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做二想,脚一蹬、纵身一跳便跳上车盖,双手扶住挡风玻璃,试着将想撞死她 的驾驶揪出来。可惜来人早有防备,特意装上乌漆抹黑的玻璃让她抓也抓不着、看也看 不到。非但如此,驾驶座内的卑鄙小人还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毫不客气地将她摔 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来不及防备的朱璃被狠狠地甩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受到撞击痛得无以复加,但她没 空喊痛,因为那辆车竟又迅速掉头,又一次朝她而来!
是谁想杀她,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随着她闪躲的动作在她脑中一闪而逝,可是终究找不到答案,只能凭本能 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瞬间只见她一会儿跳跃,一会儿在地上翻滚,弄得全身是伤。
好不容易,等她上衣磨破了,浑身都是擦伤,深蓝色的汽车才心满意足地离去,饶 过她一命。
劫后余生的朱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无意识地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一点都不意 外它未曾悬挂车牌。
到底是谁想杀她,难道是族里的人?
茫茫然地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潮,和周遭同情的目光,朱璃的脑子里竟闪过一丝不合 理的想法,认为是溯族的人想杀她。
「小姐,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看医生?」耳边传来一个妇人同情的声音,朱璃才 慢慢掉过头来回看她。
「谢谢,不用了……」她做了什么背叛族人的事了吗?没有啊,她什么事都没做, 一直都很小心呀。
「还是去看个医生比较好,你都在流血了。」又有另一个好心人提议,朱璃一样拒 绝。
「不必了,我必须回家……」对啊,她必须回时宅,厨子还在等她的菜准备晚餐, 不能拖。
「小姐--」
众人就只能这么看着一尊美丽的娃娃,带着破碎的身体蹲在停车场内,将散落一地 的食物重新装回塑料袋内,而她,一滴泪都没流。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最后终于又有人看不过去,主动提议送她回去。
「谢谢你,我走路就好……」朱璃无意识地道谢随即转身离去,纤弱摇晃的背影让 围观的群众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担心她无法安全走回家。
但是她终究还是办到了。带着沉重的脚步和百思不解的心情,一步步地走回时违天 位于半山腰的家,沿途她甚至拒绝搭便车,也忘了还有几班公车可以到达时宅附近的车 站,只是不停不停地走,脑中不停不停地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字--为什么?
为什么族人要杀她?她并没有泄漏任何事啊!虽然她一直没能找到「天之镜」,或 从时违天口中探得「天之镜」的下落,可是她一直、一直很努力在做事,尽力扮演好小 女佣的角色,让时违天不对她起疑,并未做出任何危害族人的事呀!
朱璃根本想不到这是时违天设下的陷阱,只是一直沮丧、一直想不通她的族人为何 要杀她,等她走回时宅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漫无意识地按下电铃,等待屋内的监视系统主动将大门打开。三秒钟后,铁门果 然「喀」一声自动开启,朱璃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即对上一双深邃、温暖的眸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时违天的语气尽是担忧。
她突然觉得好感动、好想哭,越加止不住渐渐凝聚的惧意,身体开始颤抖。
「厨子说你出去好几个钟头了,他还说--」一发现她的不对劲,时违天倏然停止 他接下来的唠叨,盯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深邃的眼睛忽地射出雷射光线扫描她受伤的身体。
「没、没什么。」朱璃颤抖地回答,不想多做解释,也不认为她能解释什么。
「这是厨子要的菜……」她默默将塑料袋递给时违天。「太晚了……厨子……厨子 会骂……」在将残余的菜交给他的时候,朱璃的手还在抖,而且越抖越剧烈。
时违天不耐烦地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将它丢在一旁,蹙紧眉心地瞅着她。「别管 厨子了,再嗦我就把他开除。」他握住她的肩膀向她保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 什么你会弄成这样?」
「没……事……」朱璃尽量克制由自己不要发抖,勉强微笑地说。
「没事?你还说没事?!」毫无预警之下,时违天攫住朱璃的手,一路将她拖进最 近的浴室里,强迫她面对镜子。
「看看你自己抖成什么样子!」时违天生气地指责。「你不但受伤,而且浑身都是 血,你还想骗我什么事都没有?!」他不但责骂她,眼底还有不赞成的光芒。看着镜子 里的自己,朱璃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衣都磨破了,牛仔裤也是。更甚者,她浑身脏兮,血 和泥灰混成一块儿,模样狼狈至极。
「我……发生了一点小车祸。」在他严厉的目光下,她抱住自己试图掩藏,却被他 硬生生扳开。
「别把我当我瞎子,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一场『小车祸』能够制造出来的伤 。」时违天既火大又心疼地扯开她带血的衬衫,要她看清楚。
借由镜子的反射,朱璃总算看清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她美丽无瑕的肌肤早在水泥地 的摧残下化为一条条的血丝,丑得可以。
「我……」
想起几个钟头前的浩劫,朱璃就算再坚强也无法无动于衷,可是她又逃避不了他的 逼问,只得睁大眼看着他,指望他能放她一马,不要再问了。
「告诉我,小璃。」心痛于她无辜的样子,他放柔声音追问。「不要对我隐瞒任何 事,你知道我只是想帮你。」
是啊,他一直都在帮她,帮她顺利进入时族,帮她吸出脏血,帮她从张大的鳄鱼口
中救回脆弱的小命,还信誓旦旦要帮她找回记忆。他根本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好人 ,她为什么不能仰赖他?
