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担心,他可是我的亲人。」
「是吗?」他仿佛直到此刻才理解到练老头是练后的爹。「既然担心,你是否更该服从於我,而非像此刻一样,对我大声叫嚣。」
「你在威胁我?」她哼哼两声,梃了挺胸脯道。「我不怕了,既然你已经替他延了命,自然保证他的性命安全无虞。」
「既然可以给予,当然也可以收回。」
「你真能操纵人的性命?」虽然传说沸沸扬扬,对于他的能力仍旧半信半疑,看看爹的「续命过程」,明明是可以人为嘛。
「要不我再施一次法咒,看看练老头是否会立刻毙命,你有没有兴趣当个见证人?」他一弹指头,摆於几上的火烛烛芯顿时燃烧起来。
「你是想?」
「火灭人亡!」在他念咒之际!烛火居然愈来愈微弱。
「别——哎,算了!」她叫道。「好,我信你,就信你好了。」以人命来当赌注,他的心真残。
他收功,睨看她。「我就再饶练老头一次。」见她松了口气!他倒是不怀好意地又说!「练后,我渴了。」
「渴?那就自儿动手倒茶喝啊,茶壶在那。」她努努下巴。
「你不亲自奉茶伺候?」
「要我倒茶给你喝?」
「不该?追论恩人身分,待客之道你总该学习过吧,嗯?」不可一世的姿态表露无遗。
练后恼怒的咬住下唇,这分明是以强凌弱的侮辱,一种以他为尊的宣告,他有意攀折她的尊严。
「不愿意。」他在笑,瞳眸却是冷的。「也罢,练老头的续命灯就不必再留下。」手指弓起意欲打灭烛台上的火光。
「不要!」她嚷道。「你怎麽可以一再地威胁我。」 自已对上的肯定是个恶魔。
「该怎麽做,你明白吧。」他的决定不容动摇。
「明白。」她忿忿道,强弱悬殊唯有低头倒茶的分。「天人,请用茶。」垂下的水眸燃烧著怒陷,决意下次有机会肯定要毒死他。
上官界接过她递来的茶水!眼中有著赞许、有著无奈,更有一抹死亡阴彩。
「你知不知道,能忍人所不能忍之事,方有责格成就大事。」他像在自语!又像在诉与她听。
「你在消遣我?」她更气。
他忽然伸手擒住她手腕,硬是将她扯进双腿间,眼对著眼,竟是这般暧昧的倾近。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该生气的,可是脸蛋却莫名地发起热来,白皙容颜平添嫣红,更增少女娇态,要命的吸引人。
「我在看你。」他回答她,一瞬也不瞬地深凝著她,似要深进骨子底般。
「我——我有什麽好看的?」她抿了抿乾燥的嘴唇,不明白身子怎麽愈来愈热,她受寒了吗?
「我在观你面相。」
「观我面相?」她怔了怔,旋即展露浅浅梨埚,以甜笑掩饰内心的湟徨不安。「好哩,你就仔细瞧瞧我,替我批个命。」
他不语,只用食指抚上她的眉宇间,轻轻滑移著;练后的脸蛋儿愈来愈灼烫,却不敢多嘴。
半晌後,他终於开了口。「紫霞罩顶,你与「他」同出一辙!不过你的气息比「他」更强盛十倍。」
练后一头雾水。「他?哪个…他」?你干麽拿我跟个不认识的「他」相比较?」
他不答,手指忽然转向探进她的领口内。
「呀!你在做什麽?」她羞愤叫道!他的指头像是会烫人,连脖子都红透了。「你这个登徒子,你想干什么?」练后推开他。
上官界已经拉出一块玉佩,水滴形状的王佩呈现血红色泽,而且玉面上还浮现一只展翅飞翔的瑞凤,不可思议地此凤是自然形成而非人工雕琢,其特殊稀罕令人称奇。
「还来,它是我从小佩戴到大的宝物,是我的护身符,你别乱碰,它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她想抢回。
「我找的正是它。」果然,她身上确有此物。
「你找它干什么,你——呃?」
但见置于他掌心上的玉佩浮出一层氤氤淡气,练后也被这奇妙景象给震住。
「这是——你对它做了什么?」他该不会对玉佩下了玄术吧?!
