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店叫什么名字?”葛冰语问,想着以后可以多叫他们家的菜。
“呃……”魏护士一时答不出来,
葛冰语奇怪的望着魏护士,疑心乍起。难道这些菜有毒,魏护士想谋财害命?这不是没有可能,她放下筷子,升高警戒线。
“怎么不说?”她眼光似利剑,心里盘算着若此刻魏护士动了粗手,她要如何反抗才能死里逃生。
“这店……这店还没开张……是我朋友他……他是个营养师……听我说起你……你的事,便自告奋勇说要针对你的情况,设计快速痊愈的菜单……”
葛冰语低头再瞧。的确,这些食物都有丰富的钙质、胶质,很益人体造骨。可一个陌生人这么帮她也太奇怪了。
“你先吃一些看看。”她倒要看看到底有毒没毒。
“这……不大好吧?”魏护士好生为难。
“为什么不吃?难道这菜有问题?”葛冰语尖锐的问。
“绝对没问题,真的,你要相信我。”
很遗憾,她谁也不信,“没问题就吃啊!你不肯吃只代表一件事,这些菜……不干净。”
“好,我吃。”魏护士无奈的拿来另一双筷子,夹菜入口。
她看着魏护士咬嚼的动作,这才相信。
“拿五千给你那位朋友,告诉他继续做,我不会亏待他的。”五千一顿,她让他很有赚头吧?
“这五千是……多少次?”魏护士问得很心虚。
“一次,怎么,嫌少?”
“不,太多了,我那个朋友不喜欢不义之财。”
听起来跟某人好像,但他何时跟魏护士交上了朋友?而且他已经被强制不得出现在她周围一公里内了。
所以不可能是他。
“那么多少他才要赚?”她疑道。
“五……五十。”
哼!她不占这种便宜。“五百,要再降,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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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招牌明天就会完工?”葛冰语质问话筒另一端的厂商,“要是再出什么差错,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饶过你们,听清楚了吗……很好,我们达成共识,明天我会到场亲自监督你们把招牌挂上。”她挂上电话,就看见魏护士扭着手很紧张似的站到她面前。
“怎么了?”她问。
“葛小姐,今晚我可不可以请假?”
“为什么请假?”她不悦的扬眉,眼前这魏护士已然成了她的手、她的脚、她的佣人,少了魏护士,她会非常非常不方便,除非她立时能站能跳,否则她是不会放她假的。
“因为我儿子感冒发烧,”
她之前也发烧感冒差点转肺炎,现在还不是活生生的?反正感冒是死不了人的。“你家还有人在吧?”
“是的,我先生现在在家。”
这不就好了。“让你先生照顾就好。”
“可是我先生他……”
“好了,我付你钱是要你照顾我,把我放在第一位,反正你孩子有你先生照料,你只要好好照顾我就行了。我累了,想要洗个澡好上床睡觉,推我进浴室吧!”
魏护士叹了口气,还是无言的推着她走。
虽然讲过了,但葛冰语仍怕魏护士半夜偷偷走人,“我半夜可能会想起来上厕所,如果到时候看不见你,很抱歉,我恐怕得做一些事来保障我的权益。”她补充,算是提醒。
身后魏护士依然无言,而葛冰语拒绝回头看魏护士的一脸愁苦。
可恶!心底头有种不适在翻搅,是不安,还是愧疚?但她不该感到不安,魏护士拿人钱财本就该帮她办事,不该旷职。
她做得没错,该死的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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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里,她的表现很好,神父以及修女们都认定她诚心的服膺上帝以及圣母,以为她善良得会为攀折一朵花而自责流泪。
她的演技无可挑剔。
而知道真正内幕的,只有她自己及黑雪君。
“这个世界非常丑陋险恶,每个人都欺善怕恶,善良无用,只有牙尖嘴利、无所不用其极,才能获得别人的尊敬和畏惧。冰语,在这里软弱善良是你护身的铁甲,但到了外头你就要硬起来,绝对不能被趁虚而入。”那是黑雪君对要离开学校的她,所上的最后一堂课。
葛冰语缓缓睁开眼睛,瞧见了一室微亮,窗外的山边微吐出一片霞光,黎明又来了。
小腹里一股压力正澎湃汹涌的在呐喊要溃堤,她坐起身,“魏小姐!”
没有回应,难道魏小姐睡死了?
