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边的春见状,不禁有些紧张,她以为朱夕又疯了,「小姐,你不要紧吧?」
朱夕摇头,「我没事,把香烛纸钱给我吧!我烧些银子给爹,让他在阴间可以过得 好一些。」
春一应声,跪在地上和朱夕一起跪拜,焚烧纸钱。
「春,大人住在哪儿?」
还在数纸钱的春堇一楞,「东翼角落的梧竹幽居。」
朱夕往朱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你收拾一下,记得扑灭火 星,我去见大人。」
不等春回答,朱夕直接钻进假山,绕过雪香云蔚亭和北山亭,涉过沁芳溪,来到竹 林错落的梧竹幽居。
她举手敲门,门内传来长孙洛那熟悉好听的声音:「进来!」
朱夕轻轻推开门跨了进去。
乍见朱夕来到,长孙洛是惊多于喜,「儿,你……」
长孙洛一句话都没说完,便让朱夕的举动给吓住。因为她竟然边走边解衣衫,当她 走到长孙洛面前时,身上已然一丝不挂。
瞪着那苍白美丽,却诱惑力十足的赤裸身躯,长孙洛有些口干舌燥,「儿,你…… 你在做什么?」
朱夕一语不发,伸手解下长孙洛的腰带,扯开他的衣襟,露出那结实精壮的宽阔胸 膛,小手来来回回轻轻爱抚着。
长孙洛倒抽一口气,一把揪住她的手,「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朱夕还是不说话,她樱唇微?,小脸摩掌他光滑的肌肤,无数个吻落在他身上。
长孙洛抓住她的肩,将她往后推,「儿,不要这样,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朱夕咯咯一笑,「我是你的女人,是专门服侍你的女人,你忘了吗?我现在只是在 做我该做的事。」
长孙洛忍不住浑身颤抖,呻吟出声:「儿,不要这样……」
朱夕樱唇微微一扬,星眸中满是醉人的情欲,「不要?那……就是这样了!」
她爬上长孙洛的身子,修长的双腿圈住他的腰,将那早已硬挺的男性象征纳入自己 身体里,嘴里喃喃说道:「大人,这样可以吗?儿这样子服侍你,你开不开心,高不高 兴?」
骤然的包围让长孙洛楞在当场,但没多久,潜藏在他身体内本能的野性便被挑动起 来。
他抱着朱夕来到桌子前,轻轻让她躺在桌面上,「儿,如果这是你要的,那我会给 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后悔。告诉我,你会后悔吗?」
朱夕妩媚一笑,雪白的双手圈住他的颈项,「如果我后悔就不会答应你留下来,更 不会来找你了,除非……你不想要我?」
「我当然要你,你知道我一直都要你的!」他低声说道,同时给了朱夕一记强而有 力的抽?。
朱夕嘤咛一声,放荡地挺起腰身迎向他的占有。她呻吟、娇喘、颤抖,她浑身香汗 淋漓,却仍浪荡地一次次迎向他,一次次地沉陷在水乳交融的欢愉中,一回回淹没在男 欢女爱的原始律动里,犹如最称职的淫娃、最令人神魂颠倒的荡妇。
说朱夕是淫娃荡妇,那是一点也不?过,因为从这天开始,她真成了不折不扣的荡 妇。
白天她缠着长孙洛亲吻交欢,旁若无人;晚上他们一夜无眠放纵到天明;书房里看 得到朱夕如何仰躺在案桌上迎合长孙洛;浴池里,看得到朱夕挑逗着长孙洛;连花园里 的秋千上、葡萄架下,都听得到两人欢爱的低喘呻吟。
???几天后,整个南园上上下下议论纷纷,讨论着赛西湖怎么会成为如此无耻下 贱的女子。
一个月后,杭州城里里外外,不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知道赛西湖朱夕成了天字第 一号荡妇,大明朝的妖姬妲己,成天巴着柱国大将军长孙洛不放,从黑夜缠绵到白天, 从正午厮混到傍晚,让长孙洛什么军国大事、国家大政都忘得一乾二净。
之后传言更多了,有人说长孙洛不堪日夜缠绵透支,病倒了;有人说光长孙洛一人 根本无法满足朱夕,于是饥渴难耐的朱夕只好向外发展,站在南园的西侧门小巷中勾引 过路男人,能够和她一夜缠绵的男人不但毋需付费,还可以得到一两银子。
是以整个杭州城的男人蠢蠢欲动起来,大清早就有人到巷子中张望,希望能当那幸 运的过路客,得以一亲芳泽,一偿夙愿。
这些朱夕都知道,因为她自小在杭州长大,怎么可能不知道杭州人的嘴有多利,杭 州人的眼睛有多尖,而杭州人的心思有多爱看热闹呢?
