小男孩始终未曾普长大,仍是那个
敏感懂事的孩子,为了不增添母亲的麻烦,而选择静静伫立观望的小男孩。”
她的话一针刺穿了他的难堪。秦穆文倏地起身,却发现巴着他的小手怎么也不肯放。
“不要再封闭自己了!诚实面对自己的缺陷,日子才能过得更轻松。我们都曾经恐
惧、曾经不安过,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诚恳的面对自己的心,拿我们想要的东西?”她
好怕,怕他又缩回自己的世界里,那是一个她到达不了的地方。
他敢吗?秦穆文问着自己。曾经他想任性的摇醒母亲,求她陪他一起玩,就像啸文
所做的一样。可是他不敢,他不敢自私,不敢任性,因为他一直告诉自己,他没有这个
权利。
然而,他真的没有吗?“你知道,此刻我最想拿的是什么吗?”
他灼然的眼神,明眼人一望即知。綄邻困难的咽下口水,准备承受他一触即发的热
情。
“你知道……”他喃喃自语,张开形同羽翼的臂膀,将她拉近。“是你……”
他垂下头擒住她的呼吸,在鼻尖的碰触间,将温柔魅惑的气息送入她不由自主开启
的芬芳中,窥探她的馨气。
“是你赋予我予取予求的权利。你会让我拿走你吗?綄邻,你会同情一个欲求不满
的傻瓜吗?”偌大的手掌紧箝住她的纤腰,在闷热的空气中,更添情挑。
她渐渐明白体中那股骚动是什么了。她曾经逃避的热潮原来就叫欲望。她想爱他,
想了解他,想知道在阴郁与瞥扭的交错下,可还藏有另一个灵魂?最重要的是,她也想
响应他的热情,在交织的心跳下,探索彼此最深刻的底层。
“如果你是一个傻瓜,那么我就是一名焦虑不安的愚人。”她重重的印上他的唇,
凝聚全身的力气,勇敢的看着他。“让我们拿走彼此吧,同病相怜的爱人。”
她犹如诗歌般的回答跃动了秦穆文等待的心。在她犹豫的时间里,他以为自己又重
返地狱。
撩起綄邻宛若丝绸的及肩长发,他沉醉了。沉醉于她口中的芳香,也沉醉于她如同
凝脂般的绝佳肤质。
随着手中愈升愈高的体温,他知道綄邻的热情已经被渐渐挑起;随着愈来愈急促的
呼吸,他知道綄邻此刻的心跳并不少于他。他亲吻她的颈侧,轻嚼她小巧细致的耳垂,
随着她颈侧问的律动,以舌尖流转于他的狂起悸动之中。
“穆……穆文?”綄邻抬起一双困惑的眼,满是红潮的小脸倾诉着她的不安和胸口
中那股难以抑制的情挑。
他微笑,笑容中填满了满足。他曾经梦过她这种眼神,同样狂炽,一样困惑。
“再叫一次。”这是她第一次不连名带姓地称呼他,听起来有如天籁。
“穆文……”陌生的称呼在他富攻击性的巧手下,辗转成樱咛。“穆文。”
这是她的声音吗?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发自别人的喉咙?