「我被车撞了!」再也忍不住心中强压的恐惧感,朱璃的眼泪一涌而下,一滴滴落 入时违天的掌心。
「我听厨子的话去买菜……好不容易……才照着单子买完……结果……又忘了买蛋 ……」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好不可怜。「于是我赶紧回头想要买蛋,才走到停车 场,一辆深蓝色的汽车就对着我冲过来,我闪开,他又冲,我只好又跑又躲,一直弄到 我全身都受伤,那人才放过我,之后我就用走的回来。」说到最后她终于能够流畅地把 话说完,只不过她没说到重点,她并不是用躲的,而是很有技巧地闪避,这完全是训练 出来的结果。
「可怜的小璃。」听完她的自述时违天表情沉稳得完全看不出端倪,继而问道:「 你看见驾驶员的脸了吗?」他状似无心地用拇指抚弄她受伤的嘴角,怜爱之情表露无遗 。
「没有。」在他无限的温柔下,打死朱璃都不会怀疑是他干的。「我离车子太远, 看不到。」尽管如此,她还是说了些小谎,企图隐瞒过去。
闻言,时违天暗暗扬起嘴角,似乎觉得她的说词很有意思,但是朱璃却没有发觉。
「如果少爷允许的话,我想洗澡了。」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她突然很想洗澡,借此 洗掉身上的污垢和心底残留的恐惧。
「好啊,你洗。」时违天嘴里允诺,但身体却纹风不动,搞得朱璃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不离开,我要怎么洗?」她吶吶地提出疑问,时违天却处之泰然。
「我留下来帮你擦背。」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带笑的眸子直扣住镜中的朱 璃不放。
霎时朱璃觉得无法呼吸,整个人好像被魔法定住不动。
「少……少爷又在开玩笑了,我去别间浴室洗。」僵硬了好长一段时间,朱璃强迫 自己将魔法解除,捉住领子就要逃跑。
「你怎么又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稳稳堵住门口,时违天容不得她逃。「你很怕我 吗,小璃?要不然怎么老是见了我就逃?」
时违天轻佻的问句刚好在朱璃逃到浴室门口的时候,自她头顶飘过,接着是甩门的 声音。原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的朱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锁在一间狭小的浴 室里,和她生平所见过最性感的男人面面相觑。
瞬地,朱璃只感觉到心脏像千匹马齐奔似的狂跳。
「我一点都不怕少爷啊!」极度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朱璃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逃避他 那倏然转利的眼光,觉得自己好像透明人一样无依。
「说谎,小璃。」用笑意点破她的谎言,时违天弯下身来将她锁在门板和他高大的 身躯之间,睨看着她。
「你很怕我,非常非常怕。」他的双眼探入她的眼睛,气息则是流进她的呼吸之间 ,害得她几乎不敢说话。
「少爷多心了。」朱璃勉强自己多少吐出一些话来,别老是处于劣势。
时违天很欣赏她的勇气,不过她注定是他手下败将。
「又叫少爷,我说过我很不喜欢听见你叫我少爷。」他笑笑地改变话题,把讨论的 重心又移回称谓上头。
「可是--」朱璃一样想拒绝,又一样被打断。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你不觉得我们已经可以丢掉这些无聊的称谓,尤其在我上 回的表白之后?」时违天打断朱璃支支吾吾的抗辩,提醒她上回在湖边发生的事,引发 朱璃更热烈的心跳。
「少爷,我--」
「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的,小璃。」执起她的手送至唇边,时违天再一次用行动击 溃她呼之欲出的抗议。「也许我做的还不够,但我是真心呵护你,不忍心见你受到任何 伤害。」
他是真的很呵护她,从他的表现上就可以看出他的深情,遑论他细腻、温柔得可以 化出水来的指尖。
「看看你所受的伤,真教我心疼……」时违天以他温柔的手指,轻轻拨开朱璃原本 紧掐着的衣领,要她顺着他的指尖所到之处,凝望自己的伤口。
透过镜中的影像,朱璃不仅看见身上的伤口,也看见时违天高大的侧影,在水银的 反射之下,将脏污的衬衫一寸寸地拉开,低头啄吮她细致的项颈,以灼人的舌尖为她的 伤口进行清洗。
朱璃的双颊瞬间有如被火熏着了般迅速胀红,拚命扭动身子跳开。
时违天根本不可能让她跳开,他才刚玩上瘾,而且打算继续玩下去。
「别动……」紧紧扣住朱璃的手腕,时违天有效地止住她的挣扎,让自己完美的唇 线烙印在她身上每一道伤口上。
「这么完美的肌肤……居然留下这么多伤痕……那个开车撞你的人真该死……」他 边吻边解开她更多的扣子,露出她更多受伤瘀紫的肌肤,也引发朱璃更急遽的呼吸。
朱璃的心跳顿时有如千军万马,开车撞她的人固然该死,但更该死的是她的反应, 和她脸上克制不住的红晕,和她那颗几乎融化的心!