但是她不在乎,打从张昌明将她送给长孙洛的那一夜开始,朱夕就已经身败名裂, 既然身败名裂,她还在乎什么?现在的她只想报仇,?她的爹报仇,?她被流放的家人 报仇,也?她自己报仇。
所以她甘愿?娼、宁愿?妓,她要用上天所给予她的天赋本钱来?自己和家人讨回 公道!
想着,朱夕轻笑起来。她抿了抿胭脂,理了理春早上帮她梳的双飞燕发髻,满意地 看着铜镜中美丽绝伦的自己,然后站起身准备到书房去找长孙洛。
正当她想跨出房门时,一阵没来由的晕眩使得她几乎昏倒在地,好不容易才止住晕 眩,胃中阵阵涌上的恶心感又让她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刚巧端水要进门的春瞧见了,忙凑过来问道.!「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请大 人找大夫过来?」
朱夕脸色苍白地摇头,「不要,我没事,只是吃坏肚子而已……」
一句话没说完,朱夕又呕了起来,看得春担心极了,「这样子不行,我请大人过来 好了。」
春站起身,却让朱夕拉住了,「别去,我没事,真的没事。」
「可是你吐得好厉害,我怕……」
朱夕勉强一笑,摇摇晃晃扶着门板站定,「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你瞧,我不是好好 的?」
春还是不太放心,「可是……」
「没有可是,你帮我找几颗酸梅来,我含着就行。」
春一愣,「酸梅?酸梅可以治肚子疼吗?」
朱夕轻叹口气,「酸梅不能治肚子疼,却可以治我的肚子,快去,我在这里等你, 记得,千万不能让大人知道,晓得吗?」
目送春远去,朱夕忍不住又往地上一蹲,将脸埋在手掌心里,无声的啜泣起来。
天,这可该怎么办?她竟然怀孕了,她竟然怀了长孙治的孩子,他是她最恨的人, 而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这是老天爷故意和她开玩笑,还是她朱夕注定永远无法摆脱这 个男人?
她想恨他,却总会想他、挂念他;她想摆脱他,却怎么样也无法抗拒存在于彼此间 那股强大的吸引力。现在她又怀了孩子,她还能杀了他替父亲报仇吗?怎么说他也是孩 子的爹,不是吗?
内心的无助,让朱夕几乎想痛哭失声。但是她不能,如果她一哭,春会发现,而春 一知道,长孙洛也会跟着知道,到时候她要怎么替父亲报仇呢?思及此,朱夕擦擦泪站 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书房,朱夕便在走廊上听见书房里传来轻微的说话声,等走近一看,这才发 现原来是长孙洛和一名锦衣卫打扮的男子在说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名锦衣卫一拱手,「大人,张公公想把朱家剩下的人全部一次处死,不过这案子 是皇上交代下来让大人负责的,所以公公要我来询问大人的意思。」
听到「处死」二字,朱夕的心猛然揪紧。
处死?为什么处死?当时皇上所下的诏书已经很清楚的昭示主谋朱依律当斩,其余 人等流放。为什么现在张昌明又想改变主意?
她紧张地蹲在窗台下,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只听到长孙洛的声音冷冷响起:「当初不是说好只杀祸首朱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变 心意?」
「公公说乱臣贼子,居心叵测,留这些人在世上,无疑是替皇上和大人在背上钉了 好几根刺,为了皇上和大人着想,所以公公希望能斩草除根。」
「哦?如果我说不呢?」
「公公说了,如果大人不同意,那就改将朱家大小流放到西南方,并饬令当地布政 使司,永远不许朱家人再返回中原。」
长孙洛剑眉一扬,「西南方?西南方的瘴疠之气很重,虽然不失?可行之法,但应 该还有更好的方法才对。」
「大人有何高见!」
「沿海。」
「沿海?」
「没错,近来沿海倭寇频频骚扰我百姓,皇上也?此头痛不已。既然这些人都是乱 臣贼子,不思感恩图报,何不改判充军,全送到沿海去打倭寇?」
那锦衣卫一击掌,「好办法,大人果然高明,想得出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此一 来,不仅可以治他们的罪,还可以替皇上解决了心腹大患,相信公公会很高兴的!」
长孙洛轻轻一哼,丢了一锭金元宝给那名锦衣卫,「你去吧!就依照我刚刚说的办 法去做,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发配沿海充军!」
???朱夕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甚至不晓得自己何时离开南园,来 到熙来攘往的大街上。
她神情恍惚地走着,脑海里不断回响刚刚所听到的: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发配沿海 充军!
充军?朱家人半生读书?国,却落得充军的下场?朱家人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实 人,却被送去打倭寇,他们还有活命的可能吗?这和直接杀了他们有什么差别?
老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他当真让权势名利给弄瞎了眼, 非得要让朱家家破人亡不可吗?
