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耸肩,推动排挡,朱璃强迫自己暂时忘掉法国厨子可憎的脸,将深红色的跑车倒 离车库,往市区的方向驶去。车子在她的高超技术下平稳地奔驰于弯弯曲曲的山路,她 转动方向盘,正打算向左转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忽地插进她的车道,害她差点翻车。
高速下,朱璃急踩离合器,双手拚命转动方向盘让办法车子稳定下来,所幸她的努 力还算成功,代价是一头撞进路旁的矮树丛,不过幸好没有生命危险。
朱璃胆战心惊地瞪着方向盘,一颗心还定不下来。直到十秒钟后,她才想起应该下 车和对方理论。
她愤愤地甩上车门,不待对方驾驶走近,劈头就骂。
「你到底会不会开车?!」朱璃快气死了,净遇到这些不会开车的疯子。「你知不 知道这是南下的车道,你要北上,应该--」
「应该怎么样,小璃?」苏怀基慢慢走近,一点也不意外看到朱璃错愕的表情和张 大的嘴。「你不会是想告诉大哥,才几个月不见,你就忘了大哥的脸了吧!」他又柔柔 地补充一句,阴鸷的表情就如同过去的每一天。
顿时朱璃呆住了,她从没想到她的哥哥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他的 表情好像不太愉快?
「怀……怀基哥。」过了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好高兴又见到你。」错愕过后 她开始热络的打招呼,对方却不领情。
「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很高兴,事实上,你一副撞见鬼的样子。」一想起先前瞧见 她和时违天的亲热镜头,苏怀基就怒火中烧,口气自然也不会太好。多年来他一直把她 当圣洁的女神供着,没想她居然会自甘堕落,自我奉献给姓时的臭男人。
「怀基哥……」完全不了解他想法的朱璃,被苏怀基尖锐的说词弄慌了,她大哥从 没用过这种口气和她说话。
「我不想和你说太多废话,你查出『天之镜』的下落了没有?」苏怀基决定先理清 重点再说。
「这……」朱璃更不会说话了,她早忘了这件事。
「还没,而且你早忘了。」苏怀基冷飕飕地帮她把心里的想法化成言语说出来,让 朱璃更加觉得脸红。
她是忘了这件事,可是她忘记是有理由的。
「我们一定得找出天之镜吗?」这就是她的理由。「让时间就这样一年一年过不也 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到太古之初?」越是多待在时族一天,朱璃就越迷惘,越觉得 族人的决定是错误的。
「你明知道我们为什么急于找到天之镜,我们的神力被封在里头。」苏怀基瞇起眼 睛,开始觉得大不对劲。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朱璃吶吶地低下头,不太敢看她大哥的脸。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看朱璃的表情,苏怀基已猜到一二。
「怀基哥,你确定我们这样做是对的吗?」她想这事已经很久了。「据我所知,当 初是因为族人发兵叛变,盘古大神不得已才剥夺溯族的神力,将这些神力封入天之镜内 。
她老临死前还嘱咐过时族不能让溯族拿到这面镜子,而且她并没有灭掉整个溯族, 还让族人一直登高位享权利,你不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朱璃就是搞不懂溯族人为什么一定要回到太古之初,让时间再重来一次对他们又有 什么好处。只不过她不懂的好处可多着呢,有了盘古赐予的神力,他们爱干什么都行。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听完她一大串的答辩,苏怀基平静的接问,心中已有答 案。
「我亲眼看到的。」朱璃诚实地回答。「我曾亲眼目睹盘古大神羽化前的情形,这 些话都是我亲耳听祉说的。」犹记得当时她还万分感慨。
「别理这些话,那是时违天搞的鬼。」没想到时违天不但能自由进出九重天,还能 反映太古之初。「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是时违天搞出来的把戏。」
「可是……」是吗,那些是把戏吗?如果是把戏的话,她的感觉为什么这么真实?