「少、少爷!」她试着要求他住手,也巩固自己动荡的心。「别这样……」别一直 紧紧扣着她的手、她的心,对她表现出不该有的温柔,她承受不起。
「叫我违天。」但他就是温柔,就是要她软化。「你不叫我的名字,我不放手。」
时违天乘势逼她,进一步攻掠她的心。
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叫他的名字吗,这是否给了他另一项征服她的武器?
「喊呀。」他轻碰她的鼻尖,注入情欲的迷惘,要朱璃的脑子从此有他。
「违……违天。」在他的催促下,朱璃终于弃械投降,勾起时违天满意的嘴角。
「这才乖。」他褒奖她,笑意迷人。「好乖的小璃,这才是我的玻璃娃娃。」
听见这刺耳的称谓,朱璃反射性地蹙起眉心,不悦地转头。「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准 这么叫我。」
时违天笑呵呵地将她的头转正,十分配合地安抚她。「好,我不叫。」语毕,原本 已经够深刻的瞳孔,霎时卷起漩涡,朱璃立刻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想吻她!
「你说要放开我的。」她双颊胀红地提醒他,却止不住心中那股骚动。
「我说谎。」他耍赖,嘴唇果真缓缓落下。
「少爷……」她试着推开他宽阔的胸膛和致命的吸引力,结果反而被拉近。
「违天。」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时违天更正她的用词,轻啄她的下唇撬开她精 巧的红唇。
「违……」
就在这瞬间,什么话都不必说了,一切的语言在狂乱的心跳下都显得多余。
初启唇齿的朱璃,很快的发现到,她无法抵挡这个侵略性强的男人。他的身材过于 高大魁梧,他的胸膛过于坚实宽厚,他的索吻过于炙人却又带有不协调的温柔,教她迷 惑,也教她无法挣脱。
微微发出一丝声音,朱璃想借着换气的空档,整理一下脑中的思绪,却又不期然地 迎上他炽热的眼,更狂更野的舌尖深深地探入她的口中,连她唯一可以获得空气的机会 也一并带走。
朱璃晕眩了,意识也瘫痪了,酥绵的身体在时违天宽阔的大掌上,柔软得有如一个 塞满了棉花的洋娃娃,随着他轻挑细捻的舌浪不住地摇摆。
「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你呢,娃娃?」他轻嚼她的丰唇,诱惑她回吻,并诱惑她思 考。
朱璃果然乖乖地回吻他,生涩的表现惹来时违天更多的爱怜。
「你这么甜,又这么脆弱,只有丧心病狂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来。」他边轻啄她的 下唇边叹息,满是怜惜的脸上写着不可置信。
「我……我也不知道。」她任由他爱抚她、亲吻她,呼吸完全和他相融。
「想想看,谁会对你做这种事?」他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唇,最后对上 她的眼。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有些过份,但你一定要仔细回想是谁想杀你,否则我无 法帮你。」他真诚地说道,弯曲温热的指背宛若恋人的诗篇,一篇接连一篇烙在她细嫩 的粉颊,也烙在她已经够脆弱的自信心上。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份,他不过是想帮她罢了。只是连她自己也想不出来是谁想杀 她,她要怎么回答他?
「是谁想杀你,娃娃?」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灌入一波接一波的疑问。朱璃却是茫 然到连他犯了她的禁忌叫她娃娃都没知觉,脑中只有回荡着同一个问题--是谁想杀她 ,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面对他又担心、又怜悯的双眼,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愿 承认是她的族人想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