泪水沿着朱夕的脸滑落,她跌跌撞撞行走,漫无自的地在街上游荡,她听不见街上 人们对她的指指点点,也看不见男人对她的垂涎爱慕,更看不见女人对她的轻蔑谩?, 她心里只有恨,数不尽的恨与懊悔,恨长孙洛的无情阴沉,懊悔自己的懦弱无能,竟然 连家人的命都保不住!
突然,一个女子尖锐的嗓音唤醒朱夕混沌的神智,「你这狐狸精、败家女,到我们 药铺来做什么?快走快走,否则我们店里的好运都让你给败光!」
朱夕一楞,药铺?这里是药铺?
她定神看去,这里可不是药铺吗?可现在这药铺却挤满了看热闹的群?,而这些人 全是在看她的。
一种玉石俱焚的想法突地在她心中形成。
既然他要杀光所有朱家的人,那么连她、连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朱家人,对不对? 所以不只其它人该杀,连她和孩子都该杀!
于是她推开围观的群?踏入药铺里,再踏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帖药,那正是打胎药 !
第五章
朱夕提着药包回到南园。她避开春及其它人的耳目,趁着四下无人之际独自到厨房 煎煮起药方来。
不一会儿,一碗黑抹抹的药煎好了。
瞪着那碗药,朱夕不禁伸手抚着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
真要这么做?这可是她的孩子,她忍心亲手扼杀吗?可不这么做,她又能何?她已 是残花败柳,既无?面对朱家列祖列宗,也没有那个脸让孩子有这样一淫荡无耻的娘。 而更重要的是,这是长孙洛的孩子,他可是杀死爹爹的仇人,她能生下这孩子吗?就算 她生了下来,以他的残忍无情,他会认这孩子吗?他还记得画像之聘吗?
想到这儿,朱夕不再犹豫,她端起碗,仰起脖子打算一饮而尽……「儿,你在喝什 么药?你身子不舒服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朱夕吓了一跳,几乎打翻手里的药。
她望向厨房门口,长孙洛双手抱胸斜倚着门看她,脸上神情高深莫测,不知他在哪 儿看多久了?他知道这是打胎药吗?
「如果你身子不舒服,应该找大夫来看看,而不是自己乱吃药,这样子身子会弄坏 的!」他低声说着,一步步逼近朱夕,「告诉我,你怎么啦?」
朱夕急忙把药捧在手心里,「我有点头晕,所以就随便找家药铺抓了帖药。」
他在朱夕面前站定,漂亮的眼直盯住她,「我听春说你早上差点昏倒,还吐了,是 不是?」
「那是因为我昨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儿,你忘了我们从傍晚就在一起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 晚你除了一小杯女儿红以外,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吃,怎么会吃坏肚子?」
朱夕紧张地瞪着他,「我的事不要你操心,只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语毕,她端起碗就要喝药,却让长孙洛一把抢了过去,「等等,如果你一定要喝的 话,先让我尝尝,我学过几年岐黄之术,对于药还知道一些。」
他当真端起碗凑近嘴边就要喝,朱夕忙阻止他,「不要喝,这药你不能喝!」
他?头看她,眼中掠过一丝快得来不及辨认的痛苦,「为什么不能喝?这是女人家 的补品,所以男人不能喝?」
「不是,你别瞎猜。」
「是什么?」
「是……」
「是打胎药,对不对?」
朱夕霍地瞪大眼睛,「你知道?」
长孙洛手一松,让那碗药掉落地面摔得粉碎,「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女人,这世 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没有人比我清楚你的身体,况且我们几乎夜夜同床共枕,你 有什么状况,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痛苦地看着她,「儿,你为什么这么做?这是 我们的孩子,是我的骨肉,你怎么忍心伤害他?」
朱夕凄然一笑,「骨肉?你承认这是你的骨肉,所以你心疼了?」
「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承认?」
「那我呢?你已经杀了我爹,现在又要把朱家其它人达到沿海充军送死,你怎么不 问问我会不会心疼,会不会难过?」
长孙洛一楞,「你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我以为你会记得你曾答应过我的话,以为你会记得画 像之聘,以为你对我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怜惜和真心,想不到你面冷心冷,当真铁面无 私,连最起码的人性都没有!」
「儿,我会那么做是有原因的。」
「原因?你会有什么原因?」
「我……」他嘴一张,几乎忍不住想说出来,但只要一想到这样可能会打草惊蛇, 适得其反时,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
「你对得起良心?那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爹吗?对得起朱家一百多条人命吗? 长孙洛,你该死!」朱夕嘶声?喊道,顺手抓起厨房内的尖刀便往长孙洛身上刺去…… 长孙洛没有逃,没有闪避,他动也不动地站着,任凭朱夕把刀子刺入他身体里。