「你不相信怀基哥的话?」瞧见她犹豫,苏怀基再度瞇起眼睛,又一次见识到时违 天的能力。看来他不只调戏她的身体,还打乱她的认知,让她脑中既有的观念彻底转变 ,是个极端危险的人物。
「我……」从不怀疑他说的任何话的朱璃,这回踟踌了,考虑该不该将她差点遇害 的事托出。
「怀基哥,你知道族人想杀我吗?」犹豫了半天,朱璃还是决定让她哥哥知道这件 事。「族里连着两次派杀手企图狙击我,幸好我很幸运都有躲开。」而且两次都是靠她 自己。
「哦,你给了族人任何杀你的理由吗?」闻言苏怀基只是冷睇,没任何意外的表情 。
族人的确有意除掉她,因为她待在时连天的身边太久,而时违天又太迷人,族人怀 疑她会叛变对溯族不利。要不是他的强力干预,她早就没命了。
「我没有!」朱璃喊冤,觉得这种说法很不公平。「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泄漏出任何 有关于族人的一句话,到现在时违天还不知道我是溯族派去卧底的间谍。」她信誓旦旦 地辩白,诚实的表情展露无遗。
虽然苏怀基不认为事情的真相有她说的那么单纯,不过她对溯族的忠心是无庸置疑 的。
「最好如此,不然你就麻烦大了。」他轻叹一口气,警告她。「你不必疑神疑鬼, 族人没有派出任何杀手追杀你,这点我可以保证。」就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他才会潜 伏在时宅的四周暗地保护她,并等待适当的时机将她带走。
「真的吗?」可朱璃还是不放心地问。
「什么时候开始你学会怀疑怀基哥说的话了?」苏怀基十分不悦,看来不加强对她 的脑波控制不行了。
「没这回事。」朱璃飞快地反驳。「我一直很相信怀基哥。」只是她也相信自己的 直觉。
苏怀基默默盯着她,当下决定马上把她带走。什么使命,什么「天之镜」都去死吧 !
他只想保有朱璃,每天看她精致的脸,赖在他的身边亲热地喊他声「大哥」,这即 是他生命的全部,其余的他什么都不要。
「算了,小璃。」他当机立断。「这件任务取消,天之镜的下落你不必管了,我会 要族人另想办法。」
「不行!」苏怀基突如其来的决定,立刻引来朱璃最激烈的反对。在他难以置信的 眼神之下,朱璃才吞吞吐吐地解释。
「呃……我是说……」她猛吞口水。「我……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立功的机会 ,白白放弃太可惜了。」
她话说得义薄云天,苏怀基却是相当了解她的想法。她只是不想离开时违天,拿「 天之镜」当借口而已。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虽然不悦,苏怀基还是决定尊重她的想法,一次了断 她的念头。
「过了今天晚上,你还是找不到天之镜,就给我乖乖回到实验室,从此不准再想什 么有关于立功的事,知道了吗?」谅她没那个胆拒绝,更没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
她找了上百天都找不到的东西,绝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变出来。
「知道了。」朱璃的想法也和他差不多,但她还是决定试试看。
毕竟,这是她待在时族的最后一个夜晚,除了把握和时违天相处的每一分钟,她还 有另一项更重要的使命--找到「天之镜」。
第七章
夏风轻拂的夜晚,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满月的银光洒落一地,来不及掉落在地上 的光点似乎化做闪亮的萤火虫穿梭飞舞于半空之中,悄悄钻进窗缝间的空隙,之后又变 成一束束细小的光线,重染月的银烟。
在这一片银烟漫漫,月光四射的夜晚,只有一个人的房间是黑暗的,那就是时违天 的卧房。
身着黑衣,倚墙而立,朱璃尽可能放轻脚步,沿着屋外黑暗的墙壁潜行,一路上她 十分小心,左闪右躲地摸到时违天房间的窗下,伸出手检查他有没有上锁。
她推了推窗门,意外地发现--没有!他的窗户竟然没有上锁,这就好办多了。
朱璃慢慢推开窗户,并将她身上所有多余的工具一一丢弃,免得待会儿爬窗户的时 候碍手碍脚。她不晓得她所受的训练是否足以当一名称职的间谍,但至少可以拿来对付 一扇不算太矮的窗户。
她尽可能的伸长手脚,摆动纤细的四肢找到立足点,两手撑住窗台脚尖踮高用力一 蹬--终于安全地把自己送入时违天的卧室。
一踏入他的房问,朱璃立刻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被时违天发现。
朱璃再次关起脚尖,晶莹的大眼搜寻房间的四周,考虑这回该从哪儿着手。上次她 还没搜到重点就被时违天发现,这回运气应该不会这么背了吧!
她不怎么确定,但今天她一定要拿到「天之镜」,否则她无法跟怀基哥交代。
过了今天晚上,你还是找不到天之镜,就给我乖乖回到实验室,从此不准再想什么 有关于立功的事。
这是怀基哥给她的最后期限,也是她唯一的机会,说什么她也得把握。
只是,当朱璃的脚步移至巨大的床前,面对着床上酣息的人影时,她的心突然痛起 来。
你走得开吗,小璃?你真的舍得离开时违天?