「我什么也没做,是玉佩有所感应,知晓遇上强敌,自我封住灵力,阻止我毁掉它。」
「你要毁掉我的护身符——」她听后不听前,惊跳了起来,见他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她益发急了。「不行,你不能毁坏它。」但来不及了,他使力,决意毁掉玉佩。「你这个恶徒,你不可以——呀!」
掌心打开,水滴玉佩完好如初。
「没坏?!」她十分讶异同,方才还以为完蛋了。
上官界表倩一片空白,只是冷冷看著氤氲雾气更强更盛的水滴王佩。
倏地,练后抢回宝贝!小心翼翼地吹拂它。「幸好没坏,上官界,你真是过分,不是要替我看相,怎麽看呀看地,看到要毁掉我的珍爱之物。」幸好拿回来了。
「答案已出。」幽幽声息如鬼如魅的缓缓逸出来!令练后膛大了眼。
「你算出我的运程来啦?」她忍不住好奇心问道。
「你想听?」上官界没有泄漏情绪的眸子淡然地与她相对。
她愣了下,勉强说「是——是啊,我是想听听看。」好判断他到底有多强。
上官界逸出一缕无声的叹息,像在哀悼以玄术算知的结果。「那就听著——练后你命格属贵,荣华富贵自有苍天赐予。」
「哦?」美瞳一眨一眨地。「听起来挺不错的哟。」
「紫气盘桓眉间,得意满满——」他继续说下去,声音却愈来愈为清冷。
「得意满满?嘻,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得意一生一世?」她好不开怀地笑开来,粉嫩嫩的脸蛋像扑了层春光。
「皇者之相。」
「哦,还有皇者之相啊?」不会吧,她的命格也太好了点吧,好到可以成为皇——皇者?嘻,什么皇者?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停,等等,你是不是算过头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麽,你想害我被杀头是不是?」
「凤凰瑞气降身。」不理会她的阻吓,唇片一张一合,一合一张,嗡语出宛如咒语的句子。
「够了吧,够了,你别再说了,你愈说愈不像话了,停——」
「天定之命无法抗拒——」
「你往口!」
「君王命格!」声音甫落,厅内空气瞬间凝结成冰,练后觉得自己的寒毛全都竖立了起来。她舌头像被打了结,久久之後,才有办法找回自己的嗓子。
「君王命格?你说我是君王命恪?」声音破碎地扬起,她无法接受这种论断。
「话还没说完。」结论仍未出。
「还有?」
黑眸牢牢攫住她的。「将於七月灭世、宣后!」
「灭世、宣后?—」她被震得眼冒金星,茫然的焦距好不容易才能对上他的眉目,她努力地找啊找地,却看不见任何玩笑的痕迹,阴沉的目光只是一迳地盯著她瞧,直直盯着。
「你、你是在说笑吧,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她狂笑!捧腹放声狂笑,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什麽嘛,练后只不过是个粗鄙丫头,你竟然预言我将在七月之时灭掉天徽王朝,登位九五至尊宝座,当上女皇帝——这是什么推算?太好笑了,实在太好笑了!」
上官界脸色沉如冰山,不为她的笑声所感染。
「你、你也唬弄得我太厉害了吧。」她抹去眼角的泪,退步,再退步!哪知绣花鞋却踢到硬物。「咦?什麽啊?匕首?这好像是刚刚那个黑衣人掉落的耶。」她拾起,紫色刀身在她碰触到时,立即闪出猩红血光。
上官界乍现狂暴戾气。「匕首给我。」他喝令道。
她吓一跳,反抗道:「不给、不给,这把匕首好漂亮,我决定要收藏。」她爱不释手地赏玩著!似乎未瞧见匕首的奇妙变化。
「给我。」血腥黑气不断向外蔓延,妖诡得似乎准备噬人心神。「你快放掉它!否则你不仅灭世,还会坠入魔道!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境界,无人可救你。」
「你还在吓唬我,刚刚宣称我要做皇帝,现在又说匕首会让我坠入魔道假使真如你所言,我是个灭世天后,那麽就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岂不更好,你大可斩妖除魔。」
的确,他可以藉此反将一军让「她」自食恶果——
只是练后也得陪葬!
「给我。」他心横不下来!他竟然下不了手伤害此姝。
几次机会可以毁掉她,他却是放过。
「我不给——啊。」上官界欺前去抢,她恼,急急闪开,哪知匕首又起变化,不仅更加血红,还像是突然间拥有了生命!如蛇般乱窜。「啊——」练后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匕首,而且也甩不掉它。「这把匕首被鬼禺魅附身了吗?」她大叫。「我丢不开它呀!」
「魔物速退。」上官界见状结起手印,朝著闪烁红色腥芒的匕首一喝!
「怎麽办?」练后大叫,匕首像被法术给震到,是以不再往上官界刺过去,可却转移目标,只见练后的手臂不受控制地被托高,手腕反转,刀刃对准的竟是她的咽喉。「我要杀死自己了。」
上官界脸色大变,再度结起手印往外推去。
「哇——」她惊声尖叫,手中的匕首正与一股拉扯的力量相抗衡。
「撤!」他大喝,掠前,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利刀伤害到她。
就在练后得救之际,哪知握住匕首的柔荑忽地又扬高,血光一闪,刀峰划过上官界的手背,匕首上的红光突然化成一团红雾迅速钻进伤口内,转瞬间红雾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官界脸色大变。
事情发生得又快又急,只在眨眼工夫,当红色雾气隐没之後,匕首又回复成普通匕首。
「呀,你受伤了。」练后吓坏了,她不知道匕首会挣扎,还会有最后反击。「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是那杷匕首它——它自己去划伤你的,呃——」瞧见他的神色,她不由得没了语声——
上官界俊美的脸庞彷怫挂上邪魔面具,逸散出诡魅红影,教人不寒而栗。
「你生气啦?」她小心翼翼地探问,下意识的往後一退。
他跨前一步!俊容彰显出血腥煞气。
练后惊恐万分地又退一步。「你、你别生气,我并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他的眼瞳浮上残忍的阴影。
「上——上官公子?」他想做廾麽?究竟想做什麽啊?