“綄邻……”
忽地,一阵大雨倾盆而下,在轰隆隆的雷声之中,热情如火的恋人这才醒了过老天
爷居然挑这时候来个当头棒喝!秦穆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
“怎么办?雨下得好大,我们离主屋又好远。”綄邻冷得直打哆嗦。怎么雨说下就
下?刚刚还好好的啊。
“不怕。”秦穆文自信满满的拉起她就跑,直奔谷仓的方向。一直到达谷仓的大门,
两个人才停下来喘息。
秦穆文打开谷仓,表情就像一个兴奋的孩子。綄邻几乎看傻眼了,只希望他一直都
挂着这种表情……
“欢迎来到我的奇幻世界。”随着他兴奋的声音,綄邻也跟着叫出来。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座座手制、手绘的模型屋,各种样式都有,彷佛是一个小世界。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真奇妙,怎么会有手这么巧的人。“没错。”他边走边
脱掉身上的湿衬衫,并将头发上的雨水甩干。
“当我不欺侮人,不拿毒苹果砸人的时候,我就做这些。”他从綄邻的身后抱住她,
吸取她颈问的芳香。
“那你不欺侮人的时间肯定很多,这些小屋子几乎填满了整座谷仓。”她的心脏因
他的突然接近又开始狂跳,正往她T恤里伸的大手稳稳的覆住她的胸部,透过胸衣搓揉她
敏感的肌肤。
“也许吧。”
第九章
这真的是一种很新奇的经验。躺在稻草堆里的綄邻竖起耳朵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
规则的滴落声就像是钟摆,摇得人都快睡着了。
“累了吗?”秦穆文的大手悄然抚上她的背脊,来回的轻抚赶走了她的睡意。
“嗯。”她像只小猫般缩进他张大的臂弯里,语调中充满了害羞与满足。
“又累又痛。”真的满痛的,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实在令人害怕。
“对不起。”他将她抱上大腿,让她柔滑的肌肤靠在他的胸膛,抚平她的娇喘。
“我希望能代替你痛,可是我不能。”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没关系,这是生理现象嘛,迟早会发生的。”她反过来安慰他。他眼中的愧疚令
她感动。
“对,迟早会发生的,但还是太早了。你应该有更多自由和空间去比较、选择,毕
竟你还这么年轻。”他轻抚她年轻的容颜,红通通的苹果脸就像是童话中的白雪公主一
样可爱,纯真得教他心痛。
他有什么权利夺走她的年轻?但他还是做了,只为了自己该杀的欲望。
“年轻是一种罪吗?”她不服气的反驳。“为什么你的眼中充满了遗憾?
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是个容易上手的小笨蛋?”她气得想溜下他的大腿,却教他硬生
生的拉了回去。“会说这种话证明你真的是笨蛋。”他印上惩罚性的一吻,深深地叹气。
“我只是怕我太老,配不上你。”十三岁的差距就像鸿沟,他一直很介意。
这真的是很奇怪的逻辑耶!她一点地不觉得他配不上她,相反地,她才怕自己太生
涩,无法跟上他的脚步。
“你很老吗?依我看还好嘛。”她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胸膛,学起三流电影里的诱惑
情节。“你刚刚的表现……证明你一点也不老哦。”软软的语调中充满了调侃,气得秦
穆文想当场打她的屁股。
“你--”他的下文立刻淹没在她虽生涩但狂野的亲吻中。一吻既罢,几乎吻掉了
他的理智。
“我是个好学生,任何方面都是。我年轻,不代表我就学不来,也不代表我一定会
三心二意。年纪大就很了不起吗?看看你,年纪都‘一大把’了,还不是照样学不会表
达自己,对自己坦诚。我虽年轻,也会逃避,但至少我懂得争取,懂得像水侄一样巴着
你,将你的渴望吸出来。现在,你还能说年轻是问题吗?”依她看哪,心态才是主因。
生平第一次,秦穆文哑口无言。也是生平第一次,他不对揭露他伤痛的人发火。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从现在开始,她要进行削皮政策,彻底削去他的疑惑。
“你说得对。”面对她理百气壮的逻辑,他只有点头的份。
他的阳光都开口训人了,他还能怎么样?照办就是。心中的阴郁似乎得到了照耀,
就连角落也一并清晰。
“那当然啦,我是全校第一名耶。”初尝胜利滋味的綄邻立刻贱得三五八万,神气
巴拉。
“原谅我的健忘。”她不知死活的贱样让他忍不住想教训她。“习惯了你的笨手笨
脚,差点忘了其实你还长有一颗脑袋。”意思就是她是个大笨蛋!她非撞死他不可。
“你--”她做泄恨的小手立刻被握得死死的。害人不浅的毒苹果扬起一双迷人的
眼睛,坏壤的瞅着她。
“不服气的话,就把你全校第一名的实力拿出来。”
“这…要怎么拿?”她的心跳赫然加快,由他不正经的眼神和大腿上的灼热,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