“魏小姐!快起来,我要上厕所。”她更尖锐的大声喊。
还是无人应答,难道魏小姐趁她熟睡之际偷跑了?唉!她长长叹气,却不恨魏护士。虽然她不是个好母亲,但毕竟也曾为人母,她依稀记得儿子旌鸣小时候发烧生病时,她也很着急,也还记得她把旌鸣推给保母,自己大学上课时纠缠在心中的不安,可是那时候的她太想跟丈夫在一起了,为了能跟丈夫在一起,她舍弃了与儿子的关系……够了!不要再想了,往事不堪回首,再想只会让她更怨更恨自己当初的痴傻。
“可不可以让我为你服务?”怯怯的声音响自门口。
葛冰语愕然张口。他……他……他竟然在她屋子里、在她房门口靦腆的笑看着她!哼!他这表情明明就是在为自己出现在这里感到不好意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喝问,心里马上有答案,一定是那吃里扒外的魏小姐开门放他进来的。“你忘了我有申请强制令限制你靠近我吗?你不怕进牢?”她阴沉的威胁。
白永康摇头,“没有强制令。”
没有?
她惊喘,“那那天徐检察官带你出去是做什么去了?”
“去喝点小酒,谈了点事情。”还很平和的讨论将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领略到上帝对她的爱,还有他对她的好感。
可恶!真是让她咬牙切齿,他们竟然携手去Men'stalk。“谈什么?”
“神真是无所不在,让你在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了我。”这是机缘,这是上帝的安排,为何她总是不接受?不若他适应得这么快速。
“住口!”葛冰语咆哮,生平最恨、最不信上帝,打从进了教会学校,她就笃信所谓的上帝只不过是古时候来访地球的外星人,只是想把那时候的人类当奴隶使唤的外太空生物。
“徐检察官很赞成,他希望我多多努力,引领你走出迷宫。”
啥米碗糕?
“强制令呢?”
他耸耸肩,“徐检察官认为我的善行不需要强制令限制。”
葛冰语咬牙,决定绝对要向地方法院申诉那迷信“邪教”的检察官。
“魏小姐上哪儿去了?”
“回家照顾她儿子,今早她先生临时到澳洲出差,她很抱歉不得不辞职,她说你若很生气的话,可以不付她薪水,毕竟她的儿子比你的薪水重要。”
心里的讶异与愧疚交叉掠过,她不知道魏小姐的先生今早要出差,她也没让魏小姐有机会说。
是谁的错?
谁错都不重要了。
“所以她打电话给我,要我来代她照顾你。”
谁都行,就是不能是他。
“不用了,我待会儿再找个护士来。”
真是伤他的心呀!她的堡垒建得还真是坚固。
“你当然可以。”白永康朝她走去,“对不起,我刚刚在隔壁房间睡着了,没及时听到你的召唤。”
她往后缩了缩身子,“你想要干嘛?”
“带你上厕所啊!”他伸出双臂,“只要搭上我的手,我就可以让你倚靠,成为你的脚,还是你宁愿保持你的骄傲,像条虫爬进厕所?”
哼!两种方式都折损了她的自尊,只是其中一种折损程度比较轻而已。
葛冰语瞪着他,很不甘愿的搭上他的手,
他灿烂的笑了,“很好,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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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你可以自己处理吧?”白永康把葛冰语放在马桶上,有些尴尬的问。
“当然。”葛冰语说。难道还能劳烦他为她脱裤子擦屁股?“你可以出去了。”
“我就在门口,办完事叫我一声就好了。”说完,他走了出去,关上门。
她吁了一口气,慢慢的脱了裤子,脸上浮现羞涩,因为知道他在门口,虽然隔着门板,但她却感觉到他的视线穿过来,灼灼的望着她。
是错觉,是幻想,她提醒自己。
门外的白永康清了清喉咙,突然大声朗诵,“我看见主常在我眼前,他在我右边,叫我不至于摇动。所以我心里欢喜,我的灵快乐;并且我的肉身要安居在指望中。因你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也不叫你的圣者见朽坏。你已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必叫我因见你的面,得着满足的快乐。”
低柔的嗓音念着她也熟悉的经文,那是新约圣经信徒行传第二章的部分内容,她在教会学校的时候曾被迫背诵,那时候她只觉得是痛苦的功课,完全不解其意,为何如今从他口里听到、心中竟有丝丝感动?竟不由自主的想起某个修女曾对她慈祥的说过,“冰语,神一直都在你身边陪伴你,是你不愿见着他,不愿朝他指的光明走去,反而三思孤行走向黑暗坎坷……”
是这样吗?
上帝真的陪在她身边,所以让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走进“死巷”遇见了他?是上帝让他敲开了她的门,引领她走出死巷?
“要出来了吗?”白永康温柔轻问。
他的话仿佛回答了她在心里问上帝的答案。是这样吗?她能相信吗?
“冰语,准备好要出来了吗?”