「你成功了。」他趋前逼视著练后,惹得她惊叫连连。
「什麽事情成功了?」她躲得远远地。
「如果这是你所布下的局,你是成功了。」
「不,我没布什么局,我解释过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迳地求饶。「你想杀我吗?不会吧,我都道歉了,你堂堂男子汉怎会连这点小伤都承受不住呢。」他的表情好可伯。
「小伤?」
「是——是啊」她蜷曲成一团小人球,拼命往角落里缩。「我并非在为自己脱罪,可明明就是条小伤嘛,哪值得你大发脾气?!」
「是吗——」上官界眼神冷冽冰寒,幽深莫测。
「啊——」
第三章
劫难从何而来?
原来是她。
会以何种形式伤人?
原来亦是她。
心头的怀疑俨然得到了印证,然而,他却对此定论莫可奈何。
一物一克的真理总算尝了个彻底,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软了心,便注定祸端的开启。
「别过来了!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我杀死吧?」她拚命摇著小脑袋。「我不许你这麽对付我,不许、不许,听见没有,我不许!」
「不许?」瞧她身子不断地轻颤,似乎真的很害伯。「已成为俘虏的你,有资格命令我?」她早已把自己抵给了他。
练后快哭出来了。「你这个小器的臭浑蛋,居然为了一小条伤口就杀人。」原本的轻颤改成发抖。
「你很怕我?」
「是——是啊——我怕死了,我怕死你了!」
上官界扬唇,再走近。
「你别过来——啊!」练后将小脑袋埋在双膝间,双目紧闭,小手抱著颤抖抖抖——
他靠在她身畔,瞧着她警慌失措的模样,轻轻道:「你放心,倘若我要你的命,你不可能活到现在。」
「什么?」她抬首。「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放过我,不再跟我计较了——」
「还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是如何?」
闻言,练后迅速变换了个姿势,乖乖巧巧地跪坐他跟前,温驯的姿态显得端庄又可人。
「我发誓,我会好好表现,当个小婢小奴,用心服侍你,以你的命令为依归,绝不敢有所懈怠。」有机会活命,练后当然得紧紧把握住。
「你要当我的奴婢?」
「是啊、是啊——」她点头如捣蒜。「我决定当个小婢小奴了。」
他眼瞳慢慢敛下。「我说什麽你都听从?」
「是的。」
「不後悔?」
「绝不後悔!」
上官界低低笑了——这笑声让她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上官界外表华贵优雅,俊美得让人想亲近,可是其内在却又神秘难测,甚至散逸著邪魅之气,天晓得他会不会转眼就又改变了主意。
「包藏祸心的小东西。」此话一出,五指朝著她的脖子伸过去。
「你还是要杀我。」练后骇怕得闭上眼,果然,心性难以捉摸。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袭来,只感觉到绾好的发髦被他给桃开,乌丝倾泻而下散成一道剔透的黑色瀑布,美丽极了。
「你?」她错愣地睁圆了眼。「这算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尾指挑起柔美的黑色长发一缕又一缕。「我暂且相信你。」
「是这样?」练后大大松了口气。「幸好!你总算气消了。」阿弥陀佛,否则她很可能会惊吓而死。
「只是」——
「只是什么?」
「你的忠诚度究竟有几分?」俊脸倾前,附在她耳畔嘲讽地问道。
练后一怔,上官界接续道:「练老头绝非你亲爹,以他的生辰八字不可能生出你这种女儿,他受不起。」练后是君主命格。「你该说实话了吧。」
她眨眼、再眨眼,半晌过後,才扯起僵硬的唇瓣道:「假使我拒不吐实,你是不是又要改变主意送我下地狱去?」
「聪明的娃儿。」
「呃!」不知是因为他的警告抑或是卷玩她发丝的结果,练后的头皮开始发麻。她吸气再吸气然後道:「没错啦,练老爹确实不是我亲爹!可是他是我的义父、义父也是爹啊!就算他是名江洋大盗,再如何使坏,我也不能眼睁睁看著他死於非命!是吧?」
「是吗?」上官界轻哼了声,手指不冉玩弄她的发丝,身躯却有些轻晃。
练后紧张得没发现他的异状。「我说的全是真话,倘若不信乾脆杀了我吧,让我早死早超生——啊!」
上官界突然像是失去重心似地往前倾倒,压住了她的娇躯,练后瞪大了眼,被他的举动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