朱璃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如此问她,而她却只能说「是」。
是!他是她的敌人,无论她再怎么眷恋他的身影,还是只能把他当做过往云烟,无 聊生命中一段美好的插曲而已。
淡淡一笑,朱璃强迫自己移动脚步逃离时违天的影响力,即使他酣息不动,仍能让 她几乎忘掉由自己的任务,而她已经忘过一次,绝不能再忘第二次。
下定决心后,朱璃飞快地转身朝衣柜的方向踱步走去。她极其小心的打开高及天花 板的橱门,面对整柜黑衣。
他真的很爱穿黑色的衣服,朱璃发现。他的笑容宛如阳光,长相又跟太阳神一般耀 眼,可是他却喜欢将黑夜披在身上,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不过,还是很出色就是。
笨瓜,你又在想他了。
警觉到自己涣散的意向,朱璃摇头苦笑,警告自己别乱想,千万不能将任务搞砸。
她深吸一口气,将摆放整齐的各式黑色衬衫一一搬开,探头寻找「天之镜」的踪影 。
朱璃搜了好一会儿,背对着床铺使她完全看不见床上的动态,只是一直埋头苦干, 诅咒这件她完全没有概念的任务。
经过二十分钟,她宣告放弃,并将原先搬开的衬衫一一放回,等她挺直腰杆时已经 累出一身汗来,差点没力气关上衣橱的门,怎知此时--「搜查游戏还有趣吗,娃娃? 你有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一道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一只强劲的手臂帮她阖上橱门, 省去她用力的麻烦。
朱璃呆若木鸡僵在原地,从头冷到脚,不敢相信她竟又被发现了。
「你……怎么醒过来了?」朱璃硬笑,绞尽脑汁想脱身的方法。
「这要怪你自己。」时违天也回她一个邪气气十足的笑容。「你不知道你身上带有 一股特别的香味,会使睡着的人清醒过来吗?」他瞅着她,轻佻的嘴角在黑暗中显得特 别危险。
「少爷又在开我玩笑了。」朱璃为难地扯开嘴角,诅咒自己该死的头脑,她根本想 不出来如何脱身。
时违天摇摇头,面露兴味。「我说过,我从不拿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老是忘记我说 过的话?」
「因为……因为……」
「因为你的注意力不放在我的身上,而是放在你要找的东西上头。」时违天照例帮 她把话拼凑完毕,朱璃又是无话可说。
他是怎么知道的?
「别这样看着我,娃娃。」他轻捏她的嫩颊,状似悠闲。「你应该知道间谍这个工 作不是人人做得起的,只能说你的破绽太多。」时违天依旧笑吟吟,朱璃花了半天的时 间才弄懂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
「你……知道我的身份?」她不敢置信地抬头仰望向时违天。
「从头到尾。」他低笑,嘴角斜勾的样子堕落迷人。「我很难想象会有年轻女孩平 白无故跑到安哥拉去,所以我就命人小小的调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比如说?」朱璃僵着身体问,开始觉得他的微笑像恶魔。
「比如说这个女孩为什么对时族的事这么感兴趣,比如说这个女孩为什么老是闯错 房间。」说到这里他又笑,笑容转为温和。「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家新来的小女佣和 我是老朋友,只不过她忘了而已。」
朱璃压根儿不知他在扯什么,这话简直莫名其妙。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他已经掌握一切,她只想知道他打算如何对付她。
「慢慢你就会懂。」时违天倒没她那么急。「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你--还喜欢我 为你准备的惊喜吗?」他忽地丢下不相干的问句,逐渐压低的眼眸中泛起一抹诡异的光 芒。
「什么惊喜?」她有不好的预感。
「停车场上的惊喜。」她的预感是对的。「你躲车的技巧就和你的驾驶技术一样出 色,可见溯族对你的训练没有白费。」
他露出一个几乎和天使一样纯洁的笑容,看寒了朱璃的心。时违天怎么知道她闪躲 来车的事,除非他当时在场--「是你,那个人是你。」原来如此。「那天在停车场上 攻击我的人就是你!」她喃喃地面对他压低的面容,无法把残忍的凶手和眼前俊美如神 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是我。」他很绅士地道歉。「抱歉害你被厨子训了一顿,我在此向你道歉。」
「你真令人作呕!」想起那日他所展现的温柔和之后的调情,朱璃就有一种想吐的 感觉。
「随你说。」他一点都不介意。「怪只能怪你自己是个太别脚的间谍,让人忍不住 想好好捉弄一下。」
时违天说得理所当然,彷佛她若是逃不过那日的狙击不幸被撞死,那也是活该。
「你……」朱璃气极。「难怪怀基哥会说你是个冷血无情的大坏蛋,你根本就是个 人渣!」
哟,提到她那可敬的哥哥了。
「谢谢赞美,你那个怀基哥也不遑多让。」他可没有苏怀基卑鄙。「他如果真正对 你好,就不会把你搞成谁都不认识。」只有最变态的人才会以洗脑的方式强留住女人, 他不屑和那种人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