热意涌上眼眶,她真的很想相信,上帝其实有伸手要救肋她的,她没被舍弃。
抹了抹眼角的潮湿,吸了吸鼻子,葛冰语颤抖轻语,“我准备好要出去了……请进来……帮我出去……”
门嘎啦打开,白永康笑吟吟的朝她伸手。
她的手搭上他的,耳边仿彿又传来他适才诵念的,“要安居在指望中,因鹝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鹝已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
第八章
“哇!真炫。”白永康低呼,抬头看着那吊得高高的金光闪闪的招牌“正法律师事务所”。
他的话听在葛冰语耳里真是有无限畅快,她设计的招牌够特殊,够显眼吧?
“左边一点,上面些……再右边一点点。”她坐在轮椅上大声的向上面的工人命令,不过这次她很聪明的没待在招牌正下方,而是略远些,保证招牌要是不幸又掉下来,也绝不会砸到她。
“咦?”站在轮椅后的白永康惊疑出声,“你的事务所对面也有一家事务所呢!好巧,‘法扬’……跟你的‘正法’只差一个字。”
“我知道。”那是她故意的,不是巧合。
“你应该找个时间跟邻居拜访一下,说明你的善意,并且告诉他们,你不是要跟他们抢生意,大家要以和为贵,这样做生意就不伤感情。”他很热心的提议。
“没那个必要。”她冷哼,很快的否决。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要跟他们抢生意。”她说,甚至从“法扬”带走了十个助理,五个律师,再加上她从别处延揽来的五位律师,她的事务所就有十一个挂牌律师,人数比对面的“法扬”多几个,相信未来的事业疆土也会比“法扬”大很多。
“何必呢?”他实在不了解战争的必要,“告诉我为什么?”和平相处不是顶好的吗?
葛冰语不想解释给他听,其一是他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其二是他知道了必定大大不赞同她的行为,因为他做生意的方式总是太温和了;其三是知情后的他,必将竭尽所能奉劝她放弃过往的仇恨。她既不想成为他眼中罪孽深重的女人,更不甘心放掉对金正扬的恨,就干脆不要告诉他。
“很简单,做生意就是要抢生意,我不跟他抢,他必也会跟我抢。”这就是现实世界的残酷,她很坦然的面对他的双眼,毫无撒谎的愧疚,因为这是真相之一。
“冰语!”熟悉又令人心痛的呼唤传来。
葛冰语僵硬着背脊,不回应、不回首。
金正扬来到她的面前,双眼瞧着她裹着石膏的腿,又惊愕又担心,他沙哑的问:“你的脚怎么会这样?”
从不曾见过金正扬这么柔声对她,是同情、是可怜吗?大可不必。
“不关你的事。”她哼。
白永康轻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抚她,告诉她毋需激动。
“她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他代她回答。
她该低斥他的多语,但她没有,为什么?颇是令她纳闷。
“怎么这么不小心?”金正扬低柔的说,仿佛真的对她多关心似的。
葛冰语想起十多年来的婚姻中,他少有这般担忧,难道金正扬的友谊总在分手后才开始?若是,她才不希罕。
“这位先生,你是……”金正扬问着白永康。
“她的朋友。”白永康答,
“男朋友。”她冲口而出,激动的,不经思索的,“他是我最近交的男朋友,怎么,你有意见吗?”她挑衅的望着金正扬。
身后的白永康虽然吓了一跳,但选择不说话。男朋友?跟那个家明一样吗?是做给别人看的男朋友?
“是吗?”金正扬脸上没太大起伏,“那家明呢?你把他轰走了?”
若是呢?金正扬是否想挖家明走?哼!
“他依然是我的员工。”
“是吗?那就好,冰语,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金正扬黯然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我怎么也会比你活得久。”她完全忘了之前多少次萌生寻死的念头。
金正扬苦笑,然后望向白永康,“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姓白,叫白永康。”他伸手,“很高兴认识你。”
金正扬握住他的手,“我也是,冰语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会的。”他笑,“你是在对面大楼的公司上班吗?”
“嗯,我是法扬事务所的老板,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找我就行了。”
“不必,他要有什么麻烦,自然会找我的正法。”葛冰语马上插口,一副你别想从我这里拉走任何生意的样子。
“那当然。”金正扬笑了笑,“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再见。”他离开他们,一步一步往回走,背影似乎孤寂、仿佛苍凉。
她没回首,也没回应金正扬的再见,只是冷着张脸抬首,猛然对工人大喝,“喂!再上面一点……还要更上面一点,你们聋了吗?听到没有?”
白永康回头看着金正扬的背影,再抬头看那高挂的法扬事务所的招牌思索着。
“那金正扬是你的前夫?”他猜。
“干你屁事。”她咬牙切齿。
他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我的事不用你管。”
白永康突然伸手到她面前,紧紧握拳。
“你干嘛?”
“我这样抓住了什么?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展开手,“但当我放开手,拥有的是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